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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拓湖湘文化研究的新领域
——评《中西冲突交融中的湖湘文化——从近代走向现代的历史抉择》

2011-04-13陈冰之

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11年2期
关键词:谭嗣同中西文化湖湘

陈冰之

(湖南人民出版社 政治理论编辑部,湖南 长 沙 4 10005)

开拓湖湘文化研究的新领域
——评《中西冲突交融中的湖湘文化——从近代走向现代的历史抉择》

陈冰之

(湖南人民出版社 政治理论编辑部,湖南 长 沙 4 10005)

在湖湘文化的研究领域里,许多学者对湖湘文化学脉的传承以及各学派特征的研究投入的精力很多,这类专著近年来已出版不少,且有关的研究具有相当的广度和深度。而对于湖湘文化与中国近现代社会发展内在逻辑关系的探讨则缺乏足够的关注。毋庸讳言,经世致用和敢为天下先是湖湘文化的最大特色,其中表现出的通变、求新的开放精神对中国近现代社会的发展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彭大成先生的新著《中西冲突交融中的湖湘文化——从近代走向现代的历史抉择》(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年9月出版),以中西文化冲突为背景,以近现代湖湘文化的更新与转型为视角,重点探讨了在中西文化冲突中,一批批湖湘英才站在文化变革的最前沿,以开放的精神吸纳西方先进文化有益的东西,实现文化的转型,顺应中国社会发展的潮流,最大限度地发挥了文化的社会功能,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以敢于争先的勇气担当历史的重任,成为社会变革运动的倡导者和实施者,推动中国从近代走向现代的历史进程,体现了湖湘知识群体的经世情怀和敢为人先的人格魅力。可以说,该书在研究湖湘文化方面又开辟了一个新领域。

一、对湖湘文化研究视野的新拓展

该书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遵循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的原则,把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放在中西文化冲突交融的大背景下进行研究,期图“对近现代中国人民向西方先进文化‘学’的方面,即从中西文化冲突、交流与融合方面来揭示中国走向近代化和现代化这一条历史主线”[1](P3)。这在众多的湖湘文化研究著作中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文化的差异性和可传递性是导致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近代文化冲突的主要原因。清政府长期实行闭关锁国政策,禁止与外国包括西方列强进行经济、文化的交流,造成科学不被重视、进步遭遇阻碍的局面,由此,滞后的中国传统文化与西方先进文化形成了巨大的差异,从而为尔后的中西文化的激烈冲突埋下了隐患与祸根。文化的多次冲突使得觉醒了的中国开明官员和知识分子在理性上强迫自己适应西方文化,随着时间的推移,中西文化由激烈的冲突经过交流渐至融合。该书着重阐述“中国先进人物不仅同东西方帝国主义的野蛮侵略进行了可歌可泣、气壮山河的英勇抗争,而且在积极向西方学习、寻找真理,不遗余力地引进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思想文化、政治制度,建设近代化与现代化的民族工业,推进新式的近现代教育,实行‘科学救国’、‘教育救国’、‘实业救国’所作出的艰巨努力……而这些来自西方的先进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正是我们老祖宗的思想遗产中所欠缺的,也是我们引以为自豪的湖湘文化的古代形态中所没有的。而近代湖湘文化之所以前所未有地大放异彩,就是因为她原来所蕴含的‘日新不息’、‘敢为天下先’的开放精神与创新精神在中国率先引进和吸收了西方先进文化,从而为中国培养了一大批勇敢地走在时代前列的思想家、改革家与革命家,使湖南成为近代中国的‘法兰西’、‘斯巴达’、‘普鲁士’”[1](P3)。历史告诉我们:中西文化的冲突主要体现为中国传统的农业文明和西方近代工业文明的冲突以及封建君主专制和近代君主立宪、民主共和体制的冲突。本书向我们所展示的是:在这种中西文化冲突中,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湖湘文化显示其特有的先进性,即优秀的爱国主义传统、经世致用的实学精神、兼收并蓄的开放精神、敢为人先的创新精神、不畏强暴的斗争精神,等等。

