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环境形势评价与分析

杨朝飞

（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部，北京100035）

中国环境形势评价与分析

杨朝飞

（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保护部，北京100035）

1 中国环境保护工作取得的积极进展

这些年我国的环境保护工作确实取得了不少成绩，主要体现在：（1）污染防治由被动应对转向主动防控；（2）重点污染指标总量连续下降。五年累计单位国内生产总值能耗下降19.1%，化学需氧量下降12.45%，二氧化硫排放量下降14.29%；（3）落后产能淘汰力度空前。关停小火电装机容量7210万kW，淘汰炼铁、炼钢、水泥、酒精、焦炭、铁合金、造纸、味精、玻璃的落后产能，关闭污染严重的造纸、化工、纺织印染、酒精、味精、柠檬酸等企业5000多家；（4）重点环境质量指标持续改善。2010年与2005年相比，空气质量好于Ⅱ级标准天数的城市为95.6%，空气二氧化硫平均浓度下降26.3%，七大水系好于Ⅲ类水质的比例由41%提高到59.6%，地表水国劣Ⅴ类水质比例下降10.4%；（5）生态保护和建设得到加强。森林覆盖率上升到20%，荒漠化扩展趋势得到初步遏制，治理水土流失面积近百万平方公里，建立国家级生态功能保护区14个，自然保护区占国土面积的15.2%；（6）核与辐射环境安全基本处于受控状态；（7）环境国际合作取得进展；（8）全社会的环境意识有了很大提高。

图1 1956-2008年中国自然保护区增长趋势

2 中国环境形势评价

当前我国面临的环境压力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大，环境资源问题比任何国家都突出，解决起来也比任何国家都困难。这次环境宏观战略研究将中国当前的环境形势概括为：局部有所改善，总体尚未遏制，形势十分严峻，压力继续加大。

2.1 局部地区和行业的部分环境指标有所改善

国家重点控制的SO2和COD排放强度、排放总量都逐年下降（见图2、图3）。重点行业排放强度明显下降，10年间造纸及纸制品业下降了89%，黑色金属冶炼及压延加工业下降了70%。重点流域主要污染物污染程度有所减轻（见图4、图5）。城市3项常规监测污染指标有所下降（见图6）。

图2 全国SO2排放强度的年际变化

图3 全国COD排放量和排放强度的年际变化

图4 1996年地表水国控断面水质类别比例

图5 2007年地表水国控断面水质类别比例

图6 1990-2005年我国城市大气污染物年均浓度变化

2.2 环境恶化状况尚未得到根本遏制

2.2.1 城市空气环境质量退化

区域性大气污染问题日趋明显。复合污染呈现显著恶化和蔓延趋势，区域臭氧浓度和细颗粒超标现象十分明显，能见度持续下降，沙尘暴的问题仍然严重。与2005年相比，全国酸雨分布区域基本稳定，重酸雨区面积略有增加。详见图7、图8、图9。

图7 1990-2003年珠江三角洲地区能见度低于8km的时间百分比

2.2.2 水环境呈现复杂的流域性污染态势

十大流域中，除珠江支流污染较轻外，其它流域支流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污染；湖泊富营养化呈迅速增长趋势（见图10）；近岸海域环境质量下降；持久性有机污染物问题凸显。

2.2.3 土壤环境质量退化

土壤污染表现出源多、量大、面广、持久、毒性强等特征。因污染退化的耕地数量不断增加，受污染的耕地面积达1000万km2，接近全国耕地面积的10%，珠三角地区有40%的农田菜地重金属超标。

2.2.4 生态系统更加脆弱

国际上衡量生态系统是退化还是改善的标准和中国不同。在中国，森林覆盖率不断上升，水土治理的面积不断扩大，自然保护区越建越多，就是生态环境得到改善。国际上提出了一个新的计算模式——生态成本能力。所谓生态成本能力，就是把人每天消耗的水、粮食、棉花、矿产资源等等，全部折合成全球公顷。根据这种方法计算我们国家的生态成本能力是人均0.79全球公顷，而我国的生态足迹实际已经达到了1.6亿全球公顷，人均超出了可承载能力的1倍以上。

图8 近50年来我国区域霾问题日趋严重

图9 全国酸雨分布区域

图10 20世纪我国湖泊富营养化趋势

由图11、图12可见，20世纪60年代以前我国的生态承载力是大于生态足迹的，有生态盈余，70年代以后我国的生态出现赤字，而且这个缺口越来越大。所以根据国际的公式来计算，我们国家的生态系统实质上并没有好转。

