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凡·高自画像的艺术符号

张 黔，万子菱

（武汉理工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湖北 武汉 430000）

论凡·高自画像的艺术符号

张 黔，万子菱

（武汉理工大学 艺术与设计学院，湖北 武汉 430000）

文章通过基本的符号学原理来解析凡·高的自画像，所要用到的原理包括能指与所指，深层结构与表层结构，艺术的冷信息，符号—功能体，艺术符号的自指性和易率符号原理；分别从凡高自画像的构图、背景、道具、笔触、神态五个方面进行作品分析。

欧洲近代绘画；凡·高；自画像；艺术符号

凡·高的自画像创作主要集中在1886年至1890年之间，即他艺术创作的中期和晚期。窘迫的经济问题和艺术界对其的否认，个人性格缺陷以及由此最终发展成的精神疾病贯穿了凡·高的绘画生涯，种种矛盾集中体现在他人生的最后五、六年。在他人生中最不安定、最孤独的时期，自画像成了凡·高自我情感最直接的抒发与自我反思的最直接对象。其中原因除了凡·高希望提升自己的肖像画技法却又苦于无力聘请模特外，内心情感和对人生的回顾反思是凡·高自画像的深层动因。

一、凡·高自画像所涉及的符号学原理

（一）能指与所指。能指与所指是组成符号的两个基本要素。能指是符号能被我们的感官所接收的感性显现，所指则是隐藏在能指背后的概念（类似于索绪尔 “能指／所指即形象／概念”的定义）。规约性的能指与所指 （占人类符号行为中的大部分情况，比如文字、语言、标识等）几乎没有自然逻辑，所以它们之间的联结存在着任意性；但是，只要能指与所指处于同一符号系统中，任意性就大大减弱，所指很容易被接收者认识和理解。能指与所指之间还存在一个 “双重分节”。能指与所指之间没有一种时间上的先后关系或者因果关系，它们各自的存在与对方的确立是同时发生的。当我们在头脑中形成了某个概念，我们就已经在一个符号系统中同时划分了一对能指与所指。

艺术作品中能指与所指的关系——如果不是以再现为目的——更像是隐喻，这种隐喻不以自然逻辑为根据，而以画家与观众对能指与所指的共同规约为基础，即只有观众了解了画家的生平事迹、创作思想、风格技法等等，才能明白他所表现在画面上的意象有何深层含义。这时，观众已与画家处于同一符号系统中，对作品的解读已经完成了符号双重分节。

（二）深层结构与表层结构。符号分为语言和言语，语言是符号的深层结构，言语是符号的表层结构。 “语言和言语是同一系统互为表里的二层”，语言是言语的深层规律，是所有言语活动得以进行的基础。言语是语言的外在显现，相较于语言，言语可以是非正式意表方式 （尽管言语的形式也包括语言比如公共场合使用的正式书面语），它隶属于前者的系统中，不具有一般性，规约性也较差。言语的不确定性源于不同的符号发出者的个体差异性。

一幅绘画作品之所以能引起不同的观众的共鸣，原因在于它的创作是以普遍情感为语言的，而一件特定的作品则是某种普遍情感得以诉诸的一种言语；同样一种情感，被不同的画家表现在风格各异的作品中，这就是言语的 “个人选择和实践”。

（三）艺术的冷信息。冷信息使得艺术有别于一般的认知性和标识性符号，适量的冷信息已成为艺术品不可或缺的属性之一。就传达信息而言，热信息的信息内容更纯粹，冷信息则是与认知信息联系较松散的因素，所以冷信息才更难被识别和理解，从而更需要附加解码。一方面，冷信息干扰了人们对信息内容的接受，造成了我们的认知障碍；另一方面，冷信息不是信息内容的直接传达，冷信息的接收者对此的解释也更具可变性。

不以再现为目的的绘画作品就是一种冷信息，它所呈现的笔触、构图、色彩、线条都不是意象写实所必要的，而是画家个人风格的表现。一幅能够赢得较多观众的绘画作品，其冷信息与热信息的比例应当是恰当的：热信息过多，作品难以与现实拉开差距，易于沦为对现实的抄袭；冷信息过多，作品艰涩难懂，难免让大众感觉曲高和寡而敬而远之。

（四）艺术符号自指性。艺术符号无需以向欣赏者传播认知信息为主，它本身就是艺术家思想与情感的直接载体。这样一来，艺术符号兼具能指与所指双重身份，能指就必然指向自身。符号的艺术性就是由于符指过程侧重于能指本身造成的。克莱夫·贝尔的理论在此成立——有意味的形式是最纯粹的艺术符号。诗性与认知性成反比：在某些艺术作品中，为了表现特定的艺术效果，人物、场景被美化，这种作品就没能使观众真实地认知，但却加深了观众对能指的印象，艺术符号的自指也就实现了。

