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近代日本的“理想国家”论
——谈柏拉图《理想国》吸纳的意义

2012-01-21纳富信留

关键词:木村理想国乌托邦

纳富信留

(庆应义塾大学,日本 东京 1088345)

哲学研究

近代日本的“理想国家”论
——谈柏拉图《理想国》吸纳的意义

纳富信留

(庆应义塾大学,日本 东京 1088345)

从近代日本与西方哲学相遇表现出的两个特征出发,并以“理想国家”论为原点,探讨近代日本在建设新的国家和社会的过程中接受柏拉图《理想国》的过程,围绕柏拉图《理想国》的接受问题,试图验证西方哲学所发挥的正负两面性作用给近代日本带来的影响。

日本哲学;西方哲学;近代日本;柏拉图

近代日本在接受西方哲学的过程中,引入柏拉图《理想国》(《国家》)的“理想国家”论,将其应用于新的国家社会建设。作为社会主义原点、乌托邦思想而被介绍的这部著作,在木村鹰太郎翻译成《理想国》以后,被作为对现实政治及道德教育等的提案。鹿子木员信等国家主义者在《理想国》中探寻日本应追求的“理想”集权主义,对其进行了与纳粹德国类似的误用。西周以柏拉图的“idea”为基础创造的“理想”一词在社会上广为传播,从空想到追求实践,在日本的社会文化中具有重要意义。

一、近代日本与西方哲学

考察了东方与西方的哲学交流之后,笔者认为19世纪中期以后的近代日本如何与西方哲学相遇是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在此,有必要确认这一问题的两个特征。

第一,由于日本从17世纪上半期开始之后的2个世纪都在推行“锁国”政策,19世纪中期与西方文明的相遇对其来说是个冲击。在“锁国”期间,日本只与西方诸国中的荷兰保持着有严格限制的交往,但因基督教被严格禁止,所以与西方文化的交流事实上是被封锁的。在这样的制约下,被称为“兰学”而展开的关于欧洲科学的研究虽具有历史性意义,影响却是有限的。因此,“开国”后西方的文物和思想如洪水猛兽般流入日本,改变了日本文化的方方面面,人们纷纷学习西方的知识。相比较而言,中国从16世纪以来一直翻译西方书籍,接受西方的知识,积极地追求西方思想的必要性,因此西方思想对中国的打击程度与日本是不同的。“东方与西方”这一对比不得不被强烈地意识到的情况,在近代日本才有。

第二,在近代日本迅速且贪婪地吸收西方的科学技术、学问和思想的背景之中,建设抵抗欧美列强帝国主义入侵的国家成为当务之急。基于“欧化=近代化”,不建设“近代国家”(日本)是无法存续的,这曾是万分火急的现实情况。在国家的要求下摄取、接受的西方文明,从早期就正确认识到学习其文明的基础——“哲学”(Philosophy)的必要性,导入了孔德的实证主义、穆勒的功利主义和卢梭的社会理论等当时的主要思潮。通过欧美的书籍和外籍教师,部分学者也认识到构成这些思潮之基础的古希腊哲学的重要性,以东京大学哲学系为中心逐渐形成了真正的西方哲学史研究。看似与近代化无缘的“西方古代哲学”的研究和普及,对于把引进最先进的科学技术、法律和政治制度作为急务的明治人来说,作为基于古典素养的见识理应被高度评价,且也与“确立近代国家”这一时代要求密不可分。明治时期苏格拉底被关注也是因为他与儒教的“孔子、孟子”相匹敌或者说代替其成为日本人追求道德、教育的理念。这一点可以从木村鹰太郎在翻译柏拉图之前,于1901年以《回忆苏格拉底》为题翻译的色诺芬的《大事记》中看出来。①对于柏拉图的关注主要以《理想国》(Politeia,以“共和国”、“理想国”、“国家”为标题被引入)的“理想国家论”为中心扩展的。对西方哲学的接受也为近代日本的实际情况所严格限定。

