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永真:创绘音乐的面孔

钱亦蕉

这次“理想国文化沙龙”来了不少设计界新锐，其中就有来自台湾的聂永真。虽然早就听闻聂永真乃偶像级别的帅哥一枚，粉丝众多，但到现场一看，仍大吃一惊，没想到铁杆不仅数量壮观且这么狂热。女生占了极大的比例，有些粉丝把购自台湾的他设计的唱片也拿来了，也有的扛来了他出版的各种书籍，更有骨灰级粉丝带来了与他合作的日本摄影师的影集……

相信看过聂永真设计的文景版京极夏彦系列图书封面的读者，都会有惊艳的感觉；至于他为上海译文设计的罗伯-格里耶系列更是有种妖而冷的美；但这还不是全部的他，如果你看过台版《初夏荷花时期的爱情》和《山楂树之恋》，你会突然明白原来聂永真也可以如此宁静悠远。所有的绚烂和妖艳都只是表象，聂永真的特色就是无穷的创意。

当然，让他名利双收的是为歌手制作的唱片设计，如今他被称为天王、天后御用的“唱片化妆师”。周杰伦、张惠妹、林宥嘉、五月天、黄立行……他们的唱片都由聂永真设计过封面及包装，五月天的阿信是第一个找他做唱片设计的歌手，他说：“神决定你的长相，聂永真决定你爱的音乐的长相。”聂永真为自己最喜爱的歌手林宥嘉的唱片专辑《感官世界》做的包装设计，最终赢得了台湾金曲奖的最佳专辑包装奖。

创意、时尚、商业，各种元素被他很好地平衡融合在一起。而近年来，聂永真更喜欢尝试跨界设计。比如2008年金马影展的海报就是他设计的，简单的马的线条具有跳脱的几何抽象之风，他还为林奕华的舞台剧《水浒传》和《西游记》设计过海报，也为台湾云门舞集的演出设计过宣传海报。

坐在台上边按动PPT幻灯边演讲的聂永真看上去很年轻，很清爽的样子，没有他某些照片展示的颓废，要不是手臂上的个性刺青让他显示着不同，或许都可以错把他认作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其实，34岁的他已出道近10年，凭借后现代的艺术感觉，设计了200多张专辑封面、500多本书籍封面，据说年收入达到了400万新台币。

命中注定的设计师

在高中时期，聂永真就对唱片专辑封面和包装文案感兴趣，并且收集《滚石杂志》，还有过一次不成功的唱片公司美术设计的应聘经历。不过，高职他读的是机械制图，后来入大学一开始读的也是工业设计，期末作业是设计制作一个滑鼠。“我觉得有些人做的滑鼠非常漂亮，但是我做的那个非常烂，非常非常糟。我其实很喜欢设计的，所以我才来读工业设计，后来我才发现，原来喜欢并不代表你可以做到100分。因为我们在期末发表滑鼠的时候，都要做一个说明板，很多人做得非常丑，但是在我很烂的滑鼠后面，我的说明板美到不行，完全本末倒置。”这时，他才知道一个平面设计的天才可能是一个很烂的工业设计师。于是二年级毅然转到平面设计专业，从此走上了这条命定的道路。

当然设计师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的，他觉得自己的东西很好，他希望别人能够认可他的设计，但是怎样才能被人“看见”呢？那时他在诚品书店做商场特约文案，在迷茫等待中， “我真的受不了自己其实还满厉害的却又太少人看见，干脆计划找出版社出书（兼毕业制作）作为作品集。人在充满冲劲的时候似乎是看不见阻碍的，总是相信此时此刻就是该换自己上阵的年代，虽是漫无目的的莽撞但方向却很清楚。” 这是本改变命运的书，正是这个最初的作品集让他慢慢被一些人发掘——包括张小燕，包括阿信。于是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唱片设计、第一份文案专栏、第一本出版上架的书籍封面设计……

一开始的案子并不是很多，有时候不喜欢的案子也要做，心中总在为生存担心，充满着不确定性。直到两三年以后，这一切才有所好转。直到近年他才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当我开出第一张发票时，简直喜极而泣”。

