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天照相馆
2011-09-27阿成
阿 成
乐天照相馆
阿 成
年轻的时候,我就喜欢照相,家里有三部照相机,一个是120的,德国弗兰卡·索利达,镜片上镀有蓝紫色增透膜。一个是135的:Kodak Retinaflex,棕色硬壳牛皮套,特间谍。还有一部就是德国名牌蔡司,老照相机了,但质量相当好,据说在二战时期的欧洲城市里,是间谍们的最爱。这三部照相机都是老爸留下的,只是像玛莉莲·梦露一样,喜欢还是喜欢,但毕竟风光不再了。
父亲年轻的时候在建筑部门供职,是那幢大楼里的一个什么科室的科长。我去过,橡木办公桌斜放着,签字用的蘸水钢笔、吸墨擦,都是俄国人留下的。这座城市有许多的东西,包括大楼、汽车、街头塑像、深绿色的邮筒、皮靴、怀表、礼帽,丁香树,以及手摇留声机,烫金的硬壳书等等,都是俄国人留下的东西。从老爸整个办公室的环境看,多少有一点捷尔任斯基之“契卡”的味道,加上他人瘦瘦的,还喜欢抽烟斗。
那个年代的科长,感觉相当于现在的局长,在视觉上很有冲击力,给咱老百姓的印象是挺大的官,上衣兜里一定插着一支金笔。父亲多了一样,肩上常挎着一部照相机。是一位不一样的领导。我念小学的时候,父亲经常在本城报纸上撰写哈尔滨建筑方面的消息,他是黑龙江日报和哈尔滨日报的特邀通讯员。在我的印象当中,他写的众多报导中,只有一篇还有一点文学色彩,标题是《奇怪的转门》,是写老秋林公司的商场大门的,并配有一张照片。现在你再看这篇文章,人得笑疯过去。
父亲发表的所有文章,小豆腐块儿也好,大豆腐块儿也好,都配有照片,而且都是他自己拍的,就用这几台照相机。照过之后,让我到乐天照相馆去冲洗。小孩儿的腿不值钱哪。当时,我念小学还是念初中已经记不得了,反正是在小学和初中之间,可是已经相当于老爸的小秘书了,经常给他往报社送稿子,或者到乐天照相馆去给他冲洗相片,然后,再把冲洗好的照片送到报社去,给收发室那个喜欢假笑的右派就行了。这种差事我干了好几年,和乐天照相馆的人很熟,特别是跟老板的儿子小孙子(此系外号,鉴谅)。后来,小孙子成了乐天照相馆的摄影师,而且是水平相当高的摄影师,我们也成了好朋友。
年轻的时候,我有事没事都喜欢到照相馆坐一坐,聊点儿摄影方面的事,用现在的话说,是摄影发烧友。那时候,摄影者还是挺让人羡慕的,毕竟有照相机的市民不多。我在工厂的工会当宣传委员的时候,自己在地下室单独弄了一个摄影棚,有暗房的。全厂五六十个先进生产者的照片,全是我拍的,旁边放了一把小梳子。调好焦距之后,我对坐在小方凳上的先进生产者说:笑——,咋嚓一声就拍完了。有一次国家某领导人到工厂视察,那天下大雾,其中最成功的一幅照片,即厂党委书记兼厂长和首长握手的那张照片,就是我用那台欧洲间谍喜欢用的德国蔡司照相机拍的。画面非常生动,而且极其清晰。厂党委书记相当高兴,用特别的眼神看我。
我们书归正传。
