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张说及其文人创作群岳州诗歌系年*

肖献军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 长沙 410081)

唐代湖湘诗歌创作的第一个高潮在开元三年至六年间，此高潮与张说贬谪

岳州相始终。张说“精义探系表之微，英辞鼓天下之动”［1］P3056、“喜推藉后进，于君臣朋友大义甚笃”［2］P4410，因而在初盛唐之交的文坛上居于领袖地位，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具有较强创作力的作家群。当他左转岳州刺史时，这个作家群便由宫廷移到了岳州。对于张说及其文人集团岳州诗歌的系年，主要有陈祖言的《张说年谱》及傅璇琮主编的《唐五代文学编年史》，但陈《谱》及傅《编年》系年较简略，本文在陈《谱》及傅《编年》的基础上，对张说等人在岳州创作的诗歌作一个全面的系年，以期能够使读者有所裨益。

一、开元三年乙卯(715)

开元三年，张说由相州刺史、河北道按察使再降为相州司马，后左转岳州刺史，四月到任，作《岳州刺史谢上表》。

《旧唐书·张说传》载：“(说)俄而为姚崇所构，出为相州刺史，仍充河北道按察使。俄又坐事左转岳州刺史，仍停所食实封三百户。”［1］P3052张、姚之恶交，当自开元元年始。据《通鉴》载：“(开元元年)姚崇既为相，紫微令张说惧，乃潜诣岐王申款。……(崇)对曰：‘岐王陛下爱弟，张说为辅臣，而密乘车入王家，恐为所误，故忧之。’癸丑，说左迁相州刺史。”［3］P6692其后，又贬为相州司马，《全唐诗》卷九八尹懋《秋夜陪张丞相赵侍御游氵邕湖二首》，其序云“燕公以司马初到，赵侍御客焉”［4］P1060，可证。

张说左转岳州刺史原因正史不载，《岳州刺史谢上表》：“伏奉四月十有二日制书，除臣岳州刺史。……以月一日至岳州上讫。”［5］P2254可知四月一日到任。张说到任岳州后，政事繁忙，较少与文人游宴唱和。《岳州刺史谢上表》：“伏以贬官到任，理在速闻，不敢循常，稽缓附使。”［5］P2254

九月，张说在岳州道观宴集，作《岳州九日宴道观西阁》;又《岳州宴姚绍之》约作于同时。

《全唐诗》卷八八张说有《岳州九日宴道观西阁》，诗中有句“佳此黄花酌，酣余白首吟”［4］P974，可知此诗当作于重阳日。又，姚绍之在岳州司马任上，张说于山寺宴之，张有诗作并序。《全唐诗》卷八八有《岳州宴姚绍之》，诗中有“难兄金作友，媚子玉为人”［4］P974，可见二人约同时被贬;诗中另有“翠斝吹黄菊，雕盘鲙紫鳞”［4］P974，故此诗中宴集与上诗宴集可能是同一次。张说与姚绍之为旧识，序云：“姚司马往在柏台，每钦骨鲠。及兹荒服，偶得官联。”［4］P974姚绍之，湖州武康人，其贬岳州司马正史不载，由张说《岳州别姚司马绍之制许归侍》知曾有贬岳州之经过。又《岳州别姚司马绍之制许归侍》作于明年秋，推知《岳州宴姚绍之》当作于本年九月。

秋，张说游洞庭湖，作《游洞庭湖湘》;又与尹懋游洞庭湖，有诗酬唱。尹懋作《同燕公泛洞庭》，张说以《和尹从事懋泛洞庭》相和。

《全唐诗》卷八六有《游洞庭湖湘》，诗中有“靡日不思往，经时始愿克”［4］P932，诗中以“经时”而未用“经年”，则当作于开元三年。又本年或明年，张说多次游洞庭湖，但自赵冬曦到来，文士聚集，游湖时多唱和之作，此时唱和之作较少，故当作于赵冬曦到来之前。又此诗中有“寒沙际水平，霜树笼烟直”［4］P932，可知此诗作于本年秋。

《全唐诗》卷九八尹懋有《同燕公泛洞庭》，《全唐诗》卷八九张说《和尹从事懋泛洞庭》是和作，诗中有句：“平湖一望上连天，林景千寻下洞泉。”［4］P983以此推之诗当作于秋季，《全唐诗》中此诗后为《送梁六自洞庭山作》，故系此诗于此。

