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郭沫若历史剧中女性意识的发展演变

钱明芳

(江苏省泰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江苏泰州225400)

论郭沫若历史剧中女性意识的发展演变

钱明芳

(江苏省泰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江苏泰州225400)

根据郭沫若思想发展和创作实际，将其历史剧中的女性形象分为三个时段，通过分析各时段女性的性格内涵，透视郭沫若女性意识的发展演变过程:从追求个性解放到社会革命觉悟，再到参政、治国平天下。

郭沫若;历史剧;女性意识;发展演变

郭沫若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杰出的戏剧家，一生创作了十多部历史剧，这些历史剧最大的特点在于把历史上的女性作为作品中的主要角色，而这些女性形象又以不同的性格内涵显示着郭沫若女性意识和文学创作的发展变化。本文根据剧作家思想发展和创作实际，将其历史剧中的女性形象分为三个时段，通过分析各时段女性的性格内涵，透视郭沫若女性意识的发展演变。

一、早期历史剧中女性意识:个性解放

郭沫若历史剧中的第一代女性出现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及稍后几年的创作中。在《写在＜三个叛逆的女性＞后面》一文中，郭沫若曾表明自己的写作动机，他认为，女性解放是实现社会主义的必然途径，而要促进女性的解放与觉醒，就必须与男权中心主义进行斗争。郭沫若的这一思想很显然受到了18世纪欧洲“女权主义”文艺思想的影响，不同的是，他又根据中国的国情进行了适当的修改，即把女权主义思想与“五四”时代精神结合起来，猛烈地批判中国几千年来的封建伦理道德观和男权中心主义。他主要批判了“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观念，在他看来，正是“三从”观念把女子束缚在闺阁之中，束缚在家庭之中，使得她们备受欺侮，甚至仅仅成为男人的附庸。所以，他力图通过改写历史人物而不是重新塑造新时代人物形象的手段来传达自己的主张。

《卓文君》《王昭君》《聂嫈》三部历史剧就是他践行欧美女权主义思想、顺应“五四”新文化运动精神的产物，在卓文君、王昭君、聂嫈“三个叛逆的女性”身上，集中表现了郭沫若五四时段的女性意识。一是她们有自觉的人的意识。当卓文君的父亲卓王孙斥责她是败坏门风的淫妇时，她反驳道:“我以前是以女儿和媳妇儿的资格对待你们，我现在是以人的资格来对待你们。”好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语——以人的资格来为人处世，可谓彻底的人文主义精神。而当卓王孙要扑打她时，她说:“我自认我的行为是为天下后世提倡风教的。你们男子们制下的旧礼制，你们老人们维持着旧礼制，范围我们觉悟了的青年不得，范围我们觉悟了的女子不得。”既然旧礼制范围觉悟了的女子不得，卓文君便毅然与司马相如私奔，去体验一种属于自己的、真正的、“人”的生活。聂嫈的一句“我不是镜子里的影子”，也充分显示出她自我意识的觉醒以及对被当做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来看待的渴望。二是她们有自觉的女性意识，勇于争取与男子平等的权力。卓文君坚信:男子可以重婚，女子也能再嫁，而且再嫁“不从父”，自己决定婚姻。王昭君则出嫁“不从夫”，汉元帝以册封皇后相留，她断然拒绝;出嫁匈奴对她来说虽非良策，但她换得了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力。三是她们有真正的反抗精神。且听王昭君对汉元帝的咒骂:“你身居高拱的人，你为满足你的淫欲，你可以强索天下的良家女子来恣你的奸淫!……你丑，豺狼没有你丑，你居住的宫廷比豺狼的巢穴还要腥臭!”这一番话把最高统治者的罪恶揭露得鲜血淋漓，也踢开了个性解放道路上的绊脚石。聂嫈最后径直蹈艰历险，牺牲自己的生命，捍卫弟弟的英名，成为为人民大众牺牲的巾帼英雄。

卓文君、王昭君的出现，标志着郭沫若从家庭走向社会，从情感发动走向理性自觉，他认真思考妇女解放问题，体现了他五四时期伦理道德、个性解放的女性意识。而聂嫈的出现，则又标志着郭沫若女性意识中心开始从争取个性解放转向社会革命觉悟，他历史剧中的第二代女性就是沿着这样的路走下去的。

二、抗战历史剧中女性意识:社会革命

抗日战争时期是郭沫若戏剧创作的高峰，在1941年冬至1943年春的一年多时间里，连续写了《棠棣之花》、《屈原》、《虎符》、《高渐离》、《孔雀胆》、《南冠草》等六部历史剧，塑造了婵娟、如姬、怀贞夫人、阿盖等第二代女性形象，表现了郭沫若抗战时期的女性意识。

20世纪40年代，长期的革命和战争，使郭沫若的生活和思想都发生了变化，知识分子孤芳自赏的作风完全洗刷干净了，无产阶级革命的思想意识牢固确立，并且在他的意识王国里起着支配作用。他从革命斗争的需要出发进行创作，其审视历史、把握人物的角度与前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他虽然注重表现人物的个性，但更看重个性对促进历史进步、维护人民利益的作用;他虽然也注意人物的道德属性，但从创作的自觉来说，更多地表现人物的社会属性。所以，在第二代女性身上，郭沫若表现的女性意识是她们身上的社会性内容、人民性内容。

