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产业空间的崛起及其对上海大都市区空间组织的影响
2011-12-08◎石崧
◎ 石 崧
新产业空间的崛起及其对上海大都市区空间组织的影响
◎ 石 崧
本文以劳动空间分工理论为分析工具,着重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分析上海市郊区工业园作为一种新产业空间的崛起,进而探讨其对上海大都市区空间组织的影响.
新产业空间 劳动空间分工 上海大都市区 空间组织
大都市区是城市化发展到较高阶段时产生的城市空间组织形式.1990年代以来,在全球化和信息化的今天,主导着经济全球化的跨国公司利用一个全球生产系统进行"全球扫描",以一个全球性劳动分工网络体系控制着全球经济地理格局.由此派生出的新产业空间便在全球各都市区范围内寻找着适合自身发育的区位,并推动都市区成为全球化与本地化之间连接结点.大量欠发达国家和新兴工业化国家的城市也在上述进程主导下的"时空压缩"过程中迅速地演变成为大都市区.在此期间,上海确立了"四个中心"的城市功能,广泛参与全球劳动空间分工,城市的国际地位迅速提升.在这一过程中,上海也开始了显著的城市空间重组,由改革开放前城乡分隔的传统大城市成长为现代化的都市区.本文着重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分析上海市郊区工业园作为一种新产业空间的崛起,进而探讨其对上海大都市区空间组织的影响.
一、新产业空间:大都市区新的成长点
1.新产业空间的涌现
当前以模块化生产为灵魂的新福特制正成为主导性生产方式,它使得劳动过程空间分解成为可能(宁越敏、石崧, 2011).去劳动化的常规性生产环节可以集聚于城市郊区的工业园区以享受规模经济的好处.而大量技术型生产环节和研发工作则有着不同的区位喜好,它们在空间上特定的集聚形式形成新的产业空间.通常将这些视为基于信息技术的新工业的分布空间笼统地称之为新产业空间(卡斯泰尔,2001;王辑慈等,2001;王兴平, 2005).
二战后以1951年美国斯坦福科学园区为起点,新产业空间开始以各种形式出现.常见的有科学园区、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自由贸易区、出口加工区、保税区等形形色色的园区.而从1990年代中国的改革开放加速融入世界全球化和信息化后,以开发区的形式吸引资本、发展经济成为地方经济的一项主要政策.新产业空间开始在中国城市中广泛出现,其规模也在急速扩张,并很快成为城市空间中一个极具发展活力和吸引力的经济地理现象,进而对城市空间组织产生深远影响(魏心镇、王辑慈等,1993;王兴平,2005).
2.新产业空间分类
根据劳动空间分工理论的理解,新产业空间的产生是由于劳动过程空间分解后的集聚带来的分工经济而在一定区域内形成特色鲜明的产业区(Scott, A.J.,1986,1988;宁越敏、石崧,2011).因此往往有着共同的区位要求:①较低的生产成本,如能接近高素质、多技能并且具有较高性价比的劳动力,具备良好的基础设施条件和较低的厂房租金等.②较低的外生交易成本,如与公司总部、大学和其他研究机构保持密切联系的信息通讯条件,便于联结国内外市场的交通运输条件.此外规范透明的管理程序、低税收等也属此列.③较低的内生交易成本,如良好的制度建设、高效的政府运作、持续稳定的政策.④一个便于持续创新和跨公司、跨行业合作的环境.而依据区域内企业在空间分工中承担的角色差异,可以将新产业空间分为两类:一类是中小企业集聚型,即以大量中小企业为主的产业区;另一类是中心-卫星型,即以大企业为核心的企业集聚区(Hayter,R.,1997).两类新产业空间又可以依据劳动过程的特征差异再细分为劳动密集型、技术密集型、资本密集型等三个次类.
(1)中小企业集聚型的新产业空间
中小企业集聚型通常是本地内生成长起来,以劳动密集型生产过程居多,辅以少数技术密集型生产过程.限于企业规模差异,资本密集型在此类新产业空间中比较罕见.生长机制上的差异,使劳动密集型中小企业集聚区多以传统手工业或劳动密集型工业部门为主,大量中小企业集中发展纺织、制鞋、家具等技术含量较低的行业.一般多产生于小城镇.其内部既存在水平分工也有垂直分工,但是所有的产品工序多在一个地点内完成.如果企业间协作建立在社会资本和文化沉淀基础上,以非契约关系为主,将有效降低交易成本,形成产业集群(周维颖,2004).著名的第三意大利、浙江大唐镇袜业、江苏盛泽镇的纺织等都属于此类.
