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昊：向上的力量

杜林杰

他是“文革”后西安第一个中学生共产党员，是“文革”后北大经直选产生的第一位学生会主席。

他曾是北京最年轻的国企一把手；曾是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也曾是最年轻的正部级官员。

如今，这个以改革和创新立足政坛的政治明星，依然是目前中国内地最年轻的省长。

2016年的这个春天，更多人知道了陆昊这个名字。

陆昊很忙。在黑龙江这个中国东北最大省份的省长位子上，他已经忙了整整三年。

三年的时间，从46岁到49岁，陆昊做了很多事情。但是，在拥有7座资源型城市，面临转型和去产能等诸多难题的老工业基地黑龙江，陆昊所面临的挑战，显然要超过他之前24年顺风顺水的政坛生涯。

英雄出少年

陆昊，1967年生于西安，父亲陆鸿生是西安建筑科技大学机电学院的退休教授。也许是受家庭的影响，陆昊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他从高中开始担任班长，领导和组织能力随之体现。在西安市第八十五中学就读期间，陆昊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是“文革”后西安第一个，也是当年惟一的一个中学生共产党员，同时也是共青团西安市委惟一的中学生委员。

1985年，陆昊被保送入北京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国民经济管理学专业学习。同年11月，陆昊便作为学生代表出席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召开的“一二·九”运动五十周年座谈会。他在会上发言：“改革是艰难的创举，不可避免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但我们不能因此而停步不前。我们大学生不能做改革的旁观者，或满足于评头品足，而应该为党和国家分忧解难……”

“不做改革的旁观者”，这番发言得到了大家的赞同。陆昊的这种自觉，在他以后的从政之路上越发显现。

读本科期间，陆昊一直刻苦学习、广采博收。他给同学写信说，“我想广泛听听各种学术观点和思想观点，然后通过自己的反复思考，最后形成自己的思路。”厉以宁教授很信赖陆昊，经常让他帮忙做一些经济课题，整理资料、翻译文章。

同时，陆昊还通过竞选出任北京大学第16届学生会主席，成为“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北大第一位经直选产生的学生会主席，还是北京市学生联合会副主席、北京市人大代表。

1989年初，陆昊被保送为厉以宁教授的研究生，是当时北京大学经济管理学院三个系里惟一被保送读研的学生。临近本科毕业时，他明确主张青年人应该务实，应埋头参与经济建设，从具体问题入手参与改革和国有企业振兴。

中关村扬名

在读研的同时，陆昊被分配到北京清河制呢厂工作。历任厂长办公室干部、下属金时代呢绒时装厂副厂长、清河制呢厂厂长助理、副厂长等职。

上世纪90年代初，如何解决纺织业产品积压的包袱，已经成为制约纺织业发展的突出问题。1991年4月，时任厂长助理的陆昊参加了一次会议，会上，陆昊以经济学独到的眼光分析纺织业的现状，提出“不加快企业改革就没有出路”。当年在广东、上海等地，纺织业就开始试点改革。从第二年开始，中国纺织业开始了大踏步的改革。

1995年，年仅28岁的陆昊领命出任连年亏损、有着5000多职工的制呢厂厂长，成为京城国企中最年轻的一把手。

制呢厂的实践，丰富了陆昊的理论创新之路。他撰写出在经济界引起反响的《“当期效益”与国有企业活与死》的学术文章，指出当时国有企业的损益表不能准确反映企业年度盈利能力，并提出一套新的企业会计评价方法。其中有关解决国有企业债务负担的政策建议，最后被国家经贸委和央行采纳。

不到三年，陆昊掌舵下的制呢厂迅速扭亏为盈，并且超额完成多项指标。

1998年5月，陆昊以北京制呢厂厂长的身份和其他几位国企负责人受到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的接见，并汇报了国企改革和生产经营的情况。

同年，陆昊当选北京市第三届十大杰出青年，与他一起当选的还有全国闻名的主持人白岩松、公交售票员李素丽。

还是这一年，陆昊升任北京市纺织控股（集团）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常委、董事、副总经理。当时媒体盛赞他为“国企大旗青年扛”。

1999年9月，陆昊调任中关村科技园区管委会副主任，后任管委会党组书记、常务副主任，并于当年升任管委会主任。这一年，陆昊32岁，成为当时最年轻的正厅级干部。

初入政坛的陆昊，便在此处建功立业。

彼时，国务院批准加快建设北京中关村科技园区，发展中关村成为北京市的一个重要战略。

在接受媒体采访时陆昊说，理想中的中关村应该努力探索高新技术成果实现产业化的全部过程，应该成为中国最重要的创新基地。这种创新不仅仅是技术创新，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机制﹑体制创新。

