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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哥顿:与中国抗艾斗士同行

2011-04-29张晓

国际人才交流 2011年12期
关键词:贝利马丁艾滋病

张晓

马丁说,他不是巨富,也不是专家和医生,只是普通人,有个很小的私人基金会。能在退休后做一些有用的事,而不是商业上的事情,这令人喻悦。

他曾任瑞银华宝银行副行长,但现在他是贝利·马丁基金会主席。1996年,他的一位华裔朋友因艾滋病去世,万分痛苦的他拿出积蓄创立了贝利·马丁基金会,资助中国开展艾滋病防治。

2011年国庆节前,他荣获了中国政府“友谊奖”,并受到温家宝总理接见。

他就是马丁·哥顿(Martin G0rdon)。

“相比盖茨基金会、福特基金会、世界银行,我们只是一个很小的慈善组织,共有4位理事,其中1人在北京,3人在伦敦,这意味着我们决策迅速,每年用于慈善的钱只有约10万英镑。”

自2000年,基金会设立了贝利·马丁奖,奖励在中国为预防及控制艾滋病、关爱艾滋病人做出突出贡献的医务工作者。第一位获奖者是青岛大学医学院的张北川,而后的获奖者分别是来自北京、武汉、云南、新疆等地的医护人员。

“我们与受资助者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采访中,他一直在描述自己和张北川及武汉的桂希恩这两位教授的经历,更多的是对几位中国医生、护士的称赞。

从中,我们看到了一位国际友人的真诚与高尚。

我与张北川

“我和张北川已经是14年的老朋友了,他用一种正确的中国方式在中国做了正确的事隋,人们相信他。”

张北川在自己的博客中记述了与马丁·哥顿的交往,开篇这样写道:“1997年5月,伦敦晨曦医院(即著名的伦敦查尔森·威斯敏斯特医院)医护专家组成的一个访华团访问北京。在前往北京的班机上,有位乘客突患急症,空姐通过广播焦灼地求助。率领这个团队的马丁·哥顿先生告诉空姐,‘我们有16位医护人员可供你们任意选择。”

记者提及这个飞机上的突发状况,马丁·哥顿先生哈哈大笑:“的确,的确,当时乘务员问,‘飞机上有没有医生?我大声说,‘我们这儿有16位呢。”

贝利·马丁基金会资助了这个团队的访问,并资助约120位中国医生参加“中英/英中艾滋防治研讨会(北京)”。这个英国专家团队中,有数位英国艾滋专家,他们是贝利·马丁基金会的英方顾问。之后基金会每年在中国举办针对艾滋病治疗与护理的学习班。

就是在这一年的秋天,张北川『收到了贝利·马丁基金会的第一次捐赠。正是有了这一支持,张北川完成了我国符合联合国艾滋病规划署规定样本量的对我国男同性恋者/男男性接触者的首次科研调查。

“我与张北川的初次见面是在1998年夏天,他让一位翻译给我读了几位同性恋者给他的来信,他们的痛苦让我忍不住流泪,人们能这样把心里话告诉张北川,可见他是如何替这些患者着想了。”

“读完那封信,马丁立即向我{tit捐赠。我希望马丁对捐赠指定用途,他说,只要你认为有利于工作,由你决定。”张北川在博客中也回忆两人的首次见面。

2001年2月,张北川成为第一届贝利·马丁奖的获得者,马丁·哥顿和中国科学院院士曾毅等一行专门到青岛举行颁奖仪式。可见马丁·哥顿对张北川的工作极为肯定。但张北川当时在国内却顶着巨大的压力,他的工作被很多人误解,甚至是打压。

实际上,青岛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早在1999年就撤销了性健康中心门诊,实际上剥夺了张北川行医资格,他不得不搬离医院,搬到地下室搞研究。对于这次颁奖之际的见面,张北川回忆:“看到我办公的环境极其简陋,他未置一词,只讲到要再次向我捐赠,并询问捐赠是在会议上公开给我还是私下给我合适。我提出公开捐赠即可。这类捐赠由我还是附院管理合适?我询问曾毅。曾告,不必交附院,自己管理,账目清楚,向马丁有说明即可。”