诞生于北宋末年的湖湘学派,以“匡济时艰”、“经世致用”作为治学的最高目标,又经胡宏、张 等人的力倡而作为一种学风世代相传,尤其是经过王船山的发扬光大使湖湘之学卓然于世,滋润历代湖湘士人的心田。因此,在中西文化冲突交流中,近现代湖湘文化总是能在中国文化大变革中与时俱进,站在文化变革的最前沿,力图解决一个涉及中国历史命运的重大课题:在西方强势文化的挑战下,中国如何重建一个适应时代发展的近现代文化。“师夷长技”是中国文化走向近代的主要思想内涵,而首创者是湖湘人士魏源,他的经世理论实现了湘学的近代转型。魏源以其敏锐的目光,在中国社会的大变局中,洞察世界大势,开向西方学习的先河。在“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感召下,曾国藩及其湘军人物书生从戎,为挽救封建末世、中兴清王朝,发起了洋务运动,从器物方面向西方学习,实践着敢为天下先的精神,影响着晚清社会。

正如作者指出,上承洋务运动,“本书所要阐述的正是从戊戌变法开始,经过辛亥革命、五四运动的英勇斗争、艰苦追寻,最终才‘找到马克思列宁主义这个最好的真理,作为解放我们民族的最好的武器’这一艰巨的思想探索历程与社会变革进程”[1](P5)。在维新运动期间,以谭嗣同为代表的湖湘士子为救亡图存、推动中国君主立宪制,在湖南创办传播西方政治文化的新式学堂,编辑出版宣扬维新的报刊和图书,体现了他们将强烈的社会忧患意识化为“以天下为己任”的历史责任感与使命感。到辛亥革命,以黄兴、蔡锷、宋教仁为代表的湖湘志士倡导学习西方先进的政治制度,发扬敢为天下先的精神,为民主共和制的建立奏响了一曲曲悲壮的爱国主义乐章。从新文化运动到马克思主义的传播,在民族危亡之际,湖南涌现出一批重要的马克思主义者如毛泽东、蔡和森、李达、邓中夏等,他们宣传、传播马克思主义新文化,使湖湘文化向更高、更新层次发展。纵观中国的近现代史,“在这一翻天覆地的社会变革进程中,一代又一代的湖南社会精英,始终站在中国历史前进的最前列,充当了中国历史前进的火车头,引领着中国社会发展的前进方向”[1](P976)。

该书试图在中西文化冲突交融的背景下进行湖湘文化的研究,展示湖湘文化总是站在那个时代的前沿,并在这种文化熏陶下涌现出一代又一代有理想、有抱负、有个性、有才情的知识群体,而这些人在中国历史上最大程度地发挥了文化的社会功能,显示湖湘文化“经世致用”和“敢为天下先”的精神,与学术界以往的湖湘文化论著相比,明显地拓宽了学术视野。

二、本书史料挖掘深厚,论述全面

史料丰富翔实,论述深刻全面,是本书一个极其显著、突出的特点。如,作者在对谭嗣同的思想研究中,既涉及谭嗣同的维新改革思想,也涉及谭嗣同的哲学思想。在对谭嗣同的政治思想研究中,作者以翔实的资料从谭嗣同提倡中国全面近代化、呼吁保种救国、鼓吹民权民主等几个方面作了较为深入的研究。在对谭嗣同哲学思想的研究中,作者掘取大量的资料,论述谭嗣同哲学思想的庞杂性,谭嗣同以“孔子‘仁者爱人’的仁学思想作为创建其新的‘仁学’体系的理论基石,同时吸收了中国古代墨家的‘兼爱’思想、庄子的‘齐物论’思想……充分吸收佛教、基督教的‘慈悲’、‘博爱’思想……他还注意吸收与引进西方的最新自然科学成果,来构建其最新哲学体系”[1](P128)。作者旁征博引,详尽论证,认为谭嗣同的“仁学”思想“在本体论上既有唯物主义因素,但主要倾向则是唯心主义的,而且是主观唯心主义占据主导地位”[1](P146)。“这使他在实践中陷入了‘理论与实践相脱离,主观与客观相分裂’的泥潭”[1](P147),从而导致“百日维新”的夭折。此外,作者还从“主通”、“尚平”、“崇动”、“贵新”、“倡斗”、“促变”的哲学方法论方面阐释谭嗣同的哲学思想“充满了朝气蓬勃、自强不息、奋发向上的辩证法精神”[1](P147)。在涉及谭嗣同对曾国藩、左宗棠的态度时,作者既有资料佐证谭嗣同对“湘军助纣为恶之罪”的否定,同时从谭嗣同给好友贝元徵的信中表示了对曾国藩、左宗棠大力提倡与推广洋务运动的充分肯定。由于作者引用的原始资料极为丰富,选择上也相当准确和精当,所以在结论上能够达到和史料的辩证统一。史料的全面性和论述的辩证性,这样更能全面体现所要评价人物的思想。

