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母亲,卢旺达少女的树林笑声悦耳

豹子 小柔

2010年10月，非洲卢旺达国家电视台播出了一则新闻：一名居住在卢旺达西部诺塞尔顿镇的22岁少女努娅，创造了一个奇迹。她将卢旺达独有的神奇植物“笑树”推广到了世界各地。新闻背景中，努娅的身后是一片繁茂的笑树林。有风吹过时，成千上万棵笑树一起发出了快乐的“哈哈”大笑。

很快，这则新闻被人挖掘出了背后的故事。笑树悦耳的笑声像天籁之音一样，拯救了努娅母亲的生命，它也因此在过去几年内，带着温情的色彩，走向了卢旺达的千家万户。

幸福的音符戛然而止

卢旺达位于非洲中部，因地形特异，被称为千丘之国。1962年独立以来，国内长期陷入种族主义冲突当中。胡图与图西两个部族战事不断发生。卢旺达经济长期陷入困境，国民生活困顿。诺赛尔顿镇在卢旺达西部。它更像个位于丘陵中间的山村。镇上的居民靠种植和畜牧为生，收入匮乏。

努娅的父亲桑德，是镇上的名人。靠一辆破旧的厢式货车运输谋生，收入比较丰厚。他在镇上乐于助人，时常会在送货回来时，带些日用品和食物给邻居们。而努娅和妹妹卡莱尔是镇上被送去读书的仅有的两个孩子。

2005年，17岁的努娅在上课时，被告知她的父母拉着一车货物行至镇口时，和一辆卡车相撞，发生了严重的车祸。努娅的班主任化学老师卡帕陪努娅一起赶去现场。赶到时，桑德和妻子哈莉已被送进医院。现场，只剩下侧翻后厢体扭曲局部破裂的货车，以及地上一滩血迹。空气中飘荡着一股刺鼻的味道。卡帕发觉，这是一种高污染的化学物品的气味。

努娅赶到医院时，桑德已经死亡。他多处骨折，肺部出现了严重的感染。哈莉则处于昏迷当中，正在手术。几个小时后，医生告诉努娅，哈莉脱离了危险，但肺部已经严重感染，失去了劳动能力，而且还需要长期不间断治疗。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桑德运送的那些高危化学物。

按照卢旺达政府规定，危险的化学物品，必须由密封性良好的专用车辆运送。卡帕建议哈莉向桑德的雇主——德高帕高化工公司索赔。此事引起镇上居民的恐慌。原本诺赛尔顿绿树环抱，风景宜人。近年来，镇上的树木都会莫名其妙地枯萎，小镇几乎变成了死寂之城。居民们由此推断出桑德一直在从事高危化学物的运输，这样他才能赚到更多的钱，支持着两个女儿读书的费用。

货车在镇边出事后，刺鼻的气味在镇上弥漫了一周之久。很多居民感到嗓子火辣辣地疼，还伴有发晕。大家发觉桑德不断地给镇上的居民生活上的帮助，并不是他善心照顾乡亲，而是在为心中的亏欠和所犯的过错赎罪。哈莉一家成了过街老鼠。不断有人对外出的努娅辱骂，说她们一家都是魔鬼。哈莉无地自容，丈夫以前的确如居民猜测的那样一直运送这些化学物品，但并不知道高危化学物的危害，现在哈莉感觉自己一家的遭遇是上帝的惩罚。

然而，哈莉却放弃了向德高帕高公司索赔的机会。为此，努娅和母亲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哈莉流着眼泪，无力地拉着努娅的手说出了自己的担心——地方政府不会为一个居民的死，得罪跨国财团的。

妈妈的心债我来偿还

卡帕对努娅的遭遇很同情，为了能够让努娅安心上学，他四处奔走为哈莉筹款治病，并且自己出钱交努娅的学费。努娅知道仅靠卡帕的募捐不是长事。她抱歉地告诉卡帕自己辍学的决定并在城市中找了份搬运工作。为的是每天能拿到工资，维持母亲的正常治疗和妹妹的学费。

