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爱钢琴师
2011-05-14思婧
思婧
NO.1
江路铮突然推门进来的时候,林琦薇差一点儿被红酒呛住,陆吴紧张,一邊用手轻拍着她的背,一邊故作恼怒地瞪一眼来人:“我说四哥,你进门前就不能吱一声,瞧把薇薇吓得!”
江路铮这才发现陆昊又换了女伴,只是这名字听着极其耳熟,细细一想,竟是之前听上官他们打趣陆昊时说起的那铁板,据说这女孩极有性格,既不稀罕陆昊的家世背景,又不怎么待见陆昊这个人,陆昊约她十次,她也就出来一两次,还是因为工作。饶有兴致地望过去,只见暗红色的沙发深处坐着一个人,虚挺着身子,有意无意地躲闪着陆昊环上去的手。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陆昊为两人作介绍,“这是我四哥江路铮,这是林琦薇。”
林琦薇抬眼,男人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醇厚的声音,几乎所有的一切都与她印象中那个钢琴师一模一样。遥遥地回忆起从前在英国读书的那段日子,每天傍晚她都一个人去街口的咖啡厅听江路铮弹钢琴,他姿态优雅,指法娴熟,将一曲李斯特的《爱之梦》演绎得淋漓尽致。就是这样出色迷人的一位钢琴师,任谁都想不出他在大学主修的课程居然是建筑设计和企业管理。
陆昊巴巴地又看一眼,这才领着江路铮入座玩牌。江路铮打趣他,无意扫一眼林琦薇,竟迎上她偷偷望过来的目光,那炙热的爱慕眼神让他没来由地一怔——这是什么?一见钟情,还是另有所图?
江路铮是从另一场饭局赶过来的,没玩几把牌,就显露出些许醉意。他懒懒地向后一靠,目光巡视一遍,指尖一点,忽然对林琦薇说:“你过来帮我代几把,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又转头问陆吴,“应该没意见吧?”
林琦薇呆呆地望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犹豫地看一眼江路铮,然后转头望向陆昊。陆昊一手揽住她的肩,笑着看向江路铮:“没意见,四哥乐意送钱给我们,我们当然没意见。”他推林琦薇坐上位子,然后叩着桌面警告其他两人道,“赢四哥的钱我没意见,但可不许欺负薇薇,否则小爷我跟你们没完。”
林琦薇有些局促,坐在位子上默默地低头码牌,余光扫过江路铮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圆润,亮晶晶的像一只只小贝壳。脑子里飞闪过那一双跳跃在琴键上的手,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他的手,就是这个世上最美的音符。
玩了几圈,把把都是林琦薇垫底,陆昊讨好,刻意给她放水,无奈她技艺有限,一直不曾开和。她拈起一张七筒,刚要扔出去,就听耳邊响起一道醇醇的男音:“不要打这张!”温热的气息伴着一抹甜腻的酒气,尽数呵在她耳后,她没来由地紧张,肩膀向后一缩,竟靠进了江路铮的怀里。
江路铮低头扫一眼,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一点儿,然后摸出另一张牌丢出去:“我不喜欢投怀送抱的女人,尤其是兄弟的女人。”
他的声音很低,若非唇瓣徐徐擦过她的耳垂,林琦薇几乎听不清楚。她抬头看一眼,桌下的脚忽然抬起,然后重重地一脚踩在他的鞋面上。
“啊!”江路铮低呼一声。
“怎么了?”其他几人问。
林琦薇抢着答说:“对不起,我不小心踩到江先生了。 ”
江路铮莫测地斜睨一眼,林琦薇不甘示弱地瞪回去,然后以嘴型默言道:“我不喜欢自以为是的男人,尤其是有王子病的!”
