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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人陈布雷在《商报》时期的评论思想

2011-08-15何玉娟

中共宁波市委党校学报 2011年4期
关键词:曹锟商报军阀

何玉娟

(宁波市图书馆,浙江 宁波 315010)

陈布雷(1890~1948年)浙江慈溪人,原名训恩,号畏垒,字彦及。“原以从事新闻事业为志愿”,1912年夏,陈布雷浙江高等学校肄业,应《天铎报》之邀任撰述记者,开始正式的新闻职业生涯。后因受到畏惧革命,谨小慎微的《天铎报》总编李怀霜的排挤,愤而离职。陈布雷自《天铎报》离职后,于1920年10月应邀担任上海《商报》编辑主任,此为陈布雷第二次从事新闻工作。《商报》于1920年1月24日由宁波籍人士赵家艺资助,汤节之发起创办,陈屺怀任社长。《商报》是以工商业者为读者对象的报纸,其创刊宣言称:“《商报》者商工业者所公有之报纸,由商工业者所经营之报纸,为商工业者利益而发刊之报纸也。”

陈布雷在《商报》发表大量评论文章抗议帝国主义对我国的侵略,抨击军阀之间的不义战争给全国人民造成的巨大灾难,为维护民主革命的成果,揭露反动军阀挑起战争,祸国殃民的罪行起了重要作用。孙中山对《商报》的战斗精神与维护民主革命的实际行动非常赏识,曾说:“□□等报,虽属党员办的报纸,可是为宣传最为得力的成绩,远不及《商报》,《商报》只是几个同志在那里苦撑,可称为忠实的党报。”这是对《商报》和陈布雷办报精神的极高赞誉。

陈布雷在《商报》时期的评论内容也较广泛:“于政治外,渐涉及文化、社会、国际时事及工商问题。”[1]不仅在商界、政界拥有大量读者,而且在青年学生与知识界也拥有较多读者。《商报》时期陈布雷言论思想主要体现以下几方面。

一、高扬反帝大旗,抵御外侮

反封建、反军阀是《商报》言论的主要内容。针对军阀混战,帝国主义列强侵略中国,掠夺中国主权,残害中国人民的严酷事实,陈布雷在《商报》连发言论,旗帜鲜明地把“抵抗外侮”放在首位,义正辞严,立场坚定,并把“裁抑军阀”与“抵抗外侮”作为同等事情看待,显示出反帝、反封建、反军阀的坚定的政治立场。

20世纪20年代,正值帝国主义列强图谋瓜分中国,巴黎和会把德国原在山东的特权转让给日本,当时的北洋政府软弱无能,激起全国人民极大愤慨。陈布雷义愤填膺,撰写大量评论,猛烈抨击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与北洋政府的卖国行为,愤怒指出:“吾诚不知当局何以甘心置国民于不顾,而惟仰承日本之意以为快也。”[2]几天后,又发表评论指出:“中国政府向来最怕事”,强烈要求内阁“辞职下野。”[3]认为“日人侵略主义一日不放弃,中日之真正亲善一日不能实现。”[4]日本窃据山东为祸甚巨,后患无穷:“山东为国家之咽喉,不能任其为他人所扼制,致绝国家之生命。”揭露日本侵略者的险恶用心是“假借款以攫取我路权,进而侵略我山东全省。”[5]这些言论语言犀利,见解深远。

1923年,《商报》评论改为署名制,陈布雷始用“畏垒”笔名,评论写作趋于成熟,“余是时撰社论渐觉纯熟,自信心加强。”[6]1924年,陈布雷在本埠新闻版抨击公共租界援用不合法的《出版律》,“被工部局控告而受审于公廨,几受缧绁之灾。”[7]后请英人律师克威辩护,罚金了事。陈布雷表示:“主笔不吃官司,不是好主笔。”[8]这都体现他不畏强权的正义精神。

1924年9月,齐燮元、卢永祥之间的战争爆发,卢永祥战败,孙传芳入浙。在政治立场上,《商报》与广州的国民党政权保持一致,大胆抨击军阀之间的不义战争给全国人民造成的巨大灾难,对维护民主革命的成果,揭露反动军阀挑起战争,祸国殃民的罪行起了重要作用。

