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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减排和能源约束下我国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路径选择

2011-08-10兵,朱

中国流通经济 2011年12期
关键词:能源经济

李 宏 兵,朱 廷 珺

(1.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北京市 100875;2.兰州商学院国际经贸学院,甘肃 兰州 730020)

一、低碳经济下我国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新背景

回顾我国的工业化进程,可以清晰地看到,依赖成本领先和“高能耗、高排放”的经济崛起在推动我国走向“世界工厂”的同时,也为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埋下了严重的隐患。粗放式的外商直接投资、承接国际产业转移、外包和对外直接投资(ODI)等参与国际分工的传统路径,将不得不面对能源短缺、原材料价格飞涨和环境污染加剧的残酷现实,以产业结构调整和产业承接转型为特征的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已显得十分迫切。

哥本哈根气候峰会的收效甚微和坎昆会议的纠结争执,迫使2011年底召开的南非班德气候峰会成为《京都议定书》到期前“拯救人类的最后机会”,这预示着后京都时代气候将成为大国博弈的新宠,低碳经济也将取代自工业革命以来传统的国际分工和生产模式成为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新路径。这场没有硝烟的“低碳革命”将给我国承接国际产业转移提出新的要求和挑战。

对于低碳经济的研究,美国学者莱斯特·R·布朗(Lester R.Brown)进行了较早的探索,其通过对“地球温室化”威胁的担忧,呼吁社会对以零污染和无碳能源为特征的“生态经济”的关注。[1]

而基于能源与气候变化视角,对低碳经济的首次官方论述则出现于英国政府的能源白皮书《我们能源的未来:创建低碳经济》中。[2]白皮书首次将低碳经济(Low Carbon Economy)界定为一种低能耗、低污染和低排放的经济发展模式,重点控制以二氧化碳为代表的温室气体的排放,提高能源利用效率和清洁能源的使用比例,推动绿色能源和减排技术的创新,转变人类发展方式。同时认为,作为两次工业革命的主要倡导者和参与者,英国的传统经济发展模式已备受质疑,为此,英国政府优先将“低碳经济”的发展模式上升到国家战略,大力发展低碳技术,制定行业减排标准。

2007年召开的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上,“巴厘岛路线图”问世,积极推动低碳经济理念,强制要求发达国家在2020年前将温室气体排放比1990年减少25%~40%,并呼吁低碳领域的全球合作。

作为《京都议定书》的“逃脱者”美国,此次也表现了对低碳经济极高的热情。事实上,美国对于气候变化的关注由来已久,只不过迫于国内产业调整和能源价格的压力以及出于对本国经济的保护才最终选择抛弃《京都议定书》。而此次为了在未来低碳产业中分一杯羹,自2007年7月美国参议院提出《低碳经济法案》后,美国政府先后提出了《美国复苏与再投资法案》和《2009年美国清洁能源与安全法案》,试图通过立法的方式确立美国自己的碳排放权交易体系,并就此促进美国的经济战略转型,推动经济复苏,期望在未来的国际碳交易市场准则中留下美国的痕迹。

而欧盟的加入则彻底丰富了这场“低碳盛宴”,欧盟委员会2007年试图通过“欧盟能源战略技术计划”征收碳关税来惩罚美国对《京都议定书》的背弃,并就此将其拉回环境的谈判桌。2011年3月“欧盟2050低碳经济路线图”更是将“巴厘岛路线图”的减排计划延伸至2050年实现温室气体减排相当于1990年的80%~90%,加快了全球经济低碳化的进程。

上述对于气候变化和低碳经济的努力,尽管存在较大的分歧,却极大地推动了低碳经济理念的传播,促进了低碳经济在世界范围内的兴起,也悄然改变了我国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背景。

一方面,国际社会对低碳理念的广泛关注,使其成为我国在承接国际产业转移过程中不可回避的话题。正如2010年的世界投资报告《低碳经济投资》所指出的那样,“在关于如何处理气候变化问题的全球政策辩论中,所讨论的已不再是是否采取行动,而是采取多少行动、采取何种行动以及由谁来采取行动。温室气体减排方面的挑战具有全球性”。[3]这显然说明,低碳经济将最终取代传统经济成为全球经济发展的大趋势,碳减排已成为各国(或地区)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硬性外部约束。另一方面,国内依靠传统比较优势的低成本、高排放的发展路径与能源约束、环境污染等矛盾日益尖锐,国际产业承接面临着较尴尬的内部环境。改革开放30多年来,以低要素成本优势为特征的经济“赶超战略”在推动我国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也使发展的不可持续性风险逐渐加大。据国际能源署(IEA)发布的《世界能源展望》(Word Energy Outlook)预测,到2030年,与能源相关的二氧化碳排放的所有增长(110亿吨)都会来自非经合组织国家,其中中国的碳排放将增加60亿吨,占据全球碳排放增加量的半壁江山。[4]这一趋势无疑为我国未来的经济发展敲响了警钟,加大了产业结构调整和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的紧迫性,增加了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内部约束,使我国同时