乐天照相馆的小孙子是一个结巴,但不太严重,而且有点儿酸脸子,但是,他酸我比他还酸。我们是在这样的基础上处成朋友的。小孙子非常幽默。有一次,一个女孩子,胖胖的,长得有点像如今网上流行的“小月月”,拿着照片找来了,生气了。这是一张二寸的黑白照片,斜着身子照的,那个时候时兴这种姿式。“小月月”举着照片说,你们照的这是啥呀?啥呀?!啥呀!服务拒台的服务员紧着跟她解释。当时全城正在服务行业开展“五满意”活动。可她就是不听。小孙子走了过去,把照片拿过去,一边看一边对照“小月月”,说,这,这,这是你吗?小月月说,咋不是我呢,你看你们给照成啥样了。小孙子说,这,这,这是你就对了,我们照相就是如,如,如实反映情况。气得“小月月”一时语塞,摔门走了。出门后,又想往东,又想往西,最后还是往东走了。当时我正在照相馆跟小孙子聊天呢,看到这种情景都乐得不行了,说,小孙子,你也太损啦。
上个世纪三十年代,乐天照相馆是中共地下党的一个国际情报组识的秘密交通站,该交通站主要任务是,负责收集日本鬼子在东北的军事设施和军事活动等方面的情报。那时候小孙子的父亲孙乐天还不是共产党呢,他是在共产党的帮助下,后来才成为共产党的。孙乐天和我一样,年轻时也酷爱摄影艺术和美术。当时他是从河北那边到哈尔滨来谋生的。刚来,恰春天过耳,于是就在松花江边卖风筝糊口。他会做风筝也会画,人还机灵,说话有点结巴。洋人很喜欢他的风筝,也喜欢学他的结巴。当年到松花江野浴的,基本上都是侨居在哈尔滨的外国人,蓝眼睛的小毛子孩儿和乳房特别大的大胖娘儿们,到处都是,你得侧身从她们身边过去。但更多的,是绅士。绅士中也有特别胖的,大肚子,咬着雪茄抽,像是法国大侦探波罗似的。他们个个都很喜欢照相,这让孙乐天觉得很好奇,有时还应邀替洋人照合影,全家照之类。116、120、126、135胶卷、各种型号的照相机都有。洋人教给他怎么照,看哪儿,摁哪儿,摁的时候手不能动,稳住摁,不然,往下一使劲儿摁,照出来结果只有下半身了。
孙乐天开始梦想自己也能有一台照相机了,能在江边给人照相挣钱多好。但这怎么可能,得卖多少风筝才能挣出一台照相机钱来?但是,孙乐天的这种样子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是中共地下党的同志,也是河北人,离赵县不很远。老孙说,只知道他姓王,但老王真姓王还是假姓王就不知道了,当然也没必要知道。老王在邮电局上班,这是他的公开身份。他对孙乐天说,他准备出钱在中国大街和外国十四道街的街角那儿开一家小照相馆。然后问他,你叫什么?孙乐天说,孙乐天。老王说,那就叫乐天照相馆。年轻的孙乐天乍一听,这天上掉下来的不是林妹妹,也不是照相机,而是一家照相馆哪。感到这是做梦,扯呢。笑眯眯地没吱声。老王接着说,美不美,家乡水,亲不亲,乡里人哪。你看那些山东人,多抱团儿呀,乡里乡亲的,相互照应着,还成立了一个山东会馆,在太古街那儿。有道是,在家千般好,出门处处难哪。有个为难遭灾的事儿,一呼百应,大家都上,日子就好过多了。
一席话,把孙乐天说得眼泪巴沙的。
老王又说,这两年,我利用邮路,跟人家合伙倒腾洋酒挣了点钱,想来想去,咱们还是干点正事吧。不过,你得先去学学照相的手艺。其它的事,我办。你当老板,挣钱咱们五五开。赔了挣了。我认,但你得好好干哪,给河北人争个脸呀。
说完,老王竟先掉泪了。孙乐天也泪水盈眶。然后,两人一块儿去道外吃了顿河北人做的驴肉火烧。干香干香的驴肉火烧上来了,还有两碗漂着葱花的高汤。兴奋的孙乐天说,叔,平时,一顿我能、能、能吃六个,现在我一点也吃不下。老王说,都买了,吃不了,就带回去吃。孙乐天说,哎。老王说,把汤喝了,别白瞎了,汤里面点了香油的。孙乐天说,哎,我喝。孙乐天一边喝一边笑。老王问,你笑什么?孙乐天说,王叔,你挺、挺会吃呀。老王说,你猜我在这城里呆了几年了?孙乐天说,没二十年不行。老王说,好眼力。
