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功夫“去家族化”引发的内斗

吴晓/文 郑红/摄

作为一家全国性的中式连锁快餐企业，真功夫原本有着令不少希望走连锁化之路的餐饮企业羡慕不已的优势：它较早地解决了中式餐饮企业连锁化进程中的“标准化”难题，无论是在产品质量、还是上菜速度的“标准化”桎梏破除之后，大踏步的扩张便显得顺理成章。而就在真功夫上市冲刺之际，企业内部长期被人忽视的家族治理矛盾却如复苏的火山般喷发和凸显。

一桩昔日兄弟反目、前夜夫妻成仇的家族企业闹剧，因一条微博而再次被推向了风口浪尖。蔡达标与前妻弟弟潘宇海的矛盾又一次公开化。广东省公安厅网站3月17日发布公告称，广州市公安局对真功夫个别高管人员涉嫌经济犯罪展开调查，已在广州、东莞两地与该公司部分管理人员接触并核实情况。随后，蔡达标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据传蔡达标已经失踪，蔡达标之女蔡慧亭甚至发微博向公众求助称：“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家人吧，不要赶尽杀绝啊！你们也是我家人！大家一家人，何必自相残杀呢？”

至记者发稿时，这场家族内斗仍在继续。真功夫家族两派互曝证据，事态最终将如何发展，一切尚有待时间去检验……

祸起萧墙

蔡达标与潘宇海，这对昔日携手创业的兄弟，共同将真功夫打造成了全国知名的餐饮连锁企业，而这两人，一位是真功夫的董事长，一位是真功夫的副董事长，他们拥有同样47%的股权。2009年初，真功夫宣布当门店数量达到800家时会谋求上市，预计2010年冲刺A股IPO。但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时候，真功夫内部两位曾经风雨共度的创始人却逐渐走向兄弟反目。

令不少人记忆犹新的这场冲突，最初甚至是以一场近乎于闹剧的形式开演：2009年3月，媒体曝出真功夫总裁蔡达标的“二奶门”事件：一女子胡某在广州街头召开新闻发布会，自称其与蔡达标相处11年并产下一子，胡某索要两人所生儿子的巨额抚养费；4月蔡达标的前妻潘敏峰状告蔡达标重婚、欲索协议离婚时给予蔡达标的25%股权。同时，潘敏峰还向媒体宣称，蔡达标不但有二奶，更有三奶，并向媒体提供了蔡达标与“三奶”的照片；8月11日，真功夫第二大股东潘宇海委派的“副总经理”与公司总部人员发生“肢体冲突”，正式揭开了“股东内讧”的帷幕。

然而外界却更倾向于认为，对潘宇海来说，最大的不满可能并非蔡达标夫妻离婚所致，而是蔡达标引进风险投资之后，对潘宇海的股份进行了稀释。蔡达标启动的一系列“去家族化”改革才是双方走向完全对立的关键因素。

“去家族化”惹的祸

1989年5月辍学之后的蔡达标进入一家摩托车制造厂学习维修，月薪300元；1991年，蔡达标离职，与新婚妻子潘敏峰一起办起了五金店；两年后，五金店倒闭，蔡达标夫妇投靠潘敏峰弟弟潘宇海于1990年创办的168甜品屋；1994年，蔡达标和潘宇海各自出资4万元，将168甜品屋改名为168蒸品餐厅。这家开在东莞长安镇霄边村107国道旁的168蒸品餐厅正是真功夫的前身。

2007年，即蔡达标婚变后一年，真功夫引入中山联动和今日资本两家投资基金（PE）的3亿元注资，并规划上市。公司股权结构变化为：蔡、潘各由原来的50%减为47%，中山联动与今日资本各占3%。随后，真功夫开始推行“精益工程”，通过从麦当劳等外资巨头挖来高层，实现真功夫管理的标准化。

