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五四的精神后遗症成因及影响
2012-01-21刘启涛
刘启涛
中国文学的现代是一部充满坎坷、挣扎和困惑的历史,它幼稚过,也浅薄过,但它最终还是成为了一棵硕果累累的参天大树。可不幸的是,这棵大树不是在一块净土中成长起来的,甚至还过多地受到了各种“病虫害”的入侵,以至于学界对其真正价值各执一词。事实上,一种新的文学的诞生不可能脱离它所处的历史和环境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本文尝试着从现代文学的滥觞——五四运动入手,探究一种长期以来顽存在中国现代文学思潮内部的弊病之根源。作为一次空前的文学革新运动,五四的功绩确实是不容低估的。然而,自从重估五四的意义开始以来,海内外学界对于这场运动认识又形成了两种分歧:一种是完全肯定五四;另一种则是否定五四。笔者认为,要探究五四的真正意义所在,首先要了解当时的具体历史环境,然后还要确切地了解五四启蒙思想家们的言论及其动机,最后还要看到这些彰显时代思想的言论性文章对当时和后来的思想界究竟产生了一个什么样的影响。不能把握这三点,也就不能搭准五四的脉搏,看准中国现代文学的症结所在。
一
1840年的鸦片战争,英国殖民者以坚船利炮打开了中国的大门。此时的清王朝尽管还在做着天朝上国的美梦,可残酷的现实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摆在了统治者的眼前。中国知识分子由此开始了学习外国的历程,从科学技术到政治体制,一次次地努力去完成对这个古老大厦的修葺。然而,回顾这个古老帝国的历史,自明朝中后期开始,中国就有了资本主义萌芽,可是一直到清王朝寿终正寝,中国的资本主义萌芽依旧没有产生应有的质变。辛亥革命虽然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但它也只是停留在“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层面上,并没有从根本上撼动中国封建制度的根基。革命胜利的果实很快被袁世凯窃取,尊孔复古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而此时,民主共和的呼声就像飓风一样,吹进了这个古老破败的帝国。中国新一代的知识分子已经觉醒,他们必然会付诸某种行动。因此,李泽厚认为,“尽管新文化运动的自我意识并非政治,而是文化……但从一开头,其中便明确包含着或暗中潜伏着政治的因素和要素。”[1]11五四运动所发生的历史背景,决定了启蒙和救亡的主题精神。
四是借鉴互联网企业创新管理理念,促进学科协作,在学科交叉领域催生新技术。通过召开院级层面新技术、新项目推介会,建立新技术、新项目开展绿色通道及多部门协调机制等途径,促进各临床、医技科室之间增进交流与合作,共同探讨相关技术发展问题。创造了各科室之间齐头并进、共谋发展的良好局面,在知识交流与思想碰撞的过程中,实现了医疗技术水平的更新和提高。
不可否认,中国的封建意识形态固若磐石,使得这个大厦的根基近乎坚不可摧。在五四以前,中国知识分子虽然艰难地迈出了一步步,却很少有人敢去触动这个大厦的根基。另外,对于中国的传统知识阶层来说,悠悠五千年的文化有着太大的魅力,它们牢牢地俘住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心。尤其儒家文化的纲常伦理,经过了一代又一代统治者的诠释,为封建统治提供了一种等级森严的社会秩序。也正是因为这种社会秩序,才使得中国的封建制度延续如此漫长。一直以来,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封建知识阶层都垄断着整个国家的意识形态,形成了对外来思想的强烈排斥心理。然而,新思想家们所提倡的科学和民主的思想不但要介入进来,企图还要改变现状。革命与传统之间的博弈使得“新文化运动一开始处于受压制的状况,要冲破罗网,不能不立足于‘破’而矫枉过正”[2]。
