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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风险社会学看气候变化

2011-04-12戴建平

关键词:贝克不确定性气候变化

戴建平

(南京大学 哲学系,江苏 南京 210093)

【哲学·科学技术哲学】

从风险社会学看气候变化

戴建平

(南京大学 哲学系,江苏 南京 210093)

气候变化是工业化时代带给人类的最典型风险之一,涉及科学、经济、政治等广泛而复杂的方面。对这一现象,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的风险社会学理论为我们提供了系统、深刻的理解框架。围绕着 IPCC气候变化报告的争论体现了风险时代科学的诸多特点,也使得气候变化成为各种力量冲突、竞争和博弈的舞台,而自然科学和工程科学已经成为在数字掩饰下的政治学、伦理学、商业和司法实践的分支。但贝克并不因此否定科学理性的地位,指出在风险时代仍然要依靠科学技术来界定、计算和评估风险,同时要将科学理性和社会理性结合起来才能应对风险危机。以风险社会学理论为基础,贝克提出了绿色现代性来应对气候变化。他批判了保守的环境政治学和精英主义的气候政治学,提出“绿色社会”的概念。他呼吁就绿色现代性展开全球各文明之间、各组织和机构之间的辩论和对话,在一个世界主义的框架下来迎接气候变化风险提出的挑战和机遇。

气候变化;不确定性;风险;绿色现代性

自进入工业化时代以来,人类改造和影响自然的能力一直在快速增长。但是,人类对自身活动的后果一直缺乏足够的计算和认识。如今,人类已经将自身置于某些巨大的威胁之中,如核灾难、经济崩溃以及气候变化等。其中气候变化是工业化时代带给人类的最典型的风险之一,不仅考验着人类作为整体处理全球化问题的能力,也考验着人类现代社会自我反思、调整的决心。2009年 12月 9日召开的丹麦哥本哈根全球气候大会,以及 2010年 11月 29日召开的墨西哥坎昆气候大会,都在全球范围内引起了极为广泛的关注,说明世界各国政府和人民都对全球气候变化日益重视。就像这两次会议从始至终都无时不展现出极为复杂的局面一样,气候变化本身涉及科学、经济与政治等非常广泛和复杂的方面。对这一重要而复杂的问题,德国社会学家乌尔里希·贝克提出的风险社会学理论为我们提供了系统而深刻的理解框架。

一、作为风险的气候变化

贝克所说的风险“首先是指完全逃脱人类感知能力的放射性、水和食物中的毒素和污染物,以及相伴随的短期和长期的对植物、动物和人的影响”[1]20。与自然界的危险不同,风险是人类活动自身的产物。因此,所谓风险实际上就是指“预测和控制人类活动的未来结果”[1]21。但是,正如贝克所说,人类对自身 (工业和技术)活动结果的计算能力并没能随着改造和影响自然能力一起提高,这将人类未来置于某种不确定的巨大危险之中。

气候变化是贝克所说风险的典型案例。《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第二条将气候变化定义为“在可比时期内所观测到的在自然气候变率之外的直接或间接归因于人类活动改变全球大气成分所导致的气候变化”[2]3。到目前为止,虽然气候变化已经成为科学界的重大课题,但科学界并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有些科学家认为气候变化不过是地球自身冷暖周期的转换,与人类工业活动没有根本联系,所谓全球变暖,不过是“毫无来由的恐慌”①。但总的来说,科学界的主流观点已经认可了气候变化的事实。

实际上,人类对气候变化的认识开始于200多年以前。瑞典科学家阿伦尼乌斯在 1894年发表了题为“大气中二氧化碳对地球温度影响”[3]的文章,首次提出温室效应的概念,并乐观地估计,人类燃烧化石燃料 3000年后,大气中二氧化碳的含量才会增加一倍。50多年之后,科学家们发现,大气中二氧化碳的增加要比人们想象得迅速得多。科学家们开始预测气候变化可能带来的巨大风险,并向全人类提出警告。