面临保持经济增长和降低碳排放的严峻形势。

二、碳减排和能源约束:我国国际产业承接的新挑战

低碳经济在世界范围内的骤然兴起,让世界各国看到了解决气候问题的一丝曙光,然而发达国家利用碳减排议题,通过征收碳关税向发展中国家施压,显然违背了“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原则,也给发展中国家承接发达国家的产业转移增加了新的难题。那么,人们不禁要问,作为吸引外资最多的发展中国家,中国的产业承接面临哪些新的挑战,究竟何去何从?

1.高能耗和碳减排的双重压力逐渐挤压我国产业承接的空间

工业革命以来,对能源的大量索取托起了发达国家长达两个多世纪的工业文明。然而事实证明,这种工业化之路是不可简单复制的,以高能耗为代价的GDP“锦标赛”式的增长路径注定不可持续,这也给我国经济增长和产业承接增加了新的难题。[5]一方面,从国内看,我国经济的高速增长形成了对能源的大量消耗,促使粗放的传统产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据重要地位,从而对国际高能耗产业的再承接形成压力。统计数据表明,2009年我国各产业的能源消费总量为306647万吨标准煤,分别是1978年的5.37倍和2000年的2.1倍,年均增长5.6%(1978~2009年),而同期GDP年均增长为9.9%。这就是说,我国三十多年来经济高速增长中隐含了大量的碳排放。另一方面,从国际比较来看,我国较高的单位能耗和庞大的二氧化碳排放总量也使承接发达国家产业转移的空间日渐缩小。如表1所示,无论是二氧化碳排放总量还是GDP能耗,我国都位居前列,分别仅次于美国和俄罗斯(尽管国际能源署坚持称2009年中国能源消耗已超过美国);在均值方面,不仅远高于世界均值,甚至高于同属于新兴市场国家的印度和巴西,而这其中又有约20%~30%来自发达国家通过产业转移所产生的排放,这意味着低碳经济的兴起将迫使我国在承接国际产业转移中面临高能耗和碳减排的双重压力。

2.隐含碳排放和国际碳转移的存在,延缓了我国产业承接的步伐

表1 不同国家万美元GDP能耗和二氧化碳(CO2)排放比较

长达三十多年的经济繁荣,似乎证明了大规模的外商直接投资和国际产业承接推动了中国经济快速低碳化的增长。事实是否如此呢?实践表明,我国在吸收大量外商直接投资和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过程中,存在着大量“隐含碳排放”和“转移碳排放”的现象。加工贸易和国际投资行为的盛行,在使我国成为世界工厂的同时,也向我国转移了大量的污染产业和高耗能产业,因此我们在获得GDP显著增长的同时,也面临沦为发达国家“污染避难所”(Pollution Haven)的风险。[6]潘(Pan)的研究表明,中国2006年的二氧化碳排量为55亿吨,其中国内消费产业的排放34.8亿吨,净出口行业中则隐含了16.6亿吨,约占全年总排放量的30.2%。[7]由此可见,在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进行产业转移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将本国高耗能、高排放的产业优先转移,这无形中加大了我国出口产品中隐含的碳成本和碳排放,使我国企业在产业承接中面临更高的成本和更大的减排压力,所能承接的产业转移大幅缩减,从而大大延缓了我国产业承接的步伐。

3.能源价格高企和国际碳价的最终形成,抬高了我国产业承接的门槛

国际能源的供求趋紧和能源市场的垄断,驱动了能源价格的不断上涨。而在能源的消费结构中,石油又最具代表性。由于国际石油主产区(中东、北非)局势的动荡和战略投资者的激烈追逐,使廉价石油时代一去不复返。尤其是自2010年5月份以来,国际石油价格已摆脱全球金融危机阴影下短暂下跌的趋势出现显著上涨。另外,尽管《京都议定书》没有强制量化中国的碳减排目标,但出于大国的责任和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我国主动量化减排任务,制定减排时间表,以响应全球的减排努力。然而,低碳经济的兴起和国际社会对气候问题的关注会促使国际碳价的最终形成,中国承担强制减排义务将在所难免。因此,在上述背景下,国内传统出口加工和外商投资企业的利润空间逐渐缩小,国际产业承接对企业的获利能力要求显著提升,碳减排压力加大,从而抬高了我国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门槛。

