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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生态博物馆的特点、问题与发展态势

2011-08-15

关键词:博物馆民族社区

姜 丽

中国生态博物馆的特点、问题与发展态势

姜 丽

分析了我国生态博物馆建设的特点以及建设过程中存在的问题,阐述了我国第二代生态博物馆的进步以及办馆模式多元化的发展趋势。

生态博物馆;民族文化;文化遗产保护;发展经济

生态博物馆是20世纪70年代国际新博物馆运动的产物。生态博物馆理念自20世纪80年代传入我国后,经过20余年的探索与实践,被赋予了鲜明的中国特色。

一、我国生态博物馆的特色

生态博物馆最早于1971年在法国出现[1]。生态博物馆的产生具有深刻的历史根源和深厚的社会文化背景,它是20世纪70年代西方博物馆学界在对工业文明和传统博物馆弊端进行反思和批判的基础上产生的一种新思维、新理念的体现,是一种全新的文化遗产保护形式。

1985年安来顺先生将“Ecomuseum”翻译为“生态博物馆”,于是生态博物馆的先进理念被引入中国。我国是在并不具备建立西方生态博物馆的背景下,由中、外博物馆学家和政府将这一先进的理念引入,首先应用于民族地区的文化遗产尤其是非物质遗产的保护中。于是,从一开始我国的生态博物馆也只能是由政府和专家们自上而下主导建设。1998年我国建立了第一座生态博物馆——梭嘎生态博物馆,开始了生态博物馆理论与中国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试点。

将先进的博物馆理念与经济落后的民族社区相结合,辅之以专家与政府包揽一切、自上而下的运作机制,社区居民被动地参与其中。这一切就决定了“舶来”的先进建馆理念势必要与落后的社区环境、包揽的运行机制与非自觉的文化载体之间发生矛盾。也正是由于预见到我国生态博物馆理论和实践将会充满着曲折,专家们粗拟了指导发展的“六枝原则”[2],为我们消化生态博物馆这一“舶来”的新事物定下了框架。

我国的生态博物馆大都建立在文化多样性十分丰富的少数民族地区。专家们看重这些地区独特的民族文化,而其经济基础、交通条件相对落后,这便将保护文化遗产与发展地方经济这两大本不相干的主题捆绑在了一块。无论是在“保护中发展”,抑或是在“发展中保护”,要完成这一艰巨而重大的任务,非政府之力莫能为之。因此,在建立我国第一个生态博物馆时提出的“六枝原则”中有十分关键的一条,就是促进社区经济发展、改善居民生活。该条对于先前建立于欧美等国家的生态博物馆而言,则并不是必须的。通过区域性丰富的传统遗产吸引旅游者,但这肯定不是也不应是建立生态博物馆的终极目的。如何在弘扬民族文化的同时改善当地人的生活,是我国现有生态博物馆共同面对的一个问题,而更难做到的是如何在改善民众生活的同时不破坏民族传统。

二、我国生态博物馆面临的问题

生态博物馆思想是后工业社会之产物,它在中国原生态村寨中不可能自发产生。因此,嫁接生态博物馆理念,在我国已经过十余年的摸索与实践,但面临的问题仍然十分突出。

(一)保护与发展的天平难以平衡

我国已建成的生态博物馆都建立在民族文化特色显著的偏远山区。生态博物馆理念之所以能够在这些地方迅速推广开来,笔者认为,除了这些地区所具有的特色文化值得保护外,最根本的原因在于该类博物馆所具有的促进地方发展的功能。在民族地区,这种促进发展的功能往往被无限放大。主导生态博物馆建设的很多地方政府、公司、民间资本和旅游规划学者,往往只强调其带动地方经济发展的一面,甚至干脆把生态博物馆作为一种旅游开发的模式。他们推动生态博物馆建设的目的主要在于追求经济利益,而不是出于保护文化本身的重要性。他们把建立生态博物馆作为促进地方经济发展的手段,忽略保护文化遗产的初衷,这必然导致博物馆学者们所倡导的生态博物馆思想的严重扭曲变形。