引入现代企业制度、PE和职业经理人，做大做强，曾经是蔡、潘的共识。然而令潘宇海失望的是，最终结果是自己被逐渐“边缘化”。正是目标让真功夫成为与麦当劳、肯德基一样精益化管理的现代化企业的精益工程，涉及很多老员工甚至是高层老员工的辞退，令蔡、潘两人产生了隔阂。在“去家族化”改革的进程中，真功夫多位中高层离职或被辞退，尤其是与潘宇海关系密切的原董事周明、华南区总经理易正伟等的离职，使潘宇海进一步被“架空”。

蔡达标力推的公司 “去家族化”改革，潘宇海则不满自己在公司的日渐 “被边缘化”。为解决纷争，2008年底双方通过谈判达成协议，潘宇海再创立一个新的快餐品牌“哈大师”，蔡达标承诺向哈大师提供资金5000万元，先期到账1600万元。蔡、潘独立负责各自品牌，互不干涉。

原本，伴随哈大师的成立，双方矛盾得到缓和。但好景不长，短暂的平衡很快被打破，2009年初，潘宇海找到蔡达标，希望公司将剩下的3400万元马上注入。而此时的“真功夫”由于扩展门店和遭受金融危机的影响，一度中断了对初期急需砸钱的哈大师的投入。

矛盾由此激化：2009年初，真功夫拟向银行申请无担保贷款1亿元，潘宇海向银行称“两大股东有矛盾，贷款有风险”，银行一度停止贷款，最后是两名PE董事的联合担保下贷款才得以放行。

2009年春节时分，真功夫停开了年度总结大会，副董事长潘宇海在内部网络上向全体员工拜年，但蔡达标却将潘宇海的拜年全文删除。

2009年7月23日，潘宇海将真功夫告上法庭，要求履行公司股东知情权，并请求法院查封该公司2007年7月至2008年12月的财务报告、财务账册以及会计凭证；8月11日，潘敏峰在真功夫财务办公室拿走若干财务资料；12日，潘宇海委任自己的哥哥潘国良出任公司副总裁，但因“未经董事会认可，个别董事私自委任”之由被真功夫拒绝。同月15日，真功夫对潘敏峰、潘宇海姐弟发表谴责声明。

2010年2月，广州市天河法院作出判决，判定真功夫拒绝大股东查账审计属于违法，要求真功夫将财务报告、财务账册、会计凭证、银行对账单提供给大股东潘宇海委托的会计师事务所进行账目审计，并提供不少于10平方米的办公场所。

2011年3月17日下午，真功夫公司位于广州的公司总部和位于东莞市长安镇的后勤总部同时被广州市公安局和东莞市公安局方面搜查，蔡达标等公司高管及公司相关的财务单据等材料被一并“带走”。晚间，广东省公安厅网站发布公告称，广州市公安局对广州市真功夫餐饮连锁有限公司个别高管人员涉嫌经济犯罪展开调查，已在广州、东莞两地与该公司部分管理人员接触并核实情况。

蔡达标被带走后，潘宇海向内部员工发布信件称，蔡达标不能履行职务之际，将由他来代为主持工作。不过，蔡达标似乎早有准备：蔡达标之妹蔡春红事前已经拿到了蔡达标签署的委任状，被蔡达标委派为公司新任董事长；蔡春红在第一时间又任命冼顺祥为公司新任总经理。3月19日，蔡春红和冼顺祥的履新获另两名来自风投机构的董事，即今日资本的徐新和联动投资的周晓的书面确认，半数董事同意，任命生效。而据媒体报道，此前一天潘宇海、潘敏峰曾至公司办公区，要求蔡春红和法务部经理涂晓翔交出公章，涂晓翔在当日还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士的殴打。

3月21日凌晨5点，蔡达标之女蔡慧亭的一条向媒体和社会公众求助的微博再次将这场家族内斗推至白热化，显然，双方的冲突和争夺仍在继续：4月11日，真功夫现任董事长蔡春红称真功夫副董事长、股东潘宇海涉嫌向公安机关报假案。与此同时，潘宇海方面则以“知情人士”的名义向媒体曝光真功夫原董事长蔡达标关于“脱壳”、“去家族化”的系列密件。真功夫家族两派互曝证据，事态最终将如何发展，一切尚有待时间去检验……