NO.2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林琦薇明显心不在焉,先是将余额项看成支出项,接着又在当月应付款项后面多输了一个零。她叹息一声,干脆放下手头的事,然后去茶水间冲了一杯咖啡。
她一直习惯喝咖啡,不加糖,不加奶精,独爱那醇醇的口感。这还是她之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养成的,那时候为了听江路铮弹琴,每天傍晚都会去咖啡厅点一杯最便宜的咖啡,然后混着流水般清澈明朗的琴音一口一口咽下去。
每个人的青春期都会有一个小秘密,对于她而言,江路铮就是这样一个独特的存在。
周五下午,陆昊又打来电话,林琦薇原本想拒绝,却在想到江路铮有可能在场的瞬间改变了主意。
在车上,陆昊絮絮叨叨地讲了一路的笑话,不好笑,但林琦薇的嘴角一直是弯着的。她支着下巴看窗外,夕阳的天幕碎金潋滟,悠长的鱼肠云向着更深更远的尽头蔓延而去。
她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一来二去的,林琦薇渐渐融入这个圈子,虽然她坚持说自己和陆昊只是朋友,但在座的众人又有谁相信?看陆昊那一张喜笑颜开的脸,分明是说着春天来了。江路铮并不是次次都出席,十次之中,只有六七次在场,两人没怎么说话,就是说,也只是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偶尔,他也会带女伴,但都是昙花一现。
这天是陆昊的生辰,他心情极好,开席没多久,就被众人的狂轰乱炸给灌得没了方向,于是被人架着送去内间休息。
江路铮忽然端着酒杯过来,林琦薇见他主动与自己亲近,心底除了雀跃便是雀跃。她也没推托,大方地接过他递来的酒。江路铮看她喝酒的姿势,估摸着她有点儿酒量,于是又让服务生送了几瓶白酒上来,红白掺着一块儿喝。
在座的都是明眼人,估摸着江路铮是想在今晚送陆吴一份“大礼”,也纷纷跟着起哄,端着酒杯轮番上阵。
林琦薇的外祖父是南方人,酿得一手好酒,自小,她就被外祖父抱在怀里用筷子蘸酒下饭吃,后来去到英国,舍友christina又酷爱喝浓度极高的伏特加,她耳濡目染,渐渐练出一身千杯不醉的海量。所以那天晚上到最后,居然只剩她一人是清醒的,于是叫来服务生,将这一群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少爷小姐们分别送回家。
终于轮到江路铮,他一直仰靠在沙发上,林琦薇以为他睡着了,刚伸手去扶他,就见他忽然睁开了眼。她吓了一跳,手一松,竟将他又扔回沙发。他皱着眉头哼一声:“你想摔死我啊?!”
林琦薇摇头,闷闷地说:“我不知道你醒了。”
江路铮被她的小学生模样给逗笑了,斜睨一眼,然后问:“会按摩吗?”
林琦薇迟疑了一下,然后慢腾腾地伸出手,周遭安静,中央空调在头顶丝丝作响,空气里飘浮着淡淡的一抹甜腻的酒香。
她的身子紧挨着江路铮,他只觉得她温软如棉,慢慢睁开一双醉眼,只见眼前晃着一个小巧的下巴,是那样的精致细滑,仿似最好的瓷器。她似是不自知,粉唇微启,竟是说不出的诱惑。江路铮只觉脑中轰的一声,然后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搂住她的腰,猛地吻上去。
林琦薇吓了一跳,某些恐怖的过往一瞬间涌上心头,她紧紧地护住自己,然后用力地推搡他:“放开,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江路铮被迫停下来,他疑惑地看着她,然后以手指温柔地摩挲着她冷汗涔涔的额头:“怎么了?怎么这么抗拒我?乖,我会很温柔的。”
林琦薇似乎还没有从往事的泥沼中抽身出来,呆呆地看着江路铮,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
江路铮这才有些慌了,女孩的泪水沾在他皮肤上,一阵一阵的焦灼。他放开她,然而身体某个部位的疼痛让他变得焦躁且暴怒:“你哭什么?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还是说,你想我为了你跟小六翻脸?”
林琦薇渐渐清醒,抓住凌乱的衣衫抽噎着问他:“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女人了?”
“算了,刚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小六待你不错,你以后就好好儿地跟着他吧!”懊恼地叹一声,江路铮又说,“我虽然不介意送上门的艳遇,但是林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你肖想得起的人,也不会由着你破坏我和小六之间的感情。”
林琦薇的心底瞬时凉成一片,忍着泪,转头笑着说:“江先生,这个圈子对我而言,本就是另一个世界,之前是我不懂事,痴心妄想,但以后——请您放心,我不会再出现在您面前。”
NO.3
自那一天之后,无论陆昊如何找理由,林琦薇都统一拒绝,她虽不是江路铮说的那种女人,却也不会勉强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渐渐恢复之前的状态,朝九晚五的作息,周末和朋友一起去看电影吃饭。
偶尔,她还是会偷偷想起江路铮,想起大学时期的他,温文尔雅,平易近人,却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竟也是一副自大的公子哥儿做派。
相比林琦薇的坚决和平静,陆昊这邊显然不淡定多了,他开始一次次地醉倒在饭局上,开始像个傻子一样在睡梦中唤林琦薇的名字,开始一天比一天沉默。
某次江路铮打电话叫他出去,陆昊竟然兴致缺缺地回绝说:“不去不去,兄弟我失恋着呢!”