事实上,五四时期的启蒙思想家大都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他们对古典文学甚至都还有着强烈的情感,比如胡适,对古典文学就有着很高的评价,认为古典文学中,即使那些“神怪不经之谈,在文学中自有一种位置。其功用在于启发读者之妙想。如《西游记》一书……其妙处在于荒唐而有情思,诙谐而有庄意”; “《三国演义》在世界‘历史小说’上为有数的名著”。[3]95就连思想最为过激的陈独秀也认为“元代文学美术本蔚然可观”[4]281。对马致远的曲作更是佩服有加。可他们要完成启蒙民众的使命,就不得不将革命的矛头指向以儒家为主体的中国传统文化。他们明确地意识到,非如此则不足以发出振聋发聩的声响。正如陈独秀在后来《新青年》的《本志罪案之答辩书》中所说:“要拥护那德先生(democracy),便不得不反对孔教,礼法,贞洁,旧伦理,救政治。要拥护那赛先生(science),便不得不反对旧艺术,旧宗教。要拥护德先生,又要拥护赛先生,便不得不反对国粹和旧文学。”[5]111从这里可以看得出,在新思想家的眼里,中国传统文化与现代“民主和科学”是一对非此即彼的矛盾。这也决定了,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一开始,启蒙思想家就选择了一条矫枉过正的道路。就当时来说,他们的做法显然有着一定的意义,因为在一个新的时代面前,中国无论是政治体制还是文化形态都远远落后于世界,所以她需要去垢纳新,要有一种新的东西来刺激她。此时五四启蒙家们的思想恰如一股新鲜的血液注入了这个老迈的肌体。
(十) 以上各种思想和合结晶的旧戏[5]105
二
(七) 才子佳人书类(《三笑姻缘》)
(3)执行进度:项目实施周期为四个季度,项目单位应于两个季度末完成项目任务执行的50%,并于四个季度末完成所有项目。项目在执行过程中由于特殊原因需要终止、撤销、变更的,须提前15天经区县(自治县)民政局同意后报中心审批,获得同意变更书面回复后方可变更相关事项。
从中可以看出,这个时代的思想家们对所谓的“国粹”和“旧文学”的批判是彻底的,甚至是将其一竿子打死而后快。至于对白话文学的认可方面,陈独秀甚至认为,“其是非甚明,必不容反对者有讨论之余地,必以吾辈所主张者为绝对之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4]338五四思想家们只认准了一点,那就是只有破旧,才能够立新。对于传统文学,他们一致所持的态度都是鄙夷,就连一些比较客观纯粹的学者型思想家也表现得尤为凌厉。胡适甚至认为,古代文学是必然要给新文学让路的“假文学”和“死文学”。到了周作人那里,这种反叛意识变得更加强烈。在他的著名论文《人的文学》中,由传统文化衍生出来的一切的文学作品几乎都被判为了“非人的文学”的名下:
从儒教出来的文章,几乎都不合格。现在我们单从纯文学上举例如:
(一) 色情狂的淫书类
式中,db为双键数目;n为碳链长度。相关脂肪酸甲酯的CN值计算结果如表8。利用式(1)可计算各脂肪酸甲酯的 CN值,不同分子结构特征的脂肪酸甲酯共同决定了生物燃料的 CN值,根据组分含量百分比,其组分中的烷烯烃 CN值参照石化柴油的C值,计算出PBF的CN值约为71。根据文献的研究结果,计算值比实测值高4%左右,按这一研究结论,推算得出PBF的CN值约为68。
国风多里巷猥词,楚辞盛用土语方物,非不斐然可观。承其流者两汉赋家,颂声大作。雕琢阿谀,词多而意寡……东晋而后,即细事陈启,亦尚骈俪。演至有唐,遂成骈体。诗之有律,文之有骈,皆发源于南北朝,大成于唐代。更进而为排律,为四六。此等雕琢的阿谀的铺张的空泛的贵族古典文学,极其长技,不过如涂脂抹粉之泥塑美人……元明剧本,明清小说,乃近代文学之粲然可观者。惜为妖魔所厄,未及出胎,竟而流产。以至今日中国之文学,猥琐陈腐,远不能于欧洲比肩。[4]289-290
(二) 迷信的鬼神书类(《封神传》《西游记》等)
(三) 神仙书类(《绿野仙踪》等)
(四) 妖怪书类(《聊斋志异》《子不语》等)
此外,现场还连线了沈阳冰箱互联工厂,这一互联工厂依托全球首个引入用户全流程参与体验的工业互联网平台COSMOPlat,用户可以直接将定制需求下单到工厂,并驱动工厂各个工序协同生产,每10秒就会有一台冰箱下线。
2.共享共治。互联网的核心功能和价值理念即是信息资源的共享和网络空间的共治,本着这个核心价值,互联网得以获取最庞大的用户基础和最广泛的治理资源。当前,共享经济发展如火如荼,网络参与方兴未艾,地方政府治理创新也可借鉴共享共治的理念,创造条件和机会共享政府资源,引入多种主体共同参与治理,这都是共享共治的题中之义。
(五) 奴隶书类(甲种主题是皇帝状元宰相 乙种主题是神圣的父与夫)
新思想家们的这些振聋发聩的言论,确实给现代中国文学开辟了一条新路,但也留下了一些缺憾,这些缺憾也就构成了一种难以祛除的隐性基因。由于历史和时代的局限,这批思想家们只能启“下”,而不能承“上”。尽管以胡适为代表的一批有远见的学者很快意识到这种过激现象的危害,并试图从“整理国故”入手来纠正这种过激的方式,也只是被很多人批为思想倒退,收效甚微。五四启蒙思想家们点起的光明之火,在现代中国的历史空气中开始愈演愈烈,也使得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渐渐地偏离了五四启蒙思想家们的初衷。