2002年,马丁·哥顿注意到中国的艾滋流行态势愈趋严重,他增加了对张北川的资助。而张北川则把马丁的捐赠转给比他更需要资助的朋友们。“我用马丁的捐赠支持了北京、哈尔滨、沈阳、大连、西安、兰州、乌鲁木齐、重庆、青岛、南京、武汉、广州等十几个城市的人士。”

“从马丁身上,我看到了被某些国人遗失的或陌生的高尚。在中国现代医学史上,多位给中国以重要帮助的外国友人的名字,如星光闪耀。我深信,马丁在中国的工作,将使他的名字,也融入这群星之中。”张北川这样写道。桂希恩:给患者微笑与关怀

武汉大学教授桂希恩是2003年度贝利·马丁奖的获得者。

1999年,桂希恩以真实的数据揭开了河南省的艾滋病问题,发现了中国艾滋病第一高发区一河南省上蔡县文楼村。

“为了治疗艾滋患者,他甚至把他们带到家中,因为当时医院都不敢接收这样的病人。”

“其实艾滋患者最害怕的就是周围人的冷漠,他们大都非常孤独。曾经有一位来自云南大理佩吉健康中心的艾滋患者,在给我的卡片上写道:身体的病痛我还可以忍受,令我最难堪的是别人冷漠的面孔。”

“最近几年的世界艾滋病日,温家宝总理都会会见桂希恩医生和一些艾滋病感染者。桂希恩医生也和我谈起过温家宝总理和他见面的经历。”

“有一次在郑州,桂医生被告知第二天早上7点准时到达酒店大堂。第二天,他准时到达,却看到很多警察,一位警察引导他走向一辆车,桂医生登上车才看到温家宝总理。当时温家宝对车里的两位河南省领导说,你们坐到后边去,桂医生坐到我身边来,我得和他好好谈谈。”说到这儿,马丁·哥顿哈哈大笑。

“然后他们一起去了一个艾滋病村,路上看到有人身体不好,就停下来了解情况。艾滋病感染者需要的就是关怀。”王克荣:伦敦晨曦医院

2005年5月12日,国际护士节,地坛医院皮肤性病科护士长王克荣,眼含热泪从马丁·哥顿手里接过2004年度贝利·马丁奖的证书。她成为荣获此奖的第一位中国护士,此前的4位获奖者都是医生。

马丁·哥顿在授奖词中表示,艾滋病人是一个特殊群体,他们的痛苦既来自医学上还难以治愈,更来自社会的歧视。护士的关爱对艾滋病人的心理影响尤其重要。中国有129万名护士,奖励王克荣,就是要彰显护理工作在防治艾滋病工作中的价值。

正是出于对护士工作的高度认可,基金会每年资助若干名中国医护人员到英国的医院学习培训,而不仅仅是医生,王克荣就是其中之一。

早在2002年,王克荣就被选派到英国伦敦晨曦医院学习。晨曦医院是一所现代化综合医院,其所属的圣·斯蒂芬中心是英国最著名也是接待病人最多的艾滋病治疗中心。

在那里,最让王克荣感慨的,是点滴细节中反映出来的对病人的尊重。

候诊室里飘着轻音乐、咖啡香,患者靠着沙发看杂志,使人恍惚觉得这里不是医院,而是谁家的客厅和国内强调医护人员仪表、服装规范不同,医院里看到的人,基本都穿着便装,毛衣衬衫牛仔裤,医患之间唯一的区别,是工作人员胸前挂着标志身份的胸牌。他们认为,这样来就诊的人会感觉更平等和放松,更有安全感。

就诊室的房间都不大,医生与患者都是—对一,门可以从里面锁上。

在国内抽血都是病人躺在床上,护士站着操作,居高临下。而在这里护士是蹲在地上操作,与病人面对面平视。护士在抽血过程中始终和病人谈话:你抽过血吗?紧张吗?知道什么时间取结果吗?多压一会儿针眼,等等。医生查房也不是站着进行,而是坐在病人床上,拉着病人的手询问情况。

