检察官应对方式与自我效能感的调查研究
2012-01-25王晓楠
王晓楠,陈 欢
(1.中国政法大学 社会学院,北京100088;2.中国政法大学 证据科学教育部重点实验室,北京100088)
检察机关是中国的法律监督机关,同时承担着刑事案件的公诉职能以及部分侦查职能,发挥着保障公民基本权利的作用。检察官的工作具有高强度的特点,同时受到社会的高度关注,这些都给检察官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在信息化的今天,犯罪手段日趋智能化和高科技,检察官的工作也日益呈现出“高风险,高强度和高压力”状况,他们的心理问题也愈发突出和严峻。目前,评估检察官个体的应对方式、了解其与心身健康之间的关系已成为临床心理学研究的重要内容[1]。然而,与研究其他人群的应对方式欣欣向荣[2-5]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针对与检察官心理健康密切相关的应对方式的研究却被忽视。
自我效能理论是班杜拉(Albert Bandura)社会学习理论中的重要内容[6]。自我效能是指个体应对或处理内外环境事件的效验或有效[7]。它能反映出个体在某方面的自我信念,因而已经成为临床心理学、人格心理学、教育心理学、社会心理学和健康心理学的主要变量[8-9]。虽然其他人群在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广泛开展[10],但是针对检察官的自我效能感至今缺乏相应的关注,没有实证性研究,这不能说不是一大缺失。
本文从简易应对方式和自我效能感的角度对检察官这一职业群体进行心理健康的调查研究,旨在为检察官心理健康状况提供实证基础。
一、对象与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以山东、河南、江西和湖南部分市、县两级检察院检察官为调查对象。共发放调查问卷850份,回收748份,回收率达88%。其中,山东以某市所属12个县级检察院为基地,发放调查问卷500份,收回434份,回收率为86.8%。河南以某市所属的县级检察院100名检察官为调查对象,收回问卷88份,回收率为88%。在江西,选取了某市所属的基层检察院,以200名检察官为调查对象,回收问卷为181份,回收率是90.5%。湖南则选择一个县检察院,发放调查问卷50份,回收45份,回收率为90%。有效问卷748份,即总计得到748位有效被试,被试的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被试的基本情况
(二)研究工具
1.简易应对方式问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
该问卷由解亚宁编制,由积极应对和消极应对2个维度组成,包括20个条目。积极应对维度由条目1-12组成,重点反映积极应对的特点;消极应对由条目13-20组成,重点反映消极应对的特点。该量表的重测相关系数为0.89,系数为0.90;积极应对分量表的系数为0.89;消极应对分量表的系数0.78。该量表具有很好的内部效度[11](P122-124)。
2.一般自我效能感量表(GSES)
该表中文版由王才康等人翻译修订,对其信度和效度进行分析,结果发现其具有良好的信度。其内部一致性系数Cronbach=0.87,重测信度r=0.83(p<0.001),折半信度为r=0.82(n=401,p<0.001),经 Spearman Brown 公 式 校 正 后 为 r=0.90。GSES共10个项目,采用李克特4点评分,各项目均为1~4评分。被试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自我评定,用于测量一般自我效能感[12]。
3.统计方法
使用spss16.0软件进行统计分析,并采用t检验、方差分析等研究方法。
二、结果与讨论
(一)与常模的比较结果与讨论
表2 与普通人常模的比较
从表2可以看出,在应对方式和自我效能量表上,检察官群体与普通人常模比较都有较大差异。检察官群体更倾向于选择积极的应对方式(t=7.288,p<0.01),而较少采用消极的应对方式(t=-44.597,p<0.01);但是在自我效能上却低于普通人常模(t=-20.187,p<0.01)。
在采用的应对方式方面,检察官较普通人更倾向于选择对自己有利的应对方式,这与检察官的较高职业素质和文化水平密切相关。中国检察官准入门槛较高,完善的国家司法考试和司法官职业准入、职业培训制度为检察官的专业化和正规化提供制度保障。检察官自我效能低的现状主要是由于检察官的职业性质所致。检察官的工作使他们接触到大量的社会阴暗面,复杂的环境和自身的人格尊严、道德操守相冲撞,人格冲突严重。另外,随着犯罪日趋智能化,检察官要随时应对不断出现的新的犯罪形态,这使得他们对不同环境的挑战和新事物的信心也有所下降。
(二)在人口学变量分组上的结果与讨论
表3 不同特征检察官应对方式及一般自我效能得分比较(x±s)(平均分)
通过对表3中的数据进行分析,结合其他实验数据,可以得出以下一些结论:
1.不同职务的检察官在积极应对方面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不同性别、不同工龄、不同职务和不同部门的检察官在自我效能感上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详见表3)。
2.在积极应对中,教育水平在主效应上没有显著差异。但是在多重比较中发现,研究生以上组使用积极应对方式显著多于大专及大专以下组,说明研究生以上的检察官更多地采用积极的应对方式。高学历的检察官具有更广阔的知识面和丰富的学识,懂得更多应对困境的方法,容易从多种应激方式中选择对自身更有利的方式。职务的主效应显著(F(3,744)=2.884,P<0.05)。在多重比较中发现,副检察长及以上组与其他组有显著差异,即副检察长及以上组的积极应对多于其他组。在中国,副检察长及以上的检察人员都是从基层的检察员甚至助检员成长起来的,他们具有较多对已有利的应对经验和“试错”过程中的教训,因此更能自觉地选择有利于自身健康和长远发展的应对方式。
3.消极应对中,职务的主效应不显著。但是在多重比较中发现,检察员的消极应对方式显著多于其他相关职务。检察员是检察工作的主力军,在工作中直接面对来自检察、侦查工作、社会和人际多方面的压力,其工作任务比助检员更为繁重,其工作对象比检察长及以上组更加复杂,压力大,因此在应对办法方面难免会较多地出现消极的方式。
4.自我效能中,性别差异显著(F(3,744)=7.747,P<0.01)。在多重比较中发现,男性的自我效能感高于女性。一般观念认为,男性比女性应当承担更多的责任,在工作中应当更有成就,工作职务、工资待遇都要高于女性。因此,男性在社会竞争和工作表现中有更强的成功欲望,对未来也更充满信心。
5.年龄上的主效应不显著。但是在多重比较中发现,43岁以上组的自我效能感最高,23—32岁组最低,而33—42岁组则居中,其中43岁以上组的自我效能显著大于其他两组。23-32岁组年纪较轻,工作时间短,阅历尚浅,对自我在未来的成就缺乏估计。43岁组在长期的工作实践中有充分的成败经验,而“成败经验……它是个体获得自我效能感的最基本、最重要的途径”[13]。他们阅历广,历事多,迎战过许多困难,能在遇到挫折时恢复得更快。而33—42岁组在工作经验方面比23—32岁组丰富,但在工作上还未充分成熟;处理工作或生活中困难的能力也相应地处于中等水平。因而,他们的自我效能感也是高于低龄组而低于43岁以上的检察官。
6.以工龄进行分组后,自我效能感的主效应显著(F(2,745)=4.738,P<0.01)。在多重比较中发现,21年组的自我效能感显著大于其他两组。工龄长的检察官在长期的工作经验积累中对自我能力认识深刻,对可能会遇到的困难往往具有充分估计。特别在侦查工作中,他们不仅清楚工作对象的狡猾性和隐蔽性,而且具有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即使面对一时的困境也能够保持强烈的自信心,能够快速地恢复应有的状态,并且能够试图从其他方面寻找突破口,达到顺利侦查的目的。
7.职务分组的主效应显著(F(3,744)=3.153,P<0.05)。在多重比较中发现,副检察长及以上组高于其他检察官。副检察长及以上职务一般具有丰富的工作经验,自身定位准确,能够准确认识自我能力。他们通常是检察院的领导,对工作有全盘的布局,不容易被一方面的困难所蒙蔽;他们的自我控制能力强,具有较强的抗压能力,对未来的成就比较有控制力。
8.工作部门的主效应显著(F(6,741)=2.158,P<0.05)。在多重比较中发现,从大到小的顺序依次为:渎侦、其他相关部门、监督部门、民行、公诉、反贪和综合部门,公诉、反贪和综合部门的自我效能感显著低于其他几个部门。随着刑事诉讼法修改的进程,律师辩护的作用越来越大,法庭的抗辩性也越发激烈。公诉检察官不仅要在开庭前做好充足的证据准备,还要在法庭上及时应对辩护方的发难,为法官采纳己方的观点进行艰苦的论证。因而,公诉检察官会在知识和能力领域受到更大的挑战,会遇到更大的困难和压力,因而自信力有所下降。随着法治的进步和科技的高度发展,贪污腐败犯罪已经从曾经的赤裸裸发展到今天的高度智能化和隐蔽性,甚至有些受过良好教育的国家工作人员会利用自身知识钻法律的漏洞,给反贪检察官带来较大的工作阻力,这些检察官长期与自己知识水平不相上下的官员做斗争,自信心下降在所难免。而综合部门工作繁杂琐碎,需要处理人际协调、上下级沟通等各种事务,这些成为该部门检察官自我效能感较低的主要因素。
综上所述,与普通人常模相比,检察官更倾向于采用有利的应对方式,而在自我效能感方面却低于普通人。高学历的检察官在应对方式上更为积极。职务高的检察官在应对方式的选择上更积极,自我效能感也更强。男性检察官比女性检察官自我效能感要高;年龄大、工龄长的检察官在自我效能感方面表现地比年纪小、工作时间短的检察官更好;公诉、反贪和综合部门的检察官自我效能感较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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