又如,作者对改革英烈唐才常的改革主张及其“富民”、“新民”、“维权”、“建交”、“改制”、“保种”、“促大同”思想,史料挖掘新,论述较深入。作者挖掘大量有关唐才常哲学思想的材料,认为“唐才常没有谭嗣同那样显赫的家庭背景和优越的经济条件,这使他同社会底层有着更密切更广泛的联系,使他在改革实践中更善于做底层群众与联络会党的工作,比谭嗣同少一些理想或空想的色彩”[1](P150-151)。在对唐才常和谭嗣同的哲学思想的比较研究中,作者发现,作为湖南维新运动的重要领导人物与谭嗣同的亲密战友,“唐才常受到佛教的影响没有谭嗣同那么深,其主观唯心主义色彩没有谭嗣同那么浓,其‘质点配成万物说’具有更多的唯物主义色彩与西方自然科学的内涵,其‘灵魂说’更多地具有泛灵论的色彩,与谭嗣同所高度强调的‘仁为万物之源,故唯心,故唯识’……还是有差别的”[1](P158)。“与谭嗣同稍有不同的是,唐才常的哲学思想具有更多的唯物主义倾向,并引进了更多的西方自然科学的内容”。[1](P154)在对唐才常“通学以新民”主张的论述中,作者发现“唐才常不仅热情地主张把西学引进中国,同时还大胆地提出要把中国文化推介给西方各国”[1](P167);对唐才常“通法以维权”主张的论述中,作者认为“唐才常在当时能从国际法的角度,看到中国与西方各国在近代法制建设上的巨大差距,呼吁国人大力学习与引进西方法学知识,运用法律武器维护国家的主权与各种权益”[1](P169),等等。在以往的近代史研究著述中,关于唐才常只着重突出他所领导的自立军起义,对唐才常在维新运动中所进行的政治理论宣传与思想探索则相对薄弱,阐释较少。本书以较多的篇幅对这方面做了较多的发掘与细致的研究。

通读全书,我们不难发现作者在挖掘新史料方面的努力,如在《辛亥革命篇》中关于杨毓麟、陈天华、宋教仁等人对帝国主义本质的深刻认识与揭露,对世界民族解放新潮流的热烈欢迎;关于黄兴“建设共和新事业,铲除世界最强权”的资产阶级建党、建国、治国思想,都有新的发掘与阐释。在《新文化运动篇》中对杨昌济的教育思想、哲学思想、伦理思想,特别是他的英才教育思想及其对毛泽东的深远影响,亦有新的阐述,读之令人深受启发。

