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汁原味吉布提(散文)
2011-11-25王燕
王燕
2008年7月28日下午,本•拉登同父异母六十岁的哥哥谢赫•塔里克•穆罕默德•本•拉登,身穿长垂及地的白色阿拉伯大袍,头上裹着红白格子的阿拉伯头巾,以本•拉登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的身份,在吉布提总理迪莱塔的陪同下,出席在吉布提首都吉布提市凯宾斯基饭店举行的记者招待会。他语出惊人地提出了一个庞大计划——斥巨资两百亿美元建造一座举世无双,连接也门与吉布提的跨海大桥——光明大桥、世纪之桥。消息一经传出,北非这个名不见经传、地广人稀、一贫如洗的小国吉布提,一夜之间进入了国际公众视野。
“一般贫困,相对贫困,绝对贫困和极度贫困;一般富有,相对富有,绝对富有和极度富有。”联合国经济学家对吉布提作出这样的评价。走访吉布提市城镇、乡村,便可深切感受到吉布提民众之间的贫富悬殊。
的确,只要你花时间走访吉布提各地,便可见这里的总统府、政府办公楼、银行、宫殿、希尔顿饭店、凯宾斯基饭店、豪华别墅庄园、官邸、园林、法国和美国驻军兵营、居民住宅、各国驻吉布提大使馆,大都有欧式、法式建筑风格中的奢华壮美、豪华舒适。虽然吉布提全国人均GDP四百美元,但在海滨城市建有高档次的度假设施。你可感受到白色沙滩上婀娜多姿的欧式风情与非洲撒哈拉大沙漠上游牧部落、平民百姓原汁原味的艰难困苦生活; 现代化的城市住宅与衣衫褴褛的人们居住的茅草窝棚形成的鲜明反差。身穿高档时装的时髦女郎与从头到脚以黑色阿拉伯大袍裹身,头戴传统面纱的当地妇女互不相干,擦肩而过;西方音乐与宣礼塔的礼拜诵经声音共存;多种族的人口结构,法语、阿拉伯语、索马里语、阿法尔语等多种语言文化并存;贫困生活与骄奢淫逸的日常生活,形成极大的反差;禁酒习俗与五星级酒店中的酒吧共生共存。贫穷与奢侈这两种格格不入的生活方式在这里共存着。因此有学者说,吉布提社会是光怪陆离的矛与盾的结合体,贫穷与富有这对孪生兄弟竟然平和地融合在一起了。
与阿盟所属,地处西亚、北非的二十二个阿拉伯国家相比,吉布提并非拥有更多的自然资源和太多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在这里,我们很少见到拔地而起的新型建筑,当然就更听不到建筑工地上各类建筑机械的轰鸣声。即使间或见到挡板围起来的待建项目,却也不见建筑工人的身影,只见到空荡荡高高矗立的脚手架。
因此,多少年来,吉布提这个位于北非的阿拉伯小国,在人们的印象中始终是被联合国宣布的世界上最不发达国家之一。除了遥远而陌生之外,剩下的就是贫困这个无可替代的代名词了。如果你乘飞机来到吉布提,内心会生出许多感慨。坐在机舱中俯瞰处于阿法尔低地,轮廓酷似半圆形犹如锅状,终年干燥、酷热难耐的吉布提,真像是一口依山傍海,终年“沸腾的巨大蒸锅”。查阅吉布提地名词典,吉布提词条上赫然用索马里语写着“这是我的锅”。人们很难相信,这个自然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具有重要军事和经济双重战略意义,连接欧亚非三大洲交通要冲,人口仅有区区八十多万的北非小国,竟然在建国至今三十四年的时间里,依旧是国贫民穷、民不聊生,人均国内生产总值世界排名第一百二十八位,被联合国列为世界上最不发达的国家之一。
