沦陷时期黑龙江地区教育界的抗日救亡斗争

张德旺

(哈尔滨工业大学 人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

东北沦陷时期，日伪当局颁布制定了很多法西斯主义命令、通令、法令，用军队、警察、特务在黑龙江地区制造了多起“大检举”、“大逮捕”、“大屠杀”事件；强制推行“王道主义”、“养成忠良国民”、“惟神之道”的奴化教育方针，妄图不仅彻底镇压取缔广大师生的一切抗日反满活动，而且从精神上摧毁中国人民的民族意志。但具有反帝爱国传统的黑龙江地区广大师生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英勇无畏地坚决反抗日伪当局的法西斯暴政和奴化教育，前仆后继坚持不懈地进行抗日救亡斗争，在中国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斗争史上留下了光辉的一页。

一“九一八”事变后，黑龙江地区各校广大师生积极响应中共满洲省委《为日本帝国主义武装占领满洲宣言》的号召，大力开展抗日救亡宣传工作。9月21日至24日，哈尔滨各大中学校学生与各厂工人等各界群众一道，在中共地下党员和反帝大同盟会员带动下，接连举行集会游行，在道外许公路(今景阳街)、正阳街(今靖宇街)、天保街(今五道街)等各主要街道，沿途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反对日本帝国主义占领满洲”等口号，吸引了大批市民。学生们高唱填写新词的《满江红》：“怒发冲冠,甲午耻，犹未雪，人民恨，何时灭?驱铁蹄，踏破三岛夷穴。壮士饥餐倭奴肉，笑谈渴饮倭奴……”东省特区长官张景惠为了讨好日本侵略者，在市内实行戒严，压制群众的爱国行动。广大群众坚持继续斗争。当晚，部分学生在傅家甸二十道街公园集合。25日，学生们又结大队赴剧场等处宣传抗日。26日，中共哈尔滨市委、工会、反日同盟组织学生和工人等各界举行中秋节反日大示威，全市处于誓死抗日的怒涛中。

各校学生组成了很多救亡组织。哈尔滨工业大学成立了抗日救国会，组织学生在校内多次集会，走向街头，深入三十六棚工人区宣传抗日救国，常常是讲演者慷慨激昂，听讲者愤然泪下。哈工大学生、共产党员高成儒领导同学们成立了“社会科学研究社”，宣传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研究抗日救国运动如何深入发展下去的问题。东北商船学校、一中等学校组织了“马列主义读书会”，二中成立了由共产党员董雨航任书记的反日大同盟。宾县中学学生在教师吕大千领导下成立了抗日宣传队，不仅在宾县，而且到哈尔滨街头宣传讲演，散发传单，呼吁各界奋起抗日救国。呼兰等县城中小学生也走上街头游行示威，以呼兰留日归国学生粱文洲为首，在县模范小学组织中小学师生及省会返籍学生成立“抗日保卫团”。9月21日，哈尔滨各界抗日联合会成立，发表宣言昭告天下，“宁教白山黑水化作赤血之区，不愿华胄倭奴同立予(于)黄海之岸”，道出了黑龙江地区广大师生的心声，也代表了黑龙江各族人民的共同意志。

黑龙江地区的爱国师生广泛动员，坚决支持马占山领导的江桥抗战等反抗日本侵略的军事斗争。11月4日，大批日军以10余架飞机轰炸掩护，大举进攻嫩江铁桥大兴车站。黑龙江代省主席兼代东北边防军驻江副司令长官、军事总指挥马占山指挥中国军队奋起英勇抗敌，同气焰嚣张的侵略军展开了惊天动地的17天浴血奋战，给敌以重大杀伤，揭开了中国军队坚决反抗日本侵略的序幕。

