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产业集群竞争力的演进动力机制分析
2011-09-29张荣刚
张荣刚
(西北政法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3)
文化产业集群竞争力的演进动力机制分析
张荣刚
(西北政法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3)
产业集群的发展与其竞争力的生成在逻辑上相辅相成、时序上基本一致,正是以竞争力为核心的竞争优势开创了产业集群广阔的发展空间。本文结合国内几个著名的文化产业集群的竞争力生成,通过对集群竞争力的生成动力机制和协同演进路径的分析,认为产业集群的竞争力来自于集群系统的自组织整合过程,正是基于系统化的集群企业间充分竞争、密切合作的机制,构成了集群总体上存在的竞争力的核心框架。
产业集群;竞争力;动力机制;协同演进
一、序言
镶嵌于经济区域的产业集群通过专业化和企业间合作,不仅可以同大企业一样获得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而且在快速多变的国际市场上具有更高的灵活性、适应性。马歇尔的产业区理论、韦伯的区位理论、佩鲁的增长极理论、格兰诺维特的社会网络理论、波特的国家竞争力理论以及新产业区理论等不同程度地分析了集群形成和发展的动因,也在一定程度上探索了集群竞争优势的产生和积累过程。[1]克鲁格曼(Krugman)认为,生产经营活动空间格局演化的结果一般都是在特定区域集聚,同时形成相应的专业化分工,最终从中获取专业化收益并实现规模报酬递增优势。[2]斯波托(Storper)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产业集群内企业的高效竞争与合作关系,形成了实行专业化分工的生产协作网络,具有极强的内生优势。[3]魏守华通过实例论证了低成本优势和区位品牌优势来源于外部经济机制的作用,价值链分工和市场议价优势来源于合作机制的作用。[4]上述研究从不同方面对产业集群竞争力的生成基础或逻辑进行了分析,得出各具特点的解释,但都没有深入到集群竞争力的本质来源,也没有系统探究集群竞争力生成过程中的动力作用机制。产业集群是一个复杂系统,其竞争力来自于更广泛的力量,因此借助系统科学理论对产业集群竞争力进行分析十分必要。文化产业因为其产品的无形性、生产的非流水线、资源整理的社会合作等特性,集群化成长的趋势明显,以文化产业集群为例探索产业集群竞争力生成演进的动力机制更具有意义。
二、产业集群竞争力生成动力机制
产业集群竞争力并不完全由环境资源外生决定,也不完全由集群产业网络内生决定,而是产业集群自组织系统向内网络化和向外根植化的共同演变结果。首先,它不来自波特的钻石体系。钻石体系中各个关键要素都具有地理集中性,其运行的结果客观上推动了一个国家或经济体竞争优势趋于集群分布,呈现出由客户到供应商的垂直关系,或由市场、技术到营销网络的水平关联。因此,钻石体系形成有利于产业集群竞争力的增强,但它不是产生集群竞争力的内在因素。其次,不来自地理区位优势。开放的全球市场和快捷的交通运输与通信系统会削弱地理位置在竞争中的作用。事实上,交通不怎么发达的地区也会产生具有一定的竞争力的产业集群。再次,不来自自然资源禀赋。虽然自然资源是产生产业集群不可缺少的条件,但自然资源富裕的地方不一定会产生产业集群,不是盛产羊毛的内蒙、新疆,而是不产羊毛的河北清河地区成了羊绒业集散地。总之,产业集群竞争力包含多种生产要素的贡献,但贡献程度再大的生产要素也不能“独家经营”,而是要和其他要素一起共同经营集群的竞争力。因此,必须从系统演化角度分析,才能一览产业集群竞争力全貌和逻辑体系。[5]
从系统科学角度看,产业集群是一个由众多具有共性和互补性的公司和机构联结在一起的系统,[6]它的运作和发展是由其内部成员根据外界环境的挑战自发应对的,不同方面共同协调一致地融合在一起。产业集群成员之间的相互作用也不是用简单线性关系描述的,比如弹性专精式的生产、知识溢出对创新的促进机理。另外产业集群是一种介于市场(熵最大、序最小)和纵向一体化企业(熵最小、序最大)之间的一种经济系统,[7]介于完全有序和完全无序之间,完全符合复杂系统的特征,用系统理论来分析其竞争力是完全可行的。
图1 集群竞争力动力系统与动力梯度递增