中国的文学从来都为少数人所垄断着,或绮丽或艰涩的文言古体是中国的普通百姓阶层所不能企及的。另外,由于维护封建统治的需要,“文以载道”的传统,被历代统治阶层发挥到了极致。因此,新思想家们要反对体制,也必然会以文学为突破口。要推翻旧的传统意识,便不得不反对传统的“文以载道”观;要启蒙国民,便不得不推行白话文。因此有学者认为,“中国现代文学从它诞生那一天起,仿佛就同‘革命’结下了不解之缘。”[6]202从这里,我们也可看出,虽然现代文学一直在标榜着反对“文以载道”的旧传统,可它同时又开辟出了一种新的“载道”方式,只不过这个“文”和“道”都具有了新的时代内涵而已。1917年,胡适率先发表了《文学改良刍议》,将矛头直指古代文学的陋习,并提出了著名的“八事”,以图革新中国文学。按照作者的本意,这篇文章“不过欲引起国中人士之讨论,征集其意见,以收切磋研究之益尔”。[3]91可是,随着外来压力排面而来,新思想家们的思想也就日趋偏激了。同年,陈独秀发表的《文学革命论》一文中,火药味就相当浓重了,也直接开启了五四新文学“矫枉过正”的先声。作者完全是以一个革命家的眼光,将中国的历代文学,不辨优劣地“破”了个一干二净:
(九) “黑幕”类
(八) 下等谑笑书类(《笑林广记》等)
总体来说,五四时期还是一个百家争鸣的时期,不同的观念不仅存在于保守派与启蒙派之间,同时也存在于启蒙派和保守派各自阵营的内部。如果简单地将这一时期的社会思潮归结于“过激”或者是“保守”都是不科学的。另外,中国传统文化一直都有着强烈的排外思想,被儒家文化熏陶出来的国人,对那些新鲜的东西从来都缺乏足够兴趣。试想从洋务运动到戊戌变法,启蒙家们的思想在中国从来都没有过广阔的市场,也只有在一小部分人中间才会掀起波澜,但是这种波澜不久又会归于平静。从各方面的材料我们也可以看出,五四张扬的“人的解放”和“新文学”观念也只有在年轻的一代人中间占有至高的地位。而大多数的主流知识分子,对这场革新运动都是冷眼旁观的,甚至是排斥的。然而,这些启蒙家们的新思想却具有极其强大的生命力,尤其是在西方进化论思想的映衬之下,使得中国的传统文化在它面前显得老态龙钟,甚至注定了是一个被埋进坟墓的结局。同时,这种新的思想也很容易与青春的激情碰撞出革命的火花来,传统知识阶层的压制和民众的不解,虽然使得一部分五四新人冷静下来,但同时也激励了另一部分人沿着启蒙者的那条道路,向着一个更为极端的方向发展。随着中国革命的发展,后者逐渐成长为中国革命的主力军,其中也不乏有人成了中国现代文学思潮的向导,五四时代精神中的正负两个方面都经过他们传递了下来。在这种环境中诞生的现代文学,那种“先天不足”的隐性基因也就成了其不可忽视的一部分,也为以后政治奴役文学埋下了隐患。
在这些被否定的文学作品中,不乏举世公认的经典著作。此时的启蒙家思想们普遍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中,他们都陷入了一个通病,那就是见了传统的东西就去批判,可是却没有一个批判标准,至于批判的度,更缺少足够的把握。这种矫枉过正的批判方式对于中国封建思想的文化基石来说,的确是致命的一击,同时也为中国的新文学开辟了道路。然而,在这种思想诱导下所产生的文学作品的质量却是值得商榷的。“除鲁迅等少数作家之外,思想意识上的模糊肤浅,直接造成了五四大多数作品的幼稚粗浅的毛病:对生活底蕴缺乏具有深度的发掘,激进思想的表壳下难免显现出现象罗列的平庸与浮泛”。[6]42大多作品只能简单地反映当时人们的精神面貌和历史状态,而真正能够作为艺术经典留给后人的并不多见。另外,“‘五四’时代初期的反封建色彩,是明明白白的;但是‘反’了以后应当建设怎样一种新的文化呢?这个问题在当时并没有确定的回答”。[5]203此时的思想家们也是普遍过多地注重于“破”,而对于“立”的关注少之又少。传统文化惨遭破坏,而新的文化还未确立,这就使得现代文学一诞生,就面临着一种营养不良的困境。
(六) 强盗书类(《水浒》《七侠五义》《施公案》等)
论证区内地层出露较全,其中,震旦系灯影组、寒武系渔户村组、泥盆系宰格组、石炭系上统、石炭系中统、石炭系摆佐组、石炭系大塘组、石炭系岩关组、二叠系栖霞茅口组、三叠系关岭组上段,地层岩性以碳酸盐岩为主;蓟县系鹅头厂组以板岩、石英砂岩为主;震旦系南沱组、陡山沱组、寒武系沧浪铺组、筇竹寺组、泥盆系海口组、二叠系梁山组、宣威组、三叠系飞仙关组、关岭组下段地层岩性为页岩、泥岩、砂岩等碎屑岩;二叠系玄武岩组岩性为火山喷出岩(玄武岩);第四系为粘土夹砂卵砾石层等松散堆积物。