笔者从“理想国家”论这一观点出发,探讨近代日本在建设新的国家和社会的过程中是如何接受柏拉图的《理想国》。②

二、柏拉图《理想国》的吸纳

对话篇《理想国》(Πολιτεíα;英语:The Republic;德语:Der Staat)被19世纪的欧洲特别是英国视作柏拉图的主要著作,确立了其哲学古典的位置。在开国后急切地引进西方思想的日本,《理想国》从初期就被作为西方哲学的原点而提及。

(一)初期介绍

最初的例子是1872年5月在加藤弘之翻译的布伦奇力(Johann Kaspar Bluntschli)的《国法泛论》中,出现了其政体论。

这种法如同柏拉图(人物解说省略)的伴有守护者的共和国(Republik mit ihren Wächtern)“(按)与现在制定的法无关,柏拉图专门根据天理自己制定了民主政体之法,设置了守卫者,论述了如何守卫这个政体”,只存在于学者的论述之中,并未由一般的见识而形成国家的法,决不能算作真正的法。③

这里的“伴有守护者的共和国”虽是指《理想国》,但其国法论被认为不过是学者提出的理论上的东西罢了。

将“哲学”引入日本的西周在1878年~1879年左右的论文《社会党论之说》中,把这部著作视作社会主义思想的滥觞加以介绍,[1]认为“通有党”即共产党就是柏拉图《理想国》以来的学说。 “后世唯柏拉图的论说为是的学者也有,但毕竟没有实际地实践过。”就是说这是学者的空乏理论,因为没有经过实践验证所以无法定其是非。由于自由民权运动(1874—1889)兴起,人们把关注的目光集中到“社会主义”上,它的来源要追溯到柏拉图的《理想国》,这是通过西方的通说才被了解到的。但是,柏拉图的哲学性的社会主义与马克思主义等同时代的社会主义不同,不如说把它理解为是与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和弗朗西斯·贝肯的《新阿特兰提斯》的乌托邦著作属同一系谱。④两者的区别在于:是无实现可能的空想上的理论,还是以现实的社会变革为目的的提案。

作为哲学的主要著作,《理想国》在《西方哲学史》中也有介绍。东京帝国大学哲学科首届生井上哲次郎在1883年概述的《西方哲学讲义》中,通过柏拉图的《共和国》篇提到了这种政治论,指出:

柏拉图的政治论完全出自理想,虽然有艰难实行的人,但柏拉图也认为未必能达到此目标,只是认为应该达到。⑤

这个时期对于柏拉图的解说还不是对原著的解读,而是消化性地介绍乔治·克劳德和E·泽勒等当时欧美的研究。

1887年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哲学科的清泽满之,从1889年开始在真宗大学寮讲授“西方哲学史讲义”,在柏拉图的“伦理”这一题目下介绍了“共和政治”(Republic)的国家论:

柏拉图的道德是离不开政治的道德。这是希腊全体的风俗。这种国家论也非源自实验,仍然是理想上的论说。⑥

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清泽把“idea/idea论”译成了“理想/理想论”,认为国家论是“理想化”的。柏拉图的《Politeia》后来逐渐被称为《理想国》,可以推断这里是对观念(idea)论的联想所起的作用。

1889年,在毕业于东京帝国大学哲学学科的大西祝推动下,思想状况发生了变化。因为1890年左右日本的西方哲学研究迎来了从之前的英美法哲学为中心,一下子转向德国哲学(德国观念论)的时期。大西在1895年~1897年于东京专门学校(早稻田大学前身)开设的《西方哲学史》讲座中,是这样解说《理想国》(德语版)的国家论的:

正如个人与国家这个团体合为一体,实现其全体的道德生活时就是柏拉图的所谓国家主义,这就是其在有名的对话篇《理想国》中描述的理想的国家论。(中略)他们不是在描绘看似绝对实行不了的空想,他们自己是在彻头彻尾地认真地论述这种理想的国家。⑦

重视以道德教育为目的的“理想国”不单纯是乌托邦,还被理解为是对希腊现实社会的一种解读。这里需要注意的一点是,井上、清泽、大西全都是使用“理想”这一用语来论述《理想国》的。⑧但是,他们之间也有微妙的差别。井上和清泽停留在把它与“实行、实验”进行对比的理念上加以理解,大西则不是视之为“空想”,而是强调认真的“实行”之目的。从这里可以窥见明治时代哲学学者期待着把柏拉图的国家论逐渐应用于现实社会。

