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埃萨建筑作品中理性与非理性的完美融合

唐杨涛 操 红

在当今国际式建筑蔓延全球之时，西班牙当代建筑却保持着一份理性的清醒并走在国际建筑界的前沿。这得益于一批擅于思考擅于革新的中青年建筑师。他们继承了传统建构的理性，保持对当代建筑的敏感。他们用温和简单的方式探索建筑的本质，追求建筑的永恒性。西班牙当代著名建筑师阿尔贝托·坎波·巴埃萨(Alberto Campo Baeza)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阿尔贝托·坎波·巴埃萨1946年出生于西班牙的瓦拉朵丽(Valladolid)，1971年毕业于马德里建筑学院，1982年获得博士学位。曾任教于苏黎世高工(ETH)、宾夕法尼亚大学、魏玛包豪斯学院、伊利诺伊理工学院等著名学府。其作品多次获得国际奖项。

巴埃萨建筑作品有着简洁、纯净甚至抽象的几何形式，常常表现为白色墙体围成的方盒子，表现出精确理性的建筑风格。这使得其建筑被冠以“极少主义”的称号。然而，巴埃萨并不认为自己属于“极少主义”建筑师之列。其作品简洁纯净的外表下极富精神内涵的空间也恰如其分的说明了这一点。巴埃萨运用理性的逻辑和自然明晰的方式巧妙地应对场所和文脉，解决了建筑功能布局和交通等基本问题。对于巴埃萨建筑的体验更像是一次精神的旅行。空间的建构结果导致了情感上的共鸣。空间的构建是理性的，而情感的共鸣是非理性的，理性与非理性既而在巴埃萨的建筑作品中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巴埃萨如何理性的运用构筑元素实现建筑的精确性和整体性，如何通过理性的逻辑和精确的手法创造出激发情感的非理性空间，并使看似矛盾的理性与非理性达到完美融合，本文试图通过对其三个作品的解读加以探讨。

1 格拉纳达银行总部(Caja General De Ahorros De Granada)

巴埃萨在1992年举办的格拉纳达银行总部设计竞赛中获得了建筑的设计权。建筑被设计成一个巨大的基座与其上57 m×57 m×36 m的半立方体主楼。外立面开有格栅式的窗，但由于罗马Tivoli洞石的应用使得主楼看上去是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整个建筑形象也成为一个由水平基座与半立方体构成的封闭实体。巴埃萨是如何通过理性的逻辑得到这样一个设计结果。首先，基座的设置并非巴埃萨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解决场地原有坡度和停车、提供扩建可能性等问题的策略，是巴埃萨深思熟虑的结果。整个建筑平面遵循着严格的模数，由3 m×3 m的网格控制。主楼则位于基座纵轴线的中心，分隔了基座前后两个庭院，同时统一着整个建筑平面的构图。主楼内部有一个巨大内庭，通高8层，高30 m，由四根直径达3 m的混凝土柱支撑。内庭上空开有16个平面尺寸为6.6 m×6.6 m的竖井作为天窗，阳光可透过天窗照亮内庭。这个巨大的内庭不仅仅是西班牙传统庭院“Patio”的现代演绎，也是为了满足整个建筑采光的基本功能。外立面的封闭是建筑应对格拉纳达猛烈阳光的策略，但同时意味着建筑的采光成了问题，这使得内庭的设置成为必然。建筑朝向内庭的立面为雪花石膏砌筑的墙体，半透明的质地使其本身就具有一种神秘的意味。当阳光透过内庭精确的照到雪花石膏上，再经雪花石膏漫射到整个内庭，空间的氛围立刻变得神秘、幽静、不可捉摸。从天井洒下的光影、弥漫在整个内庭的光线、半透明的雪花石膏墙体、巨大高耸的混凝土柱构成了一副迷人的场景(见图1)。

巴埃萨将这个内庭形容为“Inpluvium of light”——光的蓄水池，一个捕捉、容纳流动光线的容器。它的概念来自于巴埃萨极度推崇的罗马万神庙，而其中的混凝土柱则与格拉纳达教堂的柱子有着相同的尺度，这进一步使得建筑的内庭成为一个激发情感的、富有精神意味的空间。巴埃萨就在缜密的理性思考和对传统建筑空间的继承中使得建筑散发出情感的光芒。

2 安达卢西亚记忆博物馆(The MA:Andalucia’s Museum of Memory)

巴埃萨在2004年接受委托并设计了这栋建筑。博物馆与巴埃萨另一著名作品格拉纳达银行总部紧邻，为使两者保持协调和呼应，设计可以说延续了格拉纳达银行总部的风格和形态。

博物馆同样是一个台式建筑，由巨大的水平基座与基座上10层高的板状建筑组成。位于水平基座的椭圆形中心庭院成为建筑的核心，所有的功能空间都围绕庭院布置。水平基座大小为60 m×120 m，高3层。为使基座与格拉纳达银行总部的基座在高度上平齐，基座的底部两层位于地下。基座上高耸的板状建筑在高度和宽度上都与格拉纳达银行总部的主楼相一致，同时呈现出“城市大门”的意象。

