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融合下的禅诗英译:以寒山译诗为例*
2011-08-15朱谷强
朱谷强
(韩山师范学院外语系,广东潮州521041)
视界融合下的禅诗英译:以寒山译诗为例*
朱谷强
(韩山师范学院外语系,广东潮州521041)
阐释学是一种研究文本的理解和阐释的理论。本文以现代阐释学中的视界融合观点来探讨其在寒山译诗中的运用。
视界融合;寒山;翻译
一、寒山其人其诗及其翻译
《太平广记》云:寒山子者,不知其名氏。大历中隐居天台翠屏山,其山深邃,当暑有雪,亦名寒岩,因自号寒山子。好为诗,每得一篇一句,辄题于树间石上,有好事者随而录之,凡三百余首,多述山林幽隐之兴,或讥讽时态,能警励流俗。
寒山是一位具有叛逆性思想的、不与世俗合流的、乐天达观的僧人。他由儒、道转佛禅,避世以居,潜心向佛,抛弃了对世俗名利的欲望,而选择白云、飞鸟为伴。他做出这一选择的原因是他看透了人世的空幻,种种繁华最终都归于虚无。
在翻译寒山作品的学者中,斯奈德无疑是最出名的一个。他翻译了寒山的24首作品后,赢得了评论界的普遍赞誉,这与他善用寒山之心境的象征手法有关,也与其选诗能在内容上自成一体,有吸引人的主题有关。此外,寒山的文化形象符合20世纪五六十年代美国社会文化界对中国诗人的想象,也与当时盛行的嬉皮士运动的审美期待相符。另外像Red Pine,即中文名为红松的学者也有不少优秀的寒山诗译作。
二、阐释学理论下的视界融合
“按方法论解释学观点,理解的目的是要消除误解以达到对文本作者意图的准确理解。”[1]由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发展完善的哲学解释学,使解释学的发展实现了从方法论向本体论的转向。阐释学理论的研究出发点并不是专门针对翻译而论的,它主要是针对艺术作品的理解、解释。但由于对艺术作品的分析和阐释在许多层面上与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原作的解读和传达之间存在着许多相通之处,因此,现代阐释学理论对翻译研究也是很有借鉴意义的。
“一部作品,尽管它的每个字母、每个单词、每个句子并无变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意义却不断变化、更新。”[2]所以,对伽达默尔来说,理解者与他所要理解的对象都各自具有自己的视界。文本总是含有作者原初的视界,而去对文本进行理解的人,具有现今的视界。这两种“视界”之间存在着各种差距,这种由时间间距和历史情景变化引起的差距是任何理解者都不可能消除的。伽达默尔主张,应在理解过程中,将两种“视界”交融在一起,达到“视界融合”,从而使理解者和理解的对象都超越原来的视界,达到一个全新视界。
三、视界融合下的寒山译诗
寒山的生活年代约为726年~826年,距今有1300年左右,因此,现代人对他诗歌中的意义在不同时期有不同误解。尤其在翻译过程中,文本视界和译语视界由时间间距和历史情景变化引起的差距很难消除。
试看斯奈德对寒山《出生三十年》的英译:)In my first thirty years of life./I roamed hundreds and thousands of miles./Walked by rivers through deep green grass/Entered cities of boiling red dust./Tried drugs,but couldn’t make Immortal;/Read books and wrote poems on history./Today I’m back at Cold Mountain:/I’ll sleep by the creek and purifymy ears.