漫步在吉布提市区,只见希尔顿、凯宾斯基等五星级高档饭店林立,街道清洁繁华,店铺鳞次栉比,人种繁杂,人们的语言、肤色、穿着各异。除旅游者外,更多的则是也门、埃塞俄比亚、索马里、印度和中国等亚非国家的外来移民、援建工程技术人员、渔业专家、医生、护士、援吉布提医疗队员。大概该国曾是法国殖民地的原因,法语在这里很吃香,英语基本上不好使,即便在很多星级旅游饭店,大堂收银、餐厅服务员的英语也不灵光;出租司机和小摊小贩蹩脚的英语就更不用说了。目前在吉布提,阿拉伯语是吉布提的官方语言,法语是第二国语。不过普通市民日常交流用的都是阿拉伯语。目前吉布提两大主要民族——伊萨族和阿法尔族,日常生活中使用的是各自的民族语言。伊萨族人讲索马里语,阿法尔人说阿法尔话。由于多年来来自欧盟国家的游客居多,特别是在沿海旅游观光的度假区,许多吉布提旅行社接待陪同导游人员的法语甚至比英语和阿拉伯语更加流利。吉布提政府官员、上流社会名人、企业家、医生、教授、海外留学人员、白领一族,与外界多用法语作为社交工具;当地人、工农兵学商、普通百姓、上了岁数的老年人,满口讲的大都是法语味道的阿拉伯语。 真巧,身为初来乍到的中国旅游者,我们在国内学习过的法语、阿拉伯语和当地土语,竟然如鱼得水在这里派上用场,甚至连出租车司机、超市老板也都成了我们在吉布提旅游、购物、参观、访问出行时的向导。
走进当地别具阿拉伯风格的店铺,极富特色的传统手工艺品市场上,温馨的香料、各种颜色的串珠、黑木面具、指甲花、海石花、结晶钾盐等地方特产琳琅满目,是游客们游览购物的理想场所。吉布提的阿拉伯人大多精于商业,从小随父亲打点门脸。他们开办的店铺风格各异,店铺虽小,却极具特色。沿街叫卖各种旅游纪念品的小商小贩,更是热情有余,紧紧跟随在游客的屁股后面兜售价格不菲的各种贝壳、海螺、海龟等海产品。当然了,沿街乞讨的少男少女们,更是不时成群结伙地出现在外国游客面前。他们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可怜巴巴地跟我们讨要欧元或是美元。令我们惊讶的是,当一个少女接过钱后,竟然先用嘴吻吻美元,之后放在自己的胸口,嘴里念叨着“Thank you”,便跑远了。
虽说在吉布提付小费是件令人厌烦的难事。但以我的经验告诉大家,你若不想付小费,也有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这就是出国之前多带上几盒清凉油放在包中,遇到情急之下,随手拿出一盒,可解燃眉之急。
吉布提既是阿拉伯国家,也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国家;既是非洲国家,也是阿拉伯联盟成员国和非盟成员国。因此,伊斯兰教是吉布提的主要宗教,约百分之九十八的居民是信仰伊斯兰教的逊尼派穆斯林,清真寺成为吉布提城市、乡村建筑中最醒目、壮观和最主要的建筑物。因此,吉布提每逢周五休息,周六至周四为工作日;此外,吉布提还设有伊斯兰法庭。当你在尽情欣赏吉布提的法属殖民地风格的建筑群后,千万不能忘记了解并遵守这个阿拉伯国家的基本习俗。这里最著名的清真寺名叫汉波特清真寺,它建筑艺术造型奇特古朴,建造历史悠久,是吉布提著名的标志性建筑。
当地人告诉我们,一百一十五年前,吉布提曾是法属殖民地,因此这座城市留下了许多法属殖民地痕迹。可以说,吉布提是一座法国式城市,从市政设计、建筑物造型到许多街道的名称,无不法国化了。如今,吉布提的传统画卷并非绝无“现代文明”的痕迹。吉布提城分上城和下城两部分。上城包括阿法尔岛,这里有许多座新式建筑,现代化的街道宽阔平坦,路旁高楼林立。有希尔顿、凯宾斯基等豪华宾馆、饭店,大型超市购物中心;有政府机关、中央银行、外国驻吉布提使馆,以及达官贵人、王公贵族、社会名流、富商巨贾的豪华住宅区。
这些建筑鳞次栉比地坐落在美丽的海滨。特别是吉布提人民宫、哈桑古莱德体育场、外交部大楼,这些中国无偿贷款援助吉布提的大型建设项目,如今已成为中国与吉布提经贸合作里程碑式的现代建筑。
除了欧式建筑之外,在吉布提市内,有许多欧洲人移民或长期侨居在这里,展现出另一派欧洲风情。欧洲人奢侈的生活给吉布提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因为欧洲人喜欢炫耀自己的富有,甚至连家中豢养的宠物狗一命呜呼之后,也要在濒临曼德海峡附近的肥沃山冈上,购买建造一块墓地。