所以，虽然现今他的年收入已经非常丰厚，但是他不认为设计师的形象如影视剧中那么优雅、高品位、光彩夺目。“我觉得媒体呈现的那个设计师只存在1%、2%，其他的设计者可能都是在公司工作，或者是很辛苦的工作室，可能对生活的品质没有太大的重视，我们把很多精力放在做好作品上，但是交换的可能是牺牲了我们的睡眠品质跟生活品质，或者关系品质等等。”

聂永真至今还记得刚出道的那几年，床就在计算机旁边、穿内裤做稿也没人管、一边跟情人吵架摔东西一边又要在电话里跟客户微笑聊天装没事。洗完澡赶稿、睡过头赶稿、吃完饭继续赶稿……他展示了一张他在工作室里的照片，因为连夜赶稿疲倦地趴在电脑桌上睡着了，旁边全是高高堆起的文案资料CD，一只口罩被他当作眼罩遮住了光线，他的脑袋底下垫着一个软盒面巾纸，“既可以当枕头，也不怕流口水，非常好用”。

为难印刷厂的创意

在离开诚品多年以后，去年，聂永真再次携手诚品书店。诚品每年5月都会举办一个诚品设计节，去年聂永真不仅参与策展，还做了一个方案——如果在书店购买了设计书，加99元新台币就可以获得一个聂永真设计的笔记本。

好的设计师都有些自恋吧，聂永真也不除外。为诚品制作的这个不规则形状笔记本就来自他本身的癖好，他平时会收集不少笔记本，有的没有完全用完，就把用剩的部分撕下来，然后几本一起装订起来，就成了一本新的很有设计感的不规则笔记本了。

“看起来好像很随意就可以做出这样一个东西，但是它完完全全地搞死了印刷厂，所有的印刷厂都恨我，看起来好像很好做，但是越不规则的东西越需要精准地对位，把每一本对好，装订起来。每一个不规则的东西都要做一个刀模，压了以后可能刀模也会钝，还要换，很为难他们，要花很多时间解决。”这个笔记本做了一万册，“一出来马上销售一空，大家觉得这个太不正经了，所以很开心。”

其实，聂永真的设计为难印刷厂早已不是第一次了，有时候他甚至连购买的顾客也一起“为难”了。他喜欢不规则，喜欢用毛边，喜欢手工感觉。比如他为林宥嘉最新专辑《美妙生活》设计的包装，做成了批萨盒的样子，上面是不规则的贴纸，因为是印刷厂装订工人最后手工贴上，所以每一份贴得都会有些不同，有的歪一点，有的正一点。而聂永真正是想用这点让消费者有一种专属的感觉。台湾版的《昨日书》（马世芳著）也有类似的处理，每一本都有手工盖印——这还真是增加了印刷厂不少工作量啊。

还有田馥甄的唱片《My Love》，他设计了一个高透明的包装袋，打开，里面是CD，为了让袋子显得与众不同，他让工人车了一条线，结果很多歌迷不知道，就把这根线拆了，破坏了设计，其实它背面是有开口的。这让他非常懊恼。

当然，令人懊恼的事不仅这一件。比如，他为周杰伦《七里香》专辑做歌词本，专辑一开始不叫《七里香》，而是《止伤之战》，存着停止战争要和平的意思，所以聂永真在歌词本上设计了很多流血的弹孔，结果《止战之伤》台湾报批没通过，这个版本在内地也没有过，因为里面有军帽。后来这一切变成了田园牧歌式的《七里香》。

另一个没有通过审查的创意是林宥嘉的《美妙生活》专辑封面，歌手照片里面手上和头上沾满白色涂料，报批没通过的原因非常荒谬——那个东西很像白粉，所以他绞尽脑汁，把这个颜色改成粉色、蓝色，最后用蓝色去闯关，结果一下就审核通过了。

或许真如他在替《美妙生活》创意时所讲的：生活就是要不够完美，才可能是美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