2.2.5 环境形势呈现新特点

图11 中国的生态赤字（1961-2003年）

图12 中国的生态足迹与可用生物承载力的比率（1961-2003年）

当前我国环境形势呈现出一个新的特点，即环境风险上升、环境事故频发、群体性事件增多、环境损害加重。中石油油管陕西渭南支线柴油泄漏、福建紫金矿业有毒废水泄漏、吉林千只化学原料桶冲进松花江就是典型的环境事故。大中城市基础设施建设引发的环境群体性事件越来越多，包括交通、电力、垃圾焚烧厂等；小城镇、农村的违法排污引发的环境群体性事件增多，特别是重金属污染等；大型现代化工业企业由于安全生产事故引发的流域性、区域性的污染事件增多。

2.3 环境形势依然十分严峻

2.3.1 综合能源效率低

中国的综合能源效率不但比发达国家低，甚至比印度等发展中国家还要低。

图13 中国经济每创造一美元消耗的能源与发达国家的比较

2.3.2 水和大气污染负荷大

2007年，我国废水排放总量为557亿t，COD排放总量1382万t，二氧化硫排放总量2468万t，超过环境容量70%以上。二氧化硫排放量居世界第一。

2.3.3 环境基础设施建设严重滞后

城镇生活垃圾无害化处理率远低于发达国家。城市污水管网建设严重滞后，县城、乡镇污水和垃圾处理严重滞后，环保设施运行率比较低。

2.4 未来的环境压力将继续加大

在环境容量相对不足、环境风险不断加大、环境问题日趋复杂的情况下，我国将面临更大的环境压力。未来20年，中国能源的消耗会持续上升。

3 中国环境问题成因分析

这次环境宏观战略研究对我国环境问题的成因进行了认真分析，主要总结以下几方面：

3.1 粗放式的经济发展方式是加速环境恶化的动力性因素

经济发展和环境污染是密切相关的，但这并不意味着经济发展环境肯定就要退化。环境退化的关键因素是发展方式粗暴。

图14 中国能源需求变化预测

20世纪50年代以来，中国经济经历了恢复期、非农发展期、重化工前导期和重化工时代，单位GDP能耗呈持续上升趋势。预计2020年，中国的能源需求将达到40亿吨标准煤。

3.2 人口总量大且环境意识不强是造成环境问题的重要因素

我们国家现在只要出现问题，有些人就简单归咎于中国人口太多，其实不然。世界上有很多国家，比如以色列和日本，人口密度比中国还要大，但是他们的环境仍然很好。所以人口本身并不会导致环境退化，人的环境意识差才是造成环境质量下降的重要因素。

3.3 不可持续的消费方式是影响环境问题的直接因素

我国现在的环境保护基本上集中在生产领域，消费领域涉及不多。但是当前在消费领域，大排量汽车成为了一种时尚；月饼和其它产品的过度包装问题越来越严重；高尔夫球场在大面积建设……这种浪费型、过度型和奢侈型消费越来越多，越来越普遍。

3.4 对外贸易中粗放型增长方式是加剧资源环境压力的外部诱导性因素

我们国家的经济增长是靠“三驾马车”来拉动的。第一是投资拉动，第二是消费拉动，第三是出口拉动。我们经常是高价进口国外资源（像铁矿石），把生产污染留在国内，产品又廉价出口国外。最后，国际上还批评说“中国是温室气体排放大国，在控制气候变化方面中国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国家”。归根结底，就是对外贸易粗放型的增长方式导致了这种恶性循环，加剧了资源环境压力。

图16 2006年我国出口贸易商品比例

此外，科技支撑能力不足是导致环境退化的技术性因素。体制和制度安排不完善，环境监管水平长期滞后，导致了体制不顺、职责不清、人员素质低、执法不到位、地方保护等现象比比皆是，这是环境退化的内在性因素。

编者按：2011年9月27日，在中国环境管理干部学院建院30周年之际，环境保护部总工程师杨朝飞先生在学院组织的专题学术报告会上作了《中国环境宏观战略研究成果介绍》的报告。杨朝飞总工程师从事环境保护工作30多年来，先后担任过国家环保局宣教司副司长，自然保护司副司长、司长，国家环境保护总局自然生态保护司司长、政策法规司司长，环境保护部政策法规司司长。报告会上，杨朝飞总工程师把中国环境宏观战略研究的最新成果作了全面、深刻、生动的介绍，涵盖中国环境保护的战略、方针、政策、法规，以及中国环境保护的新道路。学报编辑部把杨朝飞总工程师的报告录音整理成文，本文即整理稿的一部分，经过杨朝飞总工程师的审阅和修改，学报予以刊出，以供读者参考、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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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813X（2011）06-0001-04

10.3969/j.issn.1008-813X.2011.06.001

2011-09-27

杨朝飞（1951-），男，河北定州人，毕业于武汉大学法学院环境法专业，法学硕士。北京师范大学环境史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政法大学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教授，中国环境法学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