原文如下:出生三十年,常游千万里。/行江青草合,入塞红尘起。/炼药空求仙,读书兼咏史。/今日归寒山,枕流兼洗耳。
误解从入塞红尘起开始,此句其实是写边塞从征。唐代士子若科举不第,初、盛时代多向边庭,以图建功立业,摄身进级。寒山在科场失意后从征,实属必然之举。在译文“Entered cities of boiling red dust”中,斯奈德把“入塞红尘起”理解为进入了红尘滚滚的城市。而接下来,所谓“炼药”是指炼长生不老的药,即古代中国人热中的炼丹,这种“药”英文里面有个专门的词叫“elixir”,“drug”是不对的。最后一句的“洗耳”在中国文化中是个典故,表示隐居的人不出山的清高。所以,把“洗耳”单单翻成“purify my ears”也没有把意思表达出来。那为什么这诗在翻译后,美国青年人还是很追捧它呢?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美国青年热中四处漫游,即roam,磕药成性即drug,对于寒山译诗所反映出来的这种天南海北,桀骜不驯,风餐露宿即sleep by the creek的个性羡慕不已。可以说,这样的翻译实在是歪打正着,是逢迎时代的结果。
伽达默尔主张,应在理解过程中,将两种“视界”交融在一起,达到“视界融合”,从而使理解者和理解的对象都超越原来的视界,达到一个全新的视界。现将《杳杳寒山道》的三篇译本进行对比,看其是如何达到“视界融合”的。先看原文: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淅淅风吹面纷纷雪积身/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全诗八句,每句皆以迭字领起,非常新奇,也增强了它的音乐美。八组迭字,各具情状。“杳杳”具有幽暗的色彩感;“落落”具有空旷的空间感;“啾啾”言有声;“寂寂”言无声;“淅淅”写风的动态感;“纷纷”写雪的飞舞状;“朝朝”、“岁岁”虽同指时间,又有长短的区别。就词性看,这些迭字有形容词、副词、象声词、名词。就描摹对象看,或山或水,或鸟或人,或风或雪,或境或情。这样字虽重复而不会使人厌烦,繁赜而井然不乱。
三篇译文如下:
V1:斯奈德译;V2:译者未知;V3:Red Pine译
V1:Rough and dark-Cold Mountain trail,/Sharp cobbles-the icy creek bank./Yammering,chirping-always the birds,/Bleak,alone,not even a lone hiker./Whip,whip-the wind slapsmy face,/Whirled and tumbled-snow piles on my back./Morning after morning I don’t see the sun,/Year after year,not a sign of spring.
V2:Long,long the pathway to Cold Hill;/Drear,drear the waterside so chill./Chirp,chirp,I often hear the bird;/Mute,mute,nobody says a word./Gust by gustwinds caressmy face;/Flake on flake snow covers all trace./From day to day the sun won’t shine;/From year to year no spring is mine.
V3:The trail to Cold Mountain is faint/the banks of Cold Stream are a jungle/birds constantly chatter away/I hear no sound of people/gusts of wind lash my face/flurries of snow bury my body/day after day no sun/year after year no spring.
第一篇译文是否达到了原文解说所评介的高度呢?斯奈德添加和曲解了某些原文的含义,将原文的历史视界与译作的现今视界的间隔有所扩大。如:落落冷涧滨翻译为Sharp cobbles-the icy creek bank,凭空加了尖锐的石头,没有把“落落”空旷的空间感表现出来。除后半部分有迭字外,对原文的迭字翻译得并不理想。而且hiker这样的词语的选择,更多的带有现代人的气息。但综观全译诗,山水、风、雪、境、情这些要素还是传神地表现了出来。因此,他对诗歌的翻译,重在对现代人的启示,而不是完全地复制古义。
第二篇译文在形式上很好地阐释了原文的风格。例如;在迭字的处理上就几乎完全照应了原文,Long,long;Drear,drear;Chirp,chirp,Mute,mute等等都是两字重复,虽然在英语中这样的表达很少见。另外在韵律上也照顾了原文的押韵,押aabbccdd韵。因而随着迭字所摹拟的物态、音响、状貌、时间的不同变化,诗中的山水、人鸟、风雪、境情,也一一呈现,历历在目,而且都带着一种浸透全诗的幽冷寂寥的感情色彩,从而烘托出诗人僻居寒岩、不问世事的心情。可以说,原文的历史视界与译作的现今视界达到了很好的融合。
第三篇译文将原文的历史视界与译作的现今视界的间隔扩大得更大。既没有形式上的对应,在内容上也有所随意发挥。首先看不到原文的迭字效果,整个翻译没有出现一个重复的词语,在内容上尽量缩减,可以说比原文更简约了。这样的翻译所传达的信息更多的是一种个人对诗的阐释,重在个人体验。
总之,在翻译中国古诗的各种版本中,要将原文的历史视界与译作的现今视界完全融合是不可能的。而要达此目的,达到大致的视界融合完全依靠译者个人的修行和同时代人对原作的研究水平。只有对原文理解的越来越精准,译者对原语文和译出语文的熟练掌握,再加上丰富的专业和翻译经验,译出的作品才能成为上乘之作。
[1]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
[2]金元浦.接受反应文论[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
2011-02-20
朱谷强(1968-),男,湖南宁乡人,硕士,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