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网络媒介环境下的公共领域建构
2011-05-05吴涛
吴涛
摘要:长期以来,中国的公共领域始终处于缺失状态,而以网络为代表的新媒介环境则为公共领域的构建提供了可能性。本文以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理念为切入视角,围绕公众舆论、媒介特点发展变化、人这三大要素来论述在中国当下的社会环境和媒介环境下,网络公共领域建构的相关问题。着重比较分析网络媒介与传统媒介的不同特点对公共领域建构造成的影响,尤其是在网络媒介环境下公共领域建构的优势与存在的问题。
关键词:公众舆论;公共领域;网络媒介;理性公众
中图分类号:G2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22(2011)04-0018-02
哈贝马斯的公共领域理论是建立在回顾西方社会发展历史的基础之上的,公共领域的发展历经了“代表型公共领域”,“文学公共领域”,逐渐从文学延伸到政治领域,形成“资产阶级公共领域”,然后面临“重新封建化”的过程结构转型。从哈贝马斯关于公共领域的分析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出,不管任何时期、任何类型的“公共领域”,均主要由三大因素组成,即理性公众、公众舆论和媒介。
在网络媒介环境下,网络公共领域的建构同样也离不开这三大因素。但是由于网络媒介的特殊性,网络公共领域建构也呈现出不同于传统媒介环境下公共领域的新特点,既有其优势也将面临一些新阻碍。
一、网络媒介环境下公众舆论的新特点
本文从公众舆论的起始、发展过程、最后产生这三个不同的阶段加以阐述,重点分析在这三个阶段中,网络媒介与传统媒介相比,所表现出的特性及给公众舆论带来的不同体验。
首先,公众舆论的生成涉及到议程设置问题。传统媒介环境下的议程是“传媒议程→公众议程→政策议程”,传播学者肖恩认为,往往是传媒议程影响公众议程,再影响政策议程。然而,在网络媒介环境下,议程设置却更像是“公众议程→传媒议程→政策议程”。在网络媒介条件下,对“拟态环境”的感知发布权分散到公众之中,由公众议程到传媒议程,感知发布权的人员扩大,从单纯的媒介从业人员向整体社会成员开放,公众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媒介议程设置,议程的公共代表性更加显著。
其次,公众舆论过程中的“沉默的螺旋”这一作用,因媒介的不同也有所差异。沉默螺旋理论强调,意见的表明和沉默的扩散是一个螺旋式的社会扩散过程,对被社会孤立的恐惧,多数意见的压力会造成一方的越来越强势,另一方则越来越沉默下去的螺旋式过程。由于网络媒介的匿名性,开放性等特点,有人认为沉默的螺旋作用会削弱乃至消失。然而在笔者看来,网络媒介环境下沉默的螺旋作用不会削弱,只是表现得更加隐蔽了。一方面,“对社会孤立的恐惧”是一种心理机制,不会因客观媒介环境的改变而消失;另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多数意见的压力在网络环境下只是转变了形式而已,压力依然存在:网络暴力、言论攻击、人肉搜索等手段对所谓“异见者”和少数代表同样会带来巨大压力,而由于网络信息的海量性,非主流的意见甚至有可能被淹没掉。
再次,就网络使用者而言,只有具备一定条件的人群才有机会接近网络,而处于弱势的人群依旧被排除在外,这就是由网络技术所造成的数字鸿沟现象。所以从公共舆论的中间过程来说,在网络环境下的公共舆论产生机制由于网络媒介的特点而面临冲击,网络公共领域自然也会因此不同。
最后,公众舆论的最后产生阶段也存在差异。在传统媒介中,公共舆论的发布必然存在把关的问题,对公共舆论的把关权集中在媒介从业者手中及其所代表的阶级手中。而在网络环境下,虽然也受到网络编辑的把关,但网编素质、技术能力高低等因素也造成了把关权的弱化,这必然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公共舆论的多样性—声音更加多元,所代表的利益群体也更加全面,公共舆论更加符合“公”的特性。
二、网络媒介对公共领域建构带来的冲击
回顾公共领域的发展历史,虽然社会生产力和政治制度为主要影响因素,但公共领域的发展与媒介的发展也密不可分,媒介自身的变化及不同媒介所带来的效应不可小视——古登堡印刷术使大量的书籍刊印成为可能,为文学公共领域的出现提供了技术条件;新闻报刊的出现和发展,使得公共领域由文学领域延伸到政治领域,从而进入全盛期;随着新闻报刊的日益产业化、集团化与商业化,广告、大量特定集团利益的介入使公共领域不可避免的走向衰弱。可以说,公共领域的演变史也是一部印刷媒介的演变史。