(二)建设近代国家的理念

《理想国》最初的日译本是1906年9月由木村鹰太郎执笔的《柏拉图全集》(共5卷)第2卷中与长篇解说一起收录的《理想国》。⑨这是依据本杰明·乔伊特(Benjamin Jowett)的英译《柏拉图对话篇集》(第3版)(The Dialogues of Plato, 3rd Edition)的重译,以“理想国”为篇名由此固定下来被广泛的流传。⑩在欧美,“Ideal City”, “Ideal State”被列在“标题”里的情况比较少,“理想国”是日本独自的称呼。木村根据乔伊特的解说,认为《理想国》的“理想国家”论与西塞罗的《共和国》、奥古斯丁的《神国》、但丁的《王国》、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和康帕内拉的《日都》属于同一个谱系。柏拉图的国家论在这之前也一直在以“理想国家”的名义被讨论,“乌托邦=理想国”的思想系谱给这部著作的解读方法造成了决定性的影响。

木村翻译了柏拉图所有的作品,但他尤其重视《理想国》,是因为相信它能给明治国家的建设以及为之所需要的德育提供理想的形象。在初版第一卷版权页预告的“概要”中,有如下赞辞:

《理想国》全篇共十卷,是组织宏伟的理想论,拥戴哲学家兼将军的帝王,以真、善、美组织固若金汤的国家,崇尚知识,注重品性,质朴尚武而又兼具美育教育,酷似日本的武士道。

柏拉图哲学真正受到关注是在日俄战争之后,此时日本正处在向建设欧美型帝国主义国家猛进的时期。《理想国》的翻译正值日俄战争高潮,反映了当时的危机感。在对国家主义和国民道德的关心高涨的时候,提倡“日本主义”的木村鹰太郎对《理想国》投入了特别的心思。在这之中,例如第5卷关于《男女平等论》的“解题”中,以《女子优美主义就是女子玩弄主义》为题举出了日本自古以来出现的神功皇后和巴御前等勇武出色的女性,展开了批判当时时代的教育论。

1924年,修订后的11卷本再版了,木村在《序文》中叙述了初版以来的20余年时间经历的激荡(特别是俄国革命),指出柏拉图显得愈发重要起来。他说:

高举倡导崇高理想的柏拉图的远大的理想主义,看到高唱这些,世人或者以为他们是所谓的追求时髦的人,但事实却是相反的,柏拉图绝非伪善懦弱的、现代的、浅薄的、和平主义者的亚流。他是至诚的、爱国的、军国主义哲学家。

阅读木村翻译的《理想国》的读者并非都与译者怀有共同的信念,但可以明确的是,这部著作在当时被视作日本国家建设的理论书而备受关注。

在东京帝国大学执教,主张“天皇主权说”而与美浓部达吉争论的宪法学者上杉慎吉于1903年发表了概述《理想国》的论文,之后,他到德国留学,增加了对柏拉图的关心,不久他在其主要著作《议会政党及政府》中对“理想国”展开了论述。他认为把天皇置于至高无上地位的立宪政体从某种意义上说是柏拉图“理想国”在近世的实现,他指出“大日本帝国实际上是最容易实现这种理想国的国家”,敦促人们要为实现它而努力。如此,上杉的理想是把“天皇中心主义”与柏拉图的“理想国”一体化。

东京帝国大学上杉的同事、南原繁的老师笕克彦和倡导天皇机关说的以早稻田大学的副岛义一等为代表的法学家,经历留学德国后也发表了以《理想国》中的“理想国”为主题的论文。《理想国》主要作为以德系法学、政治学指导现实的“国家学说”(Staatslehre)被应用。

(三)从大正民主主义的“哲人政治”论走向国家主义

通过木村的翻译,《理想国》得到普及,在大正民主主义运动中混乱的政党政治和对民主主义的批判,使“哲人统治论”受到关注,哲人王的教育被热烈地讨论。1917年,杂志《日本评论》的新年增大号设置了“哲人政治研究”栏目,刊载了上杉慎吉、鹿子木员信等4人的论文以及木村鹰太郎的短文。上杉批判英国的政党政治,指出只有日本才有可能真正实现“哲人政治”,并且应该这么做,这也是处于存亡之际的日本应该做出的选择。

