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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尤卡·格罗瑙的时尚观

2011-04-02冯旺舟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 2011年1期
关键词:新潮大众时尚

冯旺舟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哲学院,武汉 430073)

随着中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推进,人们的消费欲望也越来越强烈;特别是在资本主义的消费主义文化及生活方式的影响下,时尚的观念日益深入人心,并推动着消费文化的改变,推动着大众文化的发展。因此,把握时尚的特性、发生机制以及运行条件能够为我们更好地理解以消费文化为主导的大众文化、更好地把握消费社会的特点和推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提供必要的理论切入点和启发。本文立足于尤卡·格罗瑙的《趣味社会学》,力图揭示现代时尚的内涵、特点、运行机制及其对人们生活的影响。

一、时尚的界定

时尚作为大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消费社会最为显著的特征。在消费社会中,消费和消费的商品已经成为了重要地位和权力的象征,大众对时尚消费有着越来越多的渴望和追求,大众已经被消费和商品所淹没。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是大众消费商品,而是商品消费大众。但是,消费社会——大众时尚社会中时尚的内涵是什么呢?时尚与消费社会中其它作用因素又有哪些关系呢?尤卡·格罗瑙从消费社会中时尚产生的时代背景、时尚的娱乐形式和消费群体、时尚的社会结构以及时尚与新潮的关系等几个方面对这些问题做出了深刻而细致的探讨。

首先,时尚是一种现代性现象和时代精神。现代社会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社会,人们的生活节奏也越来越快,反映到文化领域就是文化工业的形成。文化工业制造了无穷无尽的商品、建筑和时尚,而它们又都将注定被其他东西所迅速取代,这反映了现代社会或者现代性的突出特点:偶然性、短暂性、转瞬即逝性,而现代性又具有神秘性和世俗性的特点。它们都是在对现代化已经完成的资本主义社会进行批判的基础上归纳总结出来的,它们能为我们更好地把握现代化社会的属性,反思现时代的意识和精神。现代时尚是与西方的现代化进程同步发展的,现代社会与传统社会有着诸多区别,“把我们和以往世纪分离开来的就是时尚的循环更快;新的和有用的东西被耗尽和转化成旧的无用的东西的速度更快。”[1]100这深刻地说明了时尚能够迎合世俗大众消费的欲望,并且为了保持它的生存,它一方面尽量地融入每个人的日常生活中,操控大众的消费欲望和心理诉求;另一方面又快速地进行更新换代,形成一种时空差,这样就始终同大众消费者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从而进一步加深了大众对新奇事物的渴望,加强了对消费大众的控制。可以说时尚既是将消费者同别人区别开来的一种理想的生活方式,又是满足个人适应社会和模仿他人的需要的条件。因此,伴随着人类现代化时代的到来,人类社会步入了消费社会,现代性也在这个社会中表现得淋漓尽致。时尚也必然地成为了这个时代的精神象征,它规范着人们的消费行为,成为衡量消费品和服务价值的主要尺度和标准。

其次,时尚是一种社会生活的娱乐形式。消费社会中所消费的是商品和服务,这些商品和服务所具有的使用价值是促使人们消费的基础和源泉;但是,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消费主义已经变成了人们的意识形态,在这种意识形态的主导下,消费主义完全控制了人的身心,消费的时尚已成为人们显示身份、标榜地位和实现自我价值的标志。这样,人们就不将工作或劳动看作实现快乐和幸福的途径和目标,而消费时尚则成为了实现快乐和幸福、最终获取自我价值认同的方式。因此,当我们走到大街上,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就是那些鼓吹时尚的广告和琳琅满目的橱窗,人们热衷于那些时尚杂志、时尚服饰、时尚饮食、时尚游戏、时尚节目等,在对这些时尚的追求中获得了满足感和快乐。这些时尚形式之所以能够吸引人们的眼球,控制人们的消费心理,改变人们的消费欲望,实际上是因为时尚无时无刻不在转变它们的包装,力图营造一种新奇感,正如尤卡·格罗瑙所言:“时尚带来新奇,新奇的魅力就是一种纯粹的审美上的愉悦。”[1]23因此,大众消费者一方面在各种各样的时尚消费中娱乐;另一方面也在对时尚的追求中迷失了自我,成为了缺乏思考精神的乞丐和时尚的奴仆。正是如此,时尚的消费就从原先贵族和上层阶级向中低层阶级传播,而且不断地演化为普通大众的消费形式,时尚的消费在消费社会中日益成为了大众消费的普遍追求。