江路铮似是有些不可置信,挑着眉头问他:“小六,你倒是告诉我,那女人究竟有哪一点好,值得你如此对她?”
陆吴反驳:“那你倒是说说,她有哪里不好?”
哪里不好?
——哪里都不好!
然而,江路铮张了张嘴,却是想起那一晚的旖旎,林琦薇的唇是那样的甘甜,混着一抹醇厚的酒香,逗弄得他怎么也吃不够,于是心思一阵荡漾,又忆起她那灼人的眼泪,竟犹豫地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旁敲侧击地问陆昊,他方才知道,陆昊与林琦薇就连亲吻也不曾有过。
陆吴强调:“她与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江路铮没吭声,只是一遍一遍地用拇指摩挲着唇瓣。
日子就这么波澜不惊地一天一天过去,月末的时候,林琦薇终于把香港的那个大客户给拿下了,她数着合同上的零,乐得心花怒放。主管仁慈,特意批了一天假给她,让她在家好好儿休息。睡得正酣,朦胧中听见手机响,把手从被子里伸出去,在床头摸了半天才摸着,她恨恨地接通,懒洋洋地问:“你好?”
“晚上有空吗?”醇厚的男声似乎有一点儿不自在,“我想请你吃饭,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接你。”
林琦薇一怔,随即清醒过来:“没空!”停一下,又揉着头发说,“江先生,我建议您还是不要招惹我比较好,省得我又肖想您这高枝。我野生小麻雀一只,站得太高我会头晕。”
江路铮被噎得说不出话,顿一下,刚想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就听那邊传来嘟嘟的断线声。他握着电话哭笑不得,在房间里来回踱了几圈,然后将闷气尽数发泄在无辜的秘书身上。
其实也算不得无辜,谁让秘书不知死活地突然闯进来问:“江总,餐厅的位子已经订好,你和林小姐什么时候过去?”
江路铮第一次觉得,自己高薪聘请的秘书是一头蠢猪。
NO.4
这天临下班的时候,林琦薇被主管叫住,说是客户点名要她作陪。她一听,神经立即紧绷:“该不是陆总吧?”
“不是陆总。”
“那好,我去。”林琦薇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陆昊就好。
结果到了餐厅,林琦薇跟着主管一进包厢,立即就傻眼了,餐桌主位上坐着的那个男人不是江路铮又会是谁。她转身要走,却被江路铮叫住:“你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了你。”一句嗳昧的问话被他说得威胁意味十足。
主管闻言,一把拉住林琦薇不撒手,他满脸堆笑,扯着她入席:“啊呀江总,幸会幸会!”
江路铮懒得答理他,只是回头吩咐服务员上菜,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板着脸的林琦薇,然后问:“喜欢吃什么?这里的龙虾刺生很不错。”
林琦薇站起身,无视一旁主管频频递来的眼色,大义凛然地说:“对不起,我不舒服,先告辞了。”
“我怎么没看出你哪儿不舒服?”
“我大姨妈来了不行吗?”林琦薇傲气地一转身,然后和送菜进来的服务生擦肩而过。
江路铮仅有的那么一点儿好脾气此刻终于用完了,静默一会儿,忽然砰的一拳砸在桌面上。
瞬时,室内的温度下降几十度。
林琦薇当晚没有睡好,隔天顶着黑眼圈上班,还没落座,就被主管传召,然后一顿训斥。
她素来没什么脾气,不想今日忽然小宇宙爆发,又气又委屈地指着主管的鼻子质问:“凭什么要我对江路铮奴颜婢膝一副下贱样,公司就开给我五千的薪水,有什么资格让我连尊严都出卖?你想跟别组比业绩我没意见,但也不能拿我去换啊,我只是给公司打工,又不是卖给公司!我说你好歹也是一个部门的主管,就不能有点儿原则吗?你现在这副模样,直接让我想起太监——江路铮都还没说什么呢,你着什么急啊?!”
