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县伞头秧歌“扭时不唱,唱时不扭”表演特点的由来
2011-08-15王娜
王娜
(太原师范学院 舞蹈系, 山西 太原 030012)
【艺术学】
临县伞头秧歌“扭时不唱,唱时不扭”表演特点的由来
王娜
(太原师范学院 舞蹈系, 山西 太原 030012)
任何舞蹈的存在,均会受其特定的历史环境、现实环境的影响,留在舞蹈的具象上。临县伞头秧歌“扭时不唱,唱时不扭”的表演特点也不能脱离开这一规律。伞头的“歌”和伞头带领下的“舞”是临县伞头秧歌的最佳表达;伞头是承载“扭时不唱,唱时不扭”表演特点的关键人物;秧歌与宋舞之间的承启关系又进一步印证着“扭时不唱,唱时不扭”的临县伞头秧歌的渊源。
临县伞头秧歌;“扭时不唱,唱时不扭”;伞头;宋舞
“临县伞头秧歌”是植根于晋西黄土高原古老土地上的、有着悠久历史、深受当地百姓喜爱的民间艺术形式。其表演融音乐、文学、民间舞蹈艺术于一体,在经历了千百年的历史演变后,逐渐形成了自己独具特色的艺术特点,既蕴含着深厚的地域感情,又表达着人们对生活的歌颂和赞美,堪称民间艺术奇葩。
舞蹈不会脱离也不可能脱离文化的发展。鉴于舞蹈文化传承的需要,在学习临县伞头秧歌时,追溯临县伞头秧歌表演特点“扭时不唱,唱时不扭”的由来就显得非常重要。这也为临县伞头秧歌表演特点通过舞蹈具象化得以生动传承,探明了发生与发展的轨迹。
一、伞头的“歌”和伞头带领下的“舞”是临县伞头秧歌的最佳表达
“临县伞头秧歌”作为临县当地有相当影响力的民间艺术,至今还保留着完整的表演形式,参加人数众多,规模宏大,它的显著标志——“伞头”手执花伞领头舞蹈和演唱秧歌,由于“伞头”肩负着一支秧歌队统领的职责,十分活跃,特别引人注目,“伞头秧歌”亦由此得名。
“临县伞头秧歌”的表演,主要分为“唱秧歌”和“扭秧歌”两个方面,特点是“扭时不唱,唱时不扭”,扭唱结合,交替进行,即由伞头的“歌”和伞头带领下的其他角色的“舞”组成。喜庆的“扭”与诙谐的“唱”成为当地闹秧歌的场合上最受百姓喜爱的娱乐形式和陶冶情操的调味剂,是在丰收、节庆、大型活动时必不可少的主流节目。人们爱它,喜欢听它的代言人“伞头”的幽默、诙谐的演唱;人们恋它,盼着节庆时相邀同往,随着秧歌队的行进,观赏秧歌特有的喜庆场面。伴着锣鼓铿锵有力的、特定的震撼节奏,人们的心灵也随之起伏激荡。
二、伞头是承载“扭时不唱,唱时不扭”表演特点的关键人物
为阐述“扭时不唱,唱时不扭”特点的由来,就必须先将伞头身份在秧歌舞历史变迁中的职能作用阐述清楚。
临县伞头秧歌流传至今,其表演场合主要分为过街、大场与小场。“扭时不唱,唱时不扭”的特点集中在这三个表演场合中,都是伞头以唱“引领”,唱罢扭出场,扭唱结合,交替进行。先是过街,再是大场,接着是小场,小场之后再从过街开始,如此循环进行。虽然在这三个不同形式的场合中,扭的表演形式有所不同,但伞头的即兴演唱与指挥秧歌队的职责却是相同的。
伞头秧歌的“扭”、“唱”与“扭秧歌”、“唱秧歌”有直接的关系。“扭时不唱,唱时不扭”中“唱”在伞头秧歌的表演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它承载了上千年的历史变迁,重要性尤显突出,也因为秧歌中一个顶顶重要的角色,我们不得不给与“唱”更为特殊的重视,那就是“伞头”。伞头与唱秧歌丝丝相连。
1.伞头形象与伞头的身份职责
伞头左手戴虎衬,右手执花伞,过去多身穿长袍、头戴礼帽,现在则改为穿大衣或是普通服饰。伞是普通雨伞,边沿缀有红绫,伞也是整个秧歌队伍的指挥棒,也是神的象征。伞头要唱秧歌时,先摇动虎衬,作为信号,乐队便奏落板锣鼓点。伞头是整个秧歌队伍中最重要的角色,有头领、领队、总管事、总指挥等多种含义。伞头作为一支秧歌队的统领,除了肩负指挥全局、统派节目、制造气氛、调动情绪、带领秧歌队“排街”、“掏场子”之外,还肩负代表秧歌队与外界交往、应酬、答谢、祝贺等一系列职责,伞头以唱代说,“唱”就好像粘合剂,把各种形式不同的活动与扭秧歌的节目串联成一个接续而连贯的整体,这一切都需通过伞头的即兴编唱秧歌来实现。“伞头”也是临县“大会子”中的核心角色,“会”,按《说文解字》解,即“聚合”;按《现代汉语词典》解,指“民间朝山进香或酬神求年成时所组织的集体活动”,这种活动需由伞头串演才能成为一个有分有合的整体。“扭秧歌”与“唱秧歌”中伞头既是主唱者,又是领舞者,又歌又舞的表演形式在伞头的带领下上演了。伞头引导闹秧歌的水平高低会直接影响到秧歌队表演的效果是否上乘。临县当地有一首在群众中流行的秧歌(田野采风获得),正生动地说明了这一点:
火烧赤壁欠东风,
长坂坡上没赵云,