三、我国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低碳”路径

21世纪以来,“低碳革命”席卷全球,碳排放正在成为未来影响一国社会繁荣和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力量。在错失前三次工业技术革命之后,中国能否出席此次低碳盛宴,一改高碳经济模式,走清洁发展的低碳之路,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未来中国产业承接的质量和经济转型的成效。尽管低碳经济的全球兴起为我国经济发展方式转变提供了有利的国际环境和有益借鉴,但面对后危机时代各国振兴经济和产业调整的迫切需要,我国产业承接的低碳之路仍需诸多努力。

1.调整能源消费结构,发展清洁能源,缓解能源约束

对现有能源消费结构的低碳化调整,大力发展清洁能源,被视为我国国际产业承接低碳转型的重中之重。但我们也不得不面对如下现实。一是我国目前工业生产和居民生活的能源消费以煤炭、石油居多,新能源和清洁能源所占比例较低。据统计数据显示,在2009年我国的能源消费构成中,煤炭和石油占能源消费总量的比重分别为70.4%和17.9%,而水电、风电和核电等清洁能源则只占7.8%。二是在我国吸引外商直接投资和国际产业承接的行业构成中,有色金属、电力、钢铁和化工等高耗能行业占据了绝大多数,高碳产业承接的比重明显过大。针对上述现实,第一,我国要在《京都议定书》框架下主动实施清洁能源机制(CDM),利用发达国家资金和技术的支持,大力发展清洁能源产业,降低能源消耗和温室气体排放的水平。[8]第二,要优化进出口贸易结构,限制高碳产品的进出口贸易,鼓励低碳产品出口,培育低碳产品市场。第三,要以政策引导和强制行政减排相结合的方式,鼓励国内企业优先采用清洁生产技术,积极承接国际清洁产业。[9]而对造纸、钢铁和水泥等高耗能产业要适当采取强制减排措施,缓解能源约束,并限制引进。

2.完善碳交易市场,倡导产业承接的低碳化

2005年以来,以欧盟碳交易市场(EU-ETS)为代表的国际碳交易市场的迅猛发展和成功经验,为我国发展和完善碳交易市场提供了有益借鉴。[10]2008年北京、上海和天津三家环境交易所的相继成立,标志着我国碳交易市场的迅速起步。但碳交易市场的有效运行需要一系列的外部环境和内部支持,尤其是哥本哈根气候峰会以来各国在碳减排目标上的僵持不下和国内碳交易市场制度、法规的不健全,使得完善我国的碳交易市场显得十分必要与紧迫。因此,要努力构建我国的“碳排放权交易体系”,促进减排资源的合理流动,推动产业承接的低碳化。碳交易市场的产生可以促使资源流向节能空间更大、减排成本更低的国家或地区,加速低碳产业的国际转移。同时,要完善碳金融市场,创新碳金融产品,有效发挥碳市场价格机制的调节效率,优化减排资源的配置,规范碳排放权交易指标的定价,锁定气候变化带来的相关风险。

3.促进低碳外国投资,破解减排资金难题

尽管各国对长期二氧化碳的减排目标存在诸多争议,但将全球气温上升幅度控制在2oC以内却是一个共识。但要实现此目标,据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统计,在2010~2015年间全球需要每年额外投资4400亿美元,到2030年这一数据将会达每年1.2万亿美元。作为世界上第二大能源消费国和主要的温室气体排放国,我国将面临巨大的减排资金压力。而积极调动国际资金,促进发达国家的低碳外国投资,并制定符合本国的引资战略,培育良好的引资环境,将成为破解减排资金短缺难题的必要选择。所谓低碳外国投资(Low-carbon Foreign Investment)通常指跨国公司通过股权(直接投资)和非股权参与方式,向东道国转让技术、工艺或产品以及为获得和使用低碳术、工艺和产品而进行的外国直接投资。当然我们也要清醒地认识到,低碳外国投资并不是“免费的午餐”。[11]在破解资金难题的同时,我们要充分考虑国内低碳产业的长远发展,适度保护战略新兴产业的成长,避免外资规模过大导致的资金依赖和行业垄断。