“精彩,说得精彩!”房门被人推开,赫然是风度翩翩的江路铮,他嫌恶地斜睨一眼大桌背后的主管,然后转头看向林琦薇,笑道,“之前我倒是没看出来,原来你也是只带爪的小猫。”
林琦薇快步走到江路铮面前,狠狠地瞪一眼,在主管误以为她要给江路铮一个耳光时,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一邊往外走,一邊怒气冲冲地说:“不是想和我谈谈吗?行,我们这就去谈谈。”
江路铮低头看一眼林琦薇抓着自己的手,心跳忽然慢了一拍,抬头看她的背影,眼神柔软而迷惑。
“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是想我把自己打包送到陆昊床上,还是想要我马上从这座城市消失?”空荡荡的地下停车场,光线有些暗,林琦薇的声音回荡其中,无比低落。
江路铮一怔,竟不知如何搭话。
林琦薇见他久久不语,冷哼一声转头就走:“我给了机会好好儿谈,是你自己不珍惜,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不是你,我还要为柴米油盐奔波,我也不是陆昊,一天到晚把爱情当饭吃!”
“你给我站住!”江路铮忽然高喝一声,林琦薇莫名其妙地有些害怕,果然,她刚一回头,江路铮就冲上来,扳过她的脸,狠狠地吻住了。
那样大的力气,似是想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林琦薇被吓得不轻,开始剧烈地挣扎,就像是一头受伤的狮子,愤怒而暴躁。江路铮察觉到她的抗拒,赶紧放开手来,他搂着她的肩,迭声问着:“薇薇,你这是怎么了?”
林琦薇惊魂未定地退到一邊,沉默地环抱膝盖蹲在角落里,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江路铮,你神经病啊?你说我配不上你,你说我贪慕虚荣有城府,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吻我?——你不介意送上门的艳遇,可我介意,我不可能一天到晚地陪你玩什么欲擒故纵的小游戏!”
第一次,江路铮见识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NO.5
后来林琦薇常常感慨,江路铮和陆昊果然是同一种人,同样的自以为是,同样的死缠烂打,同样的专制霸道。
无论她如何拒绝,江路铮依旧一日一束鲜花地送过来,并且花色繁多从不重复。看着公司走廊里花海一般的胜景,她除了无奈,还有一丁点儿的窃喜。是了,对待江路铮,她始终无法做到对待陆昊时的狠心和决绝,即使他曾侮辱过自己的人格,但她始终忘不了那一曲
《爱之梦》——无数个夜晚,她都梦见那家咖啡厅,桌上的烛火只有淡淡的一抹幽蓝,在咖啡淡淡的醇香里,他坐在钢琴前,优雅而专注。
终于又盼来一个星期五,林琦薇揉着酸麻的肩膀从计算机前抬起头,窗外,雨水还在浙淅沥沥地下着,灰蒙蒙的天色压抑而沉闷。
下班离开,未走几步,就看见一辆熟悉的银灰色车子静静地停在街口。假装不经意地扫一眼,意外地发现车厢内没有江路铮的身影,只是那车钥匙还没拔,车载空调亦嘶嘶地吹着暖风。她疑惑地四下看一圈,忽然发现很多人聚在不远处的一段路上,警车的笛声此起彼伏,几个警察在固定隔离警戒带。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然而这一刻,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细雨如丝,扰得她眼前一片迷蒙的雾气。
“哎呀,真是惨呢,你看那个小伙子还挺年轻的!”
“听说是从咖啡厅出来的时候没看路,刚巧那邊又有一辆车闯了红灯,哎,这真是……”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被阻隔在最外层的林琦薇忽然哇的一声哭起来,她不再迟疑,疯了一般地拨开人群,不想,忽然有人抓住她的胳膊。她以为是警察,拼命地挣扎,狼狈地哀求:“让我进去,求求你让我进去,他是我朋友,是我朋友!”
