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学尸体勘验过程中关键细节的应用

陈鹏，王健峰

（温州市公安局瓯海区分局，浙江温州325005）

法医学尸体勘验过程中关键细节的应用

陈鹏，王健峰

（温州市公安局瓯海区分局，浙江温州325005）

在法医学尸体勘验过程中，仔细分析研判尸体及现场的各个细节，确定哪些细节是关键“依据”，对案件的性质分析和现场重建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结合案例初步探讨关键细节的抓取思路和方法，以期抛砖引玉，对法医工作有所裨益。

法医学；现场；尸体勘验；关键细节

Abstract：It is important in the analysis of case nature and scene reconstruction to catch key details in forensic corpse examination by analyzing all the details on-site including corpse carefully.Based on some real cases investigation，this article discussed some preliminary experience and methods of catching key details on site.

Key words：forensic medicine；site；corpse examination；key detail

1 关键细节在案件分析中的重要作用

1.1 关键细节的定义及特点

关键细节指在特定现场环境中能客观反映案件事实，对案件分析、现场重建有明确意义的依据。由此可知，关键细节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1.1.1 特定性

关键细节只有结合特定的现场环境才具有其特殊的价值。离开特定的环境，细节的意义将大相径庭。比如在很多尸体现场中，小便失禁是很常见的现象，但在缢死这个特定的案件中，小便失禁就具有了特殊意义。在自缢过程中，由于窒息濒死期导致小便失禁，小便分布于尸体裆部前侧及下侧，而他杀（如扼颈）后伪装自缢其小便分布则会不同。随着缢死体位的不同，小便分布也会有所区别。由于案件千差万别，需要思考特定案件的关键细节，可能这个案件中的关键细节在另外一个案件中就不是关键依据了，而一些案件中普遍的东西可能在特定的案件又会成为特殊的细节。

案例：2008年某区发生一起杀人分尸案，在抛尸点（河中）包裹头颅尸块中发现沉尸物为泥沙和小碎石。泥沙和小碎石是很普遍的东西，但在该案中就具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由于抛尸点附近沙堆分布不超过6处，且每处沙堆泥沙形态不一样，因此该泥沙的鉴别就有了条件。通过筛选、比较，分析沉尸物取沙点为其中一处，从而为侦查提供了排查范围。

1.1.2 客观性

关键细节对案件事实的反映必须客观真实。如果背离了客观这个基本特征，关键细节就无从谈起。可以说，客观性是关键细节存在的基础。比如发现一具野外的尸体，判断现场是否移尸现场，需要依据现场的客观现象，如尸体的体位、尸斑、痕迹等，而不能依靠主观臆想。

1.1.3 明确性

关键细节对案件分析的指向性应该是明确和唯一的，是非此即彼的，模棱两可不是关键细节的特征。在案件分析中，经常会收集到各类信息，而各类信息在案件分析中的作用是否明确，需要进行筛选。比如在判断自杀或他杀的案件中，自己无法形成的损伤可以判断为他人形成，具有明确性，而自己可以形成的损伤他人也可以形成，不具有明确性，需结合其他指标来判断案件性质。

1.1.4 价值性

每个案件现场的细节很多，可能都能反映案件的某些事实，但对案件分析的意义各不相同，需要进行鉴别。

案例：某日夜，在郊区山边路上发现一具女尸，尸体仰卧位，上衣和胸罩被推到乳房上侧，下身短裤被拉至大腿根部。经查，死者为卖淫女。尸体检验发现，死者系遭扼颈窒息死亡，在死者阴道检出精斑。通过排查，一个嫌疑人浮出水面，但该嫌疑人矢口否认自己作案。这里就涉及到这个案件认定案犯的一个关键细节。由于死者为卖淫女，其阴道内精斑的证据价值性就大打折扣，阴道内精斑就不能称其为关键细节了。考虑到现场为室外，且无移尸行为，则地面上精斑的发现就具有了重大价值。通过现场仔细搜索，在尸体旁地面发现了精斑，经DNA检验，认定与嫌疑人具有同一性，突破了案件。

2 关键细节的抓取

2.1 概述

关键细节的抓取是指针对案件分析中的目标，通过科学的分析结合详细的现场勘查，从中获得关键细节的过程。关键细节的来源很多，在不同案件中各有不同，可以是某个物证、血迹分布、衣着情况，甚至可以是一段距离。有些技术员在现场勘查中，常犯“只关注某些表面现象，而忽视事物本质联系”的错误，如冻死尸体，往往以反常脱衣作为冻死的依据，而实质上反常脱衣只是冻死尸体一个非特征性的表现。

