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治学研究方法之趋势调查

赫泉玲，贺晶晶

(吉林大学 行政学院，长春 130012)

中国政治学研究方法之趋势调查

赫泉玲，贺晶晶

(吉林大学 行政学院，长春 130012)

借助于2001年到2009年《政治学研究》发表的全部553篇论文，综合国内学者的相关研究，针对2001年到2009年国内政治学界学术论文对研究方法的运用趋势进行经验研究，研究发现:国内政治学研究以规范研究为主，经验研究为辅，经验研究处于不断提高的状态。政治思想研究领域，规范研究方法在此领域中的应用相当广泛，凸显了这个领域在研究方法上的特殊性。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研究领域，经验研究方法逐渐得到重视，并表现出不断加强的趋势。政治文化与政治民主化研究领域，规范研究的主导地位在弱化，经验研究也有不断上升的趋势。

规范研究;经验研究

1 研究逻辑与样本构成

政治学在中国于20世纪80年代重建，经过了近30年的发展，政治科学研究方法的运用在这几十年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在政治学的研究方法上呈现出多样化的趋势，当然问题也很突出。近年来，国内一些学者对当前中国政治学研究中使用的方法进行了分析和总结。

肖唐镖、陈洪生于2003年撰文分析了非随机选取的1995年至2002年国内学者公开发表的293篇政治学研究论文。基于这些样本论文的研究发现，采用经验研究的样本论文中有89.7%的论文没有明确说明样本来源。这一研究结论表明，1995年至2002年间，样本论文中的经验研究除在数量上较少外，在研究设计上还存在严重的规范问题。谢韬、Lee Sigelman于2008年撰文比较了中美政治学研究方法之差异与差距。论文以2004年至2007年10月间《世界经济与政治》、《美国研究》、《现代国际关系》、《国际问题研究》四种刊物发表的共1257篇论文为样本。论文基于样本数据推论，中国政治学没有定量分析，只有定性分析，并且以综述介绍和个案研究为主，极少涉及因果关系推理。就研究方法而言，中国政治学还基本上处于美国政治学行为革命之前的状态。

本文以2001年至2009年《政治学研究》上发表的553篇论文为样本，调查中国政治学研究使用的方法及趋势。由于国内可刊载政治学研究论文的刊物太多，论文数量庞大，论文质量差异很大，而《政治研究》是国内政治学研究的专业学术期刊，无论刊物级别还是刊载的论文质量，都能反映国内政治学研究方法的水平与覆盖范围。

2001年至2009年在《政治学研究》上发表的论文共有553篇，其中除去了书评、会议、论坛类的文章。整个分析考虑了研究内容与研究方法两个维度，以便更能清楚的展示研究内容与研究方法的关联性。

由于政治学研究方法的使用往往与研究内容密切相关，这也可从前述学者的研究中得到支持。关于政治学研究内容的分类，学术界并无普遍认同的标准，笔者根据政治学研究内容的相关性以及研究方法与研究内容的相关性将政治学研究内容分为政治思想、政治制度与政治行为、政治文化与政治民主化三大类。将政治学研究方法分为规范研究方法和经验研究方法两大类。

根据《中国大百科全书·政治学卷》，政治学研究方法分为三个层次:一是根本方法，其中包括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分析方法;二是具体方法，其中包括规范研究方法和经验研究方法;三是分析手段与技术，包括质化研究和量化研究。笔者按照第二种解释将553篇样本论文分为规范研究与经验研究两大类。

规范研究主要关注“应然”的研究，强调价值的重要性，而经验研究则关注“实然”的研究，强调事实的重要性。在研究方法上，规范研究一般采用史学研究、比较研究、制度分析、哲学分析等方法;而经验研究则一般基于自然科学的研究方法，如实验观察、统计调查、数据挖掘等方法。在研究逻辑上，规范研究强调价值思辨，关注问题产生的原因，而经验研究则强调价值中立及假设检验标准的科学性，关注特定问题可能导致的后果。在研究过程上，规范研究强调逻辑抽象，以清晰区分不同理论或概念的内涵，而经验研究则强调概念的操作化，使对概念理解无歧义化，以适于变量的测量。

从整个政治学研究领域来看，我们无法从方法上严格地区分规范研究与经验研究。在西方，特别是在美国，经验研究与规范研究的分界起源于行为主义的崛起。行为主义在上个世纪70年代中后期达到顶峰，同时行为主义也因对价值的忽视而走向了极端。在受到强有力的批评和质疑后，行为主义者意识到其研究的缺陷，逐渐接受了批评，同时，规范研究也逐渐吸收了行为主义的合理成分，强调因果关系的机制和能力。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规范研究出现了明显的复兴，规范研究与经验研究在方法上出现了融合而呈现多样化的趋势。基于以上的原因，我们在分析时，将采用数据图表或回归分析等工具的论文都划归为经验研究。尽管这种分类有失规范性，但其更能凸显国内政治学经验研究的不足。

表1 政治学研究方法分类统计(论文统计单位:篇)

图1 政治学研究论文的研究方法分布

2 研究发现

从总体统计结果来看，多数年份规范研究的论文要多于经验研究的论文(参见图1)，按研究内容分类统计看，多数年份政治文化与政治民主化研究要明显少于另外两类研究(参见表2和图2)，表明该领域的研究相对偏弱。

表2 政治学研究内容分类统计(论文统计单位:篇)