各个论者从各自的立场出发,都把柏拉图作为批判日本政治现状和具有改革理念的“哲人政治家”提出来。在那个特集上展开最具柏拉图式议论的鹿子木员信指出:“唯一真正的政治是哲人的政治——必须是使其心修养成超越人类的永恒精神价值的哲人的政治”,把永恒性和精神性的创造视为这种理想的根本。在庆应义塾大学、东京帝国大学(兼职)、九州帝国大学执教的鹿子木是在柏拉图哲学研究方面发表过学位论文的研究者,后来作为主导“极权主义”的国家主义论客在柏拉图身上继续追求着自己的理想。就像西周认为的那样,把柏拉图《理想国》中的理想国家论视作社会主义思想的源流,片山潜、白濑二郎等社会主义者也如此论述,在他们的影响下,《理想国》作为“国家社会主义”的理想发挥了更为根本性的作用。

在1906年自费出版又被禁发的《国体论及纯正社会主义》一书中,北一辉论述自己的“国家社会主义”的理想时极力赞颂柏拉图,主张“与其依赖马克思不如依赖柏拉图”。还有师从高畠素之的国家社会主义者津久井龙雄于1925年撰写《理想国》的“译述”书,在其“序文”中高度评价了《理想国》中的国家论,并“向全国人民警告”说,正确地自觉地实践这种国家论对日本人来说是“义务中最紧要的大事”。

另外,伊斯兰研究者、提倡“亚洲主义”的国家主义者大川周明,也在年轻的时候受到了柏拉图、特别是《理想国》的巨大影响。他说:

我的灵魂时而去远古的希腊旅行,与柏拉图住在一起。我向往柏拉图纯洁的善的理想,他想要在《国家》(指《理想国》一书——译者)里实现该理想的勇武的姿态,使人感到如同看到集基督和马克思于一身的伟人。当我得知他的国家理想时,我想基督也好、马克思也好都不是我最初的老师。[2]

北一辉、津久井龙雄、大川周明和鹿子木员信等国家主义思想家之所以热衷于《理想国》,是因为该书中严厉的现实批判和改革性的社会设计的理想引起了他们的共鸣,认为日本应该追求的理想只能从中找到。他们是抱着实现纯粹的“正义”、“善”的理想和希望来阅读《理想国》的。如此,柏拉图的《理想国》是和引导日本近代国家建设的理念,与德国纳粹相似的做法走上了错误道路的思想相关联的。

三、“理想”的国家

来源于柏拉图的“idea”这个用语,自明治以来一直被以汉语翻译成“观念、理念、理想”等。这其中“观念”是佛教用语,“理想”是西周创造出来的用语。1877年,西周在把J.S.穆勒的《功利主义论》翻译为《利学》的译作中,“理想”作为“ideal”的译语被创造出来,但在此之前的1873年,西周在《生性发蕴》中解说柏拉图哲学时已经有了如下的说明:“观念即理”又“泛指在理想的心里实现的东西”。也有把“idea, idee”译为“观念”、把“ideal”译为“理想”这样的提案,但实际上像井上圆了和清泽满之那样,把“idea”直接译为“理想”的情况比较多,“idealism”就相应地也被称为“理想主义哲学”。西周所创造的用语“理想”从哲学向心理学、教育学渗透,进而向社会广泛流传,从“与现实对比的理念”的哲学概念到“有目标,有理想”的实践志向而被广泛地使用着。[3]1896年发行的大和田建树编《日本大辞典》(博文馆)中对“理想”是这样解说的:“哲学上的词语,亦指我们常常在现实中为之努力的预想的状态。”1922年,由岩波书店出版的《哲学辞典》中解释说:理想是能表现善、目的、价值、规范、义务等概念的关于该事物的最根本的东西,与实现不了的“空想”相区别,并作为伦理上的问题举出“理想怎样才能推动现实?”“理想能否实现?”这样的例子予以说明。[4]