“薇薇,你认识那个男人?”背后却是响起这么一句。
林琦薇一惊,转过头就看见江路铮那一张熟悉的脸,于是眼泪忽然没头没脑儿地落下来。她反手抓住他的手,然后怒气冲冲地质问:“你怎么可以把车随便停在路邊,也不拔钥匙,要是丢了怎么办?是,你是不稀罕那八九十万的小钱,可是,可是……”她再也说不下去,只是眼眶湿漉漉地瞪着他。
江路铮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了一跳,怔了怔,才提起手中打包的蛋糕:“我知道你喜欢吃这个,刚巧看见,所以就想买一块给你。”
“吃!吃什么吃!从今以后我再也不吃蛋糕了!”林琦薇忽然发起脾气,夺过江路铮手里的蛋糕甩到一旁的垃圾桶里,枉她吓得七魂去了六魄,他却……她别过头,想哭,心里却又是庆幸的。
幸好,不是他,不是他!
江路铮见状不怒反笑,一把拥住发怒的林琦薇,然后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薇薇,你这是在害怕,你以为那个人是我对不对?你害怕从今以后都再也看不见我是不是?”
“你少自以为是了!我只是过来凑热闹的!”
“那你那么着急是为什么?”
“我只是同情伤者。”
“我不信,薇薇,你这只狠心的小猫,让你承认自己喜欢我真的就这么难吗?”江路铮松开她,然后慢慢捧住林琦薇的脸,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水打湿,狼狈,却美丽动人。他极其认真地问她,“薇薇,接受我的道歉,和我在一起好吗?”
“那……那陆昊呢?你说你不会由着我破坏你和陆昊之间的感情!”
“如果是别的东西,只要小六喜欢,我都可以让给他,但是薇薇,唯有你是我绝对不能退让的——等小六从法国开会回来,我就跟他摊牌。”
NO.6
因着那日淋了雨,又连着几天和江路铮到处游玩约会没有休息好,这天晚上回到家,林琦薇忽然发起了低烧。正在找药片时,手机忽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来自海外。她以为是某个海外的客户,于是强打起精神接通,刚“喂“了一声,那邊就传来陆昊紧张的声音:“薇薇,你声音怎么怪怪的,该不是病了吧?”
原来是陆昊,林琦薇懒懒地应一声,然后挂断电话。她去厨房烧水,客厅里的手机又响起来,她想着是陆昊打来的,就不紧不慢地站在厨房里等水开,任由手机在外面一个劲儿地响。
水烧好了,又找出药片服下,忙忙碌碌的,就忘记了电话的事。她刚在床上躺下,就迷迷糊糊地听到门铃响。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竟已是午夜十二点,穿着拖鞋下床,透过猫儿眼一看,外面竟然站着江路铮。
“你怎么来了?”
“薇薇你没事吧?”一开门,江路铮就冲进来一把抱住林琦薇。
“啊?”林琦薇一头雾水,挣扎着从他怀里退出来。虽然喜欢,但如此的亲密还是有点……眼神暗了暗,然后问,“你怎么来了?”
“我打你手机一直没有人接听,我放心不下所以就过来看看。”江路铮有些不自然,“你应该有看新闻吧,最近你们这一带的治安不是很好,前两周,对面那条街还发生了一起入室抢劫。”
林琦薇这才发现江路铮的衬衫扣子扣错了一粒,笑了笑,然后让他进屋。他见她有些发低烧,照顾她睡下后,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守着。
半夜林琦薇起来上厕所,看见蜷曲在沙发上的男人,忽然间幸福地落下泪来。她悄悄地走近他,然后蹲在沙发旁静静地看他,和当年那个钢琴师有一点点的不一样,似乎五官的轮廓更深邃了,刀削一般的立体感。忍不住,她伸手去勾画他的眉眼,仔细地,温柔地,沿着微蹙的眉梢一路蜿蜒而下。
“你偷袭我。”忽然,他握住了她作乱的手,眉目间,是一抹嗳昧的戏谑。
她触电一般收回手,然后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般转身就要跑。
他跟上来,从背后抱住她,接着,细碎而炙热的吻就如雨点一般落在她白瓷般的颈子上。
“不要!”她蓦地一僵,声音都有些颤抖。
江路铮一怔,随即收回手,这已经是第三次,她在下意识地抗拒着他的亲密。他不再动作,一拍她的肩膀:“乖,时间不早了,早点儿休息吧!”