技术密集型中小企业集聚区倾向于郊区科学园区、大学和科研机构以及中心城市的创业中心,其诞生往往需要一定的生长环境.科学园区、大学和科研机构以及中心城市的创业中心实际上是起到一种孵化器的作用,这些能为本地化的技术密集型中小企业集聚区发展提供良好的环境.此外,必要的创业资本和创业投资基金也在此类新产业空间发育过程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2)中心-卫星型的新产业空间
中心-卫星型往往以大企业直接投资的形式表现出来,这往往会吸引一批本地或外来的中小企业集聚在其周边.其中,技术密集型也倾向于区位在郊区科学园区、大学和科研机构以及中心城市的创业中心,常常表现为企业的开发、设计中心或者地区研究院,多采取和本地科研机构合作的形式.一旦形成这种新产业空间,其内部区域创新网络将极大促进生产力水平提高.微软中国研究院便属于此类.资本密集型则习惯于和本地传统工业区结合起来形成工业综合体.多半是钢铁、石化、汽车等重工业行业投资,产业区内部中小企业和大企业是一种垂直分工关系.劳动密集型主要是大企业将常规性或者是技术性生产制造环节空间分离的结果,因此对于区位要求最低,常区位于劳力密集的郊区城镇.总体而言,由于中心-卫星型是以大企业为核心,其产业结构可能较同类型的中小企业集聚型更高.但也正是这个原因,完整的劳动过程通常无法区位于一个产业区内部,相反更多地表现为区段化的劳动环节,并且在不同空间尺度上保持了多样化的水平和垂直空间分工格局.
3.新产业空间的成长与城市空间组织
无论对何种类型的新产业空间而言,其内部能否蕴涵出区域创新网络将直接关系到未来的成长性.一方面,创新是企业与科学性基础设施之间、企业内部劳动过程之间、企业间的生产与使用者之间,以及企业与广泛的制度环境间的复杂互动过程.另一方面创新是被各种不同制度性惯例与社会传统所形塑(Morgan,K.,1997).
而具备成长性的新产业空间的发育对城市空间组织有着重要的意义.一方面,不同类型新产业空间发育可以促进城市多中心格局的形成,而且生产制造活动蓬勃发展势必会给中心城市生产服务业提出更高的要求,从而促进后者发展.另一方面,郊区新产业空间的扩张已经成为城市化进程中的重要力量,并加速推动大城市向大都市区这一新的空间形态演进的步伐.特别是在当前全球化的大背景下,大都市区往往通过新产业空间来衔接全球化和本地化两股双向力量.其中,中小企业集聚型希望借助核心大都市区的枢纽地位扩张市场,实现能级提升.中心-卫星型则会透过大都市区来谋求与本地化的结合.
二、上海郊区工业园的发展
1980年代以来,随着中国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上海现代工业园区的布局格局也逐步形成,这一时期完成了上海现代工业园区的用地规模的扩张和布局全面铺开的基本过程.从1991年到1997年在不过8年的时间内上海完成了现代工业园区的基本布局格局.至1997年末,上海形成了7个国家级工业区、11个市级工业区、12个传统工业基地(部分已经被撤销了)和174个分布在郊区乡镇的一般规模工业园区.净工业总用地面积接近400平方公里.
2001年城市总体规划批复实施后, 2004年,上海市制定了《上海优先发展先进制造业行动方案》.2005年, "十一五"规划中明确了全市建设六大产业基地,分别是微电子产业基地、汽车产业基地、石油化工和精细化工基地、精品钢材制造基地、装备产业基地和船舶产业基地.以此为标识,上海产业加快了从中心城区600平方公里向全市6000平方公里区域的布局调整和战略转移.后根据国家宏观发展战略和既有工业发展基础,提出了在全市布局十大产业基地,加入了航空航天、新能源等产业基地.
目前,上海已经形成以产业基地为龙头、国家级开发区为先导、市级开发区为支撑、区级开发区为配套的梯度开发格局.截至2008年,全市开发区实现工业总产值12983.03亿元,占全市工业总量的50.64%,累计开发面积452平方公里,占全市工业仓储用地面积的47%.开发区土地投资强度达到了41亿元/平方公里.
图1 上海产业基地与工业开发区布局示意图
图1反映了上海工业开发区现状空间布局,在产业结构上基本上集中了上海六大支柱产业,并且各有侧重(表1).目前,一大批大型工业项目,特别是世界跨国公司进驻工业区.其中不乏巴斯夫、拜耳、通用、大众等传统的重工业型跨国公司,又有台积电、中芯国际等高新技术公司的身影.工业园区已经成为上海市吸引外商直接投资的领头羊.