2005年11月，努娅下班后发现哈莉瘫倒在床上急促地喘息。努娅惊恐地将母亲送到医院，母亲的肺部感染加重，医生责备哈莉没有进行持续治疗。

原来，哈莉把卡帕募捐来的钱和努娅的工资全部用在为镇上的居民购买生活用品上。但镇上的居民并不领情，他们将哈莉的东西扔在她的脸上。努娅的拳头捏得紧紧的，哈莉颤抖地告诉女儿：“就算我治好了病，我也不会快乐，邻居的目光和指责像个噩梦，永远让我不得安宁！”

努娅为此将工资直接拿到医院，无奈的哈莉虽然开始接受治疗，但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努娅知道，必须要打开母亲的心结，才能让妈妈真正康复。

努娅想到曾听父亲说过，诺赛尔顿附近山上，有一种奇特的笑树，且全世界只有这里才有。它外形普通，树叶也不茂盛。但由于它的叶子呈椭圆形，而每个枝杈间长有一个皮果，形状像铃铛。带有许多小孔的皮果内生有小滚珠似的皮蕊，能在果皮里滚动。每当微风吹来，整棵树就会发出“哈哈！”的声响，很像人类的甜蜜笑声。

当初，一穷二白的桑德，就是将这种树当成求婚的礼物送给哈莉的。努娅和卡莱儿花了3天时间，走遍了附近十几公里内的山林，终于找到了一小片笑树林。她们将一棵笑树苗移栽到了自家的院子里。当风吹过的时候，哈莉听到笑树发出的甜蜜笑声时，她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那颗笑树上挂着生日祝福的字条。眼睛里充满泪光，嘴边绽放出微笑。

可惜，好景不长，笑树带给哈莉的快乐并没有持续多久。原来，德高帕德公司的化学品污染在其他地方也引起了非议，媒体对此进行了持续报道。这让镇上的人更加义愤填膺，再次指责哈莉是入侵者的帮凶。愁眉不展的努娅，呆呆地坐在院里发呆，风吹过带来的笑声，让努娅精神一震。她发现，移植过来之后，笑树一直茁壮成长。不像镇上居民费力移植来的其他树木，一两天内就开始叶片发黄，随即枯萎。

当晚，努娅做了一个梦，梦见镇上有一片茂密的笑树林，很多人欢聚在一起唱歌、跳舞，母亲开心地对她说：“我终于赎罪了！”梦醒后，努娅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如果在镇上种下更多的笑树，那不是既能弥补父亲的失误，也了结妈妈的心债了吗？于是，努娅除打工赚钱外，晚上回家后，睡上一两个小时，就拿着手电筒上山去挖掘笑树。因为山路崎岖难行，努娅不止一次从山上滚落下来，摔得遍体鳞伤。她在黑暗里大声地哭泣，曾经想到过要放弃。可是想到妈妈的期待，她又努力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再次向山上爬去。

可是，这些辛辛苦苦移植过来的笑树，并不为镇上的居民所接受。努娅在镇上种植一棵，住在附近的居民就会挥舞着铁锹，将树苗挖出来烧掉。努娅流着眼泪，告诉大家笑树可以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长，可是居民们根本不予理会。无奈的努娅扑到笑树上，用身体护住了树苗。可是邻居们却粗暴地上来，把她拖开扔在了一边。

看到女儿的遭遇，哈莉绝望地劝女儿：“你一个孩子，怎么可能种出一片树林呢，你不要再这样了。”持续的缺乏睡眠，让努娅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2006年3月，努娅在深夜上山挖掘笑树树苗的时候，从山上滚落下来，她在昏迷中，还紧紧地抱着一棵笑树的树苗不肯放手。从附近经过的镇上居民卡扎看到了这一幕。内心被感动了，他将努娅送回了镇上。并且默默地拿走了这棵笑树苗，载种在了自己家的门前。

