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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摄影助手经历

2011-06-22杨溥涛

上海采风月刊 2011年11期
关键词:汉城朝鲜人民军摄影记者

文/杨溥涛

北京革大开展抗美援朝运动(1950年11月)

邯郸举行新年联欢会(1951年元旦)

回忆往事,令我难忘的是参加工作初期,为老一辈摄影记者当助手的日子。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国家极需新闻干部。上海华东新闻学院讲习班招生,条件是大学毕业,我报考被录取。培训三个月后被分配到新成立的中央人民政府新闻总署新闻摄影局。摄影局人事部的负责人贺慧同志找我谈话问:“是愿意当编辑还是愿意当摄影记者?”我回答说:“愿意当摄影记者。”又问:“为什么?”我说:“我这个人好动。”以后我就被分配到记者室担任摄影记者助手,为期一年,经考核政治思想、业务能力、生活作风合格后,提升为见习记者,不是每一个人届时都可以得到提升的。

记者室主任齐观山来自辽宁画报社,副主任袁苓来自晋察冀画报社,其他记者大部分来自辽宁画报社。我们这批来自华东新闻学院讲习班的同学,绝大多数人以前没有接触过相机,新闻摄影局研究室的摄影大师张印泉、魏南昌为我们举办摄影学习班,突击学习一个月的摄影基本知识。

我第一次外出采访是随钱嗣杰同志去抚顺煤矿。抚顺煤矿是全国大型煤矿之一,拥有露天矿、地下煤矿、页岩加工厂、炼油厂等。露天煤矿面积既大又深。我随钱嗣杰沿着露天煤矿绕来绕去,爬上爬下寻找比较好的拍摄点。我累得只想坐下休息会儿,可是钱嗣杰却一刻也不停留,偶尔站下来也是考虑取景。一天下来我累得坐下就不想站起来,开始体会到当一个摄影记者的艰苦。

夏天,我随刘庆瑞同志去河北徐水县拍摄麦收。那时候下乡要自背行李铺盖,到村里一般安排住在农家,我们都是包干制,没有工资,挨家挨户吃派饭。解放不久的徐水县,经过日军的烧杀掳掠以及国民党的横征暴敛,整个县城满目苍凉,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卖大饼的摊头。到了农村被安排与队长同食宿。吃饭的时候,队长从屋梁上取下一篮子现成的烙饼,送上一大碗冷水。烙饼可能是红薯加上野菜煮熟烙而成饼,咖啡色,粗糙无味,难以下咽。吃上一两天还可以,三五天以后胃肠难以适应。刘庆瑞与队长嚼着烙饼,喝着一大碗冷水,似乎吃得很有滋味。我希望赶紧拍些照片早些回北京,而刘庆瑞坚持从开镰到颗粒归仓一干就是十多天。中间还有一段插曲,刘庆瑞希望拍摄一张姑娘麦收的特写照片,可是举起相机姑娘们就逃避开了,一是怕羞,二是迷信,以后经过党支部书记动员青年团员配合才拍摄到这张照片。

一次与蔡尚雄同志去天津的棉纺织厂采访。蔡尚雄性格内向,一向沉默寡言,可是在车间里除了采访和拍照外,还向工人师傅学习细纱机操作技术,很快和工人打成一片。我们住在工厂招待所,晚上蔡尚雄带着我访问工人家庭与工人拉家常,休息天和工人游公园,拍照片,亲密无间。我这个刚走出校门的大学生,却找不出多少话题。

暑假来临,北京市在秦皇岛举办大学生夏令营。离开学校参加工作不久的我,对大学生生活比较熟悉,自以为这次拍摄大学生夏令营的照片比较生动,回到北京把胶卷冲印以后,挑选了几张送给齐观山征求意见。齐观山观察到我有自满情绪,仔细看了照片,一一加以分析,指出缺点和不足之处,给我浇了一头冰水,这件事提醒我今后要防止自满。