三、上海郊区工业开发区模式的划分
工业开发区是由国家或地区的政府、企事业单位为实施特定经济目标而创立的、具有特殊区位环境的区域,它是实施工业地域开发政策的一种空间形式.它与真正意义上的新产业区在内涵上稍有出入,因为后者更多的是一种自发生成的,和产业集群密切相关的空间.而开发区是利用它组织力量划定一定区域试图营造类似于新产业区的空间氛围.而能否成为新产业区,尚且有赖于一个持续创新环境的培育和成长.
就上海郊区开发区的现状而言,中小企业集聚型和中心-卫星型都有所表现,前者主要是大量郊区小型开发区和部分市级、国家级工业园区.后者则主要存在于国家级和市级开发区中.但是这种划分是以企业规模为依据,如果从劳动过程的特性和主导企业的类型考虑,结合实际情况,可以将上海工业开发区概括为以下三种模式.
1."跨国公司+外向型生产制造"
这一类的开发区多是在大型跨国公司主导下从事外向型的生产制造活动.在产品上多为电子信息类产品,主要以引进国外成熟技术、生产外商品牌产品为主.劳动过程上集中了中低端的劳动和资本密集型生产环节,如组装、低端零部件制造等去技术化程度较高的工序.其产品的生产不仅针对中国市场,而是全球生产体系中的重要一环,因此是上海进出口的领头雁.当前上海工业开发区主要采用的多为这类模式."1+3+9"中属于此类的有外高桥、金桥、闵行国家级开发区,松江、青浦、莘庄、康桥、上海工业综合开发区等市级园区.其中外高桥、金桥作为上海较早引入微电子生产项目的开发区基本完成的就是组装工序.外高桥和金桥共115家微电子企业中整机生产厂就有104家①.松江和青浦工业区近年来发展势头迅猛.青浦区重点培育电子信息、现代纺织、生物医药和精密机电等四大产业.松江则大力发展电子信息、新型建材、生物医药、食品加工、精细化工、纺织服装五大产业.在劳动过程环节,除了组装生产外,诸如芯片制造的封装和测试等劳动密集型环节获得了很快的发展.这类模式既有中心-卫星型,也有可能是中小企业集聚型.
表1 上海郊区工业园区主导产业比较
此种模式以其成长迅速、经济效益显著的特点受到广泛的重视,是上海开发区建设的主要形式.但其弊端在于园区成为跨国公司成熟产品的制造基地,各企业之间彼此封闭,园区企业产供销网络大多与区外企业组成,区内同行业的企业竞争多于合作(宁越敏,2004).比如金桥出口加工区除了大批微电子企业外,还有上汽通用这样的汽车龙头企业,而内部缺乏劳动过程纵向分解后的垂直和水平分工,不利于外部动态规模经济的形成,难以形成具有创新氛围的新产业区.一个可能的方向是围绕个别核心企业,进入与之配套的中小企业,通过将一定价值链区段企业的空间集聚,促成外部动态规模经济的形成.近年来像松江工业区围绕台积电进驻,一大批外来和本地微电子行业中小企业开始集聚,已呈现出较好的持续发展势头.所以这类模式依据其能否培育创新环境,又可分为互动类和封闭类两种形式.
2."大型企业+内向型生产制造"
这一类的开发区多是在大型企业主导下从事内向型的生产制造活动.大型企业既可能是跨国公司,也可能是本地大规模集团公司,甚至是前两者组建的合资企业,如上汽大众.这种模式是比较典型的中心-卫星型.在产品上多为传统的重工业类产品,如化工类、汽车类等为主,其产品的生产主要是针对中国市场.但是在劳动过程上仍然集中于中低端的劳动和资本密集型生产环节,缺乏核心技术. 1+3+9"中属于此类的有星火开发区、崇明工业园区、宝山城市工业园区、嘉定工业区、金山嘴工业区.其内部也各有差异.如嘉定、金山工业区分别是汽车、精细化工生产为主,非常典型.而崇明工业园区的特征则不甚明显.