如若伞头没水平,
秧歌虽好闹不红。
2.伞头角色溯源
“伞头”来源于“舞头”(见王国维《古剧角色考》),它是古代舞蹈表演时第一个出场的角色。宋百戏“舞队”中的主角叫“散头”,宋杂剧的领头人叫“戏头”,北宋民间歌舞“转踏”[1]114中的领头人叫“转头”。这些“头”都是从“舞头”中繁衍出来的名词。他们不仅是表演的组织者、指挥者,同时在演员与群众之间又起着桥梁的作用。
以“转踏”为例,其表演形式同今天临县“大会子”极为相似,南宋《都城集句》中有很详细的记载:表演队伍分若干节,“一节一事”(有故事的小会子),开始由“转头”唱“勾队词”(把队伍连接起来,如串会子),每换一节都有“勾头词”(把表演者调动进场),如配小会子,表演结束后还要唱“放队词”(类似大会子“收场”)。可见“转头”同现在“伞头”组织、指挥、调动演出,并带领大家做“踩场子”表演的主要职能是基本一致的。
再如,宋代宫廷队舞的“竹竿子”[2]194(一个人或二人),是舞队的组织者和领舞人,他们既能歌又能舞,手执竹竿拂子,执行着“勾”、“放”的使命,即指挥演员上场、下场,组织各种队形和场图的变化。表演前,由他们向观众报幕、祝颂词、致语、问、答或说吉利话,颇似当今临县伞头秧歌中“伞头”的作用。现在民间的社火有“马牌子”,秧歌有“伞头”,以此推断,宋代民间舞队中一定也有像宫廷队舞中“竹竿子”那样执行指挥调度的角色。
追溯到明代,“伞头”一词才被明确提出,最早见于明代诗人赵英烁的《间居偶录·对酒》:“隔溪才人长歌在,度岁村田兴味长。此景愿同天地老,休遣伞头道春阳。”“才人”即古代从事文艺创作的作者,“长歌”是他们的文艺作品,“村田”即民间歌舞。这首诗描写的是“度岁”(过春节)时诗人的村野见闻。诗人在不经意间听到曾经的长歌,循声望去,伞头引领大家“闹春田”(即闹会子)的喜庆实况正在上演,随之把“伞头”的职能“道春阳”(就是道喜,说吉利话)也交代得一清二楚。伞头的“道春阳”,也就是唱“阳歌”。伞头唱“阳歌”,有歌的细腻绵长,沁人心脾;广袤恬静的田野村庄,作为伞头和闹会子场景的载体,在诗人的脑海中勾勒出朦胧的画卷般景致,一幅伞头的阳歌唱与节庆的秧歌舞相得益彰的场景呈现于诗人眼前,禁不住感慨此情愿同天地老了。
三、伞头秧歌与宋舞的不解之缘
从上面的例子不难看出,现代伞头秧歌的组织规模、表现内容、程式过程以及活动特点,与宋舞极其相似的综合化与程式化特征,是在历史的变迁中趋同、融合、保存与流传的结果。
宋代的舞蹈艺术,上承汉唐,下启明清,是我国舞蹈发展与变革的重要时期。这一时期,我国的广场艺术广为发展,也发生了重大变革,从宫廷走向了民间,由官办转为民办,逐步形成了程式化、综合化和群众化的特点,更为通俗和普及。宋代民间舞蹈的这一变化为我国群众性的广场歌舞表演艺术奠定了基础,其贡献、地位是不容忽视的,是我国古代舞蹈发展的一个重要阶段。
在宋代,无论是宫廷的“队舞”还是民间的“舞队”,不仅表演规模大,而且较前朝的歌舞表演来讲,其特点既不像周代祀田祖和秦汉祈年的“有舞有歌”,又不同于魏晋隋唐乐舞的“歌者不舞,舞者不歌”[3]228的纯歌舞表演,而是走向了综合化和程式化。正是由于宋舞表演者“又歌又舞”与“歌时不舞,舞时不歌”歌舞结合的综合化与程式化的趋势,奠定了伞头既可演唱又可舞蹈的基础,其“扭”与“唱”的表演关系表现为“扭时不唱,唱时不扭”,即伞头的演唱和在伞头的带领与指挥下的秧歌队之舞。宋代的舞蹈表演在许多方面已和现在临县伞头秧歌“扭时不唱,唱时不扭”的表演基本一样,已经突破了唐代那种“歌者不舞,舞者不歌”的表演局限,纯粹作为一种艺术的舞蹈已经很少有,都加入了诵诗、念骈文、对答、歌唱,变成了综合的歌舞形式,其特点是:舞者可开口歌唱,载歌载舞,但舞者演唱时,往往又停止了舞蹈表演。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到伞头秧歌与宋舞的不解之缘,至今仍然通过“扭秧歌”和“唱秧歌”的复合形式展示于临县伞头秧歌“扭时不唱、唱时不扭”的生动画面中。
[1] 彭松,于平.中国古代舞蹈史纲[M].杭州:浙江美术学院出版社,1991.
[2] 袁禾.中国舞蹈[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4.
[3] 费秉勋.舞蹈篇——舞低杨柳楼心月[M].西安:三秦出版社,1998.
1672-2035(2011)04-0121-02
J722.211
B
2011-06-06
王 娜(1978-),女,山西太原人,太原师范学院舞蹈系助教,硕士。
【责任编辑 张 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