李莹作品·沐浴甘霖 布面油画 100×100cm 2009
不久,乐天照相馆开张了。照相馆有个不大的玻璃橱窗,里面挂着几幅中外明星的照片,用现在的话说,都是老照片了,男士大都是侧着身,飞机头,用拇指和食指叉着下巴,女士抹着红嘴唇,头发烫成大波浪卷儿,大都是单眼皮儿,全是五彩的。孙乐天会画画,画风筝出身嘛,这对修版和上色儿都非常有好处,再加上人又聪明,不到一年,就把这家乐天照相馆经营得有声有色。最重要的是,老王没变卦,年终了,五五分成。很自然。不过,老王对某些冲洗的东西比较在意,个别的,他会挑出来,让乐天再给他加洗一份,工钱他付。对乐天的额外要求就两字:保密。
孙乐天觉得非常过意不去。不过,有心人就是有心人。久而久之,乐天大体知道老王喜欢哪种照片了,遇有这类的,他就主动加冲一份给老王留着。感到其中有特别重要的,他会给老王打电话,而且在电话里说得也很含蓄,王叔,你有空回来一趟吧,我把一联儿底片给冲坏了,你帮我看看。老王一听,都乐不行了,觉得这小子也太聪明了,说,好好好。撂下电话,他对同事说,小崽子闯祸了,底片冲花了,我回去瞅几伙。同事把自行车钥匙扔给他说,骑我的德国蓝牌回去。
回来以后,在暗房里,红灯下,老王仔细看了那一卷底片,里面全是小鬼子寻欢作乐的场面。其中有一个留着中分头、穿对襟儿夹袄的中国人正对一个日本军曹耳语着什么。乐天说,王叔,我又冲洗了一份。这次老王没着急走。打电话要了两份外卖,瑞门灌汤包子,小米粥,虾籽炝芹菜,大蒜瓣儿若干。两人边吃边聊,就大蒜瓣儿,老醋。
乐天说,王叔,没有你,我上哪儿过上好日子去?我以茶代酒,敬你。
老王长叹了一声,说,光把你一个人的日子过好了,还不行,得让咱们所有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才行哪。
乐天正要说什么,老王用手势制止了他,说,记住,今后我无论让你干什么都不要问为啥?而且你啥也不知道。记住了吗?
乐天说,我指定啥也不知道。
老王说,这包子馅儿有点咸了吧?
乐天严肃地说,不知道!
老王哈哈大笑,说,不至于,不至于。
李莹作品·让你爱拥抱 布面油画 100×100cm 2009
作为秘密情报点,照相馆好哇,为什么呢?照相馆人来人往很正常,进进出出非常自然,不像普通人家,人来人往,一多,一频,会被人发现,觉得有问题。有时候,汉奸就是这样产生出来的,因为你家有问题,加上小鬼子又有赏金,这家伙再贪图点安逸,好点色儿,瞬间就叛变了。没啥思想斗争。照相馆不同,男的也好,女的也好,老的也好,少的也好,都是来照相的、取相的。新生儿照百岁也得来照相馆呀,死人遗像也得来照相馆冲洗呀,而且还有不少做产品广告的。此外,还有搞专业的人士。比如,沦陷时期,哈尔滨有一支侵华日军的工程部队,这个部队有一个随军摄影师,拍了不少照片,但没有冲洗设备,他就专门到乐天照相馆来冲洗,因为乐天照相馆的水平高啊,用今天的话说,还有回扣,来了还有甜茶喝,就着华梅的小点心。我不是说过吗?小孙的父亲老孙,说话也有点儿结巴,这是他们家的遗传,据说,他爷爷说话就结巴,那就得慢说,有支有板儿的。老孙还特能聊,挺幽默的,会看对方眼神说话。所以,年轻的孙乐天跟这个日本摄影师的关系搞得非常不错,聊得也非常开心。一般地说,跟商人的关系再好,人家不挣钱那不瞎扯吗?也没心思跟你玩呀,多烦人哪。但孙乐天另有所图,他从闲聊中获得了许多日本人有关铁路、桥梁、军营等工程方面的情报和照片。
