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三诗人诗选
2011-05-30张锡南郑标辰尹海燕
张锡南 郑标辰 尹海燕 译
张锡南诗三首
仿佛山鸟栖息片刻飞走的树枝
在我十七岁那年的高中时候平生第一次为一个女生魂不守舍那个女生仿佛黄瓜藤情窦初开我心田的一方净土被她完全占领让我整天失魂落魄而不知所措
偶尔在无言中相遇我心中用支棍撑起的一片天空禁不住一阵阵颤巍巍地发抖
三十而立的如今来到这般幽寂闲静的地方开始理清那相对平静的一根根视线而就在我的视线旁边一只山鸟扑棱棱地飞走了
那根树枝高过我的额头孤零零地伸向天空那山鸟栖息片刻飞走的树枝终究不忍心就此罢休在千呼万唤之际心中依然颤巍巍莫非当年的我也是同样的心情?
孤独地伸出纤细的枝条那树枝至今还在颤巍巍偶尔相遇心胸豁达的女子我的心还是想无限地一边倒而那那树那树枝那树枝的心思是否依然如故与我一样?
风儿啊,只要不会弄断树枝
就在这上面尽情地栖息吧
风儿啊,你到底吹向何处?
我的灵魂仿佛山鸟栖息片刻飞走的树枝
在风中禁不住颤巍巍地发抖
风儿啊,你快来落脚吧
快来啊!
留恋溪边
一半是我的笑脸
一半是你的欢颜
倘若诞下小生命
诞下岩石般的麒麟儿
那石头也会开花
追溯到深山幽谷
任凭谁也不能至此
偶尔有红花随波逐流
使整个村子豁然明亮
人们也将会彻夜失眠
岩石阴影下的石榴花
我在岩石旁边种下了石榴
当我走出了岩石的阴影
痴痴地期盼花开枝头
雨季过后庭院已不再平整
鲜红的石榴绽放开来
岩石也禁不住喜笑颜开
千年万年都无欢笑的岩石
如今与石榴花相互微笑
多少万年的羞涩腼腆
而今尽现欢颜
仿佛
在世上没有欢笑之前
也没有哭泣的时候
岩石与石榴已曾相识
我们的因缘已曾开始
郑标辰诗三首
当树枝翻越墙壁时
比如垂柳的枝条翻越墙壁
或许那不仅仅是柳条的意愿
从未谋面的那委屈的树根
贴肌而过寂寞撒手的花与叶
假如它们没有浑然为一体
孤零零的树枝只会颤抖不已
假如没有连日的阴雨绵绵
假如没有情深意长的一夜暴雪
对于树枝而言
翻越墙壁也许并非是得意之举
假如没有那堵禁忌的墙壁
迫使树枝收心而踌躇不前
又将树枝禁闭在墙壁之外
垂柳的枝条做梦也想不到
竟然能翻越墙身跨过墙顶
竟然也还能敞开那堵墙壁
于是木兰或柿子树的枝条
还有蔷薇或爬墙虎的藤蔓
当它们翻越墙壁时 墙壁对其而言
那是在无明中画句号的一种赌博
也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修行同伴
遥远的雪
雪下了又下一次又一次
才会如此积雪成山的吗
积雪又积雪一场又一场
才会如此猩红成花的吗
融雪又融雪一季又一季
才会如此寂寞成水的吗
从那冬天走到春色满园
三千甲子东方朔
曾经肩负的桃红色爱情
如此地洁白无瑕
茫茫世间一片白终归何处?
而那又是谁的双肩在消失?
都市剪影
从初一到十五月出月落
月光扫描着大厦、别墅和公寓
林荫树、路灯和大街小巷也被扫描
十五回到初一月盈月亏
急奔的汽车、地铁和风
从头到脚手指和血管也都被扫描
一切很难扫进去但是更不易逃脱
高楼绘制的图表是钢筋铸成的栅栏!
都市的剪影被扫描无余
彼此扫描而彼此被扫描
无论是烟雾蒙蒙的白昼
还是沙尘暴袭来的黑夜
每个监控摄像头、信号灯和收银台前
为了被扫描而排满了队
月光偏要穷追不舍条码!
所有性别与整形及贿赂
阶层与计谋及开发全貌
只为金属时代榜上有名
狄蒂尔和梅蒂尔兄妹的美梦也被扫描
承受着电光石火的默示
荧光板霓虹灯皆被扫描
二十四小时都市营销男女
忧郁打湿的都市剪影也尽览无余
金基泽诗三首
口香糖
是谁唾弃的口香糖
依然留着清晰的牙印
已经累累的牙印上
又有多少牙印被烙下
从未舍弃也未涂抹
小小糖身圈起多少印
形成圆圆的一小团
在那数不清的牙印中
口香糖安享化石的时光
嚼碎肉咬破干果的力量
无论如何拼命地咀嚼
都无法咀嚼到底
口香糖从来都安然无恙
肌肤般温柔的触觉
肉食般劲道的质感
以松软的弹力对抗牙齿
唤醒牙齿对杀戮的记忆
与血肉腥味共舞
地球轨迹赋予牙齿的杀气和敌意
用全身心来承受
无论牙齿多么肆虐地蹂躏
口香糖依然如旧
疲倦不堪的牙齿也只好放弃
事务员
从早六点到晚十点
他全年无休地坐在椅子上苦行
从最早上班到最后一个下班
他全天只坐在办公桌前
人们从来都看不到他也有站的时候
他在午餐时间也丝毫不动
拿出饭盒以大麦饭和泡菜供养自己
有人曾第一次发现他去洗手间
他的双腿看似直立的椅子让人震惊
他整天诵念着损益管理台账经和资金收支心经的数字
彻头彻尾地隐居在业务中苦行
仿佛是钟鼓声又如木鱼声只要电话铃声一响
他就拿起话筒开始朗朗念经
资金状况、销售成本、营业效益、库存资产、不良债权等等
无止境的苦行生活他慢慢变得头发稀少大腹便便
比起庞大的头部和身材他四肢越来越细长
由于常年在背阴地苦行他脸色也无比苍白
然而对年轻的上司他每天都卑躬屈膝地献上108拜
由于对苦行太专心致志
有时候拨打电话号码反而会按下计算器
有时回家路上在地铁检票口会塞进钥匙
多年的习惯已经代替了一切的行为思考
他已经达到了如此高深的境界
人们称他为“三十年长坐不立”
无论人们如何议论他始终不闻不问
他只有担心会有外部的压力
让他无法坚持这种苦行僧的生活
苦行到今天他还觉得是莫大的幸运
每个月他的银行卡上会有一些施斋
每次施斋到底够不够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
只是不停地加强在椅子上的苦行
他的办公桌下面依然露出六条腿
其中两条属于他而四条属于椅子
但还是分不清哪两条属于他本人
墙壁
在腰部周围
一直有什么动静
一看是矮小的老奶奶
她为了下地铁
在满员车厢内孤独地挣扎
乘客们水泄不通地围着老奶奶
变成了坚固的铜墙铁壁
无论老奶奶如何咕哝如何猛推
那墙壁却丝毫没有动静
老奶奶使出了浑身解数
只不过像那胎儿的胎动
车已到站车门打开了又关上
那墙壁全然没有动摇
老奶奶越是拼命地挣扎
乘客们更是不留缝隙地
变成了更加坚固的铜墙铁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