三、提出了一些充满新意的创见

本书对黄兴、宋教仁的资产阶级建党建国思想、教育兴国思想、社会改良思想以及在辛亥革命中的战略思想,特别是他们民生思想中的社会主义价值取向进行了新的阐述,指出:“黄兴明确地将带有社会主义色彩的‘土地共有’、‘财产公有’、‘消灭贫富阶级’、‘人人平等’、‘同享幸福’等主张纳入国民党的党纲,说明他不仅是三民主义的热烈鼓吹者之一,也是中国社会主义思潮的最早宣传者之一。”[1](P356)从“20世纪之初的宋教仁提出的‘欲使贫者亦富’,‘不使富者愈富,贫者愈贫’,到20世纪末邓小平提出的‘消灭剥削,消除两极分化,最终达到共同富裕’,其目标追求则一脉相承,像溪流汇成大海一样反映了社会主义的价值目标与理想追求。”[1](P436)基于作者所挖掘的原始资料,这种看法很新颖。再如,作者对蔡锷在辛亥革命中的巨大历史贡献特别是蔡锷军事思想承上启下的现代创新意义作了新的阐释,认为蔡锷所提倡的军国民精神“涉及政治、军事、教育、文学、艺术、思想观念、民风习俗、国情历史、世界形势等各个方面……触及民族性与国民性改造的根本问题,不仅具有重大的军事意义,而且有重大的政治意义与文化意义”[1](P522)。作者认为蔡锷的军事理论不独具有军事家的气魄,还内涵政治家的眼光,这种观点颇具创见性。又如,作者对杨昌济这样的教育家,通过大量的史料进行精确分析,认为杨昌济学贯中西,他所提出的“合东西两洋之文明一炉而冶之”,以及对中国国民思想和社会习俗须进行“思想改造”与“社会改造”的主张,对青年毛泽东理想人格模式的形成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由此,作者得出这样的结论:杨昌济在中西文化冲突交融中,在近现代湖湘文化发展史上居于特殊地位。这个评价更加突出了杨昌济的思想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上的价值。

还有,作者在重新阐释湖湘文化的主要内容及其重要特点的基础上,着重论证了“站在世界哲理思维最高峰的船山哲学思想”,尤其从丰富的资料中对船山的经济思想进行了认真地考证,认为船山经济思想“集中地反映了明清之际资本主义萌芽破土而出的时代呼吸,可以说这是一种推动引领中国走上资本主义近代化的内生文化,是在中国大地上土生土长的最早呼唤资本主义出生权的‘具有近代新世界观萌芽’的崭新思想体系”[1](P1101)。本书以对毛泽东为代表的一批无产阶级革命家最终选择马克思主义的心路历程作了新的研究与阐释,通过对毛泽东从少年到青年求学过程的细致分析与重新梳理,认为青年毛泽东知识形成的基础阶段就受到中西文化的双重启蒙。作者指出:在中西文化冲突交融中,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思想精华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迅速地传播、生根、开花、结果提供了深厚的思想土壤,这些思想土壤是:1.源远流长的大同理想;2.广阔开放的文化视野;3.深厚发达的史学基础;4.农民起义的斗争传统;5.唯物辩证的哲理思维;6.舍生取义的价值取向;7.忧患乐观的双重性格;8.知行合一的实践品格。正是中国传统文化所体现的这种民族性格和理性精神,使中国人在气质性格和思想行为模式上更容易接受马克思列宁主义,从而确立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在中国的主导地位。这些见解不仅深刻、新颖,而且全面、系统。

该书是彭大成先生继《湖湘文化与毛泽东》、《魏源与西学东渐——中国走向近代化的艰难历程》之后关于湖湘文化研究的又一力作。它不仅为中国近代史特别是湖南近现代史研究提供了较为丰富翔实的历史资料与思想文化资料,而且在学术理论研究方面提出了一些颇有价值的新观点。我想,通过该书对湖湘文化的研究,我们能够从湖湘文化通变求新的传统中寻找中国对外开放的精神动因,能够从湖湘文化敢为人先的传统中获取我们建设社会主义和谐社会的精神动力,这亦是本书对当代的价值和意义。

[1]彭大成.中西冲突交融中的湖湘文化——从近代走向现代的历史抉择[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10.

(责任编校:湘 文)

K25

A

1000-2529(2011)02-0143-03

2010-10-15

陈冰之(1971-),男,山东郯城人,湖南人民出版社政治理论编辑部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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