人类进入 20世纪以来,石油和煤炭逐渐成为工业生产和交通运输的最重要能源。与此同时,人类活动向大气中排放的二氧化碳等气体也急遽增加,并导致全球温度的升高。根据IPCC第四次评估报告,自 1970年至 2004年仅30多年时间,人类活动排放的包括二氧化碳在内的温室气体增加了 70%(其中二氧化碳增加了 80%)。该报告指出,“具有很高可信度的是,自 1750年以来,人类活动的净影响已成为变暖的原因之一。自 20世纪中叶以来,大部分已观测到的全球平均温度的升高很可能是由于观测到的人为温室气体浓度增加所导致。过去50年以来,各大陆 (南极除外)平均可能出现了显著的人为变暖”[2]5。

IPCC(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的评估报告代表科学界的主流观点,它指出,气候变化可能带来极为严重的后果。由于热膨胀、冰川和极地冰盖的融化导致海平面逐年上升 (每年 3.1mm),积雪和海冰面积逐年减少。全球气候日益恶化,严重的洪涝、干旱、霜冻和暑热天气增加。陆地和海洋的生态系统开始改变,而人类生产活动的很多方面以及人类自身的健康也可能受到影响。特别是,有些国家很可能因为海平面上升而被淹没。

尽管气候变化已经成为确凿的事实,但科学界对气候变化的原因及气候变化的风险的认识还存在很多不确定的因素。风险定义的不确定性恰恰是贝克所说风险的典型特征,也正是这一点使得气候变化的科学研究及其社会认知和决策充满了争议、冲突,并使之成为利益、政治和权力的角逐场。

二、不确定性与气候变化的科学研究:从 IPCC看全球风险时代的科学

贝克认识到,与前工业时代的风险相比,现代工业文明产生的风险的核心特点在于它“涉及存在于我们的现代文明之中的人为的不确定性”[1]25。贝克指出,人类对于这种不确定性,“无论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都无法从“社会的角度”进行界定。由此,他认为,与工业化初期以确定性为主题的科学观不同,风险时代的科学观是以不确定性为标志的。这一点,在IPCC关于气候变化的研究上得到了集中体现。

IPCC成立于 1988年,由世界气象组织和联合国环境规划署联合建立,其主要职责是评估有关气候变化问题的科学信息以及评价气候变化的环境和社会经济后果。需要注意的是,IPCC“既不从事研究也不监测与气候有关的资料或其他相关参数。它的评估主要基于经过细审和已出版的科学技术文献”,其程序为:IPCC批准大纲→各国政府和组织提名专家→主席团挑选作者→作者编写第一稿→专家评审→作者编写第二稿→专家政府评审→作者编写最终稿→最后分发给多个政府对决策者摘要进行评审→IPCC接受 /批准报告及决策者摘要→出版[4]。

从科学的角度来说,IPCC对科学信息及社会经济后果的“评估”带来两个方面的不确定性:一是工作组在选取“科学信息”上的不确定性,面对大量的相关科学文献,工作组成员在选择上具有相当大的自由度;二是工作组对所选科学信息进行评估时具有不确定性,对于那些相互分歧甚至矛盾的观点,工作组成员的解释和评价也存在相当大的主观空间。由于研究对象本身极为复杂、充满着不确定性,对相关文献的选择和评估本身又使得复杂性和不确定性进一步增加了。

实际上,IPCC在 2006年出版了一份关于不确定性的方法论文献《不确定性分析的概念基础》,专门讨论了有关温室气体清单的不确定性问题。IPCC第四次评估报告明确地区分了“确凿的发现”和“关键的不确定性”(第四次评估报告综合报告主题 6)。有的不确定性是由于某些地区科学研究水平和条件不足而导致(如发展中国家),有的是由于科学技术方法本身的不足所导致 (如对干旱、降温等极端事件变化的分析和监测尚有很大难度,对气候系统不同反馈强度的估算存在误差等),有的是由于气候本身的复杂性超出目前科学认识水平而导致(如气候的敏感性和碳循环反馈的不确定性),有的不确定性则是来自于对发展计划决策者以及经济、政治、社会体制和消费文化等方面的了解不充分②。