梁知微在潭州刺史任上，秋，北归，经岳州，与张说相会，张说作《岳州别梁六入朝》、《送梁六自洞庭山作》，梁知微有诗酬答。

《全唐诗》卷八八有张说《岳州别梁六入朝》诗，又同书卷八九有《送梁六自洞庭山作》，诗中有“巴陵一望洞庭秋，日见孤峰水上浮”［4］P983，可知作于秋天。《全唐诗》卷九八另有梁知微《入朝别张燕公》，当为前诗酬答诗。梁守潭州自开元元年至开元三年，由梁诗中“三年计吏入，路指巴丘城”［4］P1063可知。

秋，赵冬曦自监察御史被贬岳州。

赵冬曦被贬岳州时间，《新唐书》卷二○○载：“开元初，迁监察御史，坐事流岳州。”［2］P5702《中原文物》一九八六年第四期《赵冬曦墓志铭》载其回归之年：“夫人陇西牛氏……开元六年，岳州之还也，在路遇疾，七月癸巳薨背于襄州。”［6］P43唐代官吏考核，有“考满”法，是指在官员任期内定期举行的考核，一般是三年一考。赵冬曦开元初迁监察御史，其贬岳州不可能在开元元年，而应稍后，又据《中原文物》一九八六年第四期《赵冬曦墓志铭》，赵冬曦是“岁满恩召”［6］P43，则其参加考核当为初考，也即他在岳州任职为三年，赵开元六年七月还，其贬岳州当在开元三年七月左右。又《全唐诗》卷九八尹懋《秋夜陪张丞相赵侍御游氵邕湖二首》，其序云：“燕公以司马初到，赵侍御客焉。”［4］P1060可知张说为岳州刺史和赵冬曦贬岳州当在同一年内。

又《新唐书》载赵冬曦“坐事流岳州”［2］P5702，《墓志》载“放于岳州”［6］P43，据《唐会要》：“流为减死，贬乃降资。”［7］P783《新唐书》载赵冬曦坐事流岳州当是笔误，赵应当是坐事贬岳州，其理由如下：其一，流人不授予官职，但赵冬曦却“岁满恩召”，参与了官吏考核，当授予了赵官职。其二，《全唐诗》卷九八赵冬曦有《和尹懋秋夜游氵邕湖二首》，“政理常多暇，方舟此泝洄。”［4］P1057亦可见赵有职在任，其职可能为县尹，《全唐诗》卷八七《翻著葛巾呈赵尹》，称赵冬曦为赵侍御乃称前职，称赵尹可能为时下职务。由此可见，《新唐书》载其流岳州实误。

随着赵冬曦的到来，岳州文士聚集，本年秋，尹懋、赵冬曦、张均、张说等游洞庭湖，有诗酬唱。尹懋作《秋夜陪张丞相赵侍御游氵邕湖二首》，张说、张均、赵冬曦有和诗。又张说有《岳州行郡竹篱》，赵冬曦和诗《陪张燕公行郡竹篱》。

《全唐诗》卷九八尹懋《秋夜陪张丞相赵侍御游氵邕湖二首》，其序云：“燕公以司马初到，赵侍御客焉。”［4］P1060此数诗如作于明年，不当说“燕公以司马初到”，《全唐诗》卷九八赵冬曦有《和尹懋秋夜游氵邕湖二首》，张说有《和尹懋秋夜氵邕湖》，张均有《和尹懋秋夜游氵邕湖二首》，均是和诗。

《全唐诗》卷八六张说《岳州行郡竹篱》：“版筑恐土疏，襄城嫌役重。藩栅聊可固，筠篁近易奉”［4］P932，《全唐诗》卷九八赵冬曦和诗《陪张燕公行郡竹篱》：“小人投天涯，流落巴丘城”［4］P1059，均似刚到任后不久作，故系于此。