于是，陆昊到任后把一套先进理念注入中国智力资源最集中、最具活力的“中国硅谷”，进行了一系列的体制机制创新。

国内第一家有限合伙的投资机构、第一家不核定竞争范围的企业、第一家无形资产占注册资本金比例百分之百的企业、第一家外商与自然人合资的合资企业相继创立。

陆昊还参与制定《中关村科技园区条例》，明确了市场主体的权利和义务，为高新技术产业不断创新、创业活动提供了良好的法治环境，被誉为“中关村大法”。

在当时全球信息产业发展不景气的大背景下，中关村科技园区两年内技工贸总收入和工业增加值翻了一番，上缴税金翻了两番，成为“中国经济的另类”。

经此一役，陆昊声名大震。

黑龙江难题

2003年1月，35岁的陆昊在北京市第十二届人大一次会议上，当选为北京市副市长。

如此年轻身居高位，打破了人们对中国省部级干部的原有认知，不仅在北京绝无仅有，在全国范围内也独此一例，海外媒体甚至一度热议此为“陆昊现象”。

而陆昊本人，依然行驶在仕途的快车道上，继续创造着同级官员中最年轻纪录。

2008年5月，时年41岁的陆昊接任共青团中央书记处第一书记，创造正部级干部年龄的新低。

2012年10月，陆昊在中共十八大上当选中央委员。

2013年3月，46岁的陆昊履新黑龙江省代省长，成为目前内地最年轻的省府首长。

年轻的政治明星，亟需转型的黑土地。陆昊在黑龙江的作为、业绩万众瞩目。然而，陆昊仍不愿意面对这样的成绩单。

2013年，陆昊主政黑龙江的第一年，黑龙江GDP增速在全国位居倒数第五名；2014年倒数第二；2015年前三个季度，倒数第三位。

在此种经济形势下，每年的全国“两会”，陆昊都会面临跟GDP有关的尖锐提问：为何黑龙江的GDP增速一直在全国倒数？

陆昊认为，黑龙江GDP问题出在第二产业。

公开资料显示，能源产业目前占黑龙江全省工业增加值的70%左右，“煤木油钢”这些曾经作为黑龙江经济引以为傲的资本，现在均连续亏损、面临巨大的转型困境。

而今年“两会”横在陆昊面前的难题，不仅有黑龙江转型之困，还有龙煤集团的欠薪危机。

龙煤集团是黑龙江最大的国企，也是东北规模最大的煤炭企业。从2012年起，龙煤集团开始连年亏损。为了防止龙煤出现更为严重的问题，去年9月份，黑龙江省政府痛下决心，对龙煤集团进行改革分流。

今年3月6日，“两会”开放日，陆昊提到龙煤集团改革时说：龙煤井下职工8万人没有少发一个月工资。

但随之而起的是媒体的纷纷报道，双鸭山矿工聚集在矿务局门前，要求龙煤集团支付拖欠长达半年的工资。

3月12日下午，陆昊在北京紧急召开龙煤集团脱困发展工作专题会议确认，龙煤集团存在拖欠职工工资、税收和企业应上缴的各类保险的情况。

次日，陆昊坦然承认错误：“地面职工欠薪情况我们一直是掌握的，但井下职工确实有欠薪的，之前说‘龙煤井下职工不欠薪确实是错了，错了就要纠正，没有理由隐瞒。不管是什么层级报上来，错了都要纠正，更重要的是采取措施解决现在存在的问题。”

一方面，媒体、民众在拷问，究竟是谁蒙蔽了这一位“理论与实践结合”的楷模？陆昊没有多做解释，但他坦言，“我们要深刻吸取掌握、报告情况信息不准确的教训”，再次发生重要信息报告不真实的情况，要严肃处理。

另一方面，欠薪事件让陆昊承受着巨大压力，他坦陈：“黑龙江省委的财力就300亿元，龙煤每年的工资就100亿元，如果真正出现资金链断裂，全部停产，先不说安全和稳定的问题，我们省级政府都没有财力来救龙煤。”

显然，在黑龙江，陆昊需要应对很多挑战。对这位在中国政坛创下多项记录的年轻省长来说，除了保住龙煤集团职工的饭碗，如何改变黑龙江的能源经济结构？如何扭转黑龙江GDP增速在全国倒数的形势？等等，都是一道道需要迫切找到答案的难题。

那么，一向以创新思维驰骋政坛的陆昊，能找到带领黑龙江顺利前行的力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