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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扬雄的功利主义文艺观

2011-08-15杨金平耿亚军

大连民族大学学报 2011年2期
关键词:文艺观文艺思想扬雄

杨金平,耿亚军

(1.遵义师范学院中文系,贵州 遵义 563002;

2.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试论扬雄的功利主义文艺观

杨金平1,耿亚军2

(1.遵义师范学院中文系,贵州 遵义 563002;

2.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扬雄的文学创作众体兼备,他的文艺理论也在吸收前人成果的基础上更趋系统和完备。明道、征圣、宗经是其文艺思想的核心。这一观念显然带有浓厚的儒家政治伦理色彩,显示了其文艺观的功利主义特征。扬雄文艺观的功利主义还体现在其对赋的态度的转变以及对屈原的评价上。

扬雄;功利主义;文艺观

扬雄是我国汉代著名的文学家和文艺理论家。他的文学创作诸体兼备,涉及了较为广泛的文体领域。扬雄的文学创作大体可分为以下几类:(1)骚体赋类。这类作品包括《反离骚》《广骚》《畔牢愁》《天问解》,其中除《反离骚》仍保留至今外,其余皆佚。(2)大赋类。扬雄的大赋表现了积极入世的思想倾向,他将献赋之举视为积极参与政治活动的主要方式之一。较之司马相如,扬雄对赋的讽喻功能更为重视,其大赋在铺陈颂美的同时,其讽喻之义也更为明显。这类作品包括《蜀都赋》《甘泉赋》《河东赋》《羽猎赋》《长杨赋》等。(3)杂赋类。这类多是一些哲理小赋,如《逐贫赋》《酒箴》《解嘲》《解难》。(4)其他文体类。扬雄首创连珠体和赞体,又有《州箴》和《官箴》。箴体是一种古老的格言体,扬雄在创作中吸收了辞赋的艺术,使箴发展成具有文学意味的文体样式。扬雄在广泛的文学实践中还对文学本身进行深入的反思,形成了他独特而影响深远的文艺思想体系。扬雄所处的时代,儒家政治伦理思想已处于社会主流位置,基于这种主流的社会意识形态,扬雄的文艺思想表现出了很强的功利色彩。这种功利色彩又主要体现在他的理论构建与文学批评上。在理论构建上,他奠定了明道、征圣、宗经的原则,这是一种经世致用的文艺观。在文学批评上,他对赋的批评及对屈原的评价都显出了很强的功利目的性。下面分别言之。