黑龙江地区广大青年学生迅速掀起支援江桥抗战热潮。学生们走上街头，开展募捐活动。东省特别区法政大学学生三四天内就募捐到大洋一万余元。哈尔滨医学专门学校学生三五人一组到街头宣传，募捐到数千元钱物，他们亲手做慰问袋，送到前线战士手中。齐齐哈尔、佳木斯、宾县、安达等市县的学生，也都开展了募捐活动。黑龙江省教育会及商会、农会等团体，筹措大洋3000多元。哈尔滨工业大学、东省特别区政法大学、哈尔滨一中、二中等十几所学校的代表，组成慰问马占山部队代表团，携带近一车厢的慰问品，送至嫩江前线。齐齐哈尔很多学生组成“援马抗日团”，参加战地服务，帮助搬运弹药，救护伤员。一些邻近市县的小学生也不怕天寒地冻，冒着枪林弹雨，去前线送茶送水，慰问官兵。哈尔滨二中90多名同学投奔马占山部直接参加江桥抗战。 1932年初，李杜、冯占海、邢占清部进行了哈尔滨保卫战。哈市各大中学校学生纷纷组织起来，与工人等各界市民联合支援前线，他们抬担架、送伤员、烧火送饭，有的直接参加了战斗。学生的这些行动，极大鼓舞了浴血奋战中的中国军队官兵。他们高呼“多杀鬼子，保卫祖国”、“中国万岁”等口号英勇杀敌，不少官兵负伤仍不下火线，使学生们受到了极大的教育。

二很多爱国师生投身参加抗日武装斗争。“九一八”事变后，哈工大200多人，哈尔滨一中200多人、扶轮学校100多人，立即开展军训，积极准备抗日武装斗争。宾县中学校长谭熹等人组织了1500多人的抗日义勇军，宾县中学师生有40余人参加。哈尔滨一中200多名师生在1932年春节前奔赴珠河县(今尚志市)参加抗日义勇军。同年春，桦川中学教师唐瑶圃、张耕野等30余名师生参加李杜领导的抗日军。同年夏，邹大鹏带领5名青年学生参加抗日义勇军邓铁梅部，邹被任命为该部政治部主任。哈尔滨市各中学100多名学生赴苏炳文部义勇军参加了海拉尔、满洲里抗战，其中参加苏部教导大队和珠河游击队的哈工大学生就有10余人。

在遍布黑龙江大地的抗日武装力量中，涌现了一些以学生为主体或骨干组建起来的部队。黑龙江省暂编第一旅有一个学生团。黑龙江屯垦边防军第二旅，有一个以学生为主的干部教导营。苏炳文部有以学生为主的第九步兵团和博克图教导大队。宁安游击队130余人中70多人是学生。珠河游击队及以后的东北抗联各军，都有不少学生为主要成员的少年连、少年营或青年义勇军。车鸿志领导的“抗日救国义勇军学生大队”和张甲洲领导的“巴彦抗日游击队”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车鸿志，东省特区第一中学军事课教官兼体育教员，在中共地下党组织的积极推动，特别是在赵尚志、冯仲云的指导下，车鸿志率一中200多名师生陆续到达珠河县一面坡镇会合，很快征集到马车3辆，步枪100余支以及粮秣等许多物资。当年春节，抗日救国义勇军学生大队在一面坡正式成立，车鸿志任大队长。到达方正时，队伍已发展到700多人，马60余匹。队伍在方正县和宾县交界处，与日本侵略军打了一场遭遇战。然后转移到依兰，与依兰镇守使李杜及其所部会师。1932年秋，在勃利县桶子沟与日军作战时，车鸿志壮烈牺牲。学生大队在一刘姓军官带领下，投奔珠河游击队。