1925年5月30日,英日帝国主义枪杀我国同胞,制造了震惊中外的“五卅”惨案。陈布雷深入群众团体,每天撰写评论揭露英日暴行,支持群众的爱国行动,要求严惩杀人凶手。他在写给四弟陈训慈的信中说:“这回学生运动,英捕竟开枪杀人!远道闻者尚且发指,何况我们亲在上海目击喋血前后这种种愁惨情形呢?……如兄者已近中年,残血犹热,真是人生未有之痛楚呢!”[9]充满了强烈的爱国主义激情。在“五卅”惨案一周年时,他再撰《五卅纪念告世界》:“五卅惨案是中外不平等关系所造成,而许多青年受不应有之死伤是可悲痛的”,“希望世界舆论了解五卅纪念非少数人之举动”,“是一个民族甚深的不安之情绪”的喷发。“外国若有尊重公道与友谊之心,不应听其悬而不决,此案一日不解决”,中国人民“一日不能忘五卅之痛”。“要拯救国家,非吾全国各界共起努力于抵御外侮不可,为防止社会革命之危险,亦非吾人从速勘破外国欺诱胁迫之伎俩而摆脱‘恐惧外国干涉’之心理不可。”[10]从中可以看出陈布雷不忘国耻,抵御外侮的坚定立场。

二、抨击北洋军阀暴行,揭露黑暗现实

陈布雷的评论思想另一重要方面在于他始终坚持抨击封建军阀的专制统治。认为“抵御外侮,则首在整理国家,裁抑军阀,伸张民治。”军阀统治是封建残余的延续,“抵御外侮”与“裁抑军阀”二者关系密不可分。“三一八”惨案发生后,陈布雷连撰评论《北京惨案之旁感》,针对北京段祺瑞执政府悍然向请愿学生开枪的暴行,以及某些无聊文人视学生为“咎由自取”的帮凶论调,予以痛彻驳斥,并明指段祺瑞为罪魁祸首:“五十余青年之死,乃段氏死之。”认为段祺瑞政府这一惨绝人寰的屠杀爱国学生的暴行,无异于“专制时代之传统观念”。并指出:对于学生的爱国行动,不能用封建专制时代的“聚众滋事”视之:“此本新事物,若一以旧观念临之,天下危险之事,无过于此矣。”[11]猛烈抨击了无聊文人的帮凶论调。这篇评论直可与鲁迅先生的《记念刘和珍君》相媲美。1923年10月,北洋军阀头目曹锟以每张选票5千银元的价钱,收买国会议员590人,当选为“大总统”,陈布雷明揭反对之帜,直呼其名为“揭班总统”,勇揭其贿选丑闻。陈布雷不避艰危,力持正论,赢得打倒曹锟的首功。曹锟贿选失败被囚后,监守曹锟的国民军受贿私放曹锟。陈布雷列其罪状揭其本质为“昏庸贪鄙”,北洋军阀政府与曹锟实乃一丘之貉,对曹锟的审判“任意迁延”,“而并无为国惩奸之意”。这种行为“实为中国司法上之污点,而今之逃脱,国民得向段政府要索其人者也!”[12]言辞激烈地抨击北洋军阀的丑恶嘴脸。1926年4月25日,著名记者邵飘萍被奉系军阀以“宣传赤化”为名而杀害。次日,陈布雷愤怒已极,著文质问反动军阀:“第一愿问邵君是否应得之罪且受如此之极刑,第二欲问军团司令部是否有问此罪,判此刑之权。”称这一暴行实为“入民国以来,除袁世凯军政执法处时代外,未有不顾法律,不重人权,下如此骇人之手段者也。”[13]用檄文一般的锐利之笔义正辞严地声讨反动军阀钳制舆论,枪杀新闻工作者的滔天罪行。

三、痛击丑恶政治,主张国家统一

陈布雷认为曹锟贿选总统,段祺瑞执政府公然枪杀请愿学生,奉系军阀杀害著名记者邵飘萍,扼止新闻言论,都是丑恶,腐朽的黑暗政治的体现,是造成国家统一的巨大障碍。继曹锟后,徐世昌以非法手段窃据总统,陈布雷发表评论,历数徐世昌之丑恶行径:“把持地位,横梗更害。实足置中国于无法无天之境。”“溯自民国十年来之扰乱,几无一次不有此老参加其幕后,迨窃据总统,则书丹之罪状,一一可考。”[14]把徐世昌和古之恶人庆父相提并论:“戎首祸魁,毒浮庆父”。在考察日本、美国的政治选举中各政党间相互攻讦的情况后,陈布雷得出“政治原是丑恶的”结论:“然就实在状况以观察之,则政治为物,甚难与罪恶绝缘。”“政治活动者又往往兼富有野心与权力欲。为目的不择手段。”[15]这些言论有力抨击了军阀统治下的丑恶政治,以及他们不惜牺牲人民生命实现个人政治野心的丑恶行径。