"大型企业+内向型生产制造"与第一类相比,由于产品面向不同,往往是在本地生产最终产品.因此产业链条区段较长,工业园区内的企业之间分工协作关系因此容易确定.比如嘉定工业区围绕着上汽大众的汽车发动机厂形成一大批相关零部件配套企业集聚."桑塔纳B2"车型的国产化率也从1987年的5.7%增长到1997年的92.9%(熊军,2002).这类模式非常容易形成一种产业集群现象,易于创新环境的培育,这是和第一类模式最根本的区别.像近年来由于嘉定汽车工业快速发展,甚至在江苏太仓沿沪开发区内聚集了200多家为大众配套服务的德国汽车零配件厂.说明这类模式的辐射和带动能力非常之强,往往能够超出开发区的空间范围.但是其软肋仍在于生产经营活动在劳动过程中位置较低,制约了其价值获取能力和自身能级的提升.因此未来的一个发展趋势是如何利用企业之间的分工协作关系,通过一定空间集聚形式促进持续创新能力和社会资本的形成,从而实现向高端劳动过程的过渡.
3."跨国公司+本地企业+研发创新"
与前两类模式都位于劳动过程中低端不同,此类开发区表现出向中高端的研发、技术密集型生产等环节劳动过程推进的趋势.而且主导企业既有跨国公司,也有本地企业,呈现出多元化格局.上海属于此类的工业开发区有漕河泾新型技术开发区和张江高科技园区.它们彼此在特性上稍有差异.宁越敏(2004)曾将漕河泾归为"跨国公司+本地企业、研发机构"模式,而张江则属于"本国研发机构+留学人员企业+技术创新基地"模式.前者发展主要依托本地已有的科研机构,并在跨国公司推动下成长起来,有着"路径依赖"的特点.所以整体发展格局和第一类模式完全不同.比如同为生产集成电路,漕河泾以上海先进半导体公司、上海贝岭股份有限公司两家厂家为核心,吸引了光掩膜(杜邦)、高纯气体(法国液空)等生产配套企业以及20多家微电子研发设计企业(宁越敏,2004).围绕着集成电路这一产品,其在特定空间内的生产迂回程度相当长.而且漕河泾生产的芯片又成为园区内通讯设备生产厂家的关键部件,集成电路产业链和通讯、计算机及软件两个行业构成规模更大的产业群.张江高科则是大量引进国家级研发机构和吸引海归人员,以提升自己的研发实力.由于张江高科已经初具创新氛围,近年来开始逐渐吸引跨国公司高端劳动过程企业进入.比如2003年通用电器(GE)就在张江高科投资6400万美元设立其全球第三家研发中心.而目前张江70多家集成电路设计企业中,既有来自硅谷、新竹的著名企业,也有本地扶持创办企业,且均呈现良好的发展态势.
"跨国公司+本地企业+研发创新"模式整体路径切入点和前两类大相径庭.它首先营造一个可能的创新环境,从价值链条较高端进入生产环节.研发中心成为此类模式的核心企业.徐瑞华和杜德斌(2004)对上海外资研发中心的研究表明,90%都位于靠近中心城区的外环线以内,而且高度集中于三个高新技术园区:漕河泾、张江和虹桥.而在漕河泾和张江,并没有放弃生产制造活动,但由于整体环境的优越,技术密集型生产制造活动更倾向于集聚在此类开发区中.比如张江高科目前已有5条8英寸集成电路生产线投产,今年8英寸晶元产能将达到60万片,预计产值70亿元.同时由于高端研发和生产活动集聚,拉长了产业链条,对关键性中间产品生产商也产生吸引力.世界前10大设备厂商中,已有7家入驻张江②.正因为此类模式内部分工发育更完善,企业能够从空间集聚中获取最大化的分工经济好处,无论是漕河泾还是张江,近年来均以其良好的成长绩效引起广泛的关注.该模式未来的一个发展方向应该是如何维系乃至增进创新的活力,培育自身的研发创新能力,使企业与园区共同成长.