冬，广州都督萧璿入朝，过岳州，张说宴饯之，作《广州萧都督入朝过岳州宴饯得冬字》。

据《通鉴》卷二一一载：“(开元三年正月)御史大夫宋璟坐监朝堂杖人杖轻，贬睦州刺史。”［3］P6909同书同卷：“(开元四年)十一月，……崇由是忧惧，数请避相位，荐广州都督宋璟自代。……十二月，上将幸东都，以璟为刑部尚书、西京留守，令驰驿诣阙。”［3］P6722，6724《全唐文》卷二九三张九龄《故安南副都护毕公墓志铭并序》：“岭南按察使广州都督兼御史大夫萧璿，彼孝悌之士也，以锡类之故，有嘉德音，於是拔补按察判官，……後按察使广平郡宋璟以公为五府总管，以甲卒戍焉。”［5］P2969可知，则萧都督为萧璿，此诗中有“京华遥比日，疲老飒如冬。”［4］P950则萧璿入朝必在开元三年冬，其后宋璟代之。

岁末，张说在岳州，作《岳州守岁》诗。

《全唐诗》卷八七有《岳州守岁》，诗中有句“今年只如此，来岁知如何”［4］P957，又张说有《岳州守岁二首》，有句“愁逐前年少，欢迎今岁多”［4］P979，张说在岳州前后三年，有两次守岁经历，从诗句可知，《岳州守岁》作于开元三年，而《岳州守岁二首》作于开元四年。

本年左右，赵彦昭卒于江州别驾。

据《旧唐书》卷九二载：“俄而姚崇入相，甚恶彦昭之为人，由是累贬江州别驾，卒。”［1］P2968姚入相在开元二年冬，罢相在开元四年冬，又张说于岳州作《五君咏·赵耿公彦昭》伤悼之。张诗作于开元四年冬十一月，则赵卒当在开元三年至四年间。

二、开元四年丙辰(716)

春，张说在岳州刺史任上，常与尹懋、赵冬曦及子均、垍等登岳阳楼，诗酒唱和。《全唐诗》卷八七张说有《与赵冬曦尹懋子均登南楼》，赵冬曦、尹懋诗见同书卷九八《陪张燕公登南楼》、《奉陪张燕公登南楼》、张均诗见卷九○《和尹懋登南楼》;另张说《耗磨日饮二首》亦当作于本年春，赵冬曦有《和张燕公耗磨日饮》;又《全唐诗》卷九○张均有《江上逢春》亦于本年春作。

《太平寰宇记》卷一一三岳州巴陵县：“岳阳楼，唐开元四年，张说自中书令为岳州刺史，常与才士登此楼，有诗百余篇列于楼壁。”［8］P190张说《与赵冬曦尹懋子均登南楼》、赵冬曦《陪张燕公登南楼》、尹懋《奉陪张燕公登南楼》当此时作。

张说贬岳州三年，前后经历二春，但开元五年二月张说迁荆州大都督户长史，故开元四年春多抒贬谪之悲，开元五年春多抒回归之喜。其子均、垍诗亦大致相同。张说《耗磨日饮二首》中有“不酌他乡酒，惟堪对楚山”［4］P979、“还将不事事，同醉俗中人”［4］P979，张均《江上逢春》中有“离忧耿未和，春虑忽蹉跎”［4］P984，可大致推断，此数诗当作于开元四年春。

春，王琚自泽州移守衡州，过岳州，与张说诗歌酬唱，张说有《赠赵公》诗，王琚有《奉答燕公》二首。又王琚与张说、赵冬曦等游氵邕湖上寺，张说有《游氵邕湖上寺》，王琚《游氵邕湖上寺》、赵冬曦《陪燕公游氵邕湖上寺》当是和诗。

《旧唐书》卷一○六载：“(先天)二年七月三日，……琚等从玄宗至楼上，诛萧至忠、岑羲、窦怀贞、常元楷、李慈、李猷等。睿宗逊居百福殿。十日，拜琚银青光禄大夫、户部尚书，封赵国公，食实封五百户。”［1］P3250张说诗《赠赵公》中赵公即王琚;又同书同卷载：“或有上说于玄宗曰：‘彼王琚、麻嗣宗谲诡纵横之士，可与履危，不可得志。天下已定，宜益求纯朴经术之士。’玄宗乃疏之。”［1］P3251“(开元)二年二月回，未及京，便除泽州刺史，削封。历衡、郴、滑、虢、沔、夔、许、润九州刺史，又复其封。”［1］P3251其为衡州刺史当在泽州之后。

