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者的骨气、锐气和灵气

胡祥鼎

刚拿到何伟志的《伟志文集》时，并没有为之写点什么的想法。因为我不喜欢一些官员将一些官样文章整理成集，著“书”立“说”。读过《伟志文集》后，我开始意识到，伟志不是“官”而是僚，是无权的研究者、心耘者；他的文章也非“官样”，而是具有自身特色和研究价值的心耘笔耕成果。认真阅过《伟志文集》上卷《心耘无痕》和下卷《躬行求是》后，不禁引发了作为同行的我的浮想联翩……

我国党政机关的研究人员是一支庞大的队伍，他们对于各级党委和政府的决策起着重要的咨询参谋作用。他们艰难求索，探讨强国富民和振兴地方的路子；他们辛勤劳作，任“蜡炬成灰”也默默笔耕。但在“文革”时期和“左”的年代，研究人员的最大伤感就是昼夜辛苦而不能表达自己的思想，积劳成疾而可能是拉历史车轮倒退。“御用文人”的悲哀难以言表！

伟志是上个世纪80年代进入这个队伍的。我们非常幸运地活跃在千年之交的政治舞台上，同千千万万共产党人一起，推动着迁延两千年的自然经济和几十年的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型，推动着几千年的封建人治社会向社会主义民主和法治社会转型。我们思绪翻腾着，激情迸射着，挥笔战斗着……何伟志的《伟志文集》，就是凝聚着时代精华的一簇浪花。

大江东去，泥沙俱下。由于政治体制改革的滞后，封建遗毒的扩散，研究队伍中以官为本、以权为重的浮躁之气、功利之风有所蔓延。我常常感叹：几宿不合眼“爬格子”，不如给掌权人办一分钱的私事和说一句阿谀奉承的话。许多人确实不愿煞下心来探求古今、博览天下、调查细微、探求正道并据实直言、据理力争了。而伟志却是三十年如一日地“心耘无痕”、“躬行求是”，并且乐在其中，实在是难能可贵。

读了伟志的《心耘无痕》和《躬行求是》，我思考着：研究者应具有什么样的品格？

最重要的是要有骨气，要有共产党人的浩然正气。脑袋要长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能媚俗，不能唯上，不能跟风。为此，第一，要正视事实，在任何情况下都要讲真话，尤其要敢于揭示存在的问题和弊端。在《心耘無痕》和《躬行求是》中，从国家经济体制现存的弊端，到政治体制方面“封建主义影响远未肃清”，“领导体制、宪政体制、法制体系和决策制度……距离中国现代化发展的要求还相差甚远”，存在“重大缺陷”；从我省“经济发展明显滞后”，“守着金山要饭吃”，到“国有企业政企不分，产权关系不明晰、企业缺乏自由进入市场的权利、财务预算软约束等问题长期没有得到解决”，作者都入木三分，直揭其短。第二，要实事求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探求真理。在实事的基础上求是，即找出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这需要知识，更需要胆识。从1987年在文稿中强调“把政治体制改革摆上全党日程的时期已经成熟”，到2004年我省国企改革攻坚时针对国有资产“流失”、“贱卖”的说法，直陈“水棍”“不肯‘贱卖的结果就是全部‘化掉”，指出“不改制才是国有资产最大的‘流失”，作者旗帜鲜明，绝不唯书唯上，人云亦云。第三，要坚持求是精神，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坚持真理。认识真理难，坚持真理更难。伟志的《心耘无痕》和《躬行求是》，贯穿始终的是民本思想。1988年，作者针对一些领导干部把上下级关系当做“主仆关系”，使党群、干群关系变成“油水关系”的问题，大声疾呼建立“平等、团结、融洽、和谐、信任”的“鱼水关系”。2001年，作者明确提出，“以民为本是‘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的核心价值取向”，这与后来中央提出的以人为本为核心的科学发展观和和谐社会的提法是一致的。作者把民本思想落实到经济发展上，热情地为个体私营经济这一“老百姓经济”鼓与呼，跑浙闽，找差距，出思路，提对策，直斥“恐私惧民”和“审批过多”、“管得过死”等影响民营经济发展的倾向。这些在作者写于2003年的关于推动我省个体私营经济实现重大突破的系列研究报告中得到集中体现。

