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选论与湘潭方言的声调变化

房 青

优选论与湘潭方言的声调变化

房 青

优选论是近二十年来出现的极富活力的音系理论，采用这一理论对湘潭方言的声调变化进行分析。新派湘潭方言单字调只有五个音调:阴平33、阳平12、上声42、阴去55、阳去21，入声24在单字调发音时归入阳平12;但在二字组中，入声仍呈现它的底层调24;湘潭方言二字组存在连读变调:T3+T→T4+T;用优选论对湘潭方言的连读变调进行分析，不仅能得到正确的描写，而且具有更强的解释力。

优选论;湘潭方言;声调;连读变调

一 优选论

优选论最早由音系学家Alan Prince和认知科学家Paul Smolensky提出，由普遍的制约条件代替各个语言的音系规则，是生成语法的继承与发展。优选论的最大优点在于它的普遍性。优选论的基本理论是生成装置(普遍语法的一部分)产生无数候选项，候选项由评估装置中以一定顺序排列的制约条件进行评估，最佳满足制约条件的，即最少违反排序高的制约条件的候选项成为最佳输出项。制约条件也是普遍语法的一部分，理论上所有语言的制约条件都是一样的，“语言之所以不同，只是因制约条件排列不同”(McCarthy＆Prince)。其基本假设为语言是一个由相互冲突的制约条件组成的系统，而最低限度违反了特定制约条件等级排列的语言形式则成为优选的语言输出项，该理论在提出伊始就引起了国际语言学界的广泛关注并产生了强烈的反响，它以制约条件取代了在传统音系学中占核心位置的音系规则，赋予了音系研究一个新的视角，也为解释汉语方言的声调的差异性提供了一种可能而有效的途径。

二 湘潭方言的声调

湘潭位于湖南省中部偏东，下辖湘潭县、湘乡市、韶山市。湘潭方言属于湘语北片，湘语北片可以说是官话和湘语南片之间的过渡方言。长沙、湘潭一带自秦汉以来一直是湘资流域以至整个湖南地区的政治中心，交通四通八达，人们五方杂处，这样的社会环境中湘语逐渐被北方方言所浸润，发展成为与西南官话很接近的湘语北片。湘潭方言有新老派之分，曾毓美在《湘潭方言音档》中记载的湘潭方言老派逢古全浊声母今一般仍读浊音，新派今逢塞音仍读浊音，逢塞擦音和擦音清化，《湘潭方言音档》记录老派有6个声调:T1阴平33、T2阳平12、T3上声42、T4阴去55、T5阳去21、T6入声24。作者通过声学语音学实验研究新派湘潭方言的单字调和双字调，语音实验结果表明，新派湘潭方言单字调只有五个: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入声归入阳平;入声在二字组阴平、阳平和上声后时，由24变为33，归入阴平。

1．单字调。《湘潭方言音档》记载的是湘潭方言老派读音，有6个声调:T1阴平33、T2阳平12、T3上声42、T4阴去55、T5阳去21、T6入声24。本文语音实验针对湘潭新派方言，一男一女两个发音人均为湘潭市区人，初中文化，不会说普通话。本文采用的48个单字均来自《湘潭方言音档》，录音经MiniSpeechLab软件分析发现，新派湘潭方言单字调只有5个，没有入声，《湘潭方言音档》上所记入声全归阳平(因为入声在除单字调以外的情况下均表现为独立的调，所以下图仍采用6个调值)。单字调平均时长和调值实验结果如下图所示:

T1 T2 T3 T4 T5 T6时长(毫秒) 男223 188 150 179 168 158女256 245 188 166 225 180调值 男33 12 42 45 21 12女34 23 42 55 32 12举例 “花” “茶” “水” “劝” “洞” “屋”

可以看出，新派湘潭方言单字调阴平、阳平、上声、阴去、阳去5个调值与老派方言基本一致，然而入声的调值与阳平一样，是12，而不是24。这一实验结果表明，湘潭方言在北方官话的影响下，不仅浊声母在逐渐消失，入声也在逐渐并入其他调类乃至消失。

2．二字组。下图是108组非轻声二字组语音实验结果，T表示原调值不变，变化的调值以数字标出。

后字T1(33) T2(12) T3(42) T4(45) T5(21) T6(24)T1(33)T．T T．T T．T T．T T．T T．T T2(12)T．T T．T T．T T．T T．T T．T T3(42)前字44．T 43．T 44．T 44．T 43．T 44．T T4(45)T．T 44．T 44．T 44．T T．T 44．T T5(21)T．T T．T T．T T．T T．T T．T 22．T T．T 22．T 22．T 22．T 22．T T6(24)

从上图可以看出，和大多数汉语方言一样，湘潭方言 二字组中右字始终保持不变。一个显著的变调是上声T3在所有的调前都由高降调42变成高平调44或43，可以写成:T3+T→T4+T。这一变化受过语音训练的人可以不借助仪器用耳朵听出来，属于连读变调，而不是协同发音。另一个变调是阳去T5在除阳平T2以外的其他调前都低降调21变成低平调22，这和普通话的去声在其他调前由高降调51变为半降调53一样，属于逆向同化协同发音，而不是连读变调。