从2001年到2009年，使用规范研究方法研究的论文篇数在这几年之间呈不断波动状态，没有一个明显上升或下降的趋势，而有关经验研究方法的论文篇数成不断上升的趋势，表明经验研究方法越来越得到重视(参见图1)。但总体来说，规范研究方法所占的比例比经验研究方法所占的比例大大约九个百分点。而从表2可以看出，政治制度与政治行为研究领域的论文篇数明显高于其它研究领域。

图2 政治学研究论文的研究内容分布

在有关政治思想的研究论文中，规范研究方法明显高于经验研究方法(参见图3)。在有关政治制度与政治行为的研究论文中，经验研究方法在03年、07年和09年以绝对的优势高于规范研究方法，而在其它几年中，两种研究方法大致处于平衡水平(参见图4)。在有关政治文化和政治民主化的研究论文中，没有任何一种研究方法体现出了明显的优势，它们在不同的年份中处于波动状态，2004年、2005年、2006年，规范研究论文篇数明显高于经验研究，而在2003年、2009年呈明显相反的态势(参见图5)，规范研究的论文的数量在政治文化与政治民主化领域略微高于经验研究论文数量如表3所示。

表3 政治学研究方法与研究内容交叉列表

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经验研究方法主要集中于政治制度与政治行为、政治文化与政治民主化两个类别中，这与国内外相关研究的分析结果是吻合的，表明政治学研究方法与研究内容是相关的。不同类别的研究内容，研究方法的选择也不相同。特别在政治制度与政治行为的研究上，经验研究方法得到相当广泛的应用。通过对样本论文的内容观察及以上分析，综合前面几位学者的分析结论，我们可以粗略描绘出当前中国政治研究方法有以下特点及趋势。

(1)以规范研究为主，经验研究为辅，经验研究处于不断提高的状态。从表1可以看出，总体上规范研究要多于经验研究，但是在最近几年，经验研究的论文数量呈不断上升的趋势，并高于同年的规范研究。即使规范研究论文数量仍处于主导地位，但经验研究越来越得到学术界的认可与重视。

(2)政治思想研究领域，规范研究占绝对优势。规范研究方法在此领域中的应用相当广泛，凸显了这个领域在研究方法上的特殊性。国内学者有用规范研究方法研究问题的传统，这一传统与其关注政治价值的研究有关，这一传统随着研究内容的多元化会逐步改变。

(3)政治制度和政治行为研究领域，经验研究逐渐得到重视，并表现出不断加强的趋势。图2显示，政治制度与政治行为方面的研究成果数量正呈稳定上升的趋势，表明国内学术界在该领域对经验研究的认同与重视程度不断提高。

(4)政治文化与政治民主化研究领域，规范研究的主导地位在弱化，经验研究也有不断上升的趋势，如图5所示。

图3 政治思想研究论文的研究方法分布

图4 政治制度与政治行为研究论文的研究方法分布

图5 政治文化与政治民主化研究论文的研究方法分布

通过对样本论文的内容观察，我们发现，尽管很多样本论文采用了数据图表的方式来展示其论证基础，但这些支撑数据的获得过程则相当不规范。如果严格按照经验研究的基本过程和步骤来衡量是否是经验研究的话，前面归为经验研究的论文则绝大多数属于非经验研究。在这种意义上，在将《政治学研究》上发表的这553篇论文加入后的扩大的样本中，谢韬和Lee Sigelman的分析结论仍然是成立的。即从整体上来讲，中国政治学还基本上处于美国政治学行为革命之前的状态。经验研究在中国政治学研究中尚处于萌芽状态的原因可能很多，但显而易见的原因是，中国对社会科学的资金投入还非常少。经验研究的基础是数据，而数据的获取是一个花费很大的过程。据一位来自台湾研究员介绍，在台湾，从研究设计开始到最终获取数据，一份面访问卷数据的获取成本相当于人民币100元。因此，经验研究没有雄厚的科研资助是无法完成的。在美国，政治学顶尖杂志上发表的论文，几乎都受到了各个方面的资助。因此，中国政治学研究，特别是研究方法的发展还需要长期的、庞大的资金投入。

［1］ 谢韬，Lee Sigelman.中美政治学研究方法之比较［J］.浙江社会科学，2008(5):10.

［2］ 葛荃，张英魁.本土化构想:建设中国特色现代政治学理论面临诸问题［J］.华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4):19.

［3］ 俞可平.中国政治学的进程［J］.学术月刊，2007(11):7.

［4］ 冯志峰.当前我国政治学研究方法的现状和反思［J］.甘肃理论学刊，2008(9):153.

［5］ 谢复生，盛杏媛.政治学的范围与方法［M］.台北:五南出版公司，2004.

［6］ 蔡文辉.政治理论与方法［M］.台北:五南出版公司，2001:21－22.

A Survey of the Trend of Chinese Research Method of Political Science

HE Quan-ling，HE Jing-jing
(College of Administration，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130012，China)

Based on 553 papers published in Study of Political Science from 2001 to 2009，this essay conducts an experimental research on the methods of trend in academic papers of politics field during these years，showing that，compared to empirical research，normative research dominates a leading postion in domestic politics research，but empirical research has an upward trend.In political ideology field，normative research is widely used as it has special characteristics.In the fields of political system and political behavior，empirical research attracts much attention.In the fields of political culture and political democratization，the dominant position of normative research is weakened while empirical research is promoted.

normative research;empirical research

D0

A

1009－3907(2011)09－0076－03

2011－04－08

赫泉玲(1968－)，男，吉林公主岭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网络社会治理研究。

责任编辑:沈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