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路”与“回笼”——“温州企业病”纪实

□文/李平

“跑路”与“回笼”
——“温州企业病”纪实

Escape and Return of Wenzhou SME

□文/李平

应该说，中国中小企业的经营困境由来已久，我们不只一次的进行了专题报道。自今年年初起，以温州为代表的各地中小企业陷入“资金链断裂”危机。历时半年多，竟有少数企业主陆续回归、重新组织生产，而大部分企业依然大门紧闭，这些企业将何去何从乃至中国中小企业如何走出目前的困境，我们拭目以待……

温州企业“跑路潮”

今年4月，位于温州龙湾区的江南皮革有限公司董事长黄鹤失踪，据传他曾参与大额赌博，欠下巨额赌资出逃；

4月，位于乐清的三旗集团董事长陈福财，因资金链出现困境、企业互保出现问题而出走；

6月，温州铁通电器合金实业有限公司的股东之一范某出走，涉及上千万元民间借贷；

6月，位于乐清的浙江天石电子公司老板叶某出走，据传欠下7 000万元巨债；

7月，瑞安的恒茂鞋业老板虞正林出逃；

7月，位于温州龙湾区海滨街道的巨邦鞋业有限公司老板王某出走，据传参股一家担保公司，涉资金约一亿元；

8月24日，位于温州瓯海区的锦潮电器有限公司老板戴某失踪，因其参与经营的担保公司出了问题；

8月29日，位于温州鹿城区的耐当劳鞋材有限公司宣布停工，传言老板戴某因欠巨债潜逃；

8月31日，永嘉县温州部落之神鞋业公司老板吴伟华失踪；

9月1日，永嘉县蝶梦儿鞋厂老板黄杰失踪；

9月9日，龙湾颇有名气的家电老板郑珠菊“落跑”半个月之后，在温州经济开发区滨海园区被警方抓获，其共欠债权人现金借款、银行承兑汇票等高达2.8亿元，其中现金1.8亿元，银行承兑汇票1亿元左右；

9月12日左右，温州奥米流体设备科技有限公司40多台、总价值上千万的精密加工设备全部不翼而飞，董事长孙福财和总经理等负责人也不知所踪；

中秋期间，温州龙湾新耐宝鞋业老板跑路； 温州唐风制鞋老板黄伯鹤跑路；温州金竹工业区的星际鞋业老板跑路；温州欧霸标准件有限公司老板跑路……

9月15日左右，浙江祥源钢业、温州宝康不锈钢制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吴保忠失踪，欠银行贷款2亿多元，民间借贷8 000万元，承兑汇票5 000万元；

9月19日，开业仅两年的信河街温州福燕兄弟实业有限公司（燕窝之类的饮食）倒闭，房产易主，老板跑路；

9月21日，占地200亩，年总产值达10个亿的浙江温州东特不锈钢制造有限公司老板姜国元跑路，涉案金额至少上亿元；

温州龙湾蓝天大药房老总跑路，涉案资金至少8 000万元；

9月22日，位于温州瓯海区娄桥工业园区内，厂房占地120亩的，温州最大的眼镜企业浙江信泰集团董事长胡福林跑路，据传真实欠款高达20多亿元……

也是在9月22日这一天，温州就有9个私营企业主“跑路”；

整个浙江，1~9月共有228位老板“跑路”……

“温州病”蔓延至全国

鄂尔多斯：9月24日，鄂尔多斯市中富房地产开发责任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王福金自杀身亡，虽然今年下半年以来，已经出现部分房地产老板因资金链紧张外逃的事件，但因此而死亡的尚属首例。

神木：老板跑路、跳楼，工厂关闭、工人失业。“温州危机”令曾帮很多中小企业渡过难关的民间信贷，一夜之间从“天使”变为了“魔鬼”。在神木县法院后的停车场，工作人员指着停放在一旁几辆落满尘土的汽车说：“这些都是因借贷纠纷被扣押的，前两天还有两辆“霸道”也押在这。”

佛山：佛山东风悦达起亚4S店——南海悦亚汽车销售服务有限公司老板徐勇因资金链断裂，在欠债1亿多元的情况下“跑路”。这不是2011年以来广东首位因资金链断裂而破产的车商，却是首位经营多家汽车品牌最终却携家带口“跑路”的经销商。