产业集群既有密切的内部联结,又有深度的外部根植。产业集群竞争力生成的动力过程更多地表现为复合型的串并联特征,动力源发出指令(政策)传输给2级诱发动力(激励模块)和3级诱发动力(文化价值模块),之后再继续地诱发新的动力(文化价值或激励),在这过程中可能出现退化现象(如图1上半部分)。从动力梯度角度看,集群动力系统模式为:由1级动力源发出政策指令而引发2级水平上的诱发动力,动力产生后再转化成为该组织向下的2级水平的动力源,在2级水平上发出政策性指令再引起3级的诱发动力,之后再转化成为3级水平的动力源(如图1下半部分)。由此,可以初步认定产业集群竞争力动力机制是遵循系统演化原理的。
结合实例,如深圳华侨城文化产业区,是目前国内最为著名的文化产业集群之一。深圳是典型的移民城市,其本地文化资源极其贫瘠,但华侨城这一文化产业集群却在一片“文化沙漠”的指责声中,包容吸纳了粤港文化、创业拓荒文化、改革开放创新文化,搭上了文化创意产业的转型和提升的快速列车。
在此过程中,深圳市政府基于政府社会职能的实现需要、同时对文化沙漠指责的忧虑,通过种种政策,希图改变深圳整体文化形象,也有一些具体举措,如引起社会强烈反响的电视连续剧《外来妹》、《深圳人》以及明斯克航母公园等项目。在市场价值观和观念剧烈变化的80~90年代,政府作为动力源完成了1阶动力源的指令,也为深圳文化产业集群种下了最初的种子。当深圳为文化繁荣而不懈努力时,全球范围内文化创意产业蓬勃兴起,文化产业不再仅限于社会效益,而且能带来堪称巨额的收益,深圳紧随香港、伯明翰、曼彻斯特等城市的步伐,寻求新的商业模式,使得深圳文化创意产业获得了2阶动力源,市场力量推动深圳文化产业集群的雏形出现。2002年以来,我国文化体制改革逐步深入,原来发展文化事业的综合诉求演变为发展文化创意产业为突破口的重点发展。深圳众多文化和信息类企业共同选择了发展以动漫为代表的文化创意产业,集聚在华侨城等大型文化企业周边,形成了集聚发展、协同演进,树立了深圳的文化产业区域品牌,共同构建集群整体竞争优势。
集群竞争力生成之初,只是一个弱小的萌芽或源头,或因政府强力持续支持,或因市场激增的巨量需求牵引而不断走向壮大,但产业集群在壮大过程中,其整体竞争能力有无增强?增强的幅度与规模扩大的速度是怎样一个关联关系?竞争力增强过程中各方发出和收获是如何保证这种增进能够持续?这就必须研究产业集群竞争力的协同演进问题。
三、产业集群竞争力协同演进
在对集群的考察中发现,产业集群竞争力的协同演进大体可以从两个角度来解析:一是从个体向群体追索的归纳,探索集群竞争力初步形成之后的自增强演进机制;二是从总体向个体推进的演绎,探索集群整合内外资源、深度根植环境从而强化总体竞争能力的系统演化路径。
1.产业集群竞争力的基础演进:个体效率追求中的总体自增强机制
在网络时代,组织及其管理的无序并不能说明组织及其管理过程中正熵的增加和负熵的减少是一种必然趋势。组织系统的开放性一方面可以使组织系统从外部环境中吸收负熵,但更为重要的来自另一方面,组织可以通过组织的学习来积聚与复合知识和信息。[8]在产业日益交叉融合、企业边界日渐模糊的情况下,企业不再把自己看作是单个的企业,而看作是一个企业系统的成员。这个系统对顾客生产提供有价值的产品或服务,其成员包括供应商、生产者、竞争者以及其他利益相关者,他们常常倾向于围绕其中一个或多个核心企业指引的方向,合作演进各自的能力和角色。在集群系统中,战略制定的基本单位不再是企业,而是合作演化的集群系统;合作扩展到包括所有寻求新业务可以被纳入到整个集群范围内的企业;竞争是在产业集群系统之间以及在系统内取得领导和中心地位之间进行竞争。
集群竞争力在竞争中产品市场的优势是现有超额利润的来源,表现为集群的显在竞争力;其实质是竞争力各要素有机结合的整体实力,集群竞争力是由集群竞争性自我治理结构所推动的,镶嵌在基于信任的文化背景上的网络关系是集群形成的深层根源。集聚与集群的竞争力生成条件相互促进,组成了一个不断增强并遵循路径依赖法则的演化系统(如图2所示)。更高的集体效率、更大的关联强度、更丰富的社会资本和空间接近程度使产业集群知识的生产、获取和利用更有效率,加速集群知识积累,提高基于知识的产业集群能力,形成产业集群独特的竞争优势。
现实中,西安曲江文化旅游产业集群的催生、孵化、发育、成长,验证了集群竞争力自我强化的逻辑。曲江充分利用了周边唐文化旅游资源高度聚合、科教文化教育资源密集分布、西安电影制片厂等影视机构的行业影响、当地及周边旅游市场的良好发展状况、旅游需求的多样化层次化等核心因素。“文化旅游企业集聚—专业化分工/区域经济外部性增强—企业成本降低—企业集聚”的循环积累效应使曲江文化旅游企业之间实现资源共享。同时,曲江文化产业示范区管委会通过降低产业费用、引导专业化分工、提升产业经济外部性等措施,助推了曲江旅游文化产业集群竞争力自我提升机制的运行。