当时新闻摄影局负责党中央新闻报道,有一次朱德总司令在北京工人文化宫院子里会见北京市各界代表,我随同曹兴华同志去采访摄影。我当时使用的是一台老式照相机,没有变焦设备,站在群众中拍摄朱德总司令距离太远,又不敢走近拍摄。曹兴华发现我胆怯,督促我走出人群大胆靠近朱总司令拍摄。我提心吊胆地走向前去按下了快门。这是我唯一有机会为朱总司令拍下的一张珍贵照片,以后调到新华社上海分社,再没有机会见到朱总司令。还有一次刘少奇同志出席在北京饭店召开的国际会议,我随曹兴华去采访摄影。刘少奇同志从大门进来,身材修长,表情严肃,我见到赶紧躲避到一边,目送少奇同志走上主席台讲话,不敢向前拍照。在曹兴华的鼓励下,我战战兢兢地为刘少奇同志拍了照片。第二天,《人民日报》采用了我拍的照片刊登在头版。我衷心感谢老同志的关怀帮助。

1950年6月27日,朝鲜战争爆发。7月,我被派作为袁苓同志的摄影记者助手去朝鲜战地采访摄影。抵达朝鲜平壤,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文化宣传省负责接待,为我们安排了一位翻译,一位朝鲜人民军警卫员,一位司机,配备了一辆吉普车。在平壤我们被邀请参加了朝鲜人民民主共和国建国五周年庆祝大会,为金日成将军拍了照片。我们还采访了美军俘虏营,拍摄了美军战俘生活照片,有一架美军战斗机被朝鲜人民军防空部队击落,我们赶去拍摄了飞机残骸和美军驾驶员遗体照片,又到朝鲜人民军高炮阵地拍了照片。

战争爆发后,朝鲜人民军突破三八线向南挺进,势如破竹,我们离开平壤追随朝鲜人民军南下奔赴前线。为避免空袭,只能晚上开车,还不能开车灯,山路崎岖,沿途不少车辆翻倒在山下。我们到达汉城,稍事停留,又继续南下,经大田到达洛东江边,过江就是大邱和釜山前线。沿途我们拍摄了被押解北上的美军和李承晚战俘、朝鲜在南方的游击队、朝鲜在南方进行的土地改革、李承晚集团在大田的监狱、伤兵医院等等。当时大批军用物资依靠一艘摆渡船过江,临到我们需要三天时间。袁苓同志决定先回大田拍摄一些没有完成的题材,三天后再摆渡过江去大邱前线。回到大田,忠清南道委员长见到我们说:“劳动党中央紧急通知你们立即返回平壤。”指明不能经过汉城,要绕道东线元山回平壤。原来美军已在仁川登陆,汉城危在旦夕。我们遵照朝鲜劳动党中央的通知向元山进发。

出发不久,通往元山的大桥被美机炸毁,当地军民正在抢修。在这关键时刻,袁苓同志当机立断,冒险从汉城回平壤。在到达汉城以南80华里的水原时,前方情况仍然不明,天已大亮,休息了一天,天黑后又试探着继续前进……不久从当地政府处了解到汉城以东、汉江南岸40华里的西兵库有一摆渡口,可能还有渡船渡过汉江。我们驱车找到西兵库渡口,渡过汉江抵达汉城,只见汉城军民正在赶修防御工事。在汉城停留了一天,晚上即刻返回平壤,向大使馆汇报了情况。事后我捏了把汗,多亏了袁苓当机立断,使我们从南朝鲜洛东江边平安回到平壤,中国人民志愿军出国前我们从平壤回到北京。我们在朝鲜拍摄的照片被国内外大量采用。

一年的摄影记者助手经历,我发现老一辈摄影记者具备着共同的优良品质:他们事业心强,不怕艰苦,深入实际,深入群众,关心新同志,有些老同志生活阅历深厚,在关键时刻能够当机立断作出正确的判断和决策。他们的表率作用影响了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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