明治30年代开始广泛流行、现在作为日常用语的“理想”一词到底是如何普及的,这是一个饶有兴趣的问题。最初的用例是1882年久松定弘编的以《理想境事情》为题的书籍。这是探寻“社会党、共产社会论”历史的书,在说明了《莫尔氏“乌托邦”》(Thomas More,Utopia)后,提到了柏拉图。指出“应以理想社会和实行此说的希腊先哲‘柏拉图氏’提出的国家论为嚆矢”。[5]19在同书卷末作为《柏拉图氏国家论大意及略传》附上了《理想国》的梗概。[5]62-64井上哲次郎在1883年的《西方哲学讲义》中,讲到柏拉图哲学时已经使用过“理想”这一词语。“理想”这个词语有横跨“理念”(idea)和“理想国家”(ideal city)两方面的意思,与柏拉图哲学紧密结合被使用。

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在明治初期就被翻译介绍到日本。井上勤在1882年的翻译中以《良政府谈》为题目,翌年再版时改为《新政府组织谈》。这里的“乌托邦”虽没有直接译作“理想”,但在1894年出版的荻原民吉的译作却以《理想的国家》为标题,于是“乌托邦”便被译作了“理想岛”。译者荻原是这样解说的:

理想,起初多属于架空的理论。然而在这个‘理想的国家’和巧妙想象覆盖下,满怀热心地谈论并且暗示其可行,即是持有此学问而又有思想的英国人在书中攻击当时社会上、政治上弊害的东西。

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与柏拉图的《理想国》紧密结合,作为“理想社会”的提示为人们所接受。

假如这种学说详细叙述的是特意架空的“理想的国家”,那应该是读了柏拉图的“共和国”,又读了普卢塔尔霍斯所描绘的里卡尔斯统治下斯巴达克人的生活的记事,使其思想变得敏锐之学者的著作。

更加具有空想性讽刺意味的莫尔《乌托邦》,比柏拉图还早就被翻译而广泛传播,这种情况显示了在明治近代化过程中摸索“理想”国家的政治、社会理论受到了极大的关注。把两者的“理想国”与空想的理想主义相并列的看法以木村鹰太郎的《解题》为典型,是从欧美传来而广泛流传的。由于《理想国》可以被作为更加现实的理想国家(乌托邦)论阅读,所以具有很强地批评现实政治、社会以及设定目标的特性。在大正到昭和初期著述的很多“乌托邦论”著作里,柏拉图和托马斯·莫尔被相提并论,旨在社会改革的设计主义的理想主义受到社会极大的关注。

林达夫于1939年发表了论文《乌托邦——柏拉图的立场》,批判了“空想改革家”柏拉图的思想特别是其“贵族主义”的思想。[6]在二战前的日本,柏拉图的理想国家论与纳粹主义一样被应用于超国家主义,在这样的情况下,南原繁与和辻哲郎指出《理想国》的问题,被林达夫理解为“乌托邦”自身的问题而予以批判。

这样,在日本近代化中西方哲学产生了正反两方面的作用,其中的一方是以围绕西方哲学的古典——柏拉图《理想国》的接受问题而引起人们瞩目的。对柏拉图的这种解读,是否有问题、有缺陷?或者说像战后卡尔·波普尔在《开放社会与其敌人》一书中强烈批判的那样,柏拉图哲学本身是否存在着根本性的问题?我们必须立足于这样的历史,重新进行哲学的反省。这是我们站在以普遍性为目标的哲学立场上,从根本上探讨“理想”的社会的生命的意义及其可能性的工作。

注释:

① 木村鹰太郎译、色诺芬:《回忆苏格拉底》,大学馆,1901年。木村改变了《大事记》四卷的顺序,把与苏格拉底审判有关的第一卷放在了后面,先从第2—4卷苏格拉底的训话译起的(参照凡例)。关于近代日本导入苏格拉底的情况,参照纳富信留的《哲学家的诞生——围绕苏格拉底的人们》第6章,筑摩新书2005年。