至今,贝利·马丁基金会已资助20多名中国医护人员去英国交流,晨曦医院和圣玛丽医院都积极参与,接待中国医护_人员的来访。

同时基金会还资助英国医院的专家来中国各地组织研讨会,北京、贵州、云南、广西、广东、新疆、四川、山东、河北……这个名单还将不断增加,“我们会谨嗅地在新的省份建立合作伙伴,一旦确定,我们的关系将十分稳固。”马丁·哥顿说。

中国缘分

在基金会的网站上,导航栏第一项就是贝利·马丁奖,紧随其后的是佩吉健康中心。这是中国第一个专门护理艾滋病人的中心,依托大理市第A民医院,是马丁·哥顿与当地政府各出资50%在一所医院旧址的废墟上建起来的。

佩吉既是一位来大理的志愿者护士的名字,也是马丁母亲的名字:“我的母亲出生在中国的长春,外祖父和祖父都是医生,外祖父曾在中国行医,我的舅舅1915年出生在青岛。”

马丁·哥顿与中国的渊源还不仅仅来自母亲这一方:“二战期间,我的叔叔参军来到了中国广西,他负责收集日军的行动情报,并报告给盟军。他和我说,他当时天天都在路上跑,可当时广西到处都是山、河,沿途的道路根本称不上是一条路。现在我去广西开展艾滋病防治,到处都是高速公路。”

马丁·哥顿早在上世纪很早来就来中国扩展银行业务,他认为,之前的工作经历对后来的慈善工作非常有帮助。“我之前对中国的理解和认知,对我从事慈善工作非常有帮助。比如,大部分中国人对外国人的态度非常相似,友好而诚恳。”

“刚开始在中国做慈善时,很多金融界的朋友给了我很大帮助,他们了解我,也信任我,都乐于帮我介绍医学界的朋友,原中国纺织工业部部长吴文英女士给我介绍认识了陈敏章。他们的信任是我一直非常珍惜的,信任是一种很特殊的东西,他们信任我,我也从不让他们失望。”

“比如周小川,我们已经认识几十年了当时他还不是什么大人物哦,这么多年我们还是好朋友。”

筹款从来就不是问题

“筹款是不是您的一项重要工作?”记者本以为会得到肯定的回答。

“筹款从来就不是一个问题,我从来不去请求别人捐款,几乎所有给我捐款的人都是我的朋友。这一点在最初的时候让我惊喜。”

“基金会开展工作的早期,我只是打算依靠我自己的经济能力,资助一些人员交流。没有想到的是,我的朋友及朋友的朋友都愿意出钱资助我们基金会。当我在银行工作时的同事向基金会捐款时,确实令我惊喜。多年来这些来自各界朋友的捐款,都是出自朋友们的自愿而非我们的请求,这些捐款使我们在中国开展的工作远远超出我们开始的设想。”

“我们也不希望突然得到大笔捐赠,如果我一下给某人资助很多钱,比如盖茨突然想给我100万美元,我并不希望真的得到它。我希望基金会一步一步地逐步成长,每年给我们捐款的人都在逐步增加,我们资助的项目也在逐步增长。我希望慢慢做,必须把钱给值得信任的人,我要确信受资助者能够很好地使用这笔钱。”

马丁·哥顿认为,基金会正在“走向一个远远超越金钱价值的境界”。

“您付出了自己的积蓄,也付出了大量的精力,那您在中国又收获了什么呢?”这是记者的最后一个问题。

马丁·哥顿当即回答:“友谊”。

“我到中国每个城市,都有朋友在机场迎接我,白族的、彝族的,我在中国有很多很多朋友。对于生活来说,如果没有朋友,那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就毫无意义。现在,我在中国的很多城市都有很多朋友,青岛大学医学院的张北川、武汉大学医学部的桂希恩、北京佑安医院护士长福燕,我到哪里都像在家里一样。”

采访当晚,马丁·哥顿到佑安医院,与医护1人员、艾滋患者一起吃晚饭。他说,这是他们的一个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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