地下党组织对老王和孙乐天的工作表示满意,并认为,年轻的孙乐天,不光是摄影师,天生就是一个间谍的料,觉得这个人的潜质很好,还可以深挖一下,水平再提高一下子。并决定安排他到苏联的海参崴“旅游”,开开眼界,在列宁党校学学俄语,看看红色的苏维埃。
孙乐天从苏联回来以后,成熟了,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口袋里有手帕了。总之,回来之后,他继续利用这个乐天照相馆做掩护,从事情报收集工作。此时别看他一身俄式打扮,吊带西裤,系着领花,但在骨子里对红色苏维埃是十分向往的。换句话说,有理想,有梦想了。
老王还是跟孙乐天五五分成,仍然经常地领他吃哈埠的名吃,像宝盛东的圆笼鸳鸯蒸饺,范记永的饺子,老仁义的牛肉蒸饺,魁元阁山东炒肉,虽然都是一些小饭店,但是,用孙乐天的话说,味道真、真可以。
记得是松花江跑冰排前后的那几天(准确日子记不住了,清明前后),老王来了,请孙乐天出去吃了顿西餐,在伦敦饭店。伦敦饭店在一个地下室里。现在这家纯高加索风味的馆子没了。当年正经挺火、金发碧眼的俄国女招待也眉目撩人。老王请孙乐天吃的铁扒鸡、罐焖羊肉和高加索串烧羊肉,还有基辅红菜汤,喝的是梭忌奴牌啤酒,犹太人的老牌子。老王还单独给自己要了一杯沃得克,有三两多。老王说,小孙,我要走了。今后就得你一个人独挑门户干了。孙乐天问,还回来不?老王说,够呛啊。孙乐天一听眼圈儿就红了。老王说,今后不用五五分成了,都是你的了。孙乐天说,你那份儿我指定给你存着。老王说,不用存了。就一件事拜托你,今后你看到什么有价值的照片,再多冲一份,送到哥萨克街7号,离着圣母报喜教堂不远,那有个大院,板幛子挺高,大门上有个投信口,你扔进去就行了。记住,晚上去。孙乐天说,记住了。老王又说,有空了,心烦了,出来走走,吃点儿小吃,放松放松。
吃过饭,两个人去了江边,看看跑冰排。一块块的冰排被月亮光镀成了钢蓝色,随着松花江水缓缓地向东流去。老王长叹了一声说,小兄弟,多保重吧。然后,两个人就分手了。场面催人泪下。
李莹作品·云上 布面油画 160×160cm 2009
小的时候,我见过老孙,当面叫他“孙叔”。或者因为他是父辈的那一代人,见了我他基本没什么表情,也不太支持我照相。他说,这东西,烧钱的玩意,兜里有多少钱都搭进去,跟旧社会抽大烟差不多。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不希望我玩照相这东西。
他说,你爸照行啊,那是公、公家花钱,你照,谁、谁花钱?啧。
他越是这么说,我越觉得照相有意思,非要照不可。心想,我爸都说不听我,你能说听了我?
有一天下大雨,我正好到他那儿取照片,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走不了啦,照相馆里就我们爷儿俩,闲着没事,他便一张一张地评论我的照片,就好像我吃喝嫖赌抽,占全了,浑身上下都是毛病,让他结结巴巴地给损坏了,意思就是我根本不是照相的料。可我不生气,我知道他的目的,就那么笑嘻嘻地听着。外面是电闪不断,雷声滚滚,很像话剧舞台中的某个场景。后来,他长叹一口气,说,唉,你跟我儿子一样,咋说也不听啊,不、不让你们干这个,你们非、非干这个。为什么呢?我是害、害你们么?