② 明治至战后的受容史在纳富信留《近代日本对柏拉图〈理想国〉的受容》(上·下,刊载于岩波书店《思想》杂志第1042—1043期,2011年)中有详细论述。

③ 加藤周一、丸山真男校注:《翻译的思想》(日本近代思想体系15,岩波书店,1991年)第69-70页和83页中也有提及。“按”文是加藤弘之的译注。

④ 小崎弘道:《论述近世社会党的原因》《六合杂志》第7号,1881年,参照《小崎全集》第2卷日本基督教史,警醒社1938年收录。

⑤ 井上哲次郎:《西方哲学讲义》,阪上半七编(共六卷和装本),1883年,卷之三,第69节第38页。

⑥ 清泽满之:《清泽满之全集》第5卷,第49页,岩波书店2003年。《西方哲学史讲义》是1889年10月~1894年4月讲授的,《西方哲学史试稿》是1888年~1889年执笔的。清泽满之全集的第4、5卷收录。

⑦ 大西祝:《大西博士全集》第3卷《西方哲学史·上》,第195页、203-205页。警醒社,1903年。这部《西方哲学史》是大西去世后基于讲义笔记出版的。

⑧ 1901年11月出版的波多野精一的《西方哲学史要》初版中,关于柏拉图《国家篇》解释了“理想的国家”。波多野精一《西方哲学史要》,大日本图书株式会社,1901年;《波多野精一全集》第1卷,第104-115页,岩波书店1968年。

⑨ 木村鹰太郎编:《柏拉图全集》共5卷(仅卷1与松本亦太郎合译),富山房(仅卷2属于真善美协会)。1903-1911。1906年9月发行的卷2由于受日俄战争的影响未能由富山房出版,而是由木村自己设立的真善美协会发行的。木村译著全集改版(1924-1925)被分为11分册,《理想国》收录在第3-4卷。

⑩ 1906年5月,富山房的《世界哲学文库》中出版的小林一郎著《柏拉图》是真正简要介绍《理想国》的最初著作。小林在木村鹰太郎译著出版之前就用了“理想国”的标题,但数年前他自己的论文中却是使用德语名。也许是采用了木村译著全集的卷1的预告里的“理想国”这一标题吧。然而,由于战后日本“国家”固定了下来,已经不再使用的“理想国”这一标题在柏拉图的汉语译作里仍在使用(可能是受日本的影响)。另外在中国“共和国”这一标题好像也在使用,而韩国“国家”这一标题已经普及了。

[1] 西周.西周全集(第2卷)[M].大久保利谦.宗高书房1961:421-422.

[2] 大川周明.日本精神研究(第1卷)[M].社会教育研究所,1924:4-6.

[3] 物相正明,飞田良文.明治词语辞典[M].东京:东京堂出版,1986:591-592.

[4] 宫本和吉他.哲学辞典[M].东京:岩波书店,1922:945-946.

[5] 久松定弘.理想境事情(社会党沿革)[M].东京:进学舍,1882.

[6] 林达夫.乌托邦——柏拉图的立场[J].思想,1939,205.

(责任编辑陈汉轮)

“Ideal State” in Modern Japan: the Reception of Plato’s Politeia

Notomi Noburu

(KeioUniversity,Tokyo, 1088345,Japan)

This paper leads from the two characteristics encountered from modern Japanese and Western philosophy. From the center of “ideal state”, it explores the process of modern Japan in accepting Plato’sPoliteiaduring the process of building a new country and society. Surrounding the issues of accepting Plato’sPoliteia, it attempts to verify the impact of the positive and negative roles played by western philosophy on Japan’s modernization.

modern Japan; Japanese philosophy; western philosophy; Plato

2012-02-08

纳富信留(1965- ),男,日本东京人,博士,教授,研究方向:古希腊哲学。翻译:苏阳。

B313

A

1671-2714(2012)03-0066-06

10.3969/j.issn.1671-2714.2012.03.012

猜你喜欢

木村理想国乌托邦
大理:梦游理想国
从冷战到乌托邦:《四门城》的政治主题释读
艺术乌托邦的缔造者
山洞、漁人、水澤田地——文徵明的理想国
戏剧“乌托邦”的狂欢
腮腺木村病的DWI和动态增强MR表现
第十二届北京舞蹈双周演出照
《台声》画坊
理想国——马来西亚的车与“道”
洪峰马原们的乌托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