安达卢西亚记忆博物馆的设计再次体现了巴埃萨理性的思考和精确的建造，以及空间中理性与非理性的完美融合。整个建筑理性而精确，水平基座的高度以及片状建筑的宽度、高度都受到格拉纳达银行总部的控制，除此之外，建筑平面还严格遵循6×6的网格模数。中央庭院位于基座的纵轴线上，尺寸由阿尔罕布拉宫的卡洛斯五世宫殿的圆形庭院确定。当我们将两个建筑的平面图重合到一起时可以发现，博物馆陈列空间加上两边辅助空间与卡洛斯五世宫殿在平面上的宽度完全吻合，庭院的形状和尺寸实际上是由卡洛斯五世宫殿的圆形庭院、圆形外廊以及博物馆的纵轴线共同确定的。这使得空间的尺度呈现出精确的几何关系。庭院中有圆形的坡道上升连接三层，增强了空间的趣味性。光在庭院中仍然是主角，与格拉纳达银行总部内省的庭院以及内庭中的半自然光不同，博物馆的庭院完全向天空开放，并捕捉从天空中洒下的阳光，整个庭院成为“光庭”，这使得庭院空间极富张力。当人们从昏暗的建筑内部步入这个开敞明亮的庭院，耀眼的阳光、湛蓝的天空以及来自传统的似曾相识的尺度都会使人们感受到心灵的震撼(见图2)。

3 教堂之间(Between Cathedrals)

“教堂之间”项目的目标是作为保护考古挖掘地的遮蔽物，同时为市民提供一个观赏海景的公共场所。作为历史古城的介入，这个项目希望能建造一个既能满足功能要求，又能体现加的斯的重要性的建筑。

巴埃萨将建筑设计成一座约2.5 m高的白色轻型平台，平台上用8根5 m的纤细钢柱搭建起一个6 m×18 m的遮棚，供遮阳挡雨。巴埃萨将平台比喻成大海中漂浮的帆船，而把遮棚比喻成华盖。纤细的钢柱加上外表的白色涂料，使建筑看起来更显轻盈，强化了帆船和华盖的意象，同时赋予了建筑一种西班牙特有的航海气息。

在“教堂之间”项目的设计中，巴埃萨保持了一如既往的对建筑尺度的精确控制。建筑平面是在一个矩形上切去东南角形成的梯形，受到3 m×3 m的模数控制。切割线基本上与东侧圣克鲁斯大教堂的外墙平行形成道路。巴埃萨希望人在平台上时的视线能够越过平台前的马路和穿梭的汽车，直接看到无垠的大海。通过对人在平台上的视线分析可以发现，平台进深是以满足遮棚下人的视线能直接看到大海为控制条件的。巴埃萨的设计草图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这一点(见图3)。“教堂之间”除了体现出精确的几何关系外，同时也清晰地表达了巴埃萨另一个建构逻辑——“Tectonic”。“Tectonic”是“搭建”，代表了建筑或建筑中的有些部分希望脱离大地。这套系统强调的是建造的方法。“Tectonic”的建筑是轻的，似乎用脚尖踮着站在地上的建筑。“教堂之间”正是这样一种力图体现轻盈的建筑，整个建筑的形式、结构、材料、色彩都是遵循“Tectonic”建构逻辑的结果。而轻盈的平台、弥漫的光线、宽阔的大海以及周边古老的历史建筑最终共同塑造了一种精致而宁静的氛围。当人们走上平台，眺望大海，感受加的斯古老的气息时，这无疑是一种精神的洗礼。理性与非理性再一次在巴埃萨的建筑中达到了完美的融合(见图4)。

理性的思考、精确的控制以及清晰的建构逻辑使得巴埃萨的建筑散发着理性的光芒，而巴埃萨同时认为建筑是美与精神体验的诗意营造，因此他有着赋予理性建造的建筑以精神内涵的执着追求。他的建筑也因此在平静简单的表面之后隐藏着的深层含义，有着不可思议的品质。巴埃萨的建筑无疑是理性与非理性完美融合的建筑，是有修养的建筑。正如巴埃萨所说的:“我们应该告诉这世界，建筑是建造的理性与感情、感知等非理性因素的合成，由感情组成并激发感情的建筑永远是有修养的建筑。”

［1］ 吴 云，方炜淼.寻找一种永恒的建筑——关于建筑师贝扎［J］.建筑师，2005(10):37-41.

［2］ 王方戟，邓文君.阿尔伯托·坎波·巴埃萨的三座建筑［J］.时代建筑，2005(6):142-149.

［3］ 李楚婧，孙中雷.光与空间的容器——解读阿尔伯托·坎波·巴埃萨的两个住宅［J］.华中建筑，2008(3):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