巴彦抗日游击队，是“九一八”事变后，在中共满洲省委直接领导下，以张甲洲为领导，以一批学生为骨干组建起来的抗日队伍，有“大学生抗日队”之称。张甲洲等去巴彦多方联络，1932年5月16日在张家油坊举行成立大会，宣告巴彦抗日游击队正式成立，张甲洲任总指挥 。[注]《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编写组：《东北抗日联军斗争史》，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206页；还有一种说法：“5月23日，李时雨率部集中洼兴桥南一个村庄，开会讨论组织纲领，组织成立黑龙江省人民抗日义勇军第三路军司令部，推举王家善为总司令(又称总指挥)，李时雨为副司令(又称副总指挥)。”见孙岩著：《战斗在虎穴龙潭——李时雨传》，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第64页。中共满洲省委先后派赵尚志(化名李育才)、吴福海到游击队担任党代表。这支队伍很快轰动全省，不到一个月，安达、绥化、双鸭山等各地一大批中小学教师和大中学生纷纷赶来参加，队伍迅速发展到700多人。游击队转战呼兰、兰西、青冈、肇东、安达、明水一带，沉重地打击了敌伪军警和反动地主汉奸武装，队伍很快发展到1000余人，曾一度攻克巴彦县城。11月中旬，根据中共满洲省委指示，巴彦游击队改名为中国工农红军第三十六军江北独立师，张甲洲任师长，原东省特区许公工业学校学生赵尚志(化名李育才)任第一政委，吴福海任第二政委。赵尚志后来成为东北抗联的主要领导人之一；抗日联军第四军军长王先宁、抗日联军第五军第二师政治部主任陶净非(原名陈亚明)都是哈市第二中学学生；珠河游击队哈东支队司令部秘书长陈庆山是哈工大学生。

黑龙江地区爱国师生为支持抗日武装斗争作了艰苦卓绝、坚持不懈的多方努力。日伪当局集中大批兵力，对抗联等抗日武装力量进行疯狂“讨伐”和严密封锁，造成了抗日武装的粮食、服装、药品等必需品严重不足。许多爱国师生在中共地下党的坚强领导下，冒着日伪的血腥恐怖，积极筹措多种物资，有力地支持了抗日武装力量。

1933年春，中共宾县地下党支部在支部书记吕大千领导下，多次组织宾县中学的学生为抗日联军二团翻印文件、传单，还为二团送去了纸张、笔墨、油印机等宣传用品。他们以为学生医疗的名义成立了“医药部”，为抗联部队收购、筹集药品；组成“化学工艺社”，表面上研制雪花膏、花露水等化妆品，实际上制造酒精、防冻膏、碘酒等药品，支援抗联。

桦川中学教员、中共地下党员董仙桥和张耕野，在师生中以讲历史故事、抗日救国道理等方式，争取同情者，到1938年，就在社会上和校内发展了几十名党员和许多同情革命的人士，向抗联输送了干部。他们发动爱国师生先后筹集棉衣、棉帽、棉鞋等600余件和大量油印器材、医药用品，送到抗联三军、六军。富锦中学的中共地下党员张进思，组织爱国师生筹集了服装、药品、资金，并输送了几批武器、弹药和一部电台给抗联部队。依兰中学在中共地下组织负责人唐瑶圃领导下，发动学生、商人、街道群众，为抗联部队购买、输送了大量布匹、棉衣、药品等。哈尔滨工业大学学生赵洵，利用豪门闺秀的身份，在哈市各药店、商店，为抗联部队筹集药品、生活用品，辗转送到抗联。[注]笔者1995年8月上旬在哈尔滨工业大学访问赵洵记录。不少坚强的共产党员和爱国师生在这个无形战线献出了宝贵生命。宾县中学的中共党组织1937年5月遭敌破坏，吕大千、刘志恒、王哲、孙太仪等为民族解放事业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黑龙江师生还直接参加了东北抗联和抗日根据地的教育工作。鉴于抗联各部农民、工人等贫苦出身的指战员占绝大多数，文化水平普遍很低，很多人是文盲，各级党组织都狠抓了扫盲工作。抗联七军、八军等部队，普遍以连为单位组织了识字班、识字组，战斗间隙、行军路上、篝火旁、密营里，都有黑龙江师生在教没文化的战士和干部对着“人、口、刀、手”、“帝国主义”、“共产党”、“共产主义”等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学习，沙地、雪地、桦树皮，都成了战士、干部们学文化的好材料。

三流亡关内的黑龙江学生积极参加抗日救亡运动。1932年1月上旬，隶属于东北留平学生抗日救国会的黑龙江留平抗日救国会改名为黑龙江留平同学会，选举李时雨、刘靖、郑炳文、于九公(于天放)、李克诚、张文藻、葛瑞营、牛昆、杨淑安(女)、李兴北(女)等共产党员和进步青年为执行委员。他们积极组织黑龙江留平学生参加了反对国民党政府“先安内而后攘外”政策，要求国民政府出兵抗日的南下示威斗争。