《屈原》中的婵娟和屈原一样有着崇高的爱国精神，坚定地追随着屈原合纵抗秦的政治路线。她对屈原的敬爱，不仅是因为屈原为人忠诚正直、光明磊落、学识渊博，而且还由于她意识到屈原在推行合纵抗秦外交路线上肩负着重任，身系着楚国的安危。她出自爱国的真诚，坚定不移地维护着屈原。她敢于怒斥陷害屈原的南后，把南后比作吞吃了太阳的无情天狗，公开揭露南后的罪行，不怕割舌头，不怕坐牢，甚至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虎符》中的如姬叛夫叛君“窃符救赵”，不只是为了感激信陵君替她报了杀父之仇，更主要的是因为她深知赵国和魏国有着唇亡齿寒的关系，只有抗秦救赵，魏国才能生存。《孔雀胆》中阿盖公主嫁给段功，除去遵从父命的因素外，主要是因为段功英勇地打退了敌人的进攻，解救了云南人民的危机，让云南老百姓安居乐业。

郭沫若抗战历史剧中的女性形象都有着献身精神，都具有道义美、行为美、心灵美的性格特征，体现出中华民族传统的美德，发扬了中华民族爱祖国、爱人民，不畏强暴，不屈不挠，坚忍不拔，敢于牺牲的精神，这些传统美德、崇高精神，时刻激起人们的傲然正气，激励人们为真理去斗争，为正义事业而献身。所以，在她们身上，体现了郭沫若抗战时期的女性意识具有社会革命因素。

三、新中国成立后历史剧中女性意识:政治觉悟

新中国成立后，在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郭沫若又创作了两部大型历史剧《蔡文姬》和《武则天》，推出了他的历史剧中第三代女性形象蔡文姬、武则天、上官婉儿等。

新中国建立之后，妇女的政治地位呈现出天翻地覆的变化，确立了妇女当家做主的权利和地位。妇女在中国共产党的鼓励及全国各地妇联的推动下，通过研究、发问和个人经验交流，不断提高政治觉悟和思想觉悟，排除她们固有的自卑心理。妇女不仅在法律上，而且在事实上开始了政治参与活动，并参与国家及社会事务的管理。无疑，妇女能参与政治生活，是妇女具有与男子同等的人格和尊严，有相同权利和地位的表现。面对这样崭新的环境，郭沫若自然而然站到了时代思想之巅，把历史人物升华到新的高度，赋予她们以新的生命力，让笔下的女性形象登上了政治舞台。所以，郭沫若这一时段的女性意识侧重政治觉悟，看重的是女性身上的政治品质，强调的是女性对社会进步的贡献。

《蔡文姬》以建安时代动乱不安的社会为背景，通过倒叙的手法，刻画了主人公蔡文姬回忆她的惨苦经历和别子归汉的矛盾心情。蔡文姬不忍心抛弃自己的子女，日思夜想，当她离开匈奴来到长安郊外父亲墓前倾诉自己想念儿女的痛苦时，竟昏死过去，亲子之情压倒了一切。但是当她回想到自己的祖国，意识到曹操的重托和信任时，逐渐克服了离情别绪，归汉后积极投入发展民族文化工作，为祖国做出了重大贡献。《武则天》打破了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女人也能同男人一样成为政治家，这同解放后，妇女逐步走上工作岗位，进入各个领域，成为国家的主人的形势是相吻合的。剧中的武则天是一个在政治上有理想、有抱负，一心辅助皇帝管理朝政的明敏果断的女性统治者。她知人善任，敢于破格录用人才。当她发现上官婉儿是个很有才学的女子时，没有因为上官婉儿对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还是大胆地把上官婉儿放在自己身边，成为她得力的助手。她对上官婉儿说:“我就存心要把一个对我有仇恨而又聪明的孩子放在我身边，作为我自己的铁鞭、铁椎、匕首。你可以监督着我。你如果看到我有一天苟且偷安，你就用匕首把我刺死。”说明武则天襟怀坦白，严于律己，这正是她政治上有能力的表现。武则天时时想到人民，想到国家，“为了天下的长治久安，我不能有一刻的偷闲。我要为天下的老百姓做事，我要使有才能的人都能够为天下的老百姓做点事。我不能让国内发生叛乱，我也不能让国外的强部来侵凌我们。要使天下的人都能安居乐业，过太平日子，这是我日日夜夜都想办到的事。”在她的领导下，唐代社会出现了“丰衣足食，人兴财旺”的景象。由此可见，蔡文姬和武则天都是有才能、有才华的女性，都为国为民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她们能够为国家利益着想，从人民需要出发，舍弃个人的一切，服从大局，她们的形象是伟大的、壮美的。

郭沫若历史剧中三个时段的女性形象虽然随着作家创作阶段的不同，和社会发展的变化，打上了不同时代的烙印，具有着各自鲜明的性格特征。但是，从她们身上看到了郭沫若历史剧中女性意识的一个发展演变过程，从追求个性解放到社会革命觉悟，再到参政、治国平天下。这中间相互渗透、逐步提升，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女性形象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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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3-8078(2011)05-0101-02

2011-08-27

10.3969/j.issn.1003－8078.2011.05.32

钱明芳(1976－)，女，江苏泰兴人，泰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讲师。

责任编辑 袁小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