又，赵冬曦开元三年秋始至岳州，其《陪燕公游氵邕湖上寺》必当作于开元四年春，王琚和诗作于同时，故知王琚当于开元四年春移守衡州。张说诗中有句“湘东股肱守，心与帝心期”［4］P928，也可证王琚是在赴衡州刺史任途中。

五月，张说在岳州南湖观竞渡，作诗《岳州观竞渡》诗。

唐张封建《竞渡歌》：“五月五日天晴明，杨花绕江啼晓莺。”［4］P3117《隋书·地理志》载：“其迅楫齐驰，棹歌乱响，喧振水陆，观者如云。”［9］P897张说开元三年四月始到任，五年四月已离岳州，结合此诗在《全唐诗》中的位置，此诗当作于本年五月。又张说诗中有“鼓发南湖溠，标争西驿楼”［4］P973可见观竞渡之地点。

夏末初秋，张说在岳州刺史任，苦热。作《岳州夜坐》

《全唐诗》卷八八张说《岳州夜坐》：“炎州苦三伏，永日卧孤城。……五十知天命，吾其达此生。”［4］P975张说本年五十，唐历法规定，立秋后第一个庚日为末伏(三伏)。故诗作于夏末秋初。

七月，张说在岳州与赵冬曦、张垍等唱和，张说有《岳州山城》，张垍《奉和岳州山城》、赵冬曦《和燕公岳州山城》当是和作。

赵冬曦三年秋始至岳州，张说五年四月离岳州，故此三诗必作于开元四年。又前《岳州夜坐》：“炎州苦三伏，永日卧孤城。”［4］P975可知本年三伏天极炎热。然观此三诗，无一写炎热之感，反而多写清凉感受，如“忽有南风至，吹君堂上琴”［4］P953、“郡馆临清赏，开扃坐白云”［4］P985、“鸣琴有真气，况已沐清风”［4］P1057，可知必为炎热过后初秋感受，故系于本年七月。

八月，孟浩然在岳州，作《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以投张说。

《全唐诗》卷一六○孟浩然《望洞庭湖赠张丞相》中有“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4］P1633可知此诗作于八月，又一说此诗中张丞相为张九龄，考张九龄行状，有史可载经历洞庭湖地区的共有十次之多，其中秋经洞庭湖地区仅三次，都在张九龄任丞相前。张九龄开元二十一年才被任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此后张九龄无秋过洞庭之经历。故孟浩然诗中的张丞相非指张九龄，后人以此诗是赠张九龄，实是由于开元二十六年孟浩然客张九龄荆州幕府故。

张说开元三年至五年在岳州，仅两次历八月，故此诗当作于开元三年或四年八月，又此诗中有较强追求功名的愿望，与孟浩然中后期平淡诗风不同，当为其早年作品，时孟浩然二十七至二十八岁间，现姑系此诗于此。

九月，张说、张均等巴丘登高，张均有《九日巴丘登高》诗;张说有《湘州九日城北亭子》，阴先行《和张燕公湘中九日登高》为和诗。

在《全唐诗》中，张均《九日巴丘登高》置于《江上逢春》之后，《江上逢春》系于开元四年春，则此诗当作于本年九月。又《全唐诗》载：“阴行先，开元间，为张说湘州从事。”［4］P1062据今人考证，唐时无湘州，湘州当为“相州”之误，又《和张燕公湘中九日登高》中有“今日桓公座，多愧孟嘉才”［4］P1062故断此诗作于开元二年，然皆非确证。又或张说自相州移岳州，张均、张垍等随之而来，阴先行亦或自相州从事移岳州从事，从《全唐诗》看，无“相中”一说，而“湘中”则多次出现，又唐时无“湘北”一说，故岳州之地皆曰“湘中”，因而阴诗《和张燕公湘中九日登高》作于岳州可能性较大。另《全唐诗》卷八七张说有《湘州九日城北亭子》，阴诗即和此诗，此诗有句“宁知沅［一作湘］水上，复有菊花杯”［4］P954，则可推之，“湘州”可能为“湘中”笔误，以“州”“中”音近故，因此系此三诗于本月。