一、明道、征圣、宗经文艺观的提出

明道、征圣、宗经的提出在我国古代文论中具有纲领性意义,特别是在以儒家正统观念为思想基础的文艺思想体系中,这一文艺观意义尤为深远。先秦时期,孟子在《滕文公下》中自称他并非好辩,而是为了保卫和宣传先圣之道[1],这已暗含有明道、征圣、宗经的思想。扬雄对这些主张进行了系统的论述。《法言·问道》云:“适尧舜文王者为正道,非尧舜文王者为它道,君子正而不它。”[2]9扬雄在这里对什么是正道作了明确的界定,就是“适尧舜文王者”,而尧舜文王之道正是儒家所极力鼓吹的。那么,在扬雄心目中的“道”就是儒家正统的思想观念,就是那一整套以儒家伦理为中心的思想体系。《法言·吾子》:“舍舟航而济乎渎者,末矣。舍《五经》而济手道者,末矣。弃常珍而嗜乎异馔者,恶睹其识味也?委大圣而好乎诸子者,恶睹其识道也?”[2]5这段话中用了两组形象的比喻,一是以“舟航”喻“《五经》”,说明经的重要性。《五经》是儒家思想(即“正道”)的重要载体,人们在现实生活中失去了它的正确思想的指引,就好像渡水而不凭借舟航,是非常荒谬的。由此看来,儒家正统的思想观念,不仅具有世界观意义,更具有方法论意义。人们在社会生活中,首先必须树立正确的世界观,即儒家的世界观,再在这种正确的思想的指导下参加社会实践。从哲学层面讲,人们的文学活动也应是这种广泛的社会实践的一部分,文学实践亦须遵循这样的规律。文学之要旨要落实在明儒家之道上,而文学之功用亦在以这种正确的思想指导人们的社会实践。其二是以“常珍”喻“大圣”,以“异馔”喻“诸子”,明确表示了对儒家先圣的尊崇和对诸子的鄙弃。先秦诸子是战国“百家争鸣”的产物,其说各异,其时儒家也还只是百家之一,是战国时思想大花园的一朵,至汉被定为一尊之后就人为地具有了对其余各家的排他性。在今天看来,扬雄这种董仲舒式的“罢黜百家,独尊儒家”的观念,是有其严重局限性的。儒家如果不是吸收了百家的有益成分,是很难发展壮大如是的。百家之中亦多有真理性的论述,并非尽为谬论。多元的文艺思想显示了文学艺术的勃勃生机,这也符合文艺自身的规律,而单一的,甚至是人为规定的文艺思想,势必导致主题的单一和风格的单一。扬雄心目中的儒门大圣,具体而言就是仲尼者流。《法言·吾子》:“好书而不要诸仲尼,书肆也。好说而不要诸仲尼,说铃也。”[2]6好书好说的标准就是仲尼,符合仲尼之道,就是好的,不符则是不好的。扬雄还把这一观念进一步发展为:评判事物正误是非的唯一标准就是圣人。因为“人各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所以“众言淆乱则折诸圣”[2]6。至于如何“折诸圣”,扬雄明确指出:“在则人,亡则书,其统一也。”[2]6圣人在世则直接由其人判定,不在则依据其经典著作的论述来判定。由于经书是圣人思想观念的重要载体,故人和书有其内在的一致性。依此可以推论,在扬雄看来,征圣和宗经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明道、征圣、宗经是扬雄文艺观的枢纽。这种以是否符合儒家正统观念,是否有助于德治教化作为衡量文艺作品是否有价值的唯一标准的文艺思想,具有很强的功利色彩。这种功利目的又是道德的和政治的。而在儒家的观念中,道德和政治又往往混而为一,道德是手段,政治是目的,所以,又可以说,扬雄文艺观的功利主义是政治功利主义。这种政治功利主义文艺观,在他论述文质关系的言论中亦有突出表现。古代的文质关系大致相当于现在的内容和形式的关系。关于扬雄论文质关系,可以看下面几条材料:

女恶华丹之乱窈窕也,书恶淫辞之屈法度也[2]5。

言不能达其心,书不能达其言,难矣哉!惟圣人得言之解,得书之体[2]14。

事胜辞则伉,辞胜事则赋,事辞称则经[2]5。

或曰:“良玉不雕,美言不文,何谓也?”曰:“玉不雕,玙璠不作器;言不,典谟不作经。”[2]19

从这些引文可以看出,扬雄是非常重视文章的思想内容的,而文章的思想内容无一例外要归于圣人之道(法度)和经书这义,文是表现质的,是为质服务的。扬雄论文质关系的言论还有很多,即使是他的一些重视文的言论,也是基于对质的主导地位的优先认定。显然,扬雄对于文质关系的论述,也常有很强的功利色彩,一切都不脱离明道、征圣、宗经这一理论轴心。

二、论 赋

扬雄早年非常爱好辞赋,非常推崇司马相如之赋的“弘丽温雅”,以至“每作赋,常拟以为式”[3]3515。相如之赋成了扬雄早年作赋的经典范文。扬雄作赋并非是为了自娱或娱他,而是因以讽谏。扬雄著名的四大赋《甘泉》《河东》《羽猎》和《长杨》,其中都有一些表示劝戒的话。他的《自序》中录有这四篇大赋,并反复申说其讽谏之意。但是,由于体式的原因,讽谏之语在赋中往往只占很小的比重,而且在表达上委婉含蓄,不易觉察,因此扬雄终于认识到赋徒有美丽的形式,但“劝百而讽一,犹骋郑卫之声,曲终而奏雅”[3]2609,从而对赋采取了激烈的批判态度。下面两段话最能表现扬雄的这种批判态度:

或问:“吾子少而好赋?”曰:“然。童子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也。”或曰:“赋可以讽乎?”曰:“讽乎?讽则已;不已,吾恐不免于劝也。”或曰:“雾毂之组丽。”曰:“女工之蠹矣。”[2]4

雄以为赋者,将以风之,必推类而言,极靡丽之辞,宏侈钜衍,竞于使人不能加也。既乃归之于正,然览者已过矣。往时武帝好神仙,相如上《大人赋》欲以风,帝反缥缥有凌云之志。繇是言之,赋劝而不止,明矣。又颇似俳优淳于髡、优孟之徒,非法度所存,贤人君子诗赋之正也。于是辍不复为[3]3575。

