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托科技创新才能做大做强——访上大环球资源再生利用技术研究所所长刘济华

刘济华，重庆市永川区港桥再生资源综合利用有限公司董事长，上大环球资源再生利用技术研究所所长，中国再生资源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理事，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再生金属分会第二届咨询专家委员会委员。曾经担任西北熔炼集团公司的副董事长，江西丰城赣中再生金属集散市场的建设方负责人。长期从事再生金属企业的经营管理和技术推广，在项目申报和园区建设方案的编制方面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近年来，为众多再生铝企业建起了相关的铝合金项目，以个人名义申请到多项国家专利技术，得到了众多企业广泛的运用并获得好评。2011年，他领导的团队作为重庆城市矿产示范基地的建设主体之一承担了示范基地的建设方案和项目申报工作。

记者：《再生有色金属产业发展推进计划》发布后，2011年12月30日工业和信息化部又出台了《有色金属工业“十二五”发展规划》及《铝工业“十二五”发展专项规划》，这些政策的陆续出台对目前处于微利下生存的中国再生铝产业是否又是一次生存或发展的考验？目前我国再生铝产业发展现状如何？

刘济华：发展再生有色金属产业，多次循环利用有色金属，既保护原生矿产资源，又节约能源、减少污染。《推进计划》和两个《规划》是引导“十二五”有色金属工业持续健康发展的指导性文件。根据再生铝的发展情况，中国再生铝行业已成为我国铝行业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再生铝，这两个《规划》提到的不多，但对再生铝行业的指导意义还是很强的。

对于目前我国再生铝产业发展现状，可以用4个字来形容：“举步维艰”。进口原材料价格倒挂，国内铝废料价格上涨，企业工人工资上调，税收补贴取消，环评要求的投入，准入门槛的提高，而再生铝市场又一直在低价徘徊，这些种种因素，导致了我国再生铝行业的萎靡不振。第一，企业“惨淡经营”。 如在2011年，江西省丰城市大大小小的20-30家铝厂，其中一半生产、一半断断续续生产，还有一些已经关闭了，这是中小企业的情况。大的再生铝企业，处境也不好过，利润也很微薄，有的虽然年产量在7万吨-8万吨，但净利润也只不过几百万元，有的还略有亏损。从大大小小企业的经营情况不佳来看，反映了整个行业都不是很景气。第二，成本“居高不下”。目前企业面临着几个问题，一个是进口原材料价格连续倒挂，最近两年国际市场的废铝价格一直走高，加大了企业的成本。我国再生铝原料大多靠进口，比如汽车切片进口废料占原材料的比例很大，像上海新格这样的大型企业约占2/3。另一个是行业竞争无序。目前我国再生铝准入条件还没有推出，按照《推进计划》企业年产量要达到5万吨的准入条件，但实际上各地对未达标的小企业还是控制不严，不断有新的小企业进入领域，致使国内原材料紧张的状况一直没有得到缓解。第三，“用工荒”瓶颈。过去中小企业很好招工，现在不行了。中小企业在产业升级过程中以机械代替了人工，对用工的条件要求越来越高；反过来，员工对工资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人力资源的高成本导致企业“招工难”。我认为，在这种特殊的历史环境与生死边缘下，政策的出台，对处于微利下生存的再生铝产业还是具有重要的政策导向作用的。

记者：按照《推进计划》到2015年我国再生铝年产量要达到580万吨的目标。目前我国从事再生铝的企业究竟有多少？整体产能如何？以现在我国再生铝企业的实力能够达标吗？

刘济华：目前从事再生铝的企业到底有多少很难确定，因为再生铝行业很特别，小企业是看天吃饭，今天市场好了就开工，明天市场不好就停工，再不好就关门走人。其实整个再生资源行业都存在这个问题。但是我觉得正常经营的企业应该在3000家左右，国内这方面的统计渠道亟待完善。

2011年全国再生铝产量官方的统计还没出来，我个人估计应该是400多万吨。“十二五”期末再生铝产能要达到580万吨应该没问题，可能会突破这个数，问题是产能的集中度能不能达到所提出的百分比要求还有待磋商。目前不少大规模企业都计划在2015年末提高产能，像“新格集团”未来几年拟在全国布局十多个点，力争“十二五”末产能达到100万吨。