（五）难率符号原理。难率符号主要出现在艺术作品中，因为意象的强烈象征性使得能指与所指的联系尤为紧密，内容的外在显现——形式不能随意被代替。赵毅衡先生对难率符号的定义是：“不能被代替的符号，往往形式与内容结合得很紧，其表现方式与内容的实质无法分离，这样的符号类型很小，几乎与标记重合，复现率很低。”绘画作品的原创性使得一幅画中艺术符号的能指与所指具有很强的固定性。能指与所指重合的艺术符号就是一种难率符号，这种符号具有很强的自指性。

二、凡·高自画像艺术符号分析

（一）四分之三侧面。四分之三侧面这一姿势本身与它所暗示的思想内容和精神状态构成凡·高自画像最主要的艺术符号。四分之三侧面是一个更倾向于隐匿自我的姿势，因为它把作者面貌的一部分隐去，使得最能反映人物内心世界的五官无法完全展现在观众面前。四分之三侧面作为内心的部分流露和部分隐藏，才是凡·高自画像的最自然状态，因为它表现出画家渴望隐蔽自我的心理——这也是凡·高真实情感的一部分。四分之三侧面头像这一角度本身——而非摆出姿势的人物——就是一个独立的艺术符号，与这个能指对应的所指是由生理面貌的部分隐藏所引起的内心世界的自然流露。

（二）道具：烟斗、帽子、画具。道具与其象征意义构成能指与所指，一幅画中道具与道具之间也相互呼应；同时，道具是难率符号，它们所指的特定含义不可被其它意象代替，其外在显现就是意义，对它们的任何改变都会直接破坏它们在整个符号系统 （整幅作品）中的意义。

凡·高只有两幅自画像中出现了烟斗，其中一幅作于1888年割耳事件之后，烟斗刻画较仔细。画面中，他的神态镇定，平和地吸着烟斗。烟斗在某种程度上是他用以填补暂时的精神空白的手段，吸烟的状态恰恰也能使他汲取灵感。在 《吸烟斗的人》里，烟斗起到的是平复他的躁动不安的作用，但从烟斗内部与朱红色的背景相呼应的火光可看出，极力平静的外表难以掩饰他内心极大的起伏。

帽子最直接的作用是遮挡满头竖起的红发。在他的自画像中，烟斗总是与帽子共存于一幅画面上，它们似乎都是为了压抑画家过强的个性。凡·高自画像中帽子的帽檐都低低地盖过了前额，使自己乖张的想法和急躁的脾气尽量不外露。

手持画具的自画像不仅显示出画家作画时的真实状态，这也是他想要展现一个 “作为画家”的自己。画具是将凡·高与他的其他身份区分开来的重要象征。对绘画的热爱与投入是他情感的一个重要方面，这方面的情感至少是凡·高手持画具的自画像的主导。

（三）敏锐的目光和紧闭的双唇。凡·高自画像的语言是由精神疾病和极端的情感构成的非理性——这决非一种令他愉快的情绪，自画像中的各种表情与神态可看作言语。前者是作品思想情感的基调，即深层结构；后者是深层结构的不同表现形式，即表层结构。凡·高自画像的神情并非一成不变，在程度上也有严峻缓和之分，但“敏锐的目光和紧闭的双唇”可作为各种表情的典型概括。这一典型特征又可作为能指指向众多自画像所依据的深层结构，即我们可以从多幅作品中看出他极度的不安与病态的孤独，以及凡·高竭力保持平静的努力。

（四）旋转的笔触与对比强烈的色彩。凡·高自画像中旋转的笔触与对比强烈的色彩是不传达任何认知信息的冷信息，它们本身就是凡·高风格的体现和被欣赏的对象，具有很强的自指性。这与克莱夫·贝尔的 “有意味的形式”内涵相符，正是这些富有个性的笔触与色彩构成了凡·高自画像的 “诗性”。它们不揭示画面之外的含义或哲理，只是作为凡·高个人情感发泄的外在显现。装饰性的笔触和色彩减弱了自画像的写实性，增加了观众对凡·高面貌认识的障碍，这恰好是艺术作品不以传达热信息为目的的体现，它只呈现自身的形式与风格，以能指本身为所指，参与观众的审美活动。

On Art Symbol of Vincent van Gogh Self－portraits

ZHANG Qian，WAN Zi－ling
（Art ＆Design College，Wuhan University of Science ＆Technology，Wuhan Hubei 430000，China）

The article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self－portraits of Vincent van Gogh through the principle of basic semeiology.The principle includes signans and designatum，surface structure and deep structure，cold information of arts，symbol－function，the autonomy of art symbols and the shift－symbol principle.The author analyzed the work of Vincent van Gogh self－portrait from the five aspects：the composition，background，prop，style of drawing and appearance of the picture.

modern European painting；Vincent van Gogh；self－portrait；art symbol

J209

A

1673－0313（2011）05－0171－03

2011－07－06

张黔 （1970—），男，湖南湘潭人，教授，博士生导师，从事艺术设计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