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 畴(组诗)
2011-06-14
山花 2011年21期
冬
西北风刮起的日子
土地在睡眠
雪落下的时候
睡眠的土地允许田鼠咬破自己的胞衣
还有河流,它们刺骨的
脾气里有阴霾的云朵和丑陋的沙石
还有苦楝树
枝桠里压满西北风撕裂云朵的呐喊
我们对冬天的理解变得如此肤浅啊——
云朵的呐喊声还没有止息
村庄四周遍布青青的麦苗,那么多幼小的麦苗
被雪罩着
被西北风粗粝地吹着
田 畴
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高粱能够和向日葵
一起生长,包括
那些赤练蛇、芨芨草
我目睹秋天的田畴变得辽阔而高远
高过不远处的山峰
我在山峰上远眺
辨认村庄的方向
哪颗星辰能够没有炊烟
哪颗星辰能够没有高粱的根须
一节节
蓄满阳光与风的声音
彷 徨
突然感觉大地满是浊水
在黑夜,泥土需要波涛怒吼
我有满手的盐巴
把手指探进所有屋檐下的风铃里
我有满手的盐巴
那些村庄反复让水淹没
我的手何以一成不变地捂住
死者的膝盖和生者的头额?
古 道
古道上的马匹走远了
古道上的骡子跛了两只腿
古道上的狐狸喝了三瓢杏花酒
那些新的尘土被风抓起,落在古道上
落在整个尘世擦了又擦的器具上
旧 物
我翻看过祖父留在尘世上的衣领和袖口
董重作品·无题 纸本水彩 56×76cm 2011
土墙上破烂的棉絮里
死亡的虱子是暗红色的
锄头、木锨、马灯和酒壶,它们没有了温度
你知道,在这个冬季,我一一拿起它们又放下
没有放在它们固有的位置上
我显得多么的无知
有一些时光是注定不能重复的
我接着去掏祖父曾经的衣兜
这个无常的世界啊
我去年就这样掏着祖父破旧的衣兜
摸到僵硬的东西拿出来看看
是一枚镍币和四粒豌豆
抱 起
我若神经恍惚,不是我见到了什么不净之物
我在夜晚听到婴孩的啼哭
他还不懂得黑夜用来睡眠
我如果也像婴孩一样在深夜恸哭
谁是我的母亲?
在干燥的土地上,不为悲楚,只想哭一场
一块土地会抱起另一块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