内斗带来的损伤

企业的所有权既是祝福，也是诅咒，它在赋予家族塑造企业、享受企业所带来的回报的权利的同时，也给予了家族毁灭企业的权力。

犹记得，蔡达标在2007年引入风投机构时曾野心勃勃地宣称，拟在2010年底前开设1000家连锁店，并认为连锁店至1000家是真功夫最佳上市时机。截至2011年3月23日，公开资料显示，真功夫在全国的直营店为391家。

内斗所影响的不仅仅是这家连锁企业的开店速度，有网络调查显示，截至3月24日24点，66.4%的网民认为，两大股东内讧将使得真功夫“迅速走向下坡路”和“可能倒闭”，只有20.8%的网民认为“对公司影响不大”；此外，另有35.3%的网民表示自己将不会再购买真功夫的食品。真功夫内斗的影响还在逐渐显现，继潘宇海之前表示上市计划要推迟后，有接近蔡春红人士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亦坦承，在目前的情形下，相信短时间内不会有新的PE敢进入。

对此，分析人士认为，如果当初真功夫在引入外来资本时，蔡达标能够在股权分配上有所突破，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尴尬局面。作为真功夫的掌门人，在决定打破家族管理的窠臼时，竟然没有冷静地思考过，另一个握有公司近半股权的股东如何减持股份并逐步退出。

■ 背景：真功夫餐饮管理有限公司创立于1994年，至今已有直营店数百家，是中国直营店数最多、规模最大的中式快餐连锁企业，总部位于广州。创办以来，真功夫创建了中式快餐三大标准运营体系——后勤生产标准化、烹制设备标准化、餐厅操作标准化。凭借在“标准化”上的精耕细作，真功夫从发源地东莞，先后进驻广州、深圳、上海、杭州、北京、天津、武汉等城市。目前真功夫已进驻全国华南、华东、华北、华中四大区域的26个城市。

■真功夫“内斗”事件始末：

2006年9月，蔡达标与潘敏峰（蔡慧亭之母）协议离婚，潘宇海所持25%股权归蔡达标所有；此后，蔡达标对外宣称上市计划。

2009年3月，在真功夫上市冲刺之际，蔡达标婚外情曝光，贵州籍女子胡某自称与蔡达标相处11年并产下一子；随后，蔡原妻潘敏峰跟进爆料：蔡达标除胡姓女子外，还有一个情人。

2009年4月，潘敏峰状告蔡达标，欲索回25%的股权；8月，潘敏峰在真功夫财务办公室抢走若干财务资料。

2010年2月，潘宇海要求清查公司账目被蔡家拒绝，但广州天河区法院作出判决，认定真功夫拒绝大股东查账违法，要求其将相关账务信息交会计事务所审计。真功夫股权之争暂告平息。

2011年3月17日，真功夫公司位于广州公司总部和东莞市长安镇的后勤总部同时被广州公安局和东莞公安局民警搜查，涉嫌经济犯罪的公司个别高管及公司相关财务单据等材料被一并带走。

2011年3月21日，蔡达标之女蔡慧亭在自己的新浪微博上向媒体和社会公众求助，首次将真功夫家族恩怨在其微博上曝光。

2011年4月2日，真功夫内部人士曝料称，继蔡春红2011年3月17日被蔡达标委任为真功夫董事长后,仅仅14天后，4月1日，久未露面的蔡达标又提名其大妹妹蔡春媚为新董事长人选，同时废除其小妹妹蔡春红原董事长的提名。

2011年4月2日，真功夫现任董事长蔡春红在微博上表示不排除这是潘宇海方面伪造的文件，同时又找人发布虚假信息。随后，蔡春红也在网易财经开通微博，发布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