2.产业集群竞争力的系统演化:整合资源与社会根植
管理熵和管理耗散结构统合了企业的不确定性、不可逆性和外部性与组织的“序”之间的关系。基于管理熵和管理耗散结构的企业制度可以较好地融合组织强制力和市场强制力,通过组织化过程使企业保持较高的开放性,使市场强制力能够对企业成员的行为产生足够的影响,促进企业从外部获得更多的信息并在组织内有效利用,可以增强企业内的系统新信息和新模式的自创生能力,促使企业内部的结构和功能发生改变,提高企业与环境进行物质、信息和能量交换的能力。[9]地理接近和社会根植这两组效应共同构成了产业集群在降低交易费用上的优势,从而进一步支持了威廉姆森关于中间组织也可以非常稳定的论断。若非如此,那么集群的外部经济迟早会被分工细化导致的交易费用不经济而侵蚀,集群的自我强化机制也就不可能持续下去。诸如劳动力成本的提高、市场结构的变迁、国家政策的变化、产业结构的升级等,都可能使得集群企业与游离企业的战略选择出现大幅差距,并趋向于集体共同演进。
图2 集群竞争力自我强化系统机制图
一方面,集群对资源的系统化整合。产业集群的本质是一个能力体系,资源整合能力是产品市场竞争力的基础,同时也是集群竞争力可持续发展的保证。基于资源的企业理论(RBV)认为,集群竞争力来源于集群所拥有的资源禀赋及其资源整合能力,特定的资源和对拥有资源有机组合的能力构成了集群的长期竞争优势。“结构—行为—绩效”(SCP)的分析框架认为,群内企业的竞争、合作博弈与集群结构的互动是影响其竞争优势的动态途径,在集群的结构中形成了资源整合的协同效应,规模和结构会影响不同的资源整合方式及协同效应的广度和深度。相同产业在地域上的聚集带来的是集聚效应,能使得厂家在销售、原料的提供和人才利用等方面提高效率。典型案例是北京798艺术区,据2005年3月的不完全统计,至少有300位以上的艺术家直接居住在798艺术区或者以798艺术区为自己的主要艺术创作空间,其中还有一些来自法国、美国、比利时、荷兰、澳大利亚、韩国、新加坡等国的艺术家。2005年798举行艺术节,共进行了表演、展示、研讨等艺术活动109项,吸引观众8万人次以上。
表1 集群企业与游离企业战略选择差别比较
另一方面,集群系统根植于社会资本网络。集群组织受周围环境变量的突变而引发连锁性反应,集群成长是国家宏观环境、集群与群内企业三个维度相互作用的结果,任一维度的不正常都将影响集群的成长与发展,甚至会导致集群的灭亡。产业集群应对市场变化和冲击时,一是集群内部的多数企业规模一般比较小,小规模企业转型相对要灵活一些,容易适应市场变化,而且由于产业集群内部的联系紧密,可以共同应对市场冲击,共度难关;二是产业集群专业化程度很高,可能一个产业集群只生产一类产品,如果有突发性冲击,集群整体调整比较困难,这时集群系统及其与社会根植的协调整合能力的影响就非常重要。同样以北京798为例,短短几年艺术家们把798从一个破旧的厂房变成一个时尚社区。然而现在798火了后租金上涨,艺术家被迫离场……原本还可以期望成为一个引导潮流的高端艺术社区,能以画廊、展馆为代表繁荣下去,成为艺术与商业交融的文化创意中心,现在看来也因为其锁定于艺术创作,而创作群体的离开导致其很快丧失了独特优势。[10]
四、结论与启示
产业集群竞争力是一种基于一定地理、资源环境下的能力系统,用协同理论来解释,是群内企业及其相关主体集体行为下“共同工作”的结果。基于系统视角、全局观点的产业集群竞争力,追求外部经济、获得聚集经济效果应该是产业集群形成的最初驱动力来源;集群获得充分经济回报的内在支撑是其竞争、合作体系及其形成的紧密产业组织网络;仅有集群内部的竞合是远远不够的,集群企业必须在地理与产业资源、社会经济环境和社会资本网络等外在资源基础上,通过集群企业的集体行动、共同演化才能达成产业集群的互惠共生、互补发展。简言之,产业集群基于内部的资源整合及其与环境之间的社会根植,形成产业集群的组织变迁和生态演化,达成系统化的企业共生效果。我国几个典型的文化产业集群的发展和衰退,从实践上验证了这些推论。
这些结论对我国推动文化产业集群化发展的政策具有某些重要启示。
首先,初始原动力的形成要充分尊重文化基因和市场趋向。文化产业与其他产业不同,在集群竞争力生成的初期,地方政府等力量对产业基础的积累性投入具有重要意义。目前,国内很多地方在文化产业发展中不尊重文化基因,强拉乱套,甚至有争夺西门庆故乡等令人啼笑皆非的案例出现,显示了对文化基因和对市场趋势的雷同化理解与判断。因此,在推动文化产业集群竞争力形成的初期,一定要尊重地方区域特色的文化基因,市场趋势的判断也必须秉承市场多元、需求多样的原则,而不能人云亦云,亦步亦趋。