1931年12月4日，北平大学法学院学生李时雨等根据中共北平市委的指示，联合其他各校爱国学生发起向国民党政府的第二次请愿示威活动。各校队伍在前门火车站受阻，学生展开卧轨斗争，使北平铁路交通全面停顿三天三夜，北平当局被迫发车送学生南下。10日，平津学生到达南京。13日晚，到达南京的北平、天津、上海、济南、苏州、杭州、安庆、南京等各地学生代表在中央大学举行会议，一致推举北平大学法学院学生李时雨为这次大示威的总指挥。各地学生4000多人14日到国民党政府举行了游行示威，15日到国民党中央党部游行示威，坚决反对国民党“先安内而后攘外”政策，强烈要求国民党立即出兵抗日，在国内外造成很大影响。17日，学生遭到国民党军警的血腥镇压，10余人受伤，100余人被捕。

黑龙江留平学生进行了清算汉奸赵仲仁和逃跑将军万福麟的斗争。赵仲仁“九一八”事变前就投靠日本帝国主义，引起东北各界的义愤。他又加紧与日本特务机关勾结密谋，破坏马占山部抗战；还为张景惠出任伪黑龙江省长四处奔走。1932年1月16日，100多名黑龙江省籍同学，强行将赵仲仁在北平板子胡同11号的住宅没收，并正式向北平市政府备案，以此宅作同学会办公地点，并供东北流亡学生居住。万福麟是黑龙江省督学兼省政府主席，“九一八”事变后，与时任齐克、洮昂铁路局局长的儿子万国宾串通，席卷黑龙江省官银号的全部钱款，逃到北平，广置宅院楼房发国难财。1932年2月3日，黑龙江留平同学会300余学生，列队前往煤碴胡同万福麟住宅示威，和万氏父子算账。学生们占据了门房和接待室．高呼爱国口号，轮流向围观民众和附近居民宣传抗日道理。11日清晨，北平市公安局出动大批警察，强行驱散学生，打伤7人，逮捕李时雨等9名学生。由于东北留平各界人士的大力营救和北平各界人士的声援谴责，北平市公安局不得不释放全部被捕学生。

黑龙江流亡学生积极参加了北平的“一二·九”运动。1936年秋，流亡北平的东北人民抗日团体，即“东北人民抗日会”、“东北旅平各界救国联合会”、“东北妇女救国联合会”、“东北旅平青年救国会”、“黑龙江救国联合会”、“吉林救国联合会”等联合组成“东北人民抗日救国联合会”(简称“东联”)，出版《东北知识》等刊物。“东联”会址设在北平西直门内东北大学校部，领导人有于毅夫、李延禄等，许多黑龙江学生成为这些组织的骨干。

黑龙江流亡学生积极投身西安地区的救亡斗争。张学良1936年秋在西安东城楼秘密组建370余人的学兵队。学员是由中共地下组织协助选拔的平律两地的东北流亡学生，其中一些是黑龙江地区的青年学生，有的是中共党员和民先队员，如哈尔滨的邢荚(邢国百)、邢程(邢国千)等。他们中间涌现出一批德才兼备的中共军政领导干部，如陈剑飞、邹宝骧、赵去非、贾其敏等。西安事变中，学兵队成为执行机要任务的骨干力量，参加了捉蒋和接管邮局、电台等斗争。他们还分别深入东北军各部各机关，宣传张扬停止内战，一致抗日等主张。

四黑龙江地区广大师生坚持抵制奴化教育。原黑龙江省立第一师范校长、国民党省党部常委王宾章，日伪当局数次请他出任伪教育厅长，均严词拒绝。1933年，国民党中央密令他接受日伪当局的聘请，出任黑龙江省伪教育厅长。他利用这个身份，抓紧一切机会宣传抗日，指引青年学生投身抗日救亡。师范附小教师张居奇被日伪通缉，他得到消息后立即嘱朋友压下电报，使张险脱虎口。他资助多名被日伪监视的青年离开齐齐哈尔辗转到北平考入大学；其中，贾士吉解放后任铁道部总工程师。