4.加强低碳技术的国际研发合作,拓宽国内产业承接空间

低碳经济的盛行,为我国开辟了一个难得的与发达国家同台竞技的舞台,但限于工业化发展程度和经济发展水平的巨大差异,我国在低碳技术的研发和运用上与发达国家差距甚远。正如黄(Huang)和李(Lee)等的研究显示,工业化国家的温室气体排放和经济增长呈倒U型关系,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发展则与温室气体排放呈曲棍型(类似于L型)。[12]也就是说,在经济发展水平和减排技术约束下,发展中国家极易被“碳锁定”而不能充分享受碳减排带来的经济增长的福利。[13]为此,一方面,要重视跨国公司在低碳技术研发和传播中的作用。作为全球最具活力和盈利能力较强的企业组织形式,跨国公司自然不会错过低碳经济这块“大蛋糕”,纷纷加强对低碳技术的研发投资。[14]截至2010年上半年,全球已有50多家跨国金融机构投资13亿美元进行低碳技术开发,助力低碳技术创新。作为低碳技术相对滞后的中国,重视引进和吸收跨国公司先进的低碳技术,可以缩短国内的研发周期,降低研发成本,提升国内的碳减排和清洁能源技术,增强低碳产业的承接能力,拓宽承接空间。另一方面,要重视与发达国家在诸如碳捕获与封存技术(Carbon Capture and Storage,简称 CCS)、碳转移(Carbon Transmission)与碳泄漏(Carbon leakage)处理技术等关键领域的研发合作。我国现阶段的经济发展水平和能源消费结构决定了CCS技术是应对气候变化、发展低碳经济的战略选择。而碳转移和碳泄漏的存在则是对全球碳减排努力的一种抵消,因为生产过程中能源密度的变化,会使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能源密集型产品发生要素密集度逆转,[15]二者对应产品的比较优势会发生变化,从而促使发达国家向我国进行“碳转移”。那么加强全球能源和气候技术合作,不仅体现了发达国家在碳减排问题上“应该承担起更大责任”的原则,也符合人类社会发展的长远利益。

[1]Lester R.Brown.Eco-Economy:Building an Economy for the Earth[M].Earth Policy Institute,Washington,DC,2001:3-8.

[2]UK Energy White Paper.Our Energy Future-Creating a Low Carbon Economy[DB/OL].Feb,2003.http://www.berr.gov.uk/files/file10719,2003-02-26.

[3]、 [11]UNCTAD.World Investment Report 2010:Investing in a Low-Carbon Economy[R].New York and Geneva,2010.

[4]International Energy Agency.World Energy Outlook 2009:How the Energy Sector Can Deliver On a Climate Agreement In Copenhagen [R].http://www.iea.org/about/copyright.asp,2011-10-18.

[5]赵玉敏.低碳经济的约束、挑战和机遇[J].国际贸易,2009(11):44-48.

[6]李小平,卢现祥.国际贸易、污染产业转移和中国工业 CO2排放[J].经济研究,2010(1):15-26.

[7]Jiahua Pan,Jonathan Phillips,Ying Chen.China's Balance of Emissions Embodied in Trade:Approaches to Measurement and Allocating International Responsibility[J].Oxford Review of Economic Policy,2008(2):354-376.

[8]郑方能,封颖.清洁能源国际合作的战略思考[N].科技日报,2011-7-18(3).

[9]羊绍武,黄金辉.低碳经济约束下中国承接国际产业转移的现实路径[J].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0(7):200-203.

[10]Dean J,Mary E.,Hua Wang.Are Foreign Investors Attracted to Weak Environmental Regulations?Evaluating the Evidence from China?[J].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2009(90):1-13.

[12]Huang W M,Lee G W M,Wu C C.GHG Emissions,GDP Growth and the Kyoto Protocol:a Revisit of Environmental Kuznets Curve Hypothesis[J].Energy Policy,2008(36):239-247.

[13]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中国CCS技术的发展前景及最新行动[DB/OL].中国低碳网,2010-10-15.

[14]沈可挺.碳关税争端及其对中国制造业的影响[J].中国工业经济,2010(1):65-74.

[15]欧阳泉.基于低碳经济视角的流通业发展路径选择研究[J].中国流通经济,2011(3):1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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