三
五四高潮已过去,可中国的时局依然在不断恶化。动荡的时局使得思想界非常活跃,也促使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去关注中国的未来,把目光投向了种种现实问题。与此同时,中国革命的发展也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在这样一个时代氛围中,五四时期所提倡的“人的解放”,无疑是在青年中间播下了革命的火种。在觉醒的一代青年心中,“革命”甚至成为了一种时尚,他们的思想也很容易向“左”的一面转化。他们中间先是有不少人离开文学从事了革命,但不久随着大革命失败,又有不少人回过头来从事文学创作,这就为革命文学的产生提供了一个前提条件。另外,新成立不久的中国共产党,也敏锐地抓住了新文学精神与革命的契合点,为革命摇旗呐喊也就成为现代文学的一项时代使命。这样一来,文学和革命的结合也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了。因此,有学者认为,“1928年的革命文学、30年代的左翼文学发现了人的阶级性。这是继由五四发现人的个人性、社会性再向另一端推进的结果”。[7]可以说,这两个时期的文学精神是五四的嫡传,它们从五四那里完全借鉴来了它的精神特质,并把它发挥到了一个新的层面。
掉电检测电路如图9所示。这里使用单片机的外部中断引脚检测掉电信号,以便在掉电时能快速地响应该信号。外部12 V电源输入后经过一个二极管和大电容,再作为系统主电源,与掉电检测电路的电源分开。以便在掉电后,通过大电容放电,系统还可以再工作一段时间,保存数据并发送警告信息给控制主站。
在革命文学作家们的眼里,文学是一种战斗武器,他们更加突出的就是对传统的破坏,把新文学中的那种“新”的思想也发挥到了最大化。郭沫若甚至理直气壮地宣布,“文艺界中该出些暴徒才行了”[8]23。至于革命文学的内涵,著名左翼文学家蒋光慈指出,“革命文学的第一个条件,是具有反抗一切旧势力的精神”。[8]47可是,在这些革命家的眼中,所谓的“旧势力”却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它把过去的一切都囊括其中了,当然也包含五四。对于五四的成果,革命文学家们沿着五四启蒙思想家的批判思路,把五四时期的一切胜利果实不辨优劣地批驳得一无是处,就连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最大胜利——白话文运动,也被指责为“五四式的新文言”,“只是替欧化的绅商换换胃口的鱼翅酒席,劳动民众是没有福气吃的”,并由此提出了所谓的“反对现在的一切种种林琴南”的新口号。[8]348实质上,革命文学和左翼文学也正是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延续,它们所沿用的依然是“破旧立新”的旧路。只是与五四不同的是,它们的这种偏激并不像五四时期那样盲目,已经开始有了某种模糊的意识形态东西作为指导。只要有作家偏离了这个统一的方向必会招致群起而来的批判,显然这最终只会导致文学朝着一个更为狭隘的“左”的方向发展。对于这种文学的批评和创作,鲁迅表示出很大的忧心,他在临终前还告诫左联作家们,“我们的批评常流于标准太狭窄,看法太肤浅;我们的创作也常现出近于出题目做八股的弱点。”[9]可以说,鲁迅的这个担忧很不幸地为中国现代文学的日后悲剧做出了一个极为精确的预言。
新中国成立以前,中国文坛虽说是以“左”的思想为引导的,但是由于统一的话语权还没有建立,这段时期仍然是一个思想多元化的时期。这种文艺思想也不可能成为权威,以控制整个文坛。可是,随着新中国的成立,全国上下都沉浸于一种狂热的精神状态,在一轮又一轮的运动中,几乎所有文学内部的问题都被以政治斗争的方式对待了。由于整个社会都处于一个斗志昂扬的氛围之下,此时的文学也就不可能再以一种纯粹的方式发展下去,暗藏在现代文学肌体内部的那种隐性基因所产生的副作用,也就渐渐地暴露出来。随着意识形态对文艺的大举侵蚀,文学逐渐沦为了意识形态的机械阐释。到了文革时期,“公开发表的文学作品,基本上遵循着文学激进派所确立的创作原则和方法”。[10]文学一旦被激进地推向了极端,必然会导致“非人因素”去霸占“人”的空间,最终使得文学不再是人学,只是一种意识形态的变体。在这样一种“非人”的文艺思想指导之下,这一时期也必定是一个真正文学缺席的时期。不管是传统文学还是外国文学,都被毫不留情地打入了时代艺术的死牢。