以贵州梭嘎生态博物为代表的我国第一代生态博物馆,经过十余年的艰难前行,被学界认为基本是失败的文本[3-4]。这样的结果,是当初生态博物馆的倡导者们所始料未及的,尤其是传统文化的变异与消失、传统手工艺失传,为许多学者所痛心疾首。梭嘎生态博物馆的倡导者胡朝相先生坦言,有些地方把生态博物馆当成旅游景点来开发,以至于建成一个就毁掉了一个[5]。出现这样的扭曲变形,正是由于遗产保护各方在目标认同上的博弈的结果[6],这场博弈中,在经济利益驱使下,地方政府、当地居民、旅游开发者无疑居于上风,而博物馆学者们则败下阵来。这些强大势力的介入,导致民族特色的建筑、手工艺、音乐、艺术和生活方式等迅速消失,于是特色文化演变成了表演文化、庸俗文化,乃至最终被异化。信息资料中心功能丧失,导致历史记忆减退,居民的传统生活也因现代元素的引入而蜕变。专家的作用和居民的主动参与被边缘化,只剩下政府与开发商的最终发言权,生态博物馆实质变成旅游经济开发,最终导致居民文化自治地位的消亡。当生态博物馆丧失其教育、自治、保护功能时,其作为博物馆的价值系统就不能实现。因而保护与发展的平衡问题,已成为我国民族地区生态博物馆建设无法回避的重大课题。

(二)设计原则与执行之间的偏差

笔者认为,以梭嘎生态博物馆为代表的中国第一代生态博物馆之所以未能取得预想的效果,主要原因在于这些原则几乎都未能得到很好的执行。首先,由于建馆观念是被动引入的,地方经济落后和居民文化水平偏低,特色文化的主人不能很好地认识到自身文化的重要价值,其主人翁地位难以体现,于是在生态博物馆的运作过程中难以真正体现“公众参与”这一核心目标,而他们所参与的只是为了追求经济利益的活动,甚至主要是迎合旅游者好奇心的娱乐活动。其次,未能正确平衡发展与保护的关系,未能很好贯彻保护优先的原则,短期经济行为十分严重,也未能实现对遗产的整体保护。比如小洋楼的建立,引入了所谓现代的东西,却丢掉了传统特色。此外,目前我国旅游业水平的局限性也从一定程度上促成了生态博物馆初衷的改变。当前,我国还是以观光旅游为主,普遍未提升到体验旅游的层次,承办方提供的旅游产品,常常因为迎合观众的猎奇心理而趋于失真、庸俗。

总之,第一代生态博物馆整体上的失利,不便责怪当初博物馆学家的设计失误,而主要应该是地方执行过程对宗旨的异化和对原住居民文化自觉性过高估计的结果。苏东海先生曾反复提醒大家:生态博物馆在这些村寨中的产生是政府保护文化多样性的需要和专家的思想热情的产物。在中国古老村寨中建立生态博物馆对村民来说是一种超前的行为,要巩固它,村民必须超越自己。生态博物馆必须在提高中巩固,只有提高才能巩固。他寄希望中国第二代生态博物馆在文化保护上向更专业的水平上发展,在文化传播上向高水平发展[2]。

三、我国生态博物馆的发展趋势

以梭嘎生态博物馆为代表的中国第一代生态博物馆具有实验性、示范性,因其官办的特点和当事人的被动介入等缘故,导致了其效果的不佳,从某种意义上说甚至成了失败的案例。然而,从文化遗产保护的必需、从地方社会发展的观点来看,在少数民族地区建立生态博物馆仍然利大于弊。这就把如何“在保护中发展”的重任交给了正在建设中的我国第二代生态博物馆。

(一)第二代生态博物馆的进步

继第一代生态博物馆(即贵州模式)数年艰苦摸索发展之后,出现了以贵州地扪生态博物馆为代表的民办生态博物馆模式[7]、广西模式等充满活力的第二代生态博物馆。广西模式中把民族博物馆与生态博物馆建成联合体,强化了专家的作用和当地居民的参与这一核心,在专家与村民间建立了不断互动的机制。专家有了一块科研基地,其科研成果又反哺村寨。这种科学家和村民紧密结合的形式有助于生态博物馆真正向专业化、博物馆化方向提升。这种结合无论是对文化遗产保护事业,还是对社区发展,都是积极有益的。在第二代生态博物馆中,还强化了它的文化的展示传播功能。例如在广西把贵州的“资料信息中心”改称为“展览中心”,以强调其展示意义。以开放的姿态面对所有观众,此举在展示自身文化魅力、赢得人们赞许的同时,又反过来成了激励原住民文化传承的重要动力。如今位于广西的三座生态博物馆展览中心的陈列已经达到相当专业化、博物馆化水平。