研究者要有改革创新的锐气。伟志的《心耘无痕》和《躬行求是》，始终贯穿着一条解放思想、改革创新的红线。1986年，作者在市委政策研究部门工作期间就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大声疾呼“坚持把改革放在首位”；1988年，他又撰文积极主张“调整和改革所有制结构，大力发展集体、个体、私营经济”。上个世纪90年代，作者针对当时正在进行的“抓大放小”的国有企业改革，指出“国有经济比重仍然过大”，必须在“加快放开搞活国有小企业的步伐”的同时，“加快国有大企业的股份制改革”。2003年，他在省委政策研究部门工作期间，又在文章中尖锐地指出了国企改革中存在的“三多三少”问题，即：“内部经济机制改革多，触及所有权的改革少；中小企业改制多，大企业改制少；国有股一股独大的企业多，产权多元化的企业少”，究其原因，就在“各个层面都希望在基本不触动原有权力和利益关系的情况下进行企业改制，或宁肯维护现状也不冒风险，这就出现了多数大中型国有企业没有改制或改了也没有从根本上触动产权的问题”。当时我也带领省直相关部门的调研班子进行了大半年的国企改革专题调研，得出了同作者同样的认识。这种包括伟志在内的研究人员对从企业到县、市、省“各个层面”不敢改革问题的尖锐揭示，终于引起了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的重视。这年下半年，开全国之先的我省新一轮以国有大中型企业产权制度改革为重点的国企改革在我省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作为当时省国企改革办公室和国资委的主要负责人，我深为伟志和众多研究者的思想创新、理论创新和舆论支持所鼓舞，深为他们的改革创新锐气所激励。

研究者要有参谋、策划和创作、创新的灵气。“灵气”，其实就是由表及里、由此及彼的挖掘熔炼、借鉴移植、比较对照、联想触发，就是思想的纵横驰骋、提炼升华。它是智慧的火花，“心耘”的闪光，激情的凝聚，“躬行”的感悟，求索的果实。我就有这样的体会，进入角色后，吃饭、走路甚至做梦都在思考，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以至达到思接千载、视通万里的程度。这时，许多观点会像电光似的闯入脑海，只要抓住它（我经常半夜起来记录下思想的闪念），“灵气”就来啦！读过《心耘无痕》和《躬行求是》，你会发现，伟志就是一位具有这种灵气的研究者。2007年，作为省政协的主要研究人员之一，伟志致力于研究我省从“北大荒”变成“北大仓”之后，如何把中央精神与龙江实际结合起来，为解决“三农”和国家粮食安全问题、创新中国农业现代化的发展模式做出贡献的大课题，成为“在黑龙江建立国家级现代农业综合试验区”的积极倡导者和主要研究者之一。《伟志文集》中收录的《现代农业综合试验区建设要正确处理“五个关系”》、《关于现代农业综合试验区建设总体布局和实践模式的思考》、《成功的探索，有益的启示》、《大力发展现代农业，确保国家粮食安全》、《关于加大对在黑龙江省建立现代农业综合试验区支持力度的建议》等文章，都见证了作者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和贡献。经过大量的调查研究和创造性思维，他提出了“以‘全域理念搞好全省现代农业的整体谋划和统筹设计”，办好“西南部都市型农业”、“西北部旱作节水农业”、“中南部优质水稻生产”、“中东部高效作物生产和农畜产品精深加工”“四个示范窗口”，打造博览展示、规范交易、物流仓储、科技信息、公共服务“五个服务平台”，形成联结齐齐哈尔、大庆、绥化、哈尔滨、牡丹江的“一个新型城镇带”，建设国家优势商品粮、绿色畜产品、农产品精深加工、农业高新技术产业“四个农业基地”等重要建议。他作为省政协主要研究人员参与提出的“在黑龙江建立国家级现代农业综合试验区”具体设想，受到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我在报刊上看到这些文章提出的建议后，当时就感到抓住了立国的根基，抓住了中央的厚望、龙江的优势、农民的致富的结合点，大气、新颖，切实可行。此外，翻开《心耘无痕》和《躬行求是》，读过作者在不同时期写下的《“北方温州”这样造》、《走出思想误区，重塑发展理念》、《难得的机遇，转折的契机》、《念好“八字经”，拓宽致富路》、《天涯无客不思归》等篇目后，你都会感受到这种“灵气”的存在。这“灵气”的背后，是研究人员的多少个不眠之夜啊！

研究者超凡脱俗的骨气、叱咤风云的锐气和探求真理的灵气，是需要终身修炼的。愿与伟志和其他研究者共勉。

（作者系原中共黑龙江省委秘书长兼政策研究室主任、原中共双鸭山市委书记、原黑龙江省政府省长助理兼省国资委主任）□

（编辑/穆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