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际信任危机对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原因及干预
2011-04-13陈剑梅
陈 剑 梅
(南京大学 社会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人际信任危机对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原因及干预
陈 剑 梅
(南京大学 社会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3)
人际信任是人类维持本体性安全的需要,是个体心理发展的背景与基础。当代青少年正经历着人际信任危机,人际信任危机导致青少年诸如抑郁、焦虑和安全感的缺失等情绪问题。导致青少年人际交往过程中高社交焦虑和低自我效能感,既不利于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的形成与健全人格的建构,也不利于青少年心理的正常发展。对青少年进行团体心理辅导有助于提升其人际信任水平,促进其心理健康发展。
青少年;人际信任危机;心理健康;心理发展
当代著名社会学家吉登斯认为“儿童投射到看护者身上的信任,可以被看成是一种抵御存在焦虑的情感疫苗,这是一种保护,以抵抗未来的威胁和危险,这种保护使得个体面对让人消沉的环境时还能保有希望和勇气”[1]44。信任对于维持个体本体性安全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一定程度的人际信任对于个体心理的正常发展是必不可少的。由于青少年阶段是个体人际信任发展的重要阶段,而当代青少年正经历着人际信任危机,所以人际信任危机对青少年心理的正常发展有着重要的影响。于是,了解人际信任危机对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对构建青少年积极情绪、提升他们的人际交往能力以及塑造其健全的人格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人际信任是个体心理发展的背景与基础
心理学家埃里克森认为人际信任源于儿童早期与照料者的互动。他在《同一性:青少年与危机》一书中提到,在人生的第一年中,个体面临的任务就是发展信任感,克服不信任感。婴儿时期,个体尚不具备能力来满足自身需要,只能借助生活中的重要他人(通常是母亲)来满足自身需要。埃里克森认为从最早的幼儿经验中获得的信任总量似乎并不依靠食物或感情表露的绝对数量,而是有赖于与母亲(照料者)互动的方式[2]。如果照料者是敏感的、她反应一致且对婴儿是充满爱心的,婴儿的需要能得到及时满足,婴儿就会体验到世界的可靠和安宁,并发展出对照料者的信任[3]。即使照料者不在身边,婴儿也相信照料者还会回到身边,照料者(母亲)的暂时离开并不代表遗弃,这种信任感使得婴儿在照料者不在身边时,也能克服因害怕失去照料所产生的焦虑,从而维持安全感。相反,如果婴儿在这个时期没有得到精心的呵护,他的需要没有得到及时满足,婴儿就会产生被剥夺、被分裂和被遗弃这三个印象,婴儿便会觉得他人是不可靠的,就会产生抑郁的情绪或者挫折感,从而体验不到安全感。埃里克森指出,如果在婴儿与照料者之间没有建立起这种基本信任,婴儿就有可能在幼儿时期表现出精神病症状。其原因在于,由于经常缺乏来自照料者的慈爱和关怀,婴儿就不会滋生出对于他人或他物“真实性”的意识,为应付不确定性和带有敌意的环境,婴儿有可能表现出的异常举止或退缩行为,从而导致某些精神病症状并在幼儿时期表现出来。埃里克森将这种婴儿时期来自与母亲(照料者)互动而产生的信任称为基本信任。基本信任的获得对于个体健康成长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以至于埃里克森认为基本信任是婴儿发展出的一项社会成就,它使得外在照料者同时具备了外在可预见性和内在可确定性的特征。基本信任是以后所有形式的信任的基础,是连接个人与他人、社会的基本纽带,也是形成健康人格的基础。
吉登斯综合了心理学、哲学和社会学关于信任的观点,将人类个体因不断面临照料者“缺场”而产生的焦虑和恐惧情绪称作“存在性焦虑”。为维护人类个体的“本体性需求”,也就是安全感的满足,婴儿便发展出了对照料者的信任。心理学家沙利文更是强调,在儿童生活早期,就出现了安全感的需要,并且这种需要比起导源于饥渴的冲动来说,在人的身上显得更加重要[4]。由此可见,安全感的需要对于个体的生存与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存在性焦虑”、“本体性安全”和基本信任之间关系密切。个体的基本信任最初源于它的“本体性安全”需求,人类个体为了克服“存在性焦虑”、满足“本体性安全”需求而产生了基本信任[5]。吉登斯也认为如果照料者不能精心照料婴儿,婴儿就不可能发展出基本信任,成年后也不会发展出信任他人的人格。形成于婴儿时期婴儿与照料者之间的交往互动过程之中的人类个体的基本信任,“消除了在时间和空间上的距离,阻断了种种存在性焦虑,而如果听任这类焦虑发展定型的话,它们就有可能成为在情感与行为方面持续存在并贯穿整个生活的苦闷之源”[6]85。也就是说由基本信任发展而成的人际信任,是个体一生健康成长与发展的基础与背景,而青少年时期是个体开始独立探索外在世界、形成自我概念的关键时期,他们的人际信任水平的高低将会直接影响到青少年能否健康成长。