4.未来的发展方向
上述的分析主要是思考不同开发区的生产组织方式的异同.但从近年来最新的发展动态看,未来上海工业开发区的发展很有可能在以下三个方面出现新的变化.①近一两年来,由于制造业的活跃推动了分工水平的提高,第三产业,尤其是生产服务业活动在上海郊区工业开发区愈发活跃.比如外高桥保税区作为中国第一个规模最大、启动最早的自由贸易区域,除了出口加工之外,还集中了国际贸易、物流仓储等活动,成为经济增长的重要成长点.产业划分是人为界定的结果,其本身是没有界线的.如何能够在现有生产制造业基础上,瞄准分工演进的可能方向,针对自身的产业特点找到未来可能发育的生产服务业,这是上海工业开发区需要思考和回答的问题.因为只有通过产业之间的联动,提高分工水平,才能打造持续的核心竞争力.目前上海正谋划打造张江研发服务区、漕河泾技术服务区、嘉定汽车服务区,浦东业务流程外包服务区和外高桥及临港新城物流服务区等生产性服务业集聚区③.②和"跨国公司+本地企业+研发创新"模式从研发着手进入劳动过程,进而拉动生产制造的发展不同,"跨国公司+外向型生产制造"模式近年来由于产能的急剧扩张,开始了自下而上劳动过程的层级化.围绕着生产企业开始出现一些应用型研发中心.在嘉定、松江、金桥等开发区目前已有零星研发中心落户.特别是位于金桥开发区的上汽通用,由于汽车产能和销售业绩的快速攀升使其在通用汽车公司全球生产体系中的地位日益突出,通用已开始采用产品研发+生产的组织模式.比如凯越汽车的基础研发只有50%是在公司研发总部完成,剩下工作是由上汽通用的研发机构完成后期本土化开发④.该模式有可能向"跨国公司+外向型生产制造+本土化研发"形式转变.③一种"跨国公司+大学城+高新技术园区"的新的开发区形式正在上海出现,以2001年开始建设的紫竹科学园区最为典型.这是由闵行区政府、上海交大、华东师大、紫江集团等方面联合建设的科技园区.该园区以上海近年来郊区大学城建设为契机,依托上海交大、华东师大的闵行新校区建立科研机构和孵化体系,力争实现产、学、研一体的科技园区.目前这种模式已经初见成效,英特尔公司的研发中心就落户紫竹科学园,承担半导体封装技术的开发中心,从而使英特尔上海公司能够完成芯片的切割、分装、测试和包装等一系列工序,由上海向全球供应奔腾四处理器.随着各高校新校区陆续投入运作,这种模式有可能广泛出现.
总而言之,郊区开发区已经承载了上海制造业的主体部分,并且正在由低端的劳动密集型和资本密集型生产制造向高端技术密集型生产制造、研发活动发展.因此上海工业开发区未来的地位应该突出如下三方面:①建成新兴技术产业的生产基地,成为上海发挥国际经济中心功能的重要支柱;②成为高新技术研发机构和孵化器的集聚和辐射基地;③建成技术创新和科技成果转化、产业化的示范基地.这也是上海走新型工业化道路的必然选择.在一个总体定位下,现有的三种开发区模式可能确立的方向会各有差异,实现的路径也各不相同.但是殊途同归,今后的发展必须掌握一个基本原则:推动分工演进、拉长生产链条、实现劳动过程的层级提升、培育持续创新能力.所以在具体的引资策略上并不要一味瞄准所谓高科技产业、重大项目而轻小项目、重外资和国资而轻民营、重硬件建设而轻软件培育.相反应该更多从引进项目在劳动过程中的区段及其价值、与区内现有企业之间是否能够形成互动,是否具有创新能力等方面考虑.
四、产业基地建设推动下的上海大都市区空间组织
分析上海产业基地的项目选择,仍然反映出较明显的重化工趋势,这说明上海市的工业化层级正面临着新的提升空间.而产业基地建设正是上海为应对和承接国际产业转移而激发的二次重工业化提出的战略举措.像宝山、金山、临港等三个产业基地带有明显的港口工业综合体的色彩.石化、钢铁类产业在1990年代中后期的发展速度有减缓趋势,但是近年来随着下游产品生产规模激增,引发了对上游原材料的强劲需求,所以未来这类产业产能会大规模提升.另一方面,分工演进拉长了生产迂回链条,对于关键性的装备业而言是很好的机遇.装备工业基地的建设能够有效推动上海制造业专业化水平再上台阶.而船舶制造业的兴起则与中国世界主要制造业基地地位的确立有关.大量产品在中国生产组装后出口,这不仅带动了港口交易量的大幅攀升,而且对船舶的需求量也随之加大.
随着制造业向郊区集中,大批工业区的形成,在工业的依托和支撑下,上海郊区城镇发展加速.而且开发区本身也成为各级城镇新的发展空间(陈先毅、宁越敏,1997).伴随重大基础设施的倾向,上海城市建设的重心已经从市中心城区悄然转向郊区,开始实施"有序推进,重点突破"的城镇建设方针.目前,上海市域城乡体系由中心城-新城-新市镇-中心村的"1966"四级体系构成.在政策层面,新城承载了填平城乡城市形态差别和分流中心城人口的双重功能,产业加居住是一个新城发展的"两大引擎",而一改过去功能单一的卫星城的建设传统.