可见,对于气候变化科学来说,其最核心的特征就是各种层次上的不确定性及其叠加和放大。而这种种不确定性在科学研究中为科学家甚至政府的偏见和利益留下了足够的争夺空间。对此,贝克曾提醒人们,正因为对风险的认识存在各种程度的不确定性,因此它“在知识里可以被改变、夸大、转化或者消减,并就此而言,它们是可以随意被社会界定和建构的”[5]20。他指出:“风险界定是一种未被认可的还没有发展起来的自然科学、人文科学、日常理性、专家理性、利益与事实的共生现象……它们需要一种跨学科、国界、行业、管理部门和政治的协作,或者更可能分裂为对抗的定义和界定斗争。”[5]28也就是说,风险界定不再是纯科学的领域,如果缺乏各方面的协作,就可能成为科学与利益等多种力量竞争冲突的舞台。

事实的确如此。首先,科学界内部存在严重分歧。有的科学家如美国气候学家詹姆斯·汉森认为,人为导致的气候变化是科学的事实,因此需要人类及时采取措施以应对气候变化失控的危险;而另外一位美国气候学家理查德·林德森则认为气候变化原因及前景都不明了。有人出版《炎热的地球》呼吁应对全球变暖[6],有人则发表《气候骗局》[7]指出那是毫无根据的神话。其次,持不同观点的科学组织也纷纷指责对方的利益背景并进而质疑其科学研究的可靠性。IPCC于 1988年成立,致力于研究人为造成的气候变化,随后不久就成立了与之对立的全球气候联盟 (GCC)和非政府间气候变化委员会 (N IPCC),专门纠正 IPCC的错误。IPCC质疑 GCC和 N IPCC受到石油公司和石油输出组织的资助,而 GCC和 N IPCC则怀疑IPCC报告受到操控,捏造和夸大气候变化以扩大自己的影响。这些指控几乎颠覆了以往的追求真理的科学图像,也极大损害了公众对科学的信心。

由于风险的界定与应对充满了不确定性,且与经济利益密切相关,因此,风险社会是各种权力竞技博弈的舞台。在风险全球化的时代,风险又成为各种国际力量的角斗场。2009年底的哥本哈根会议以及 2010年的坎昆会议为贝克的观点提供了绝好的例证。

哥本哈根气候峰会的首要目的是商讨《京都议定书》一期承诺到期后的后续方案,就未来应对气候变化的全球行动签署新的协议。就结果来看,会议很难用“成功”二字来形容。实际上,早在《京都议定书》生效 (2005年 2月 16日)之前不久就有人曾预言《京都议定书》将以失败告终。失败的原因自然是各种力量 (以美国为代表)的反对。有位记者披露说:“《京都议定书》是死的……人们往往认为是美国反对其他国家的气候变化政策。相反,是欧洲那些岛国而不是美国。大部分发展中国家同意美国的观点,反对限制未来温室气体的排放。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召开的会议上,意大利要求在 2-12年内终止《京都议定书》。”[8]而《全球变暖——毫无来由的恐慌》一书的作者直截了当地以“《京都议定书》将以失败告终”来作为全书的结束。事实上,哥本哈根会议各种力量博弈之后,并未取得任何实质性的结果。2010年的坎昆会议也同样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进展,甚至再次出现“集体倒退”③。

更重要的是,IPCC报告自身曾受到来自某些方面的有力质疑。如 IPCC第三次评估报告出台后不久,就有人指出该报告中引用的北半球近千年来平均温度变化曲线存在错误。2009年哥本哈根气候峰会召开前后,相继爆发了“气候门”(IPCC被疑操纵科学研究)、“冰川门”(IPCC报告夸大冰川消融速度)和“亚马逊门”(IPCC报告夸大亚马逊雨林消失速度)事件,使得 IPCC的声誉及其评估报告的可信性遭受重创④。

正如贝克指出的,在风险时代,“自然科学和工程科学已经成为在数字掩饰下的政治学、伦理学、商业和司法实践的分支,尽管处在它们所有的表面客观性的掩饰下”[5]100。关于 IPCC报告的一系列的事件让公众陷入深深的困惑,在全球风险时代,谁能发出科学的声音?专家们还值得信赖吗?如果专家都不值得信赖,那我们如何认识和评估可能危及我们生存的风险?在这个问题上,贝克的风险社会学提出了很好的应对框架。