记者：根据《发展规划》“我国将继续严格控制铝冶炼产能并特别明确要求按期淘汰落后再生铝产能”，您对此如何理解？

刘济华：在《发展规划》中，把以满足国内需求为主严格控制铝冶炼产能作为首要任务，表明了国家在“十二五”期间重点解决铝行业产能过剩的问题，更好地引导产业的健康发展。去年财税[2011]115号文《关于调整完善资源综合利用产品及劳务增值税政策的通知》中，财政部、国家税务总局对再生铜、再生铅都实行了增值税即征即退50％的优惠政策，唯独再生铝没有，这可能与目前原生铝产大于销的现状有关，产能过剩才会出现这么一个状况。免除再生铝的优惠政策，这样实际不利于真正的产业集聚，不利于产业升级，没有体现“扶大扶强”。按理，对再生有色金属行业应该是一视同仁的，不管大中小企业只要缴纳增值税交都可以按照50％返还。尽管再生铝行业没有享受到这方面的优惠而运行得很艰难，但还是依旧运行了一年。反过来说，也给再生铝行业成长起到一定的促进作用，因为从国内再生铝行业来说，仅仅靠诸如政策优惠、税收补贴也是难以为继的。淘汰落后产能无碍再生铝产业的发展大局。

记者：国家对再生有色金属产业不断提高准入条件力度，这对整个再生铝产业的发展有何积极的促进作用？

刘济华：提高再生有色金属行业的准入门槛，实际上把一些技术条件不高、环保设备不达标的企业拒绝在门外，对行业的健康发展是有益的。目前再生铝行业正规的大企业与小企业的发展根本不在一个平等的起跑线上。大的企业环保要达标，缴税要交足，所有的生产建设项目都要按国家标准投入，无形中增加了很多的成本。但小企业呢？现金交易、偷税漏税，不要任何环保设备就可开工，他们的成本自然是最低的。反过来，小企业无序竞争、压价抢购废料，也给大企业造成原料保障不足、开工率不足的冲击。目前小企业在全国遍地开花，虽然污水横流，废气乱排，无序竞争，由于能给当地增加税收，监管却不到位。这样发展下去，不但给当地的生态环境带来了很大的破坏，也扰乱了再生铝行业的市场秩序。所以有了这个门槛以后，希望国家能采取行政手段、法律手段真正落实执行。

记者：《专项规划》明确了结构调整转型升级是“十二五”期间铝工业的主要发展方向，指出要把优化产业布局、提高产业集中度和扩大再生铝规模作为“十二五”期间铝工业发展的主要目标内容之一。刚才您提到目前我国大部分再生铝企业都在微利中艰难生存，这些企业是否会有意愿产业升级？又该如何确定发展定位？

刘济华：《专项规划》主要目标就是要通过政策的限制和引导，推进产业结构调整和产业技术升级，解决我国铝工业发展中存在的问题，促进我国铝工业实现由大到强的根本性转变。

说到产业升级，大部分企业是有升级的愿望的。如何确定发展定位呢？第一，中小企业可以采取加盟的方式进行资源整合。目前不少大企业和研发机构正在对整个产业的中小企业进行资源整合，通过实施将新技术、新处理办法或品牌推广到再生铝产业的最底层——中小企业的战略，达到整合扩张的目的。而中小企业通过加盟或联合来完成产业的升级。比如说研发机构，他并不建工厂，而是利用他的品牌、技术和新工艺在行业内推广，从而把中小企业吸引进来，中小企业通过新品牌、新技术和新工艺最终达到产业升级的目的。中小企业将来要有大的发展必须朝着结构调整转型升级这个思路走，因为单靠中小企业自己是很难取得发展的，很难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产业升级。所以，优化产业布局、提高产业集中度和扩大再生铝规模已是再生铝产业未来的产业模式。第二，大型企业可以利用新的加工技术优化产业布局，比如采用“铝水直供”新工艺。目前“新格”、“万泰”已经在全国布局，完成与大的汽车企业的产业链配套；组织全国各地的中小企业以加盟或联合的方式形成产业集中度。我估计在“十二五”内，一定有大的再生铝集团或从事研发的企业，来对整个产业的中小企业进行资源整合。

在结构调整、转型升级中，不管是“联合”、“加盟”、还是“重组”，“十二五”期间内产业一定会有大的“洗牌”动作。虽然前进的道路会有曲折，但前途一定是光明的。

记者：根据您的介绍，产业升级并不是拥有一个先进的装备或技术那么简单，而是一个系统工程。那么目前再生铝产业的整体装备和创新能力怎样？ 在政策和融资方面国家有没有相应的扶持？