秋，张说在岳州，作《岳州看黄叶》、《岳州作》等诗。

《全唐诗》卷八九张说有《岳州看黄叶》，诗中有“空惭棠树下，不见政成歌。”［4］P980张说开元三年始贬岳州，故三年秋不当有此感慨，而五年春已离岳州，因此当系于此时。张说另有《岳州作》(《全唐诗》卷八六、八八)，有句“水国生秋草，离居再及瓜”［4］P974，亦当作于本年秋。又张说有《戏题草树》、《对酒行巴陵作》、《岳州西城》;张均有《岳阳晚景》，诗中均有秋景，当作于本年或前年秋。

秋，王琚自衡州入朝，经岳州，张说作《岳州别赵国公王十一琚入朝》送之，王琚有诗和之。

《全唐诗》卷八七张说有《岳州别赵国公王十一琚入朝》，诗中有“浦树悬秋影，江云烧落辉”［4］P951，王琚有和诗《自荆湖入朝至岳阳奉别张燕公》，王琚本年春自泽州移守衡州，张说五年春离岳州，因诗中有秋景，因此王琚入朝应在开元四年秋。《旧唐书》卷一○六载：“(王琚)二年二月回，未及京，便除泽州刺史，削封。历衡、郴、滑、虢、沔、夔、许、润九州刺史。”［1］P3251琚此次回京后，再次谪为远州刺史。

十一月，赵冬曦游氵邕湖，有《氵邕湖作并序》，张说有和作。

《全唐诗》卷九八赵冬曦《氵邕湖作并序》，序中有“而此乡炎暑，子月草生”［4］P1057，“子月”即十一月。赵冬曦与张说在岳州共度子月为开元三年和四年，然赵诗“暑雨奔流潭正满，微霜及潦水初还。水还波卷溪潭涸，绿草芊芊岸崭岝”［4］P1057，写到了氵邕湖四季景象，则赵至岳州至少有一年时间，故不可能作于元和三年。《全唐诗》卷八六张说有《同赵侍御干湖作》，即和此诗，诗中有“暑来寒往运洄洑，潭生水落移陵谷”［4］P940，也可证作于本年。干湖，即氵邕湖，因春冬水涸，所以谓之干湖。

本月，张说在岳州刺史任上，拟颜延之诗作《五君咏》，分咏魏元忠、苏瓌、李峤、郭震、赵彦昭，因苏瓌之忌日以献其子颋。

《明皇杂录》卷下：“张说之谪岳州也，常郁郁不乐。……苏颋方当大用，而张说与瓌相善。张因为《五君咏》，致书，封其诗以遗颋，……颋因览诗，呜咽流涕，悲不自胜。翌日，乃上封，大陈说忠贞謇谔，尝勤劳王室，亦人望所属，不宜沦滞于遐方。上乃降玺书劳问，俄而迁荆州长史。”［10］P28又据《通鉴》卷二一○载：“(景云元年)庚午，许文贞公苏瓌薨。”［3］P6659张说迁荆州长史在开元五年，则献诗当在本年十一月。张诗在《全唐诗》卷八六。

本月，宋璟自广州入朝，岁末，经岳州，张说作《岳州赠广平公宋大》以送之。

《旧唐书·宋璟传》载：“(璟)坐事出为睦州刺史，转广州都督。”［1］P3032《通鉴》卷二一一载：“(开元四年十一月)崇由是忧惧，数请避相位，荐广州都督宋璟自代。”［3］P6724《全唐诗》卷八七张说《岳州赠广平公宋大》：“宁思江上老，岁晏独无成。”［4］P955可知，宋璟至岳州时，已是岁末。