案例：2009年某区发生一起抢劫强奸杀人案件，死者赤裸，位于大路边柑橘园中，尸体高度腐败，准确推断死亡时间成为一个难点。尸体检验中发现死者运动鞋上沾染大量淤泥，分析死者死前下过雨；尸体全身大部呈雨淋过状，肘关节呈屈曲状，伸直后可见肘窝内侧有特殊的“菱形空白区”，分析死者死后也下过雨。气象资料显示发现尸体前第五天和第三天刚好下雨，而前第四天刚好没下雨，参考尸体上蛆长0.9cm，气温20℃，案发地位于大路边，推断死者死亡时间为发现尸体前第四天晚上。由于有关键细节支持，因此推断时间有了客观依据。破案后予以证实了上述推断。

2.2 抓取关键细节的步骤和方法

每个案情分析都有多个点组成，而每个点的验证都需要关键细节的支持。可以说，案件进展每一步都是由一个或若干关键细节组成的，都需要以关键细节为支撑。每个案件由于自身的特殊性，步骤和方法有所不同，但基本思路是大致相同的。基本思路如图1：

图1 关键细节的步骤

案例一：某日上午8时许，在某学院行政楼旁花坛里发现一具仰躺的尸体，尸体方向与大楼外墙水平。经查，死者王某，女，18岁，系学院学生。现场勘查人员到达现场，在尽可能全面了解案情后，按阶段逐步解读现场（如图2-图5）。

第一阶段：初步了解形成原因

图2

第二阶段：初步分析死因

图3

第三阶段：分析坠落起始点

图4

第四阶段：初步分析案件性质

图5

第五阶段：多方验证

通过多方调查，包括死者老师、同学、家长等访问结合技侦手段，死者有自杀倾向。在死者笔记本中发现遗书。

第六阶段：形成综合意见

综合以上情况，死者符合高坠自杀死亡。

在一些尸体处理过程中，基本遵循上述几个阶段，而几个阶段又由筛选、比较、验证等几个环节构成，可以看出，在实际办案运用过程中，要经历“由简到繁，有繁到简”的过程。随案件的不同，处理方式略有不同。

3 抓取关键细节的原理

3.1 物质交换原理

两种物质在外力作用下相互接触、摩擦和碰撞，从而导致两种物质接触面上的物质成分相互交流和交换的关系和变化状态。上述不同物质成分的相互交换及引起的变化就是物质交换现象。根据这种现象形成的一种理论就叫物质交换原理。物质交换分痕迹性物质交换与实物性物质交换两种类型。物质交换具备的条件是存在两种不同的物质；外力的作用；直接接触。物质交换原理最初是由法国著名法庭科学家、刑事侦察学家艾德蒙·洛卡德（1877-1966）提出来的。他于21世纪初就编撰了六卷巨著《犯罪同侦查学教程》，试图着重对运用于犯罪实践中的科学技术进行综合研究，旨在“完善获取物证的方法”。其中，“物质交换原理”就是建立在这一宗旨的基础上的。艾德蒙·洛卡德所提出的物质交换原理，指出了两个客体之间的一种交换关系。物质交换原理在现代刑事侦察实践和理论研究中得到逐步地完善和发展，在法医学尸体现场勘查过程中，应时刻秉持这种理念。

3.2 刑侦思维方法

3.2.1 排除法

顾名思义，就是在分析过程中将不符合案情的选项逐一排除掉，剩下的就是正确答案。排除法是一种快速而有效的方法，因而受到推崇，成为解答案情事实的常用方法。那么如何才能更有效地运用排除法呢？结合实际办案的体会，谈谈如何更有效地运用排除法。

（1）要明确当下要解决的目标，这是运用排除法的前提条件。在梳理案情的时候，第一步就是要明确当下要解决的问题，也可以说是目标，即案件中目前需要明确哪些问题。只有准确理解了目标，才能知道要了解哪些情况，排除哪些可能性，做到有的放矢，使排除更加有针对性。

（2）在准确掌握相关信息后，结合案情用排除法进行解读。比如在案例一高坠案件中，在第三阶段中，目标是“分析坠落起始点”，就需要掌握和坠落起始点相关的很多信息，比如，可能的坠落点，各个楼层的攀爬痕迹、指纹、鞋印、灰尘种类和分布，尸体的手掌、鞋底等情况，在此基础上运用排除法，排除其余楼层坠楼的可能性，确证在12楼阳台坠楼。

