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卑不亢地享受生命过程——《周易·旅卦》经传文字解读

孙景龙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 初等教育系，河北 承德 067000）

不卑不亢地享受生命过程
——《周易·旅卦》经传文字解读

孙景龙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 初等教育系，河北 承德 067000）

人生是生命的一次长途旅行，经过一个个客栈，完成旅行而回归自然。旅行中，有欣喜，也有失望；有快乐，也有忧伤；有疲惫，也有亢奋；有酸辛，也有甘甜，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享受这个旅行过程。易学家通过旅卦提供给我们的人生忠告是：定准己位，心态轻松；不卑不亢，道取中庸；居仁履义，莫贪名功。

人生；旅行；享受；过程

旅卦是《周易》第五十六卦，卦体为艮下离上，离为火，艮为山，火山旅。“旅”是旅行，行走在外，寄居他乡的意思。《序卦》说：“穷大者必失其所居，故受之以旅。”物极必反，丰卦之象是盛大，盛大穷极者容易忘乎所以，其结果必然式微，甚至失去栖身之地，所以丰卦之后续以旅卦。《杂卦》曰：“亲寡，旅也。”旅卦六爻，只有初爻和第四爻有应，其他四爻皆不应。旅行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人生地不熟，亲人少，熟悉的人也少。人与人之间距离大，沟通起来就不很方便。

旅卦由离和艮两个经卦相叠而成，上离下艮，中存兑巽。离为火，艮为山，火在山上燃烧蔓延，不停地移动，犹如人在旅途，故命名为“旅”。火动而山不动，火是旅人，山是客栈。人生就是生命的一次长途旅行，经过一个个客栈，完成旅行而回归。母腹是第一个驿站，家是相对固定的旅馆，坟墓是最后的归宿。旅行中，有欣喜，也有失望；有快乐，也有忧伤；有疲惫，也有亢奋；有酸辛，也有甘甜。观旅卦之象，离为火，为丽；艮为山，为止；兑为泽，为悦；巽为风，为入。憧憬未来，以为生命美丽而心中充满了火热；爬山越岭，渡江涉河，一路观览奇花异石，凭吊人文胜迹，鸢飞鱼跃，燕舞莺歌，秦皇汉武，杜甫东坡，赏心悦目，感慨婆娑，累了，歇一歇，减轻了疲劳，继续前行；风风雨雨，辛辛苦苦一辈子，两眼一闭，回归自然，完成了这次旅行。人说道：人生在于享受过程。圣人也说：“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易学家通过旅卦告诉我们的就是怎样才能更好地享受生命这个过程。

卦辞曰：“小亨，旅贞吉。”“贞”，正也。旅卦上离为明，内含兑卦为悦，整体看来是顺利通达的，但是下卦艮为山，为止，有山而止之；兑（泽）巽（风）组合，为泽风大过卦，故曰“小亨”，不是非常顺利，必须坚守正道，才能获得吉祥。

《彖》传曰：“旅，小亨。柔得中乎外而顺乎刚，止而丽乎明，是以小亨，旅贞吉也。旅之时义大矣哉。”旅卦三个阴爻皆上承阳爻，阴柔阳刚，六五爻居外卦中位，故曰“柔得中乎外而顺乎刚”；下艮山为止，上离火（也为日）为丽，为明，故曰“止而丽乎明”。“丽”，附着；“明”，光明，贤明，清楚，明白。在易学家的观念里，得中而顺刚为阴爻的正道，适可而止为明。正而明，因此能顺利通达。“亨”言“小”而不言“大”，因为旅卦六五（阴爻）又乘刚（在阳爻之上），所以只得“小亨”。“时”，时机。旅行中把握好进退行止的时机，意义太大，太重要了。人生的每一步都关乎一个“时”字。 得其“时”则“亨”，则“吉”；失其“时”则“悔”，则“吝”；逆其“时”而动则“凶”，则败。所谓一失足而成千古恨。

《象》传曰：“山上有火，旅。君子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下艮为山，上离为火，山上有火，这是旅卦的卦象。君子从旅卦之象受到启示，懂得用刑要谨慎，处理诉讼要及时。用刑不明，会造成冤假错案；断案失时，会影响当事人享受生命。葫芦僧判断葫芦案，人间冤屈何处申！

初六阴爻在刚位，上与九四正应。爻辞曰：“旅琐琐。斯其所取灾。 ”“琐琐”，卑微；“斯”，此，这。人离乡贱。初六处旅之最下，虽与九四有应，但仍嫌自信不足，故曰“琐琐”。旅行在外，切忌妄自尊大；但自视甚卑，没有足够的勇气和信心，也会让人看不起。“灾”，困厄，苦难。 “恭近于礼，远耻辱也”（《论语·学而》）谦恭而不悖于礼，不卑不亢，才能受到人们的尊敬；过分自卑，往往容易被人忽视，这也正是人生旅途中弱小者行走困难的重要原因，所谓 “斯其自取灾”。 《象》曰：“旅琐琐，志穷灾也。 ”“志穷”，失自信也。 “旅琐琐”即“志穷”，“志穷”所以“灾”。