中共地下党员、哈工大学生任震英，连夜把日伪当局1932年颁布并强制人们唱的伪满洲国国歌歌词，反其意改成反满抗日的歌词：“‘九一八’事变起满洲，我满洲变成殖民地。日本强盗，率同走狗，造成傀儡国，屠杀人民，遍地烽火！人民死无数，人民死无数，群众起来，复此大仇。上前呀，上前呀，打倒伪国，除强盗，杀走狗，还我山河，建立人民自治政府，工农联合解放自由！”同学们连夜刻写印刷，在哈市市场、学校、工厂广为散发；还有的同学将这些歌词和反日口号用红色油漆写在哈尔滨火车站的大墙上。结果，这些歌词很快传遍全市及哈市乃至东北各地。

在哈尔滨几所学校任教的音乐家叶长春拒不教唱颂扬日本军国主义和伪满政权的歌曲，而教唱《满江红》、《苏武牧羊》、《红玫瑰》、《开路先锋》、《渔光曲》、《夜半歌声》、《卖报歌》、《新的女性》等中外名曲和进步歌曲，伪哈尔滨特别市教育局以推行“新满洲音乐不利”为名将其开除教育界。叶长春就在家里办文化补习班，坚持教学生爱国音乐。中共党员李范五在穆棱县第二国民小学任教，经常通过语文、历史、地理等课堂教学，结合揭露日寇侵占东北的滔天罪行，讲述岳飞抗金、林则徐抗英、邓世昌抗日、义和团抗俄等生动史实，给学生介绍鲁迅、郭沫若弃医从文的故事，激发学生为民族解放和国家富强而献身。

对日伪当局强迫学生以“勤劳奉仕”为名的强制劳动，黑龙江学生用装病不出工、出工不出力、制造废品、破坏劳动工具等各种形式抵制。据哈一中校史记载：1944年秋，学生到关东军兵营整运军用麻袋劳动，九条一捆，外面再包一条，以便运往战场使用；再把坏的麻袋页放在一起，留当地处理。学生便巧妙地躲过日本士兵的检查，用坏麻袋当好麻袋，好麻袋当坏麻袋，张冠李戴，结果让日军把大批坏麻袋运往战场。[注]转引自王野平主编的《东北沦陷十四年教育史》，吉林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第310-311页。

在日寇对各级学校的渗透、控制日益加强后，不少学校的爱国师生通过组织各种文化社团如文艺作品座谈会或谈话会、报告会等，揭露日伪当局的罪行，唤起青年及各界民众投入抗日斗争。在中共地下组织领导下，不少地区成立了“读书会”，向广大学生介绍马克思主义理论和左翼作家的文学作品，组织学生研究十月革命和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情况和经验。1934年，齐齐哈尔师范学校杨洁华等10余名学生组成了“漪澜读书会”。他们得到中共地下党员、民报社副刊编辑、作家金剑啸的指导和支持，在《黑龙江民报》副刊《芜田》上开辟了《漪澜旬刊》。罗烽、姜椿芳、萧军等人，通过《大同报》的关系，在该报开辟了《夜哨》文艺周刊。1935年初，罗烽、白朗、金剑啸等人又在《国际协报》上创办了《文艺》副刊。富锦中学在中共地下党员张甲洲领导下，成立了“文艺研究会”，出版《曙光》小报。这些刊物发表了很多以曲折笔调揭露日本侵略者罪行、描绘人民苦难生活的作品，不仅受到人民群众的热烈欢迎，就连战斗在白山黑水间的抗联指战员也千方百计找到互相传阅。

“哈尔滨口琴社”成立于1935年7月，社员最多时达到200余人，多数为哈工大等各大中学校学生。该社排练了中外名曲《乘风破浪》(即聂耳作《义勇军进行曲》)、《沈阳月》(描写“九一八”事变之夜中国人民的悲愤心情)、《平湖秋月》、《伏尔加船夫曲》、《茶花女》等，在哈尔滨市内公演并打入日伪放送局对全市广播；同时秘密进行抗日活动，一些社员陆续奔赴抗日武装斗争前线。