二、人际信任危机对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影响
人际信任是青少年成长和心理发展基础和背景。如果青少年在成长过程中经历人际信任危机,这将直接导致他们患上焦虑、抑郁和安全感缺乏等情绪障碍,危及青少年心理健康,并进一步影响青少年的心理发展。
吉登斯从理论上探讨了人际信任与焦虑抑郁等负性情绪的关系,他认为“信任缩短了因时间和空间造成的距离,排除了人的生存焦虑。若不加以控制,这些焦虑会不断对人的感情和行为造成伤害”[6]93。信任使个体的周围环境具有某种确定性和可预见性,能化解外部不确定性所产生的焦虑,从而有利于维系个体的本体性安全。卢曼认为信任实际上是一种简化机制,简化了人类认知外部复杂世界并采取合适的行动。反之,如果个体不具备一定程度的人际信任,则周围的世界便不具备某种确定性,他人的行为也将具有不可预见性,行动将变得极为复杂,则可能引发焦虑和抑郁情绪,体验不到安全感。实际上几乎所有经验研究的结果也表明:人际信任水平与个体的抑郁、焦虑和安全感等情绪密切相关,低人际信任者的更容易经历抑郁、焦虑和缺乏安全感等负性情绪,高人际信任者则反之,如果青少年人际信任水平较低会导致情绪障碍,危及青少年心理健康。
人际信任危机一方面会引发青少年的情绪障碍,另一方面则会影响青少年的人际交往能力。人际信任最初是通过互动培育出来的,又是在互动中进一步发展的。若个体对他人缺乏信任,他人的行为模式便充满了不确定性,他还会对交往对象和交往过程充满疑虑和恐惧,从而在交往活动中表现出畏缩、被动、内敛等消极状态,甚至逃避或者减少人际交往。青少年在人际交往中若缺乏必要的人际信任,易导致较高的社交焦虑和低人际交往自我效能感,直接影响青少年人际交往能力的发展。人际交往中对他人信任程度高的青少年往往交往焦虑水平低,而对他人信任程度低则会引发较高的交往焦虑,因为人际信任较低的青少年在人际交往中容易产生对他人的猜疑、敏感、过强的自我防卫心理,伴随而来的就是更多的焦虑。人际信任水平过低还会影响到个体的人际交往自我效能感,人际交往自我效能感是对自己在不同的人际交往情境中,对运用自身所具备的交往能力、掌握恰当而有效的交往技能,并达到一定交往成效的自我评价,是个体在人际交往过程中的个体内在心理机制。人际交往自我效能感包含交往能力、交往策略和交往动机自我效能感三个方面,其中交往策略、交往动机与个体的人际信任水平密切相关。交往策略的选择是直接建立在人际信任的基础之上的,较高的人际信任使个体倾向于选择长期性、真诚的策略,而低人际信任的人则由于对他人过分的疏离和防范而倾向于选择权宜性的人际交往策略,这种交往具有短期而肤浅的特点,网络人际交往因其信任不足表现出类似的特点便是最好的证明。人际交往自我效能感是制约交往成功的心理机制,低人际信任的青少年人际交往自我效能感低,进而影响其交往能力。
人际信任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对人性的态度,在现实生活中,信任是人际关系的黏合剂,包含了个体对集体、对他人的一种认同感和归属感,人际信任程度高的个体在社会交往中觉得人与人之间是可信赖的,同时也会相应地产生亲社会行为,反之,有可能增加个体的越轨行为和反社会行为。卢曼在《信任》一书中指出,“信任是简化合作的机制”,Alton(1996)等发现高信任者比低信任者更倾向于合作,也更容易产生积极的情绪体验。随着信任水平的增加,个体表现出了更高的亲社会行为[7]。Van Lange等(1998)认为与低信任者比,高信任者更倾向选择共同的目标或产生共同利益的行为,证明了高信任者具有高合作倾向[8]。青少年人际信任危机影响青少年的社会性发展。
G.米德认为自我是逐步发展的,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是在社会生活中与他人交往中产生的。沙利文(2010)也认为“人格的发展史实际上是人际关系的发展史”[9]。吉登斯在其《现代性与自我认同》中也指出基本信任的建立是自我认同的精致化,同时也是与他人和客体认同的精致化之条件[1]46。他在《现代性的后果》一书中还指出对他人的信任与内在地构成可信任性交互培育,这又奠定了自我认同的稳定基础。青少年人际信任水平较低会导致消极的自我概念、低自我价值感和低自尊,进而影响到自我的健康构建,不利于其健全人格的建构。Baumeister认为自我概念是指一个人他自己的整体,包括一个人的人格特征和图式,以及对社会角色和关系的理解等内容,自我概念是个人对自我各方面的主观知觉。社会学家库利认为与他人交往在个体自我概念发展中具有特殊作用,个体的自我概念是通过“镜映过程”形成起来的“镜像自我”,即他人对于个体的态度反应(表情、评价与对待)就像是一面镜子,个体通过它来了解和界定自己,并形成相应的自我概念。良好的人际关系有助于形成积极的自我概念,人际关系不良者其自我概念比较消极,而低人际信任者不能建立良好的人际关系,其自我概念也较为消极。
