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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访孙其峰先生小记

2011-10-30续小强

名作欣赏 2011年10期
关键词:画语津门孙先生

续小强/文

津门访孙其峰先生小记

续小强/文

关于津门孙其峰先生,我所知不多。家中藏书,唯有人美2000年所出32开本《中国美术家作品丛书·孙其峰》。书分上下两卷,黑白印刷,彩版极少,闲时阅览,线条、点画、晕染、层次、情貌,却还是别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春节前托天津友人代为联系孙先生家人出版别册事宜,出乎意料,竟是出奇的顺利。节后,春雪初霁,便与王振华老师同赴津门。次日一早,我们一行四人来到孙先生的寓所,迎我们的是孙先生的女儿,也是一位极有成就的画家——鲁美教授孙智谱女士。在孙先生的大画案前坐定,我们聊了一些有关出版的事情,孙智谱女士找了一些富有代表性的画册供我们参考。其间颇可一提的是,叙谈中,孙先生家收养的一群流浪狗(当然,经过孙先生家人的养护,已无流浪狗的模样)跑来跑去,煞是热闹。孙智谱女士问起我的情况,我说自己属猴,孙先生也数猴,其实我查过孙智谱女士的资料,印象中她也是属猴;(这算不算得一种缘分?)孙智谱女士只说,给冯骥才先生编的那个册子很好。我问孙先生名字中的“其”与“奇”到底依哪个为准,孙智谱女士讲,早年是“奇”的,后来还用过“琪”字,没有过多解释,我便有了些困惑。问及孙先生,孙智谱女士讲近日孙先生身体略有不适,我想孙先生或许是在日课或许是有别的事情,果然旁边的孙智谱女士的大舅告诉我们,前几日孙夫人生病住院了。我便为此次访问的意外与唐突而感到十分的不安,当然,我们还是想见一下孙先生,最后便和孙智谱女士约定下午再见。

见到孙其峰先生时,他刚刚送走两位来访的客人。孙先生坐在画案里侧,头发全白而稀疏,精神却很好,我们一到,孙智谱女士介绍,然后她让我上前,一时我倒有些局促了。孙先生坐在椅子上,我抱着孙先生的画册在一旁静静站立,就这样我们聊了大约半个小时。谈到祝焘先生,他说祝焘画得很好,人也很好。又聊起山西其他故旧,他说到张颔先生,陈巨锁先生,还有几个,他摸了摸脑袋,想不起来了,他说都是很好的朋友。他问起张颔先生的近况,说他学问很大,有许多年没有见了,因我春节刚去看望了张先生,便说您二老同属相,都是九十二岁了,他身体也很好的,只是一再跟我讲脑袋坏掉了,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听此,他笑了,说他也差不多。由此,孙先生讲了一番话:

我年轻时说了许多话,写了一些文章,说得很绝对,但现在再让我讲,真是要好好想想,不敢那么讲了。所谓昨是而今非,或曰今是而昨非,其间况味,唯是有经验、经历以及不断的追思所可得的。后,我打开画册,希望孙先生能自己选些画作以供别册出版使用,他欣然应允,我们便一起合作,他翻,我拿铅笔标记。翻阅之余,孙先生还简要自我评价道,“这个行”、“这个还行”、“这个不错”、“这个不好”等等。看到孙智谱女士有些不安的神色,我知道她一定又在为父亲的健康而担心了,便适时结束了采访。合影之后,孙先生在一把特制的椅子上坐定,经由一条“索道”徐徐滑下……旁边的家人告诉我们,这是他女儿孙智谱女士为减却孙先生上下楼的劳顿,特意定制的。

陪同我们一起去采访的贺慎勇主编,是天津美院78级孙先生的学生,在一起用餐时,我们的话题依然还是孙先生,他讲了一些事情,颇可一记:

孙先生上课时,一般夹一小包,走路极快,风风火火。

孙先生评点学生作品,直来直去,从不隐晦,他听过多次孙先生看学生的画讲:你这个不行啊,不刻苦是不行的,要下功夫啊。

孙先生授课,似极少讲死的道理,而多生动朴实的事例。有一次谈到作画要活学活用,孙先生讲了(也许是孙先生现编的)一个故事:说一个练拳的人,只练好了一套拳,或者说是一套拳练得非常好,某日有人登门求战,此人在屋里边哗哗哗打完了,出门迎战,懵了,什么都不会了,被人一顿恶揍。

孙先生授课,喜欢一边示范,一边指导(关于此,我在画家何家英的自述中也读到过)。画得快,说得也快,学生学到了本领,当然还获得了先生的画作。至今,他还保存着孙先生教学时所赠的三张画。