深圳：10月8日，深圳钧多立实业有限公司董事长毛国钧、其妻崔丽华及其在公司内任职的亲属全部失踪，自此音讯全无。据悉钧多立公司拖欠建设银行龙华分行贷款3 000万元，拖欠中化集团远东国际租赁公司1 728万元，拖欠供货商已登记款项1 200多万元。

青岛：青岛民间借贷公司已有20%倒闭，幸存下来的有一些仅靠维持客户聊以度日。其中有两家还不上借款的小企业已被起诉到法院拍卖房产，另有一家公司疑似“跑路”。据百众惠等民间借贷公司的不完全统计，有30~50家民间借贷企业无以为继，只好关门或转行，占到了民间借贷企业的20%。

“胡福林回来了”

据报道，10月10日，跑路美国的胡福林，在当地政府的“感召”下回到温州，着手公司的重组工作。信泰集团的主业眼镜业务先行复工，而拖垮公司的太阳能光伏产业将被重组。

记者来到信泰集团厂区外的大门口，看到墙上赫赫地写着“信泰集团员工返厂登记及招聘处”。员工招聘登记点仅有一顶遮阳伞，两张桌子，几把椅子，陆陆续续有年轻工人前来填表。

“今天（10月14日）只招老员工，明天才招新工人，先开几个部门，16日开工。”经理向另一位前来询问的工人答复。不过，据员工介绍，除胡福林之外，还有部门的主管跑了还没回来，暂时无法全部复工。

记者发现，传言老板跑路后，不少员工已在附近开发区的眼镜厂找到工作，但听说胡福林回来，又打算回厂。“为什么想回来？”记者问。“饭菜比较好……”一位员工羞涩地答道。

“孙福财也回来了”

在温州，最富戏剧性的“跑路”故事，就是上文所提到的“温州奥米”的董事长孙福财。温州奥米流体设备科技有限公司位于温州洞头的杨文工业园，公司占地有60多亩，在当地也颇有名气。

“这家公司以前中秋节只给每个职工发一箱方便面。今年中秋居然说送员工集体去雁荡山旅游。当时公司老板发通知要求员工全都去旅游，费用由公司全包。不仅如此，不去还要罚款200元。当然员工一听，免费旅游这么好的事情，谁会不愿意？”一位温州朋友绘声绘色的给记者讲述道：“按照旅行社的行程安排，到12日中午才回到洞头，大家各自回家过节。其实，员工刚离开一小时，拉机器设备的车就来了。”所以13日回来的员工才发现公司主管和大型机器都不翼而飞。

直到10月10日，在政府方面的劝说下，孙福财才回到洞头县，成为重回温州的第2名“跑路”老板。他和记者聊起了他跑路的原因，他说：“我的资金链彻底断裂，人也被债务逼傻了，最终被逼得出走”。

一个“新的商机”

“跑路潮”引发了温州当地的金融风暴，当一些企业老板进行“如火如荼”的跑路计划时，不少精明的温州人，却看中了危中之机，等着“捡漏儿”。

在温州，记者采访的每家中介公司，几乎都能接到“甩房”、“甩车”的委托。典当行、律师事务所的生意更是火爆。

“急甩，4.5万元。”房产中介业务员小林指着其中一栋绿色玻璃幕墙的大厦，“那个就是4幢，3楼，400多平方米，房子南北通透。”。小林告诉记者，鹿城广场的价格最高时8万元/平米。但近期房价很不稳定，4万、6万、8万的都有。

大老板跑路，导致名车云集。玛莎拉蒂、劳斯莱斯、兰博基尼……各种限量版的顶级豪车开始加入甩卖行列。“手头有20多辆路虎，市场价180万，现在卖50万，你有没有朋友要？”温州瑞安的一家合金制品企业老板陈先生的朋友打来电话。

陈先生说，“这几个月到这里卖车的，多数都是资金出现问题的老板。”“前两日听说市面上有一辆九成新的奔驰S600，买进价格在260万左右，卖价只要40万。这辆豪车就属于无主车，一般人不愿意淌这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