刘济华：在利用处理技术水平创新方面，我们一直往高的方向发展，主要有两个趋势：一是再生铝预处理过程已发展到半自动化和全自动化。过去能用人工的都尽量用人工，因为中国的劳动力很便宜，但最近两、三年由于劳动力成本上涨，再生铝在预处理过程已从手工分选，过渡到半自动化和全自动化分选，诸如广东、浙江大部分企业都改成机械分选，新格的新建工厂几乎接近全自动分选，这样非常有效地促进了产业的升级，这是一个方面的突破。第二个就是刚才说的铝水直供，国内外都在往一次熔炼的新技术方向研究发展，也就是说未来的技术一定要用一次熔炼代替二次熔炼，所以铝水直供技术也是一个方面的突破。通过一系列复杂预处理手段、机械化手段，把过去不能分辨出来的东西分辨出来了。比如废易拉罐的“保级还原”。易拉罐的铝罐体3004牌号的铝合金是用优质的原生铝配制的，按铝合金的价格应比双零铝高5000-6000元，可是目前我国回收的易拉罐却都被降级使用，这样价格就会比双零铝低了1000-2000元，其价值未能发挥。如果能把回收的废铝易拉罐通过保级还原熔炼制备技术制成符合国家标准的3004牌号铝合金，再用这些铝合金通过热轧、冷轧、成型等工艺技术重新制成新的易拉罐，实现重复循环利用，这样不仅做到了废铝易拉罐的高附加值利用，而且还有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环境效益。所以说“保级”，给易拉罐带来了很高的升值空间。采用自动分选技术，可以直接把再生铝的某种牌号分出，避免再去溶化了，少了一次熔炼既提高了废铝的价值又节约了生产成本。

实际上企业要解决“融资难”问题依赖政策还是很难做到的，主要还是由企业自主创新，必须根据市场化来运作。因为靠政策对企业扶持毕竟是有限。国家列出“保级”实际上也是对再生铝产业的一个政策支持。现在国内外向这方面研发的新技术不少，预计“十二五”期间（快的明年、最迟是后年），这些新的技术一定会出现，届时中国的再生铝行业定会引起一次产业革命。

记者：现在我们与先进国家相比在技术设备上还有哪些不足？

刘济华：比如刚才我说易拉罐处理技术上，美国和日本在几年前就把易拉罐再还原成易拉罐，但设备方面造价太高，按照5万吨这个准入的规模，要进口美国设备需要近1亿美金。现在我们是通过一系列的研发，利用国产设备来代替国外设备，造价便宜很多，而且生产线的技术不比国外差，有效地达到了用国产设备来代替的技术创新成效。这是一种非常好的发展方式。随着我国研发能力的不断提高，我发现，现在国外最大的再生铝厂在中国！最先进的设备也进到中国来了。同时不止再生铝，包括家电拆解的工厂、造纸工厂、废塑料工厂、废橡胶工厂，最先进的都在中国，这就是我国再生金属再生资源的发展趋势。由于发达国家为了环保都在限制，反而国内发展得又快又好。

记者：现在大企业的铝废料来源主要还是依赖进口吗？目前进口渠道畅不畅通？

刘济华：目前国内铝废料2/3来自进口，1/3来自国内。如汽车切片仅广东口岸进口量每年都在100多万吨，说明进口来量还是很大的。原料进口的渠道是畅通的，但价格却是倒挂的。如2010年和2011年，20多个月时间都在倒挂，去年年底至今年年初这个情况有所缓解，但最近又出现一些倒挂的苗头，造成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以美国的报废汽车原料为例，由于目前美国整个经济发展不是很理想，所以汽车切片现在原料也只有过去的50％-60％，整个原材料回收量下降了1/3还要多。所以在未来铝废料的来源渠道问题上需要尽快布局。

记者：作为业界的资深专家，您认为我国的再生铝行业如何才能健康发展、做大做强？

刘济华：总的来说国家出台的产业政策还是传递了扶强扶大、做大做强的信号。对再生铝行业来说，比如前面提到易拉罐保级还原，尽管叫做“保级”，但这两个字含义重大。因为“保级”要很高的技术门槛、技术手段才能做到。所以“保级”也反映出国家在政策上的支持力度，促进这个产业的发展壮大。

在“十二五”期间，新的技术、新的工艺装备将会在国、内外市场上崭露头角，这些新工艺、新技术的特点就是用技术来提高准入门槛，对这种一系列复杂的技术投资，只有实力强的大中型企业才有投资能力。随着企业产业升级的形成，技术门槛和投资门槛的提高，这样就把一些实力不强的企业挡在了门外并淘汰出局。“十二五”期间，会有很多像新格、万泰这样的大企业通过全国化的重点布局、布点，实现铝水直供的产业链延伸来降低成本，促进产业升级；新技术、新工艺的广泛应用，也将提高产能和节能减排。因此，中小企业只有利用产业升级、兼并重组、或中小企业加盟的方式，才能和大的企业抗衡，否则，靠企业自身的实力是很难生存到的。我认为，再生铝企业发展的根本出路在于两点：第一要树立先进管理理念；第二，要重视核心技术的研发。好的理念和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我认为，“十二五”时期再生铝总的思路还是要在科技研发和自主创新上下功夫，这是发展突破的瓶颈。只有依托科技创新，才能做大做强。

根据目前行业发展的现状，第一呼吁政府对中小企业的环保门槛要把得更严一点，保障产业的健康有序地发展；第二希望政府在促进产业升级的同时加大对科技研发创新的支持力度。我相信，随着再生铝产业的不断发展和国家有关产业政策的不断完善，再生铝产业一定会形成一个做大做强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