网络媒介既像电视、广播那样利用图像、音像进行传播,也有纸媒环境下单纯的文字文本传播,同时具有自身特性。它对于公共领域的构建来说具有双重属性,有利的一面在于:网络的特点决定了它有超链接大量信息的能力,也拥有通过网络论坛、博客等与他人交换信息和意见的判断力,但同时也可能成为个人权利伸张的工具—人们虚拟地存在于网络世界中,进行讨论和意见交换。基于网络的匿名性、信息的海量性、编辑把关的软化、政府审查和控制的技术难度大大提高,网络媒介对于公共领域建构无疑是有利的。
但我们不可忽视的是,在很大程度上,网络媒介和电视媒介一样主要依靠图像为手段进行传播。网络在传播速度和广度、材料的丰富性上,的确是纸媒报刊难以企及的,但网络中的信息,较纸媒而言缺乏深度,显得支离破碎,且经常在缺少结果和后续的情况下就淹没在海量的网络信息中。一件完整的事件往往被割裂成两个片段,最初的热烈关注,口诛笔伐和结尾的对事件结果的少有问津。缺乏对事件整体,把前因后果所有信息组合起来的深刻反思。
网络的匿名性等特点还容易造成“网络群聚”,类似于群体心理学中的“广场效应”:千人万众的一致声音,造成热衷于此的人完全将自己虚拟化、去名氏化,处于一种集群的自大与假定的亢奋状态。这与建构公共领域所需要的理性精神、平等讨论,是严重不符的;同时,正如上文所述,在这样的情况下容易造成网络暴力和言语攻击,开启另一种形态的“沉默螺旋”。
同时,网络媒介的另一显著特点就是信息数量多,海量的网络信息让人们无从选择,信息质量也是层次不齐、真假难辨,这些特点无疑会给建构公共领域带来困难。同时,大众传媒所传递的信息往往已经过加工处理,公众个人无需再对信息进行分析判断。因而,在信息的“轰炸”下,大多数公众纯粹是阅读、接收信息,仅限于有所了解,却很少进一步深入思辨与探讨,更不可能化为行动参与问题的解决。作为信息被动接收者的公众,其主动精神受到抑制,公众不愿意也不可能深入、独立地思考,最终丧失自我辨别的能力。正如电视媒介的环境下人们步入“娱乐时代”面临太多选择而无法选择,娱乐取代了思考,“娱乐至死”一样,回顾公共领域发展史,公共领域的瓦解发生的时间段也正好就是电视蓬勃发展,连带传统纸媒日益商业化,娱乐化的时期。网络媒介的信息海量性,真假难辨,信息中的大量娱乐无用信息泛滥成灾不得不使人担忧它在公共领域建构中是否会发挥反作用或者说并非适合的媒介。
三、网络公共领域希望在明天
随着作为公共领域载体的传统媒介,逐渐加深以“市场”为准则的价值取向,导致了其原有的批判性、思辨性功能削弱,传媒受众集体性的公共辩论难以组织,大众传媒成为社会组织扩展自身利益的工具,挤兑了其应有的公共性、公益型的本质,传统媒介越来越难以承担作为公共领域载体的重任。网络等新兴媒介的蓬勃发展,作为一种自由、迅速、匿名、多向互动、充分沟通的媒介,网络更有利于私人的“独立”与“理性”,因此我们越来越多地把实现公共领域的希望寄托在网络媒介上。
综合分析,笔者认为,网络这一媒介在构建网络公共领域时扮演着双重角色,既有其媒介特性决定的,在公共舆论产生机制上的优势;同时又存在着一些被放大的缺点,造成了理性精神的缺失及理性讨论的缺少。但在现有条件下,笔者仍然认为网络是实现公共领域结构转型的最佳媒介(工具):网络公共领域建构中存在的问题并非不可解决,中心落脚点只有放在市民社会的建设上,放在理性公众的培养上(媒介自身的特性优点缺陷只会随着新的媒介出现被弥补取代)。
“以市场经济为基础,以契约关系为中介,以尊重和保护社会成员的基本权利为前提是一个市民社会的基本特征。”改革开放以来伴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和完善,中国的市民社会开始初步建立。但是中国具有真正力量意义的公民社会在中国还是处于初级阶段,而在中国发展最快的最强大的社会力量主要还是表现在言论上,尤其是互联网言论上,处于一种虚拟阶段。近几年来上海市民针对磁悬浮项目的“散步”活动,重庆公交的罢运事件等等,均表明中国的市民社会已经开始从虚拟形态向实际形式发展。市民社会的建设发展对于公共领域建构的意义是不言而喻的。它的发展需要公共权力机关的放行(各种NGO组织的建立需要承认),需要公民意识的提高,生活水平的提高,而这些无疑是建立在经济发展与教育发展的基础之上。
当然,无论是运用传统媒介还是网络媒介,作为行为主体的人的理性程度才是决定公共领域建构成败的关键。主体的理性缺失主要表现为缺乏批判性而导致了话语狂欢和精英控制,进而导致议程的理性缺失,主要表现为缺乏公共性,导致公众不能持续关注公众议题和深刻批判社会本质。为了提高公众的理性程度,从媒介的角度来说,提升公众的媒介素养则应该是重中之重,因为伴随着媒介素养的提高,公众不在是单纯的一味的接受信息,而是学会思考与反思,批判性的解读信息并加以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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