其次,进入竞争力增强阶段的状态判断很重要。当竞争力初步形成之后,针对文化产业,地方政府是要扶上马送一程,还是充分尊重市场的选择和自然爆发,要依据产业竞争力的结构来进行判断,文化产业集群内企业进入整体盈利状态相对其他产业较慢,且实力整体较弱,但并不能因此而将企业长期置于“温室”之中,客观上会限制集群竞争力的增强。
再次,根植于社会网络是集群竞争力不会枯竭的保障。不区分产业来看,集群根植于社会网络就是集群竞争力长期丰沛的保障,对于文化产业来说,因其产品的社会性、属地性,根植的状态甚至会影响产品性状和影响力,因此,不遗余力地推动文化产业集群内企业深度根植于所在地域,并与地域内其他产业充分互动,是非常必要的。
最后,需要注意的是竞争力过强会导致闭锁。集群本质上是一种互惠共生,而不是走向一体化,如果集群竞争力过度发育,集群内企业会因竞争优势而习惯性地强化其在集群内生存的核心要素,如果集群缺乏龙头(核心)企业或者核心企业规模不够大,号召力和引导性不够强,就难以形成有效的、高瞻远瞩的战略引导,会导致企业彼此过度依赖,将学习蜕变为照抄,难于形成产品与服务的质的突破,或者创新无效化。当年浙江永康保温杯产业就因为这种闭锁趋势而导致群体过度模仿,产业最终走向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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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王维佳.798艺术区调研报告[DB/OL].http://www. bj798arts.com/,2008-01-30.
责任编辑:敖华
Abstract:The development of enterprise cluster and formation of its competitiveness sustain logically each other.Competitive advantage creates capacious development space of enterprise cluster.By analyzing formation driving mechanism and coordinated evolution path of competitiveness of enterprise cluster,the article puts forwards that cluster competitiveness comes form self-organization conformity of system.The driving mechanism,which is based on competition and cooperation among enterprises under systematic cluster,composes core framework of cluster competitiveness.
Key words:enterprise cluster;competitiveness;driving mechanism;coordinated evolution
Driving Mechanism Analysis on Competitiveness of Enterprise Cluster Under Coordinated Perspective
ZHANG Rong-ga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Northwest University of Political&Law,ShanXi Xi'an710063,China)
F123.16
A
1007-8266(2011)04-0070-05
*本文系陕西省社会科学界研究项目“陕西省文化产业资本扩张机制研究”(批准号:2010z051)和西安市软科学研究项目“西安文化创意产业的创新型发展模式研究”(批准号:SF09013-4)部分研究成果。
张荣刚(1973-),男,陕西省淳化县人,管理学博士,西北政法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产业经济、投融资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