我就安慰他说,大叔,咱不说这个,你跟我说说,你最后怎么叫日本人给抓去了呢,你叛变没有?
老头一听,乐了,说,你小、小子刺激我?你刺激我就、就好使啦,小兔崽子,你还嫩、嫩啊,你还能比、比日本鬼子厉害啊,日本鬼子什么手段都、都给我上了,我死活没、没承认。那个记录的,最后都、都疯了,因为我、我结巴呀。那记录本让他画来画去,最后让他的长、长官给、给扇了个大嘴巴子。
我问,大叔,你是让汉奸出卖的,还是自己暴露啦?
老孙说,叫汉奸出卖的呗。那天下晚我去哥萨克街,就是现在的友谊路上,送照片的时、时候,当场被抓住的。我一口咬定说,是一个女客人让我送的,是个俄国大、大胖娘儿们。他们让那个汉奸出来当面和、和我对质。但是,他不认识我,我也不、不认识他,一次也没见过。这可不、不是演戏,是真事儿。后来,这家伙有点儿咬、咬不死了,就指着我说,反正他可、可疑。
我问,日本人把你放了之后,没送你去当劳工啊?修小丰满水电站。
老孙说,没有。嗨,你想不到什么人能、能发挥作用,最后是、是那个日本工程队的随军摄、摄影师出面保、保的我,他说我是大大的好、好人,也给他送过照片。就这么的,把我放、放了。
我问他,大叔,说实话,你那时候是不是中共地下党员?
老孙说,还真、真不是,我是1945年5月份才入的党。
我说,大叔,我又不是日本鬼子,你哪年入的党能咋的,你都替共产党干那么多事了。
老孙说,我真是1945年入……入的党。
说着,老孙头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乐了,最后竟然弯着腰疯笑不止,把我给笑糊涂了。
我问他,大叔,你笑啥呀?我说啥可笑的事啦?
老孙说,你这么一说,我、我才明白啦,为啥让我1945年入党,没让我38年入党,就是考虑到我一旦让鬼子抓去,我还真不是共产党,党组织的老王想得可、可真周道啊。
正说着,老孙的儿子小孙子打着伞进来了,他听到了后面的几句话,说,行啦,还当是啥好事啊?爸,你要是38年入的党,是啥待遇?1945年入党又是啥待遇?1945年,哈尔滨都光复了,是共和国的长子,你知不知道?
……
老孙死的时候,小孙子提出来,要求在他爹的遗体上覆盖党旗。他说,我爹实际上在1938年就是中共地下党员了,是特工。
小孙子的这个要求,党组织研究了半天,最后,派一个人出面告诉小孙子,这个人悄悄地把小孙子拉到走廊的角落里,说,孙哥,你听我说,这是我的个人意见,怎么办呢,你就自己悄悄地带个党旗给老爹盖上。我们就装不知道了,谁还能给掀下来呀。因为,你爹哪年入的党,这个事要调查起来相当麻烦,你不在组织,你不懂。你提供的那个老王,真名呢?真名叫什么?向邮电局了解,不清楚,没记录。解放以后他在哪儿供职,不知道。光说是哈尔滨老字号小吃的掌柜的都认识他,有什么用?屁用没有。顶多证明他是个美食家,可能是个文人,像袁枚和苏东坡似的,喜欢写吃。还能说明什么?没啦。
小孙子说,这么说,没没没,没招了?
对方说,哥,要是你爹死前的一年,咱们就能把这个事整明白。
小孙子急了,说,我知道我爹一年以后能死啊?!
乐天照相馆现在还在,但是我再也没进去过,现在都改成数码照相机了,只有个别专业的人士用胶卷照相,到那里去。另外,小孙子已经不是这家照相馆的老板了,他去了外地,听说在河北那边干了一个什么买卖,好像也跟照相有关,经营什么照相器材。说不准。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