贝克明确指出,在现代风险社会里,对风险的感知和计算仍然要依靠科学和专家。但是科学在计算和评估风险时存在很多不确定性,且风险的界定和应对与全社会所有成员的利害息息相关,因此风险评估无法排除经济、政治、伦理和社会发展等诸多方面的考量。特别是,贝克强调“风险的权力博弈和它的元标准:谁,以及在一个人为不确定的时代基于什么来定义……风险?”[1]5因此,科学要放弃它以往具有的理性霸权地位,应该向民主的讨论开放。贝克说:“风险社会不仅要求国家,而且要求私有公司和各门科学开放其决策过程,呼吁对风险冲突隐含的权力结构进行制度改革。这将促进环境的革新,并有助于构建一个更好的发达的公共领域,在这个公共领域中,人们可以讨论和判断支撑风险冲突价值的极为重要的问题。”[1]6

如此看来,无论是 IPCC还是 GCC和N IPCC,或是其他什么机构,不仅有必要向各国决策部门提供有关气候变化的信息,更有必要向全社会公众开放其科学研究过程,在公众基本掌握相关科学信息的前提下,进行民主的评议并最终形成决策。IPCC评估报告引起的争议告诉我们,风险时代的科学最终要和民主紧密结合在一起。用贝克的话说:“没有社会理性的科学理性是空洞的,没有科学理性的社会理性是盲目的。”[5]30在风险时代,科学理性与社会理性二者只有结合起来才可能使人类真正有效地面对风险危机。

此外,笔者以为,就气候变化来说,贝克的风险社会学理论还提出了一些颇为值得深思和研讨的建设性观点。如他提醒我们关注全球风险时代的风险承担的不平等问题 (富人和穷人、第三世界和发达国家、发达地区和落后地区等),提醒我们注意气候变化等“认识风险的主动逻辑对应者转嫁、规避、否认和再诠释的否定逻辑”[5]25。他看到,风险社会中出现的是一种灾难的政治可能性,避免和管理这些风险,需要我们“对权力和权威的再认识”。更重要的是,气候变化极为深刻地证明了贝克的核心主张,那就是:现代化到了反思自身的时候了。

三、应对气候变化风险:走向绿色现代性

贝克从风险社会学理论出发,提出了反思性现代化的概念,并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提出了绿色现代性作为应对气候变化风险的基本框架。

首先,他指出,当前气候政治话语的一个严重问题是仅仅“是专家和精英的话语”,而“平民、社团、公民、工人、选民以及他们的利益、观点和声音都被完全忽视了”⑤。他认为,在当前气候风险的讨论中有一个基本条件没有得到满足,那就是“社会的绿化”。没有许多背景各异的人来谈论、参与和支持气候变化政治,气候变化政治就很难成气候。

贝克看到,在以气候变暖为主要特征的世界风险时代里,媒体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提到伦敦经济学院政治学家 Roger Silverstone提出的“媒体政治”[9]概念,并看到媒体关于风险的争论有某种启蒙的作用。一方面,这种讨论破坏了旧有的秩序,另一方面,它也是走向制度建设的重要环节。贝克说:“风险就是在定义性力量和上演(staging)结果的特定关系的语境下,就定义展开的斗争和冲突的产物。如果这是风险的核心理解,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重视媒体‘上演’的重要性以及它所具有的潜在的政治爆炸性。”[10]就气候变化来说,媒体确实发挥了关键的作用。很难想象,如果没有媒体的关注和宣扬,气候变化问题怎么会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话题⑥。

值得注意的是,贝克对环境伦理学和气候政治学提出了严厉的批判。德国是环境政治的发源地,绿党一度获得了很大的社会和政治影响。但贝克认为,环境政治学的基本出发点就是错误的。他指出,在对环境政治的普遍无知中,有一点是最为核心的,那就是“环境”范畴。这一范畴只是假定了人类对自然资源的无尽欲望和掠夺只是改变了“环境”,彻底忽视了人类社会自身在这一过程中遭受的伤害。“通过把人类凄凉的未来描绘成不可争议的事实,绿色政治学已经使政治热情的去政治化达到了极致,它给人们留下的只有暗淡的禁欲主义、冒犯自然的恐怖以及对现代性的现代化的漠不关心……‘环境’范畴是一种政治上的自我毁灭”;最终,“正是全球生态危机自身触发了环境政治学的死亡”⑥。