李泽厚曾说过“中国现代史好些基本问题都得追溯到‘五四’,在思想文化、意识形态领域内,尤其如此”[1]50。事实上,从现代文学诞生的那一天起,“左”的文艺思想就一直都像幽灵一样徘徊在文坛的某个角落。多灾多难的现代文学从未卸去过“启蒙和救亡”的双重使命,并且在不同的时代,“启蒙”和“救亡”总能找到相应的替代品。而与启蒙和救亡主题相应和的,正是那种极端的破旧立新的文化批评模式。在以后的现代文学史上,文学运动从来都没有终止过,并且每一次的运动,都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了“左”的漩涡。五四启蒙思想家们的那种矫枉过正的批判方式,在其后的文艺批评界屡见不鲜。很多批评家都不约而同地成为了一种意识形态的俘虏,对于前一时期的文学成果,也很少会有冷静客观的认识,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一种盲目矫枉的手段,往往将其批得一无是处。直至最后,现代文学被一步步逼向濒临灭亡的境地。
中国长达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以及近80年的半封建半殖民地屈辱历史,为现代文学的产生遗下了一道沉重的心理阴影。在这种阴影下成长的现代文学,不可能会有一个健全的思想支撑。外来的屈辱以及内部的压迫,使得中国现代文学自从诞生之日起,那孱弱的肩膀就同时肩负起了启蒙和救亡双重使命。这些因素虽然使得中国现代文学完成了辉煌历史使命,但同时也使它从当时那个特定的历史场景中获取了一种具有潜在危险性的隐性基因。当处在一个自由开放的健康话语环境中时,这种隐性基因还不至于对整个现代文学的机体构成威胁。然而,一旦“左”的意识成为主流,权利阶层又刻意地推波助澜时,这种隐性基因就不可避免地要发展成为一种致命的顽疾,种种精神上的后遗症也就表现了出来。因此,中国现代文学的种种悲剧虽然不能武断地归根于五四,但是都可以追溯到五四。可以说,五四思想家们只是点了一把解放和自由的光明之火,而整个现代的中国却存在着一股劲风,才使得这把火越烧越大。在特定的话语环境形成之前,一直都是有人扇风有人灭火,如此这把火还不足以酿成灾祸。可是,一旦“左”的意识成为了权威,那么一场不可收拾的火灾就不可避免了,这就是五四的悲剧所在。可能就连那些启蒙思想家们自己也没有料到,他们所点燃的光明之火,又给中国现代文学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我们把这一点归结为五四的精神后遗症,并不是要贬低或否定五四,而是说,这场运动的正负两方面因素开启中国现代文学是非成败的先河。
[1]李泽厚.中国现代思想史论[M].北京:东方出版社,1987.
[2]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6.
[3]胡适.胡适通信集[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5.
[4]任建树.陈独秀著作选编:第一卷[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9.
[5]北京大学等中文系中国现代文学教研室.文学运动史料:第一册[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79.
[6]许志英,邹恬.中国现代文学主潮:上[M].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
[7]朱栋霖,丁帆,朱晓进.中国现代文学史1917—2000:上[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4.
[8]丁景唐.中国新文学大系:第二集[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7.
[9]王永生.中国现代文论选:第三册[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84:522.
[10]洪子诚.中国当代文学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1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