1940年春，关沫南在道外职业中学、惠黎小学建立了有陈毅荣(陈克)、王云亭(王宁)等参加的读书小组，吸收惠黎小学3名小学生参加，经常一起学习马列主义理论，阅读如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唯物辩证法》等进步作品。这样的读书小组哈市各大中学校很多。这些社团中的不少人陆续参加了抗日联军或奔向了关内抗日战场。

五黑龙江地区教育界广大师生在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在艰苦卓绝的英勇奋斗中，继承发扬了中华民族、中国共产党及近代中国革命青年运动的光荣传统，不仅为当时的抗日斗争提供了强大精神动力，而且对我们今天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具有极大的鼓舞激励作用。其一，炽热的爱国主义思想。爱国主义是对祖国最纯洁、最高尚、最神圣的感情，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集中体现。黑龙江地区教育界广大师生满怀以身许国、为民族解放奉献一切的壮志豪情投身抗日战场及各项工作。1935年秋，为抗日而出任黑龙江省伪教育厅长的王宾章登上齐齐哈尔龙沙公园望江楼，写下“千里江山收眼底，万家忧乐上心头”的楹联，抒发其忧国忧民之情，也道出了同日本侵略者抗争到底的决心。哈工大学生、地下党员黄铁成去珠河游击队时赋诗一首：“中华赤子有何辜，暴日争城日宿屠，为国伤怀流血泪，杀敌何惜抛头颅。男儿宁作泉下鬼，壮士不当亡国奴，救国诸君应彻底，热心不在口狂呼。”哈工大学生、中共地下党员孙宝忠被捕后写诗激励难友：“看宇宙充满毒烟，帝国主义列强横行人间，榨尽我们的血和肉，逼得我们受饥寒！弟兄们莫迟延，武装起来努力向前！打倒一切资产者，改造社会除黑暗！”[注]引自齐红深主编的《日本侵华教育史》，人民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381页。诗言志，他们代表了黑龙江地区教育界广大师生员工的一致心声。

其二，为国家民族勇于舍生取义的献身精神。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尽忠报国、杀身成仁的优良传统，黑龙江地区广大师生用青春和生命为此谱写了新的篇章。 “九一八”事变后，在日伪当局在黑龙江地区连续制造的“六一三”事件、“四一五”事件、“三一五”事件等血案中，哈尔滨、齐齐哈尔、牡丹江、海伦、宾县、汤原、依兰、桦川、巴彦、阿城、双城、安达等县市大中学校的很多中共党员师生大义凛然慷慨就义。在抗日战场，许多黑龙江师生表现出不怕牺牲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1938年10月上旬，抗联五军一部西征途中来到离牡丹江不远的鸟斯浑河边宿营，被日伪重兵包围。1934年在佳木斯上学时入党、时任妇女团指导员的冷云等妇女团8名指战员，为掩护主力突围，故意将敌火力引向自己。在打完最后一颗子弹、打出最后两个手榴弹后，冷云毅然率领战友互相搀扶着向河心走去，最后壮烈牺牲，史称“八女投江”。冷云时年23岁。依兰县刁翎镇大同沟小学教员郭铁坚，1935年担任中共刁翎镇的党支部书记，组织动员60名青年参加抗日部队。他寄养在依兰的两岁儿子于1937年被日寇杀害。但郭铁坚又动员妻子、大哥和两个弟弟参加抗联。在他们的感召下，刁翎小学有30名学生先后投入了抗联的铁流。哈尔滨口琴社的口琴队队长、青年团员侯小古被日伪当局逮捕，受尽各种酷刑，毫不屈服，1937年9月23日在哈尔滨太平桥圈河英勇就义，时年24岁。哈工大学生任震英被日伪当局逮捕，敌人用尽上大挂、钢丝皮鞭沾水抽，往鼻子里硬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等种种酷刑，逼问中共地下组织情况。任震英看出敌人并未抓住证据，就以基督教徒的身份大骂日本侵略者在东北坏事做绝，必遭上帝惩罚下地狱；自己一死是上天堂见上帝的好机会。日伪当局毫无所获。后来任震英回忆：“我从入党起就下决心为共产主义贡献一切，从入狱起我就做好牺牲的准备，各种毒刑，其奈我何！”①