三、团体心理辅导提升青少年人际信任水平
人际信任的产生是源于个体与他人的互动与交往,如果要提升青少年的人际信任水平,则应创造更多的交往机会。团体心理辅导本身就是十几甚至几十人在一起活动,利用团体过程和团体动力的作用,促使个体在人际互动中通过观察、学习、体验,重新评价自己的思想、情感和行为,并通过掌握在一种安全的情境中认识自我、探讨自我、改变自我、调整改善与人际交往的技巧,以最终达到提升人际信任水平的目的。著名心理辅导学家林孟平(2005)把“学习社交技巧和发展人际关系的能力,包括如何信任自己和信任别人,从而使一个成员在他们个人和社交范围上有效地应付发展性的任务”作为团体心理辅导的一般性目标之一,与此同时,他还提出团体心理辅导的个人目标之一应是“学习信任自己和别人”[10]。由此可见,提升个体的人际信任水平是团体心理辅导十分重要的目标。
实际上,团体心理辅导不仅把提升人际信任水平作为目标,而且在功能上也的确具有提升个体人际信任的能力。团体心理辅导通过丰富多样的活动形式,鼓励每位成员积极参与的信念,为每一个成员创造了互动的机会。在辅导过程中,辅导员会对成员产生同感、尊重、真挚的态度和行为,他们十分注重营造一种温暖而安全的关系,以此达到治疗功能。团体心理辅导创造了一种模拟的社会生活情境,为成员们提供了一个相对宽松的活动空间和氛围,一种温暖、信任的氛围使参加者在共同的交往情景中彼此了解、相互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有益于提高参与者的人际信任能力和心理健康水平。团体就像一个现实社会的缩影和一种社会生活实验室,对于身处该情境中的参与者们而言,他们能感到其中的温暖与安全感,所以当一个团体发展成熟时,其中的成员往往能减少防卫意识,并主动与其他成员真诚相处,他们可以自由地进行实验,去观察、体验、感悟和分析自己平常在社会环境中与人相处容易出现的问题,从而改变自己的认知方式,学会与他人交往的技巧。团体心理辅导的主要功能是通过活动模拟现实社会中的各种交往情形以及各种角色的行为模式,发展成员的社交技巧。如果一些成员缺少亲密人际关系,团体可以为他们创设一种坦诚和关爱的氛围,让他们在这一氛围中去亲身经历与感受,在一种真实而又温暖的关系中,改变该成员对人与人交往的技巧,提升人际信任水平,并把这种看法延伸到新的社交情境中。譬如为改善不信任对交往的影响,团体可以创设如“信任跌倒”和“信任之旅”等活动,使参与者感受到信任对人际交往的重要性,有针对性地改善他们的人际信任水平。已有研究结果也表明了团体心理辅导对大学生人际信任水平具有较好的促进作用,并具有长期效果。事实上,团体心理辅导不仅能达到提升人际信任的作用,在维持青少年心理健康、和谐自我的构建方面也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1]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与自我认同[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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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哈里·沙利文.精神病学的人际关系理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248.
[10]林孟平.小组辅导与心理治疗[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5:77.
[责任编辑海林]
B8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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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2359(2011)06-0249-03
陈剑梅(1975—),女,湖南岳阳人,南京大学社会学院博士研究生,江苏技术师范学院教育学院讲师,主要从事社会心理学研究。
2011-08-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