有次和二月书坊怀一先生聊起艺术与市场之关系,我记得他讲过孙其峰先生的一个段子:孙先生讲,画家就是下蛋的鸡,你是只鸡,只管下蛋好了,蛋值多少钱与你无关,没必要自我炒作!心态浮躁、特别善于经营的人,绝非好画家;如果一个画家不能一心一意扑在艺术上,还不如干脆去做生意。

怀一先生与孙其峰先生的高足霍春阳先生颇为熟悉,或许他这个段子也如我一般,是从孙先生的学生处听得的吧。

还有一个段子,是霍春阳先生讲的,也很有趣。一次,孙其峰、霍春阳与吴作人一起聊天,孙其峰谦虚又幽默地对自己的老师吴作人说:“你的学生不如我的学生”;又指指霍春阳说:“你的老师不如我的老师!”轻松幽默、文人性怀间,清晰可见的,是先生对弟子的爱惜与慰勉。

那日访谈结束,送走孙其峰先生,和他女儿孙智谱女士又聊了一会儿。谈到孙先生的养身与日常生活时,孙智谱女士和我们讲,父亲基本每日是要画上几笔的,昨天还画完了一张工笔画。说完拿来挂在画案对面的木板上给我们看。我不通笔墨,完全是跟着自己的感觉走,看到画面中那只跃飞的雀鸟,非常的惊奇。返回太原后在办公室与同事一起翻阅孙先生的画册,我发现,跃飞之雀,在老先生先前的作品中确是不多见的。九十二岁高龄,静是静的,那是肉身,精神与气质,却仍是不忘追求那本无限的幻化与高远。

我似乎慢慢地想明白了,其峰先生名字中“其”字的变化并不是随意的更改,而是含有特别深刻的意味:奇峰,或是初境,琪峰,许是逸品与温厚之境,而其峰,我想,才是修求以致澄明之道的真境。

2011年3月10日于文瀛湖畔

画作

画语

“大师”、“天才”不是生造出来的。现在流行自封“大师”,或把平庸包装成“天才”,都是一种市场现象。如果有一天画画的全都穿着“大师”外套,戴着“××王”的桂冠,岂不可笑!历史是无情的,它会不客气地摘掉这些伪“大师”、伪“天才”的桂冠。我就是个画家,不会穿人家强加的外套,也不戴人家硬扣上的桂冠。

造化无限,笔墨有限。画者以有限写无限,故画以简为尚。简者非不足,乃以少当多也。

画语

画作

凡治艺求新者,必先不伦不类、非驴非马,后乃骡子生焉。骡者,其驰不及马,登亦不如驴,然力大善驮,亦驴马所不及也。

画语

画作

人或问余何以自评,余曰:囿于古,病于巧,困于形,笔胜于墨,法多于情。所幸者自己尚有此一点自知之明。

画语

画语

有笔墨处是画,无笔墨处亦是画,有无相发,虚实相生,使观者但觉处处皆画,无复有纸。

画作

画语

人或问余,治艺者面对古今中外,优劣妍媸,何以处之。余戏曰:瞻前顾后、东张西望、挑肥拣瘦、“损”人利己。

学古须不忘我,自运则须忘我。至于师造化,初见可忘我,其后则须不忘我。盖师造化能不忘我,方可不沦为造化之奴矣。

画语

画作

画语

凡大书画家,都是走着自己特殊的路,真是个个不同,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都勤奋不已。

画语

一个画者制定自己的奋斗目标,最好是干巴巴两个字:画家。切不可与“百万富翁”、“名人”、“达官”等粘连。

画作

画语

权威的话也和普通人一样,也会有错。他们的认识也有一个从低到高、不断提高、不断丰富、不断纠正的过程……人的认识有高下,但都会受到历史的局限,权威应当尊重,但不能盲目崇拜。

画语

画家须有主见,不可有成见。有主见者能明是非,有成见者不明是非。可是别忘了,成见往往是过了头的主见。

画作

画语

我常书一印(稿)曰:“知足,知不足,不知足。”且自拟边款曰:“吾自奉、自省、自修,每以此八字为座右铭。知足,知不足,古人闲章已有之,以不知足自律者,我其为滥觞者欤?”

画语

每个从事绘画的人(初学者与有成就者)面前都摆着一条“路”。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谁如果自认为到了“头”,或自认为到了“顶峰”,那么这就意味着他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了。

我的学习方法,宏观说是“巧干”,微观看是“笨干”。说“巧干”,是因为我学习时间少,不是一步挨着一步走,而是连蹦带跳地走,干一阵子就加以总结,“以一当十”,把学到的东西巩固化、举一反三化。说“笨干”,是我在具体学的时候,总是用“以十当一”、“以百当十”的笨办法。

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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