其三，为战胜侵略者、实现人民彻底解放精诚团结的精神。这是指黑龙江地区广大师生不分出身、不分信仰为抗击日本侵略者的紧密团结。这突出表现在国共两党共同抗日上，国民党人王宾章经常和黑龙江民报社社长、中共地下党员王复生接触，接受了用共产主义改革中国的主张，先后5次为支援共产党抗日提供经费1000元；还募集2000多元转给中共领导的东北抗日救亡总会。1936年7月26日，他利用上厕所的机会，打倒两名看守，日伪军警开枪，王宾章英勇牺牲，时年50岁。日伪当局逮捕王宾章的罪名就是“共产党组织的顾问”和“后援者”。广大师生员工精诚团结，中国共产党组织发挥了核心、中坚作用。鉴于当时日伪的残暴统治，中共地下组织和抗日组织成员随时有被捕和牺牲的可能，哈工大地下党支部非常重视对党员进行革命气节教育，激励大家立定为抗日救国牺牲一切的决心。“如果自己被捕，其他同志应继续奋斗，不用撤离躲避。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绝不出卖组织、同志和朋友。”②实际确是如此，1934年6月，孙宝忠同学课间被日本特务逮捕，他故意对敌人高喊：“日本人抓学生了！你们有什么凭据？！”实际是给同学们报警。他入狱后受尽酷刑毫不屈服，光荣牺牲，履行了一个共产党员“粉身碎骨也不出卖同志”的诺言。 ③

其四，跟着中国共产党就是胜利的坚定信念。中国共产党是黑龙江广大师生员工坚持抗日反满斗争的坚强核心。“九一八”事变后，日伪当局对中共地下组织血腥镇压，但中共党组织在腥风血雨中昂然挺立，不断发展壮大。从1933年到1936年间，哈尔滨工业大学、哈尔滨政法学院、哈尔滨医科专门学校，哈尔滨一中、二中、三中、女一中，依兰中学，桦川中学(后改为佳木斯中学)，富锦中学，宾县中学，宁安中学、省立四中，安达中学，齐齐哈尔市一中、师范学校等，都先后恢复和建立了党、团的基层组织。穆棱第二国民小学、佳木斯西郊敖其小学等也有党的地下组织或党员。 有些学校党组织成为地方党组织中心。如：佳木斯市党组织、中共龙江特别支部、中共依兰县委、中共穆棱县委等就是以其所在地学校为基地建立起来的。这些县、市党的负责人都是以教员身份为掩护，以学校为基地开展活动的，都以自己对党对祖国的赤胆忠心、模范行动、高超领导艺术、斗争策略，成为党和各种抗日组织的坚强核心。1933—1934年间，在商船学校任教并在哈尔滨一中兼课的中共北满省委秘书长冯仲云，经常在哈工大、法政学院，在各中学及工厂、居民区活动，临事不乱，果断周详。他直接领导的商船学校、哈尔滨一中两校读书会、反帝会就有会员100多人。他的工资除非用不可的生活开支外，全部做了党的活动经费。经费不足时，他还要和也是地下党员的妻子薛雯四处借贷。冯仲云真正成为广大师生的贴心人和主心骨。李时雨后来回忆：“九一八”后学生运动一浪高过一浪，在前面出头的是我们，像我一个普通大学生就当了各地赴京学生大示威总指挥，但真正的领导核心是党，是林枫，他是我北平大学的老学长，黑龙江望奎县人。④

总之，东北沦陷时期黑龙江地区广大师生员工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在抗日救亡斗争中涌现出星汉灿烂难以尽述的英雄事迹，展现了震烁古今、感天动地的崇高情怀，不仅在中国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斗争史上写下了辉煌壮丽的一页，而且将永远鼓舞中国人民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大道上奋发图强开拓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