生态博物馆社区的民族文化在外来强势文化面前无疑是脆弱的,但如果他们对自己文化价值的认识提到了科学的高度,情感上达到了珍惜的程度,他们的文化就会变得坚实;他们的表演和展示就不再是为了出售或迫不得已,而是体现一种自豪,是一种深层次的内心体验。他们对自己的文化有了科学的认识,就有了自觉传承的基础。这时他们才真正成了自己文化的主人[8]。

(二)生态博物馆发展的多元化趋势

目前,我国生态博物馆的发展类型正逐渐走向多样化。无论从管理模式上讲,还是从保护遗产的类型及地域上看,都是如此。

民族地区的办馆模式,除原有以官方为主建设的外,还有企业与社区合办的。如贵州地扪侗族生态博物馆是香港企业与村民合作创办的;贵州郎德上寨露天民俗博物馆,是以社区居民为主创办的。云南西双版纳布朗族生态博物馆,把管理权全部移交给村民组成的管委会,让村民真正成为自己文化的主人,实行文化自治。与之相似的还有贵州新筹建的水族生态博物馆。

办馆类型的多元化,还体现在它正从单纯的保护民族地区文化向农业遗产、工业遗迹方向拓展。已经有学者积极开展对我国农业遗产地建立生态博物馆的可行性研究,如世界农业遗产浙江省青田县传统稻鱼共生农业系统[9-10]。一些城市出现了具有生态博物馆性质的工业遗迹博物馆,如沈阳铁西老工业区居民旧居博物馆。北京档案馆与社区街道办事处合办胡同历史展,开展社区的文化记忆工程,此举为社区居民所赞赏与积极参与。北京、沈阳、宁波、郑州等地开展的胡同社区记忆工程、居委会举办的地区历史文化展等,都是具有生态博物馆性质的。一些富裕农村建立起来的农村博物馆也含有生态博物馆的因子[1]。

办馆地域方面,也正从少数民族村寨向城市地区、工业区以及富裕农村方向延伸。这一发展趋势表明,生态博物馆的理念如今正在逐步地被中国社会各地区、各阶层人们所接受,并正逐渐显现出它走与中国国情相结合之路的实效。

四、结束语

我国地域辽阔,区域性文化十分丰富,除少数民族外,汉民族聚居地的许多村庄和城镇都较好地保存了当地文化、建筑、习俗、宗教和生产实践活动的重要样本,不同时期的工、农业生产及城市社区也积淀下许多难得的文化遗产。由于我们过去的宣传不够与当事者文化遗产自觉的不足,这些弥足珍贵的遗产正在迅速地消失。当今的生态博物馆建设尤有必要直面现实中的种种困难,不断探讨解决问题的途径,尤有义务帮助当地居民提高其文化自觉性,使他们能够站在集体和长远利益的高度,对本地的文化遗传做出负责任的决定。

[1]苏东海.生态博物馆的思想及中国的行动[J].国际博物馆:中文版,2008(Z1).

[2]苏东海.中国生态博物馆的道路[J].中国博物馆,2005(3).

[3]潘年英.矛盾的“文本”:梭戛生态博物馆田野考察实录[J].文艺研究,2002(1).

[4]潘年英.变形的“文本”:梭戛生态博物馆的人类学观察[J].湖南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6(2).

[5]张庆宁,尤小菊.试论生态博物馆本土化及其实践困境[J].理论月刊,2009(5).

[6]邓晓.民族地区生态博物馆理念与实践中的三个博弈现象[N].中国文物报:理论版,2010-04-07.

[7]甘代军,李银兵.生态博物馆中国化的两种模式及其启示[J].贵州民族研究,2009(3).

[8]吴伟峰.从民族生态博物馆看广西民族文化的保护与传承[J].广西民族研究,2007(2).

[9]李永乐.世界农业遗产生态博物馆保护模式探讨:以青田“传统稻鱼共生系统”为例[J].生态经济,2006(11).

[10]王际欧,宿小妹.生态博物馆与农业文化遗产的保护和可持续发展[J].中国博物馆,2007(1).

G269.26

A

1673-1999(2011)19-0142-03

姜丽,重庆师范大学(重庆400047)历史与社会学院硕士研究生。

2011-08-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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