同样,气候政治学如果只谈论气候,最终势必阉割自身。因为,风险自身就是自然因素和社会因素综合导致的。与那些将气候变化等风险视为世界末日的消极看法不同的是,贝克将之视为一种新的机遇,它为现代化自我反思并走向新的现代性提供了可能性。这种新的现代性就是他所说的“绿色现代性”。他指出,“气候政治学准确地说并不是关于气候的,它首先要探讨的是第一次的、工业的、民族国家的现代性的基本概念和制度转变……或者用一个问题来表示:‘我们怎样创造绿色的现代性?’”[5]359贝克呼吁全世界的人们“敞开胸怀迎接为重新定义现代性进行的全球对话和辩论”[5]360。

贝克任职于伦敦经济学院,他所批评的气候政治学正是该院院长、英国著名社会学家吉登斯的观点。实际上,在几个重要方面贝克与吉登斯有着一致的见解,如将气候变化视为一种机遇,而不是危机;对环境政治学的神秘主义持批评否定态度;重视科学技术的力量;强调发达国家承担责任以及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权;提倡全球合作等。但是同时,他们之间也存在着深刻的不同。可以看出,贝克身上还带有明显的绿色政治的影子,而吉登斯则明显地有着贝克所批评的精英主义倾向。与强调平民、工人、选民的利益、观点和声音的贝克不同,吉登斯认为市场原则是解决气候危机的最强大武器⑦。吉登斯强调国家主体在解决气候危机中的核心作用,而贝克则把期望寄托在世界主义的可能性上。

就应对气候变化风险来说,贝克的基本框架深刻但缺乏力度,因为风险中涉及各种利益、政治派别之间的斗争和博弈,他们很难为了所谓的绿色现代性而放弃各自的利益和政治立场,因此尽管贝克的风险社会学理论有助于我们深刻理解气候变化的冲突,但他提出的应对方案却有些缥缈的乌托邦色彩。虽然他所批评的吉登斯的应对框架并不深刻,但显得更为务实和可行。毕竟,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国家依旧是决策和行动的主体。而解决碳排放最有力的途径是通过市场的引导和调节,毕竟经济利润是驱动社会转型、构建绿色经济的最强大动力。

注 释:

① 参见 S·弗雷德·辛格和丹尼斯·T·艾沃利《全球变暖——毫无来由的恐慌》一书 (林立鹏、王臣立译,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年)。2010年初,法国地球物理学家、巴黎地球物理研究所 (IPGP)研究员、前法国教育部部长 Claude Allègre出版了一部著作《气候骗局》(L’imposture climatique),称气候变化是“毫无根据的神话”,气候学家之所以不认可这一点是害怕丢了经费和饭碗。这本书在法国引起了轩然大波,500多名气候学家联名致信现任科研部长,要求她表达对法国气候科学的信心。详细内容见《科学》(vol328,No.5975),第 151页。实际上,IPGP所长Vincent Courtillot也是气候变化的怀疑者。

② 我国气候学家葛全胜、王绍武和方修琦专文探讨了“气候变化研究中若干不确定性的认识问题”(载《地理研究》,2010年第 2期)。他们认为,在当前气候变化研究中,科学家们在如下几个主要问题上尚存在争议:对过去两千年气候变化的事实的认识,温室效应的机理与温室气体的关系,气候模式模拟的可靠性与精确性,2‘C阈值的物理意义。文章指出:“气候系统变化的复杂性决定了人类对气候变化研究在确定性认识方面不可能一蹴而就,加之对这一复杂问题关注和研究的学者来自不同的学科领域,因此对有关问题的认识产生分歧和争议在所难免。需要指出的是,当前对气候变化的诸多研究结论并非是最终定论,某些认识甚至可能是错误的,很多问题,包括一些基础性问题有待进一步研究。”

③ 国外媒体解读坎昆协议说:“以妥协获共识 减排毫无进展。”参见 http://www.chinanews.com/hb/2010/12-14/2721419.shtml.。

④ 2010年 2月 ,《自然 》杂志邀请了 M.Hu lme、J.Price等5位来自英、美、德、瑞士的气候学家专门讨论 IPCC存在的一系列问题。详见《自然》463,730-732(11 February 2010)。网站:IPCC:cherish it,tweak it or scrap it?