冬，潭州刺史王熊北归长安，过岳州，作《奉别张岳州说二首》，张说有《岳州宴别潭州王熊》，韦嗣立也有和作。

《唐代墓志铭汇编》开元一七六《李氏墓志铭》：“熊历官驾部员外郎，库部郎中，洛阳县令，申、郢、光、潭四州刺史。……而熊也不天，亦既云逝。……(太夫人)粤以开元十年九月十四日薨于阌乡县之官舍。”［11］P1279从墓志看，王熊卒于太夫人前，故当于开元十年前卒。《全唐诗》卷九一韦嗣立有《奉和张岳州王潭州别诗二首》，序云：“予昔忝省閤，与岳州张使君说、潭州王都督熊同官联事。后承朝谴，各自东西。张公与王都督别诗二首，情颇殷切。余览以叹，因遥申和云。”［4］P986据陶敏先生考证，韦诗序云“遥申和”，当作于海州。《册府元龟》载：“(开元)六年二月，以……岳州刺史、燕国公张说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海州别驾员外置同正员韦嗣立为陈州刺史。”［12］卷172然陶所本此条本身有误，张说为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在开元五年，故此条资料不完全可信。《旧唐书》卷八载：“(开元二年)三月甲辰……太子宾客、逍遥公韦嗣立为岳州别驾”［1］P173，以三年为一任期算，韦离岳州别驾任当在开元五年春，因而此时仍可能在岳州别驾任上。又此诗云：“一去驰江海，相逢共播迁。”［4］P986或为三人会于岳州。且《编年》定此诗为开元四年，也无确证，此诗当作于开元三年冬或四年冬，现姑系于此。王熊诗在《全唐诗》卷九八，张说诗在《全唐诗》卷八七。

本年冬，张说在岳州刺史任上，作《闻雨》二首;岁末，又作《岳州守岁二首》。

《全唐诗》卷八六、八八有《闻雨》诗，诗云：“念我劳造化，从来五十年。”［4］P936又云：“穷冬万花匝，永夜百忧攒。”［4］P976说本年年五十，诗本年冬作。又《同赵侍御望归舟》当本年或前年冬作，诗中有句“形影相追高翥鸟，心肠并断北风船。”［4］P983

又《全唐诗》卷八九有《岳州守岁二首》，诗中有句“愁逐前年少，欢迎今岁多”［4］P979，又有“歌舞留今夕，犹言惜旧年”［4］P979，张说在岳州二度守岁，从诗句可推之此二诗作于开元四年。

三、开元五年丁巳(717)

正月，张说在岳州，与赵冬曦登岳阳楼，张说作《岳阳早霁南楼》，赵冬曦有和作;又本月，张说另有《巴丘春作》、《游洞庭湖》等诗。

《全唐诗》卷八六张说《岳阳早霁南楼》：“适临青草湖，再变黄莺曲。”［4］P933张说在岳州逢春在开元四年和五年，“再变”可知此诗作于开元五年春。《全唐诗》卷九八有赵冬曦有《奉和张燕公早霁南楼》，诗中“物华荡暄气，春景媚晴旭”［4］P1056亦可知作于春。张说五年二月迁荆州长史，与赵冬曦、尹懋等多有唱和，均对张说北迁事有所贺，唯此二诗未有体现，故系之于正月。又《全唐诗》卷八八张说《巴丘春作》：“日出洞庭水，春山挂断霞。……自怜心问景，三岁客长沙。”［4］P957说于三年夏自相州左迁岳州，本年二月复迁荆州，首尾正好三年，故有“三岁客长沙”之说。本诗也末及北迁荆州事，当本年正月作。另《全唐诗》卷八八张说有《游洞庭湖》，其后诗即《巴丘春作》，因此亦系于本月。又从《全唐诗》中排列顺序看张说《同赵侍御巴陵早春作》、《翻著葛巾呈赵尹》，当作于此前后，赵冬曦《答张燕公翻著葛巾见呈之作》乃酬后诗之作。又《编年》以为《翻著葛巾呈赵尹》中“赵尹”指赵冬曦，尹为“君”之残讹，实误;赵尹在此诗中或为赵冬曦、尹懋之合称(尹和诗不存)，或“尹”为赵冬曦现任官职，即岳州某县之县尹。唐诗中多有此称，如“令弟为县尹，高城汾水隅”［4］P1342(李颀《送裴腾》)等。

二月，张说迁荆州大都督户长史，说有《赠赵侍御》及《别氵邕湖》诗，赵冬曦均有和作。

《全唐文》卷二二三张说《荆州谢上表》：“臣说言：伏奉二月二十五日制书，除臣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受命荒服，浮舟遄溯，以今月十七日到州上讫。……及一辞庭阙，已涉五年。”［5］P2254张说自开元元年谪为相州刺史，至本年正好五年。故《册府元龟》以开元六年张说为荆州长史有误，另郁贤浩《唐刺史考》及陈祖言《张说年谱》均有详考，不再多述。张说之迁荆州与姚崇已罢相及苏颋力荐有关，详见开元四年十一月条。