卡扎的举动，和他告诉大家的见闻，让镇上的居民沉默了。他们特意到努娅家，看了努娅家院子里那棵生趣盎然的笑树。镇上的居民们终于答应她愿意栽种这种奇特的树了，并且，越来越多的居民会在白天闲暇的时候上山寻找树苗。

将快乐笑声一起分享

2007年，诺赛尔顿镇拥有了一片浓密的笑树林。镇上的居民们再看向努娅一家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浓浓善意。镇上一些妇女，甚至会过来照顾哈莉。笑树非但在这里扎根茁壮的生长，而且还改变了镇上的土壤和空气环境。

笑容重新回到了哈莉的脸上，她觉得自己女儿所做的一切，得到了镇上居民们的认可。镇上重新充满了欢声笑语，尤其是当风吹过的时候，那片笑树林一起发出哈哈的笑声，更是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2007年6月，笑树林吸引了其他城镇的居民前来一探究竟。关于努娅的故事，也传了出来。

有一个卢旺达南部的农场主在旅游时找到了努娅。他提出想订购一批笑树的树苗带回农场。这样既可以随时听到笑树发出的欢快笑声，另外也能起到驱赶农场里偷嘴的飞鸟的作用。聪明的卡莱尔从其中找到了商机。她兴奋地告诉了努娅，以后姐姐不用再去做繁重的搬运工作了。笑树有驱赶惊吓飞鸟的作用，会有很多农场都用得到。

受到了卡莱尔的启发，努娅笑了。她想到更多，她知道，自己家的改变，完全就是笑树的功劳，笑树不但能够惊吓飞鸟，而且能够改变被污染的环境。更重要的是，笑树本身的奇特笑声，能给人带来非常舒心的快乐。

努娅在卡莱尔的帮助下，攒够钱买回了一台二手电脑，将笑树的树苗移植到花盆里，作为礼品在网上出售。出乎努娅意料的是，一个月下来，她就接到了几百份预订。一些城市家庭也表示愿意在自己家中种上一棵笑树。

在征求母亲的同意后，努娅逐一拜访了镇上的居民。她提出，在镇上设立一个植物商店。商店销售的利润，归镇上所有居民共有！这下，哈莉的心结彻底被打开了。她奇迹般地康复了，努娅认为，这是笑树的功劳，也是上帝送给自己的礼物。

在销售笑树时，努娅深情地写下了一段广告词——想送一份特别的礼物给你爱的人吗？那么，请送他一棵笑树吧，谁能拒绝得了天籁般的甜蜜笑声？

2008年初，笑树成了风靡卢旺达的最佳礼物。这个时候，努娅又有了新的举措。她针对和卢旺达接壤的刚果等国家也有重污染的化工企业，以及比较贫困的农民的情况，组织镇民将笑树的树苗不断地免费提供给这些地方的人来种植。在面对记者的采访时，努娅说：“自己希望将欢笑和快乐给更多的人一起分享。”

努娅的愿望很美好，但是却遭遇了失败。那些被赠送出去的笑树，在移植后成活率很低，有些甚至过早地枯萎和死亡。这让努娅发现，笑树虽然生命力顽强，可是也是需要一定的种植条件的。为了彻底了解这个带给自己生活改变的“笑的天使“，努娅通过自学，考入大学植物系。教授们对这个新生闻名已久。他们对努娅的计划也很赞成。几名教授甚至和努娅一起回到诺赛尔顿镇上，仔细研究笑树所需要的生长环境。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研究，努娅和教授们掌握了笑树生长环境的要求和特征。努娅再次将树苗赠送了出去，而且邀请了几名教授到卢旺达之外的地方，给别人种植上的指导。

2010年10月，卢旺达国家电视台播出了这条新闻。而努娅的故事，让这些种植笑树的人，在笑声里学会了微笑和宽容。

张小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