⑤ 见[德 ]乌尔里希·贝克的文章“为气候而变化:如何创造一种绿色现代性”,载曹荣湘主编的《全球大变暖——气候经济、政治与伦理》一书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年)第 355页。原文 Cl imate forChange,or How to Create a Green Modernity?载Theory,Culture&Society,SAGE,LosAngeles,London,New Delhi,Singapore:2010,Vol.27(2-3):254-266。本文引文的译文稍有改动。

⑥ 引自参考文献[5]第 368页。贝克援引美国学者 Ted Nordhaus和 Michael Shellenberger的观点,认为环境政治学的核心词汇 ,如“停止 ”、“限制 ”、“颠覆 ”、“防止 ”、“重新管制”、“约束 ”等 ,都是否定性的 ,只阻止坏东西,但不产生新事物。在环境政治学的视野中,碳排放成为测量一切事物的尺度。显然这是远远不够的。这种观点用碳排放束缚了自身,丧失了任何建设性的视野。贝克深刻地指出:“把气候变化的挑战理解为污染问题是一种错误。我们最好把它理解为一种进化或革命的问题。”

[1] [德 ]乌尔里希·贝克.世界风险社会 [M].吴英姿,孙淑敏,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4.

[2] 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官方网站:http://unfccc.int/resource/docs/convkp/conveng.pdf.

[3] Arrhenius S.On the influence of carbonic acid in theair up on the temperature of the gound[J].Philosopical Magazine,1896(41).

[4] http://www.ipcc.ch/pdf/ipcc-faq/ipcc-procedures-ch.pdf.

[5] [德 ]乌尔里希·贝克.风险社会 [M].何博闻,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6] [美 ]罗斯·格尔布斯潘.炎热的地球——气候危机,掩盖真相还是寻求对策 [M].戴星翼,张真,程远,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1.

[7] ClaudeAllègre.L′ imposture cl imatique:OuLa fausseécologie[M].Paris:Plon,2010.

[8] S·弗雷德·辛格,丹尼斯·T·艾沃利.全球变暖——毫无来由的恐慌 [M].林立鹏,王臣立,译.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252.

[9] Roger Silverstone.Media andMorality:On the Rise of theMediapolis[M].Cambridge:Polity press,2006.

[10] Ulrich Beck.Climate for Change,or How to Create a GreenModernity?[J].Theory,Culture&Society,2010,Vol.27(2-3):261.

Look at Climate Chang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isk Society

DA IJian-ping

(PhilosophyDepartment,NanjingUniversity,Nanjing,Jiangsu 210093,China)

Climate change is one of the most typical risk of industry time,involved science,economy,politics,and many other aspects of the world.To understand and dealwith this phenomenon,U.Beck’s theory of risk society is a systemic and helpful tool.The debates around IPCC’s reporton cl imate embodymany features of science in a risk time,make the cl imate change an arena ofman powers,a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 became a branch of politics,ethics,business and judicatory practice.Notably,Beck doesn’t deny science and technology’s role in risk time.From his point of view,only a combination of scientific reason and social reason that can make mankind be able to face the challenge of climate change risk.He put forward the concept of"green modernity"as the basic framework to dealwith climate change.He appeal to all kindsof civilizations,nations,organizations and institutions’discussion and dialog on how to construct a green modernity,and meet the cl imate change’s challenge together.

climate change;uncertainty;risk;green modernity

N031

A

1007-8444(2011)02-0170-05

2011-01-10

戴建平 (1972-)男,河北邢台人,历史学博士,副教授,主要从事科学哲学和科学史研究。

责任编辑:王荣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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