《全唐诗》卷八六张说《赠赵侍御》：“不知岸阴谢，再见春露泫。”［4］P928张说在岳州逢春在开元四年和五年，“再见”可知此诗作于开元四年春。赵冬曦《奉答燕公》二首(《全唐诗》卷九八)当是和作，诗中有“语别意凄凄，零陵湘水西。佳人金谷返，爱子洞庭迷”［4］P1058，又 有“友 僚 同 省 阁，昆 弟 接 荆州”［4］P1059，可知此时张说已获知北迁荆州之消息，因此系于本月。

《全唐诗》卷八八张说有《别氵邕湖》，“露花香欲醉，时鸟啭余音”［4］P957，为春景，故当作于春。《全唐诗》卷九八赵冬曦《和燕公别氵邕湖》，诗中有“郢路委分竹，湘滨拥去麾”［4］P1059，可知张说别氵邕湖乃是要赴荆州任。《全唐诗》卷八八张说有《伯奴边见归田赋因投赵侍御》，诗中有“去国逾三岁，兹山老二年”［4］P957句，乃指赵冬曦自开元三年自监察御史被贬岳州，至此时已三年，前后两度逢春，《全唐诗》卷九八赵冬曦有《奉酬燕公见归田赋垂赠之作》，乃是和作，诗中有“楚云何掩郁，湘水亦回邅”［4］P1059，楚云或喻荆州之地。又此二诗在《全唐诗》中分别置于《别氵邕湖》、《和燕公别氵邕湖》后，故系于此。

三月，张说赴荆州长史任，过华容、石首，游禅堂观，有《石门墨山二山相连有禅堂观天下绝境》诗;又有《出湖寄赵冬曦二首》，赵冬曦有诗酬答。

《全唐诗》卷八六张说有《石门墨山二山相连有禅堂观天下绝境》：“常涉巴丘首，天晴遥可见。……及此符守移，欢言临道便。”［4］P933从诗意看，“符守移”是指移荆州长史，石门山、墨山在华容、石首一带，故可知张说赴任荆州路线。又《全唐诗》卷八六有张说《出湖寄赵冬曦》：“湘浦未赐环，荆门犹主诺。”［4］P933《全唐诗》卷九八赵冬曦《酬燕公出湖见寄》：“湘川朝目断，荆阙夕波还。”［4］P1056乃上诗和诗。由张说四月一日渡江赴荆州，可知此数诗当作于三月末。

春，张说有诗别子均。

《全唐诗》卷八七张说《岳州别子均》：“离筵非燕喜，别酒正销魂。念汝犹童孺，嗟予隔远藩。”［4］P951知张说此次赴荆州乃独自一人先行。

四月，张说渡江赴荆州任，有《四月一日过江赴荆州》诗;张说谪岳州期间，赋诗较多，曾自编为《岳阳集》。

《全唐诗》卷八七张说有《四月一日过江赴荆州》，诗云“春色沅湘尽，三年客始回。”［4］P956可知张说在岳州首尾三年。张说在岳州三年，诗作颇多，《全唐文》卷二九四王泠然《论荐书》：“相公昔在南中，自为《岳阳集》。”［5］P2982下诗作当作于贬岳州期间：《送岳州李十从军桂州》，《氵邕湖山寺》二首(《全唐诗》卷八六、八七);又疑《冬日见牧牛人担青草归》、《咏镜》、《咏瓢》、《杂诗四首》、《深渡驿》、《春雨早雷》、《赦归在道中作》等诗作于贬岳州期间或回归途中。对于张说谪岳州诗作，《唐才子传》评价较高：“(张说)睿宗时，兵部侍郎、同平章事，开元十八年终左丞相、燕国公。……诗法特妙，晚谪岳阳，诗益凄惋，人谓得江山之助。”［13］P135，136，138

唐代湖湘诗歌创作的第一个高潮随着张说的离开而宣告结束，但他们对唐代乃至后代湖湘诗歌创作的影响是巨大的，这不仅表现在他们忧国忧民的情感多为后世诗人所汲取，而且自此之后，诗人的眼光开始注意到了湖湘地区特有的民情、风物，后代湖湘诗人唱和之风也由此盛行。因此，对张说及其文人创作群岳州诗歌系年也就具有了更重要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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