在第一则引文中,扬雄承认自己少而好赋,并从“现在”的立场出发指斥赋为“童子雕虫篆刻”,接着又进一步声明“壮夫不为”。扬雄的这种由“好”到“不为”的思想变化,主要是因为赋的讽谏功能未能履现,而且还“不免于劝”。后一则引文以相如上《大人赋》欲以讽谏为例,说明了赋不免于劝的尴尬处境。汉武帝好神仙,相如本想通过上《大人赋》进行讽谏,讽谏的目的没有达到,“帝反缥缥有凌云之志”。扬雄终于认识到,赋的极尽美丽之辞,宏大铺衍的艺术特点与作赋以讽谏的初衷是相背离的,所以实际上达不到讽谏的目的,只不过徒能娱乐君王而已。赋既然不能用以进行讽谏和教化,那么作赋者也不过类似俳优罢了。扬雄当初好赋是为了通过献赋达到讽谏的政治目的,他最后弃赋不为也是因为在实际上献赋无法实现他的这一政治目的。可见,扬雄对赋的评价同样带有强烈的政治功利色彩。

三、对屈原的评价

扬雄对屈原的评价同样带有很强的功利色彩,所不同的是这种功利色彩主要表现为个人的利害得失。《汉·扬雄传》:“又怪屈原文过相如,至不容,作《离骚》,自投江而死,悲其文,读之未尝不流涕也。以为君子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遇不遇命也,何必湛身哉?乃作书,往往摭《离骚》而反之,自岷山投诸江流以吊屈原,名曰《反骚》。”[3]3515在这段文字中,扬雄从个人的利害得失出发评价屈原的沉身行为,认为屈原未能审时度势,未能做到“得时则大行,不得时则龙蛇”,为了一个不值得效忠的君王而自沉江流是很不明智的。当然,扬雄对屈原其人其文的评价还是很高的:“或问:‘屈原智乎?’曰:‘如玉如莹,爱变丹青。如其智! 如其智!’”[2]5扬雄的回答大意是,屈原以其崇高的品质,化而为美丽的文辞,就如同美玉以其皎洁之质发为华采一般。这一评价是相当高的,这说明扬雄从内心里是非常崇敬屈原的为人的,但是,一但加入了个人利害得失的考量,扬雄就发出了惋惜之叹。这说明,个人的利害得失在扬雄的观念中处于优先考虑的位置,一但和个人的利益发生了冲突,所谓的品德节义就只能退居其次了。

综上所述,在扬雄的文艺观念中,不管是为文学艺术构建理论体系,还是对具体文体及作家的评论,都带有很强的功利色彩。这种功利目的性非关审美娱情,而是与政治功用及个人得失密切相关。

扬雄的功利主义文艺观对中国古代文艺理论影响最大的有以下两点:首先,建立了明道、征圣、宗经的文艺理论体系。这一理论上承孟荀,下开刘(勰)韩(愈),成为中国封建社会处于绝对统治地位的正统文艺观。其次是文质相符,以质为主的文质观。这种观念后来成了儒家文学理论中的经典思想。

[1]朱熹.四书章句集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3:271-273.

[2]扬雄.扬子法言[M].诸子集成本.北京:中华书局,1954.

[3]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责任编辑 王莉)

Yangxiong’s Utilitarianism View on Literature and Art

Yang Jin-ping1,GengYa-jun2
(1.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Zunyi,Normal College,Zunyi Guizhou 563002,China;
2.Department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Xi'nan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Chengdu Sichuan 610041,China)

Yangxiong’s literature creation involves several styles.By absorbing the achievement of his predecessors,he makes his theory of literature and art more perfect and systemic.“Mingdao,Zhengsheng,and Zongjing”,the core of his theory,carries strong Confucian political ethics and reveals the utilitarianism of his literature and art ideal.His utilitarianism view on literature and art is also embodied in his change of attitude toward Fu and his comment on Quyuan.

Yang Xiong;utilitarianism;view on literature and 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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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009-315X(2011)02-0187-03

2010-11-22

杨金平(1965-),男,土家族,湖南泸溪人,副教授,主要从事先秦两汉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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