至于吉布提本国的上层和富有者,如今也有点不同程度的欧化。男人们脱掉了长垂及地的白色阿拉伯长袍;妇女撩开了常年遮住自己靓丽容颜的传统面纱;当官的西装革履,锃亮的皮鞋穿在脚上。这些当地的富有者穿时装,喝洋酒,坐奔驰,戴进口豪华名表,手持现代通讯设备。
在欧洲侨民及各国商人长期居住的社区,霓虹彩灯、巨幅广告成为该社区的灵魂与骄傲。这里不仅有豪华商厦、饭店和商品齐全的购物中心,而且各种高档日用品、化妆品应有尽有,并且都是高级进口商品。可以说,各类高档进口奢侈品占据着侨居吉布提的欧洲移民主流社会的日常生活。如英国的食品,法国的化妆品和时装,中国的轻工产品,德国、日本、韩国、意大利等国的电器产品。但这些商品的价格不菲,一件美国进口牛仔裤售价五十美元,一台日立牌洗衣机也需要三百美元。
当然了,一国首都建造这些现代化的商业建筑服务设施并没有错,但这些公共娱乐商业服务设施的消费取向,似乎只向富商巨贾高薪消费者发出邀请,而面对众多贫困消费群体却只有拒绝和冷漠。
吉布提下城则包括市中心和另外十个街区。这里的生活、居住、购物情况,又是另外一番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绝大多数平民阶层、普通市民居住在低矮破旧铁皮盖成的简易房子里,一户一房,水电相通。在酷热难耐的高温下,每间房子真像是一口“沸腾的蒸锅”。因为吉布提属热带沙漠气候,终年炎热少雨,夏季更是酷热难耐,最高气温近五十摄氏度。试想住在这样简陋的房子里,火烤的难受劲儿可想而知。虽说这些铁皮房子外观简易,但居住面积较大。这正适应了吉布提城市贫民和索马里、埃塞俄比亚等国家的难民和部分外来人口的需求。因此说,贫民窟在吉布提的所有城市中颇具代表性。
在吉布提市区之外,贫民窟也大量存在。多年来,吉布提市一直是吉布提经济发展的名片,然而在这张名片的背面,贫民窟也同样是这座现代化城市抹不掉的记忆。毫无疑问,建筑形式新颖、绿草如茵的别墅区,摇曳的棕榈树和精心修剪的草坪,有“珍珠项链”美誉的吉布提海湾都展现出吉布提经济中心最美的一面,可是与这些洋房别墅仅一墙之隔的,却是大片低矮的贫民窟。吉布提的穷人区比富人区大得多。这符合一般的规律,穷人总比富人多得多。穷人区的房子、街道的脏乱差超出一般人的想象,污水横流,满眼的蚊蝇漫天飞舞,生活垃圾随处可见,在烈日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但人们仍在恶劣的卫生条件下拼命挣扎。那种里外全部是水泥沙石颜色的低矮铁皮房,房间非常小,门窗非常粗劣。如果你去过卡拉奇、孟买等大城市的贫民窟,那种低矮的平房,狭小的空间,黑洞洞的室内和这有的一拼。不同的是,那些城市的贫民窟垃圾处理一般好一些,而这里的富人区有垃圾处理,穷人区到处能看到一堆堆的垃圾。
这便是大多数生活在贫困线以下吉布提人的居住现状。至于说到阿法尔族和伊萨族两个民族居住的民宅,从形态上看各不相同,各有千秋。阿法尔族人是使用简陋的茅草搭建的尖脊形帐篷,四周用树枝圈住,帐篷上面覆盖着棕榈叶子当做瓦片使用。据说这种帐篷可以随时拆卸下来,装在骆驼背上便于迁徙。所谓的帐篷,就是一座建在村落中间最高处的木屋,木屋的上面全是茅草和鲜花的装饰,四面透风,连一点遮拦都没有,帐篷棚顶上绑扎上了厚厚的茅草,用来隔热挡雨。
而伊萨族人居住的房子是四角形的土坯房子,屋顶呈金字塔的形状。建造土坯房子必须使用的就是土坯,土坯的制作也是很麻烦的。先把泥巴整成类似于砖头一样的土块,形状上要比砖头要厚得多也大得多,里面掺上麦秸,然后使劲地摔打,再经过晾晒之后就成了砖头一样作用的东西了。房顶是稻草的,自然防雨性能就很差,如果遇到雨季的话就不行了,屋里进水那是自然的。
评价吉布提,人们总是从贫穷、饥饿、温饱开始谈起。毋庸置疑,吉布提建国至今,弹指三十四年,经济状况仍然相当糟糕。国家竭尽全力为解决民众温饱问题而努力,百姓为填饱肚子而日夜奔波忙碌。可以说,简简单单的一个“吃”字,也能代表一个国家的变迁与国民经济发展水平。