林琦薇没有回头,低头点了一下,然后逃一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江路铮盯着她的背影,脑子里忽然飞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
次日,林琦薇一起床,就看见穿着她的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江路铮。她有些意外,他却笑着说:“没料到我会做这些吧?之前在英国读书的时候,因为吃不惯快餐,所以经常自己做饭给自己吃。”想一想,又说,“那时我家老爷子特狠,一年只给我四千英镑的生活费,其余的部分,都是我自己打工赚来的。”
“我知道。”林琦薇笑,那时的他,与其他留学生一样平凡,认真勤奋,自食其力。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林琦薇还没说完,就听见门铃响,江路铮一笑,
“应该是我叫的外卖,我去开门。”
不想——
“薇薇你好一点儿了吗?我……四哥,你怎么在这儿?”
门外,捧着大束玫瑰花的陆昊风尘仆仆。
门内,江路铮穿着林琦薇的卡通围裙,脚上穿着一双蓝色的男士拖鞋,几步之外,林琦薇穿着一件睡衣,端着水杯从厨房出来。
此时,是上午七点。
NO.7
三天后,陆江两大家族的合作案突然叫停,陆氏太子陆昊公开发表声明,陆氏名下的四大品牌产品将全线撤出江山集团名下的商场、购物广场以及连锁超市。一周后,江山集团的股票跌破十一块八,陆氏股价亦有下跌,两家亏损分别过亿。
据知情人透露,这一场“下柜”风波的导火线是一名贸易公司的普通女职员。
一夜之间,林琦薇成为江城第一名人。
“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江路铮抢过林琦薇手中的报纸,财经版的头条,赫然是他和陆昊的巨幅照片,采自去年两人一同为“盛世”楼盘开幕剪彩的一组照片,原本其乐融融的一幕,如今被硬生生地在中间隔开一道裂纹。
林琦薇闷闷地垂着头,她没预料到结果竟然会这么
严重,她一直以为,她只是陆昊一时兴起的猎物,就算与别的女人不大一样,也绝对不会使得他因此与江路铮决裂,然而……她移到江路铮身邊,犹豫地小声问道:“江路铮,不如我们分手吧?你和陆吴好好儿谈一谈,他会原谅你的。”
“傻丫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江路铮轻轻地揉弄着林琦薇的头发,声音有些疲倦,“别听报纸上胡说,这只是生意上的决策有分歧而已。”
他想起那一刻陆昊的脸,悲哀,疲惫,失望,还有……愤怒。他当时艰难地开口叫他名字,然后试图同他解释或是说些什么,然而,陆昊只是笑着叫了他一声“四哥”,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他知道,那是陆昊最后一次叫他“四哥”,也是最后一次那样对着他笑。他不是没有犹豫过,然而回头看一眼呆若木鸡的林琦薇,他又忽然觉得,这道选择题,无论他选什么,都注定了后悔。
林琦薇不接腔,只是安静地趴在他的大腿上,良久,她才幽幽地问了一句:“江路铮,你很爱我对吗?”
他一怔,低头看她,不知何时,她的眼里竟盈满了泪水。他伸手抱住她,然后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脊背:“薇薇,相信我好吗,一切都会过去的……”
真的会过去吗?林琦薇闭上眼,红颜祸水,倒是没有料到,她这般姿色竟也能担当一次祸水。既然,这祸是她惹出来的,那么,就让她来结束吧,只要——没有她,江路铮与陆昊就还能做回四哥与小六。
次日清晨,江路铮的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我走了,再见。”
当时江路铮正在应付董事会的一帮老家伙,当他看完这条短信时,所有的好脾气和情绪都被逼至零界点。
他重重地一摔手上的方案书,然后对着一众叽叽歪歪的老家伙怒喝道:“你们统统都给我闭嘴!我今天能站在这里同你们解释,那是给你们面子,如果你们不识好歹,那就给我马上滚出江山集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们未免太小看我江路铮了!”说完,他烦躁地一扯领带,转头命令秘书,“马上通知机场,必须给我找到林琦薇!”
然而,他终究没有找到林琦薇,机场并无她的登机记录,她,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NO.8
灯火通明的别墅内,漂亮的四柱大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陆昊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杯接着一杯地灌着烈酒。
终于,床上的人醒了,林琦薇揉着昏昏沉沉的头慢慢坐起身,她隐约记得一点,似乎她刚从机场的洗手间出来,就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口鼻,然后……她警惕地抬头四下张望,不期然,竟迎上陆昊血红的一双眼。
“陆昊?”