但陈布雷不能用阶级分析的方法辩证地看待当时的政治事件,无法辨别正义与非正义,唯有用道德的是非善恶作为衡量的标准,其思想的局限性日益显露出来。国民党西山会议后,左右两派的裂隙日益显露,并在报纸上互相攻击,尚未加入国民党的陈布雷“观此恶剧,辄不胜其痛惜”。两派相争始于孙中山在日,孙去世后,分裂更趋公开,且“不可再合”。陈布雷感到国家统一无望,且会遭致“外患侵陵”。他对国民党政治生命的担忧和国家统一无望的忧虑渐渐滋生。但是陈布雷对国民党的腐朽性和日趋显露的反动本质并未辨别清晰,反而把完成祖国统一的重任寄托在该党身上,是其思想局限性所致。之大患,不在外国之侵陵,不在军阀之肆虐,而在国命所托之二大阶级之相互隔绝。”[20]二大阶级指“知识阶级”与“产业阶级”,这本属国内矛盾,在帝国主义列强蚕食中国的现实中实属次要。陈布雷认为外国侵略不是大患,军阀肆虐不是大患,“知识阶级”和“产业阶级”的隔绝才是大患,他一贯主张的反帝反军阀的立场岂不全被否定!1926年12月10日至13日,陈布雷在《商报》连发评论《九仞一篑中之危言》,面对各地风起云涌的工农运动感到不解,把“各地工农之兴起太骤”当作北伐战争的“第一层隐患”,攻击工农意识“至为简单”,“鄂省民情”“狭隘强悍”。这些论调受到共产党人赵世炎的批驳,说明陈布雷对中国共产党的认识和对当时的国内外政治形势的分析至为错误。

无法看到中国的前途与希望,缺乏先进的思想武器的武装,分不清国内的主次矛盾,把自己的理想寄托在没有任何前途和希望的国民党身上,成为《商报》时期陈布雷新闻评论的最大局限,也为后来的个人悲剧埋下了伏笔。

四、多从道德立论,缺乏先进思想武装

《商报》时期的陈布雷的新闻评论继承了《天铎报》的战斗精神,继续用无畏而犀利的记者之笔声讨帝国主义、封建军阀的侵略行径与野蛮统治,充满了人间正气,赢得人们的尊重。著名记者邹韬奋曾评价其“反对曹锟贿选的文章最为精彩”。陈布雷自己则认为当时对这个问题“全从道德方面着想,法律尚在其次,在曹锟是破坏中国的传统道德,在他心里简直觉得曹锟和他个人为仇,所以能言人所欲言。”[16]正因为从道德方面立论,缺乏阶级分析的方法,有些评论难免存在局限性。如认为孙中山只是一个“吾中华民族先民之典型”之“最忠实之继承者”,忽视了孙中山的革命性。在对待共产党的态度上,陈布雷的观点不仅保守,而且愈趋反动。他一生并未信仰共产主义,国共合作时,能接受共产党反帝反封建的政治主张,但认识却是片面的:“共产主义者之宣传”,“仅在解脱外国之侵略与桎梏而已”。“在国内之工商界,现时尚无痛恶彼党之必要。”[17]并断言:“依吾之观察,中国者,岂但为最不适宜于试行共产党之国家,亦且为不适于军阀政治的生存之国家。”[18]未加入国民党的陈布雷认定:“政治集团之有比较深厚的基础者,亦舍国民党莫属。”[19]国共合作尚未破裂时,陈布雷的立场、观点就旗帜鲜明地倾向国民党,而贬抑共产党。这是被国民党表面的强大所迷惑,这种错误的思想观念也是他后来倒向国民党的主观原因。

分不清国内主次矛盾,是陈布雷新闻评论的思想的又一局限。如他在《五四节之感想》一文中认为:“国家

注释:

[1]《从名记者到幕僚长》,浙江文史出版社1988年。

[2]《秘密接洽与宣布始末》,《商报》1921年10月27日。

[3]《就事理上论直接交涉》,《商报》1921年11月3日。

[4]《中日救济竞争》,《商报》1921年12月8日。

[5]《募款赎回胶济路》,《商报》1921年12月19日。

[6]《陈布雷回忆录》第107页,台湾王家出版社1989年。

[7]《陈布雷回忆录》第109页。

[8]《陈布雷回忆录》第109页

[9]《蒋介石首席秘书陈布雷》39页,吉林文史出版社1994年。

[10]《五卅纪念告世界》,《商报》1926年5月30日。

[11]《北京惨案之旁感(一)》,《商报》1926年3月24日。

[12]《曹锟之逃脱》,《商报》1926年4月3日。

[13]《共和国家与生命保障》,《商报》1926年4月27日。

[14]《统一中国之先决问题》,《商报》1922年4月17日。

[15]《政治之丑恶性》,1926年3月7日。

[16]邹韬奋《访政论家陈布雷》,《蒋介石首席秘书陈布雷》。

[17]《陈布雷回忆录》第49页。

[18]《民族堕落之忧》,《商报》1926年8月11日。

[19]《国民党之互哄》,《商报》1926年10年月24日。

[20]《五四节之感想》,《商报》1926年5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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