3.2.2 穷举法

称为暴力破解法，原是一种针对于密码的破译方法，即将密码进行逐个推算直到找出真正的密码为止。在现场分析中无捷径可循的时候可以采用穷举法。穷举法一般都与排除法相结合运用。

3.2.3 归纳法和演绎法

归纳法是从特殊到一般，优点是能体现众多事物的根本规律，且能体现事物的共性，缺点是容易犯不完全归纳的毛病；演绎法是从一般到特殊，优点是由定义根本规律等出发一步步递推，逻辑严密结论可靠，且能体现事物的特性。缺点是缩小了范围，使根本规律的作用得不到充分的展现。

归纳法和演绎法在应用上并不矛盾，有些问题可采用前者，有些则采用后者。而更多情况，将两者结合着应用，则能收到更好的效果。

3.2.4 假说演绎法

就是在碰到问题时，先进行假说，然后进行实验或推理；当实验结果与预期一致时，说明假说是正确的；当结果与预期不一致时则假说是错误的。这和心理学中经常运用的方法——苏格拉底辩论（产婆术法）有异曲同工之处，即假设这种说法是正确的，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推导出结果是否正确来验证先前的假设。这种方法在现场分析中具有实际而广泛的意义。

案例：2005年某区发生一起摩托车司机被抢劫杀害的案件，死者被案犯刀捅身体多处后用石块砸死，现场分布大量血迹，摩托车被案犯转移到垃圾堆旁，摩托车上没发现擦拭状血迹。在该案中，分析作案人数时就可以运用假说演绎法：假设案犯只有一人作案，由死者的损伤分析，案犯手上必然沾满血迹，在进行转移摩托车的过程中车上必然留下擦拭血迹，而事实上车上没有血迹，因此推断案犯必然两人以上。

4 影响关键细节抓取的因素

4.1 现场法医的能力

在法医学尸体现场的勘验过程中，需要法医、痕迹、照相等人员协同合作，而法医作为主勘人员，承担着特殊的作用。一个优秀的现场法医不仅要掌握法医方面的知识，对现场状态的把握、各个专业知识层面的熟悉也是必不可少的。刚参加工作的法医面对现场往往无所适从，勘查现场没有头绪，导致工作抓不住重点。尸体现场勘查过程中，抓取关键细节的能力直接影响了案件的分析、侦破等工作。新形势下公安系统法医素质结构指标体系的建立在当前显得十分重要和迫切，而胜任特征模型的构建为我们提供了研究依据。

现场法医的培养应注重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能力的提高，而抓取关键细节的能力需要专业理论为前提、以多年的工作积累来完善。笔者认为目前法医学理论研究存有缺憾，实践中大量的问题得不到理论研究的支持，而学院派的研究成果却又不能直接应用于实践中。产生问题的根源，一方面是法医实践者不会研究，或者没有时间研究，另一方面学院派的研究由于更多的集中解决死亡原因（当然，这是法医的根本，本文主要针对现场法医）等理论和基础性问题，对于现场分析推断的实践经验甚少，因此研究更少。更深层次的原因，属于我国科研资金的配置不合理，我国鉴定人管理体制仍然行政化，不能充分解放法医实践工作者进行理论创新。

4.2 信息的获得和利用

影响关键细节抓取的另外一个重要因素是获取全面真实的信息。现场分析需要建立在相关信息的基础上，目前在有些单位存在一些误区，认为法医应当就尸体论尸体，将案情、现场撇开不谈，而尸体反映的信息毕竟是有限的，对现场分析来说，尸体信息还是有欠缺的。离开了案情调查、现场勘查、尸体检验，那案情重建就是空谈。技术人员到达现场后，要主动了解掌握全面的案情，认真观察现场环境，仔细检验尸体，尽可能多地掌握案件信息。在掌握大量信息的基础上，进行筛选、比较、甄别，才能有效地抓取关键细节在勘验中，最大程度地还原案件真相。若刑侦人员、技术人员在尸体现场各干各的，互不沟通，除造成了信息资源的浪费，更给及时侦破案件带来困难。

（本文编辑：秦志强）

Catching Key Details of Forensic Corpse Examination

CHEN Peng，WANG Jian-feng
（Ouhai Public Security Bureau，Wenzhou 325005，China）

DF795.4

A

10.3969/j.issn.1671-2072.2011.02.014

1671-2072-（2011）02-0065-04

2010-01-14

陈鹏（1979-），男，主检法医师，硕士，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主要从事法医病理学、法医临床等工作。E-mail：xtihih@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