见她醒了,陆昊搁下酒杯一步一步走过来,他单腿跪上床,一把捏住林琦薇小巧的下巴:“为什么,为什么连睡梦中都叫着他的名字?”
林琦薇莫名地有些害怕,这样的陆昊对于她而言是陌生的,她想要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摁住右腿。他的力气很大,她疼得皱起眉:“你放开我,快放开。”
陆昊有些恼火:“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是不肯接受我?江路铮到底哪里比我好,你竟然这么爱他,明明,明明是我先遇见你的,为什么你偏偏选择了他?”
“陆昊,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就遇见江路铮了,我一直喜欢他,我没想到会在江城遇见他,更没想到他会是你的兄弟。”
陆昊一把抓住林琦薇的手,然后将她死死地搂在怀里,他面色铁青:“你离开不就是为了江路铮吗,我给你机会,只要你——”
“不,不要!”林琦薇瞬时猜出了陆昊的意图,惊恐地开始挣扎。
陆昊任凭她像只小兽一样在他怀里撕咬,两只手铁箍一样,紧紧地搂着不放手:“乖,薇薇,你听话,只要你跟了我,我就不和江路铮斗了。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你啊,你怎么能拒绝我呢?”
林琦薇还是挣扎,只是力气渐渐小了,眼前渐渐模糊,似乎又回到那个夜晚……狞笑的白人男孩,残暴的凶器,他们将她绑在木板上,一次一次地碾碎她……
“乖,不要哭了,你再哭下去,我的心都要碎了。”陆昊的手沿着她的下巴一路摸下去,光洁的颈子,柔软的胸脯,平坦的小腹,以及……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里有疯狂的欲望,他收紧大手,在她诱惑的身体上轻轻地揉弄撩拨。
突然,他停住了,身下的女人安静得不象话。他慢慢地看向她,女子的眼睛空洞洞地盯着天花板,明显是一副因为恐惧而绝望到极点的表情,狰狞,刺眼,令人胆战心惊。
“乖,不怕了不怕了,我不碰你了。”陆昊一惊,赶紧逗哄着她,然而,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做,林琦薇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就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
他慌乱地跌下床,望着她,傻傻地怔了一会儿,忽然冲到电话机旁。
“四哥,四哥你快过来,看看薇薇,她……她……”
江路铮一路飚车,连闯七个红灯,当他到达陆昊的别墅时,看见的,便是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呆呆望天的林琦薇。她似乎失去了灵魂,任由陆昊在一旁如何叫她唤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他疯了一般粗暴地揪住陆昊的衣服,然后杀气腾腾地瞪着他:“浑蛋!你在生意上爱怎么闹我都忍着你,可你不该动薇薇——你知不知道,薇薇她……她曾经被人轮奸过!”
那样可怕的往事,当他接到秘书搜集来的资料的瞬间,愤怒得恨不能杀光那一群禽兽。她是这样美好的一个女子,他们却……所以,他不再逼迫她接受自己,只是一点一点地让她适应,他以为,她终会忘记那段不堪的记忆,却不想,陆昊竟然残忍地为她唤起了所有的一切!
“我不知道,四哥,我真的不知道……”陆昊跌坐在地上,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江路铮板着脸,上前轻柔地抱起林琦薇,他吻着她的额头,温柔地说:“薇薇别怕,有我在,我会一直保护你……”
N0.尾声
这是哪儿?
黑暗中,她似乎听见一阵琴声,浮在醇醇的咖啡香气里,熟悉而亲切。
似乎,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病床上,林琦薇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医生见状,激动地冲着在一旁弹琴的江路铮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这个方法有效,应该可以将病人从虚幻的意识中拉出来。
江路铮虚弱地回以一笑,手指轻盈地在黑白琴键上跳跃,他凝视着床上睡熟的女孩,忽然想起多年前……
在那家他打工的咖啡厅,有一个奇怪的东方女孩,她每天傍晚来点一杯咖啡,然后静静地在角落里看着他,幽幽的蓝色烛火,映出女孩痴迷而甜美的微笑。
如果不是她告诉陆昊,早在英国时,她便已经爱上自己,也许,这一辈子他都不会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就是她。
庆幸,他终是没有错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