三 湘潭方言声调的优选论分析

1．底层调。虽然T3在二字组前字时调值都是44，但在所有其它情况下，例如单字、二字组后字以及话语中调值都是42，所以底层调应定为42，而不是44。T5在后字影响下协同发音，调值变为22，属于语音范畴，而不是音系范畴，因此T5的底层调是21。其他调都不发生任何音系变化，所以底层调都与表层调一致。归纳下来，湘潭方言包括轻声有 7个调:T1(33)、T2(12)、T3(42)、T4(45)、T5(21)、T6(24)和 T0(3)，在汉语方言中属于调类比较多的，所以可以分成两个调域:阴调域(高调域)和阳调域(低调域)(Yip 1980)。T3(42)、T4(45)、T6(24)分别属于高调域的 HL、HH、LH，而 T5(21)、T1(33)、T2(12)、T0(3)则分别属于低调域的 HL、HH、LH、H。

2．制约条件及排序。影响湘潭方言声调和连读变调的制约条件有8个:

(1)RIGHT IDENT(T)二字组中右字不变;

(2)DEP－IO(T)输出项的每一个声调特征均需在输入项中有对应成分;

LL(H)HL+HL *!Candidates RIGHT IDENT DEP MAX *HF REGISTER IDENT IDENT *R * *＊(H)HLL+HH *! *＊(H)H+HH *! *(H)HL+HH *!(L)HL+HH *!(H)LH+HH ＊＊!*(L)LH+HH *! ＊＊＊((H)HH+HH *(L)HH+HH *! * (H)LL+HH ＊＊!(L)LL+HH *! * ＊

(3)MAX－IO(T)输入项的每一个声调特征均需在输出项中有对应成分;

(4)High Falling Constraint高降调不能出现，及高调域中的降调不能出现;

(5)REGISTER IDENT(T)输出项和输入项的调域相同;

(6)IDENT－IO(T)输出项和输入项的每一个声调特征都相同;

(7)Rising Constraint升调不能出现;

(8)Low Level Constraint低平调(包括高调域和低调域)不能出现。

通过每两个制约条件的一一排序对比，得到以下结果:RIGHT IDENT、DEP、MAX ＞ ＞ High Falling Constraint＞ ＞REGISTER IDENT＞ ＞IDENT＞ ＞Rising Constraint、Low Level Constraint。

3．候选项评估。包括轻声在内，二字组词组总共有6*7=42种组合，这42种组合，无论是否有连读变调，都可以通过这组制约条件交互作用做出评估，得出正确的输出项。举一例说明:

图例:

*:违反制约条件

!:违反排序高的制约条件因而被淘汰

阴影:排除在评估体系之外

T3(42)+T4(45)输入项:(H)HL+HH输出项:(H)HH+HH

四 结论

实验结果及音系分析表明，运用优选论的理论原则和研究方法来分析和解释湘潭方言的声调变化，可以对湘潭方言的连读变调做出正确明晰的解释，同时，这也为优选论的普遍性提供又一佐证。

［1］Chen，Matthew Y．，Tone sandhi:patterns across Chinese dialects［M］．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Beijing，2001．

［2］Shih，Chilin，The phonetics of the Chinese tonal system．Technical Memorandum AT＆T Laboratories［J］．1987．

［3］Yip，Moria，The tonal phonology of Chinese．PhD dissertation［M］．MIT．Published by Garland Press，New York，1990．

［4］曾毓美．湘潭话音档［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7．

Abstract:Optimality Theory is a popular phonological theory in recent 20 years．This paper tries to apply Optimality Theory to the analysis of tone and tone sandhi in Xiangtan dialect．There are only five citation tones in Xiangtan dialect:T1(33)，T2(12)，T3(42)，T4(55)and T5(21)．T6(rusheng)and T2(yangping)merge into one tone with the pitch of 12 in citation form，while the pitch value of T6 is 24 in disyllabic sequences．There is tone sandhi in disyllabic sequences represented as:T3+T→T4+T．The duration of the neutral tone is half of the stressed tones and its pitch value is of 3．And there is also tone sandhi for T3 preceding neutral tone，presented as:T3+T0→T4+T0．At last，the tone sandhi is analyzed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Optimality Theory with 8 constraints．It turns out that Optimality Theory can provide the tone sandhi study a simple，correct and explicit analytical framework．

Key words:Optimality Theory;Xiangtan dialect;tone;tone sandhi

Class No．:H174Document Mark:A

Optimality Theory and Tone Change in Xiangtan Dialect

Fang Qing

H174

A

1672－6758(2011)03－0125－2

房青，硕士，讲师，湖南农业大学，湖南·长沙。邮政编码:410128

(责任编辑:宋瑞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