另外,由于政策失误、贪污腐败等原因,两极分化现象极为严重。因此,谈到吉布提,许多人会产生这样一种错觉,认为越是发达的国家,人们的经济实力越强,物价也越高;越是贫困的国家,人们的购买力越弱,物价也越低。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吉布提市场上的各类商品价格不是过低,而是太高。很多商品是中国同类商品的三至五倍,甚至数十倍。在吉布提,沿着狭窄拥挤的通道走进乱哄哄专营蔬菜、水果、海鲜、牛羊肉的大批发市场,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各种蔬菜及海腥味道扑面而来。据说这里是当地平民百姓的购物天堂。虽说吉布提市内建有豪华超市,但对于当地的平民百姓来说,去大型超市购物简直就是一件奢侈的事。当地的高档超市不但屈指可数,凤毛麟角,来此光顾的本地顾客更是少得可怜。而怀揣大笔欧元、美元,带保安,携家眷、保姆,推着购物车逛超市的外国顾客却络绎不绝。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时髦服装、进口香水、黄金珠宝、家用电器、娱乐休闲,各类商品应有尽有,但这里的物价却高得惊人,几乎是法国巴黎的四倍。在吉布提,最便宜的饭店住上一个晚上也要六十美金,如此高物价消费水准,令人吃惊和头疼。究其原因,身边的售货员告诉我们,吉布提自然资源贫乏,工农业基础薄弱,建国至今的三十四年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农产品、工业品和各类民用商品全部依赖进口;加上此地有数千名美国和法国官兵常年驻军,理应成为市场消费主体的当地人,竟然成了不敢涉足大型超市、购物中心的“外来观光客”。对于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穷苦百姓来说,商品的高价位确实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困难,他们只能把有限的钱用在刀刃上,整天为填饱肚皮而疲于奔命。
乘车从首都吉布提市出发,走访该国四个县城中的村落。沿途近千公里,在村落泥墙草顶的茅屋旁边空地的足球场上,到处是不知倦怠光脚玩耍或踢足球玩耍的孩子们。或许是因为寂寞闭塞,对于村中行驶而过的汽车,他们都怀有一种天然的好奇心。尤其是发现车里坐着和他们的肤色、相貌完全不同的我们,他们总会高扬着柔弱的胳膊跟我们打招呼,但他们又并不在乎你们是否回应他们的友好。
从人民生活状况来看,吉布提是联合国公布的最不发达国家之一,虽然近期随着其国际地位的上升,外援的增加,国民经济有所发展,但国民贫困状况持续恶化仍然是政府当前面临的主要问题。该国相对贫困每人每天生活费低于三美元,极度贫困每人每天生活费低于一点八美元。吉布提工薪阶层的月薪约在三万吉布提法郎(约合人民币一千二百元),失业率高达百分之四十以上。吉布提国民受教育程度低下,卫生健康状况、饮用水状况、环境污染、居住问题、温饱问题、就业问题严重。
吉布提工农业落后,以港口为基础的转口运输海运服务业,在吉布提国民经济中占有重要位置。自古至今被欧洲国家称为“石油通道上的前沿哨兵”。特殊的地理条件、特殊的历史际遇使吉布提在广大民众心中有了不同寻常的符号意义。从某种意义上说,吉布提港口地位的重要性如同埃及的苏伊士运河,支撑着这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航班正点起飞了,我们结束了短暂的访问行程,隔窗遥望机翼下地处亚丁湾与曼德海峡的吉布提,心中默默地为它祈福。衷心祝愿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告别贫穷,摆脱落后与饥饿,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守着这口“沸腾的蒸锅”能够填饱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