六二阴爻在柔位，上虽无正应，但是处下卦艮之中位，为得中。履正而得中，故爻辞曰：“旅即次，怀其资，得童仆贞。”“即”，往就，到达；“次”，临时住宿，也指临时住宿的地方。六二上承九三阳爻，有所靠，故曰“旅即次”；居互巽（二三四爻），巽为“近利市三倍”，有钱，故曰“怀其资”；又在下艮中，艮为少男，即为“童仆”。“贞”，正也。居中得正，故曰“得童仆贞”。《象》曰：“得童仆贞，终无尤也。”“尤”，怨恨，责怪，过失。童仆正，善良，美好，主仆之间相处和谐，主无责怪，仆无怨恨。

九三阳爻在刚位，上无应，爻辞曰：“旅焚其次，丧其童仆，贞厉。”九三上比九四为靠，九四居离，离为火，故曰“旅焚其次”。“丧”，失去。九三在互兑（三四五爻），兑为毁折，故言“丧其童仆”。“贞”，正，坚定不移；“厉”，危险。九三以刚居刚，寄居在外而用刚，虽“正”犹“厉”。 《象》曰：“旅焚其次，亦以伤矣。 以旅与下，其义丧也。”刚而不能柔是九三最大的弱点，也是导致人生失败的根源。“伤”，损害，悲哀。“旅焚其次”是天灾，“亦以伤矣”，已经是很不幸了。“旅”，旅居在外的人；“与”，交往，引申为对待；“下”，下人，指童仆。“以旅与下”，把童仆看成是旅居在外的人，意即用傲慢的态度对待下人；“其义丧也”，主仆之间的情谊没有了。人与人之间都是平等的，地位有尊卑，但人格修养不以尊卑论。“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论语·里仁》）聪明人以“仁”为心灵的栖息地。陶渊明为彭泽令，不以家累自随，送一力给其子，书曰：“汝旦夕之费，自给为难，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劳。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萧统《陶渊明传》）你以主人自居，颐指气使，吆五喝六，老子不伺候你了，“丧其童仆”。

九四阳爻在柔位，未得其位，爻辞曰：“旅于处，得其资斧，我心不快。”“处”，处所，地方。九四被六五所乘，上无所依，故曰“旅于处”。“处”与“次”不同，“次”是馆舍，有人经营，位置固定，“临时居住”是对旅人而言，“处”则是随便一个什么“地方”，如火车站候车室，地道桥洞，富人家的屋檐下等等。“资斧”，也写作“资鈇”或“资釜”，即路费。九四与初六正应，又居互巽（二三四爻），巽为“近利市三倍”，有钱，故曰“得其资斧”。“快”，高兴，称心。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虽“得其资斧”，没有一个安身的居所，心中也高兴不起来，故曰“我心不快”。《象》曰：“旅于处，未得位也；得其资斧，心未快也。”旅行中，栖息在别人的屋檐下，没有得到一个应得的位置，所以，虽然有些钱，心里还是不痛快。

六五阴爻在刚位，履尊得中，但是居非其位，爻辞曰：“射雉一，矢亡。终以誉命。”六五居上离，离为雉，为戈兵（矢），故曰“射雉一”；此爻又在互兑（三四五爻），兑为毁折，故曰“矢亡”；兑又为口，口可为毁誉，故曰“终以誉命”，受到称赞或嘉奖。《象》曰：“终以誉命，上逮也。”“逮”，及。六五居尊位，“誉命”还需“上逮”，可见是虚位，有其位而无其权，大权旁落。

上九阳爻在柔位，居旅卦最高位，爻辞曰：“鸟焚其巢。旅人先笑而后号咷。丧牛于易。凶。”此爻居离卦上爻，离为雉（鸟），鸟之所居为巢，离又为火，故曰“鸟焚其巢”。旅居高位，人之所喜，故曰“笑”；自毁其巢，悔之不及，故“号咷”，是为“先笑而后号咷”。或曰：“旅人”谓九三，上九与九三为应位，三为人位，处旅之时，故为“旅人”。九三在互兑（三四五爻），兑为悦，故曰“先笑”；九三又居互巽（二三四爻），巽为号，上九敌而不应，故曰“后号咷”。此说亦可参考。“易”，变更，交换。旅卦由否卦变化而成，天地否，否卦第三爻和第五爻换位即为旅卦。否卦内卦为坤，坤为牛，变旅卦后内卦成艮，牛不见了，故曰“丧牛于易”。“焚巢”“丧牛”，故曰“凶”。或曰：“易”借为“场”，义为“田畔”，坤为地，地之上爻为田畔。其说可备参考。《象》曰：“以旅在上，其义焚也。丧牛于易，终莫之闻也。”公正合宜的行为曰“义”，即正义。旅而居上，非其宜，不仅毁掉了自己的巢穴，也毁掉了人间之义。上九与九三对应，但这两爻都是阳爻，失应。当应而不应，是为“终莫之闻也”。人生之痛只有自己知道有多深，即使盖棺，概莫能知，也许未必能够论定。

观旅卦之象，玩圣人之辞，旅卦所提供给我们的人生忠告是：定准己位，心态轻松。不卑不亢，道取中庸。居仁履义，莫贪名功。心乐为贵，享受人生。

I206.2

A

1005-1554（2011）03-0040-02

2011-06-05

孙景龙（1955-），男，河北平泉人，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初等教育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