上海都市区的郊区城镇建设与新城战略和以往卫星城抑或新城刻意建立"反磁力"中心的政策不同,它是上海大都市区空间组织的重要步骤,是在工业化、城市化和郊区化背景下配合上海城市发展重心向郊区转移的重要举措.所以在空间布局上可以看到一个非常明显的趋势是新城建设和大型产业基地规划的高度吻合.六大产业基地除钢铁、化工分别依托已具有良好基础的宝山、金山,船舶制造方兴未艾之外,其余三个基地分别和上海先行的三个新城相配套.松江新城-微电子、临港新城-装备制造、嘉定新城-汽车,每一个新城都有强大的产业支撑,并且都有轨道交通线路将它们和中心城区连在一起.透过郊区工业园区和城镇建设的变化可以推导出如下几个结论:
首先,从时段上看产业基地和新城联动在2003年进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并得到政策层面的有力支撑.这应视为上海市政府应对都市区空间重组以及响应全球化、信息化的影响而采取的主动战略调整.
其次,产业基地建设,无论是在空间布局还是产业导向上较以往"1+3+9"的工业园区,其思路更加明晰.同时结合新城建设,既可疏解中心城区的过密人口,又能展现代制造业,形成上海经济发展的又一推动力.因此新城与产业基地实现空间整合将在上海郊区形成一圈参与全球劳动空间分工的空间结点,并将对整个上海城市体系产生重大影响.新城在整个城市体系中不仅仅是担当本区城市化中心的作用,城市体系中的二级城镇,而且是作为上海中心城区传统核心功能辐射、人口疏解的承载体存在,其作用和地位在提升.
再次,新城和产业基地的联动将有可能左右未来上海城市郊区化的方向.目前制造业高度集中在近郊区.但从新城布局看来,远郊区是其空间布局的一个重点,特别是南汇的装备制造业基地和港城的结合,再辅以日后大小洋山的建设,以南汇为先导的远郊区可能是未来制造业郊区化的一个方向.而且目前上海诸多高等院校在郊区建设新校区,将有助于推动郊区工业升级.通过将一些产业逐步向远郊区集聚,为近郊区承接部分生产服务业功能腾出空间.
五、结语
上海目前郊区产业基地建设和新城发展的联动,将对未来全市的产业格局产生重大影响.由于这是一种适应全球背景而做出的主动调整,措施得当将有利于推进城市经济再层级化,使城郊之间分工联系愈加紧密,进而推动大都市区空间组织再上台阶.未来可能出现两个趋势:一是近郊区工业园区开始向产业基地靠拢,二是远郊区因为产业基地建设成为上海城市工业的新成长地域.
新产业空间在上海都市区的郊区崛起的原因一方面是本地化内生的基于成本-收益的压力而将本土工业外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承接全球生产转移.而开发区乃至产业基地在制造业郊区化过程中成为重要的空间载体,同时也成为大都市区空间扩张的新的生长点.在新的空间生产过程中,可以看到多尺度(本地、区域、国家、全球)劳动空间分工叠加作用在特定的空间载体上.而把握城市经济和城市空间可能趋势,通过一定政策力量将新产业空间载体与城镇建设有机整合,不仅能加速城市向大都市区转变,而且能够有效地促进大都市区向更高空间形态过渡.在上海大都市区空间组织过程中,可以明显感受到由空间分工主导的自组织和由政府政策和规划所推动的他组织两股力量共同的交织作用.
注释:
①数据源自《国家上海微电子产业基地规划(送审稿)》.
②数据源自《上海现代工业园区(2004)版》.
③"申城现代服务业集聚带呼之欲出",文汇报,2004,11,17.
④"研发与引进并重 通用汽车在中国新品迭出",中国青年报,2005,5,8.
[1]宁越敏,石崧.从劳动空间分工到大都市区空间组织.科学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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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mergence of New Industrial Space and Its Impacts on the Spatial Arrangement of the Metropolis of Shanghai
Shi Song
Through applying the theory of Spatial Division of Labor, the paper theoretically and empirically analyzes the industrial park in suburb Shanghai as the emergence of a new industrial space and its impacts on the spatial arrangement of the metropolis of Shanghai.
new industrial space; spatial division of labor; the metropolis of Shanghai; spatial arrangement
F062
石崧,上海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科技处副处长,高级工程师、注册规划师,研究方向:城市地理与城市规划.
(责任编辑:卢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