最后,时尚与新潮及趣味是一种孪生关系。时尚在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中同新潮始终保持着一种特别的关系,它们互相联系、共同发展。新潮是指在某段时间内消费社会中出现的符合消费大众趣味和审美感受的一类或几类物品、行为和服务,比如新潮的服装、新潮的发型、新潮的娱乐节目、新潮的舞蹈等等。可以说新潮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它同人们的生活发生这样那样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当新潮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演变为时尚,时尚扩大了新潮的传播范围,增强了新潮的生命力。但是,由于要保持时尚的长久的活力,新潮就必须频繁地产生和消失,这样旧的新潮就被新的新潮所代替,时尚的潮流就在新潮的转变中展现出它的勃勃生机。正如尤卡·格罗瑙指出的,“时尚模式满足对新潮的需求。”[1]94这样,新潮转变的速度和影响的范围直接决定了时尚传播的速度和可控制的范围。在这种情况下,大众消费者的趣味也随之发生重大的变化,即伴随着时尚的影响力和范围的扩大,消费大众的趣味产生和消失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这样就导致他们对时尚的认同出现了时间上的“真空”——人们对时尚的消费已经跟不上时尚的转变速度。人们在一定程度上丧失了对某个时期内时尚的认同和以个人趣味为标准而界定的社会关系,他们转而厌恶新潮,追求一种复古和传统的消费模式。尽管如此,“时尚为趣味提供了一个合理的以个人偏好和‘趣味共同体成员’的选择为唯一基础的社会标准。”[1]101因此,时尚成为了一种有约束作用的趣味标准,有效地引导消费者在时尚的控制下作出选择。

总之,从尤卡·格罗瑙对时尚的界定,我们可以归纳出时尚的内涵,时尚是从传统社会就开始出现的,在现代社会大量形成的一种典型的经济和文化现象。它是在一定时空内产生的,是消费大众受自身心理和社会环境的影响依据内心的审美情趣对商品或服务等消费物品作出的近乎狂热的选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非理性行为。在这种行为的主导下,时尚消费逐渐形成了一种独特而流行的消费方式和生活方式。可以说,时尚已经被意识形态所殖民化,并被装扮成高雅文化而被人们所认同和接受。它形成了一种迷雾,遮掩着人们生活的本质和意义,并不断地将消费大众骗入其中加以同化,让消费大众永远处于一种迷惑状态。

二、时尚的特性

第一,时尚具有阶级性和崇拜性。时尚总是存在于一定群体的时尚,特别是在其发展演化过程中表现得尤为显著。时尚是阶级的时尚,它总是来源于社会的较上层;因为社会的上层占有社会绝大部分的财富,控制着社会最多的资源,他们的衣食住行的风格都深刻地影响着普通大众的消费心理,也就在无形中建构着一种消费文化。正如齐美尔所讲的,“时尚的本质在于这样的事实中:时尚总是被特定的人群中的一部分人运用,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是在接受它的路上。”[2]77因此,时尚开始只是存在于社会上层的少数人中,并且通过很新奇的方式出现,同社会的普通大众有着天然的鸿沟。但是,随着社会经济文化等各方面的发展,人们的消费心理逐渐被社会所控制,人们逐渐产生了对消费品的崇拜。消费品作为商品,是通过人的劳动创造的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双重属性的物品,从这个角度来说,消费商品是人们再次获得对自身劳动占有和享受的合理途径。但是,由于现代社会的科技水平的发展,人们越来越依赖受科技所支配的自动化生产,在这种生产过程中,人们成为机器的附庸,人的劳动也彻底异化,成为赚钱和维持基本生活的工具,人们在劳动中不能获得满足和实现自身的全面发展,反而感到孤独、乏味和无意义。因此,在现代社会消费文化及生活方式的影响下,人们就将消费大量的各种各样的商品作为在劳动中失去乐趣和意义的补偿,从而对商品的崇拜就油然而生。人们崇拜新奇的衣服、崇拜新奇的汽车、崇拜新奇的饮食,崇拜消费社会中的一切,但惟独忘却了应该崇拜的创造这一切的人类,这在无形中也加剧了消费文化的泛滥;因此,当消费文化牢牢控制住人们时,实际上就在人们的脑中树立了一种消费崇拜的意识形态,这种意识形态仅仅让人们沉湎于对消费的渴望中,而不能真正的解决劳动和人的异化问题,不能使人获得实现自我价值的确证,从而使得异化越来越严重,加剧了人口、资源和生态环境的矛盾。

第二,时尚具有循环性和转瞬性。当代消费社会是一个不断追求创新的社会,是一个以快速创造风格而产生不竭的消费和生产动力的社会。尤卡·格罗瑙借用齐美尔的话说:“时尚无需决定‘存在还是不存在’,它既存在又不存在!”[1]37可以说时尚是偶然、短暂和易变的,时尚的世界充满了短命的物体,“时尚也永远处于一种形成和消逝的状态。它事实上永远都不存在。赶上潮流总是不断地变成‘过时’……一旦时尚渗入每样东西,它就不再成为时尚了。”[1]109时尚的这种转瞬即逝不单是它自身运动变化的结果,在一定程度上与人们的认可程度和持续时间有着紧密的关系,因为任何一种时尚的出现都需要以人或者说消费者为载体和推动力;没有消费者的认同,时尚是流行不起来的,就像“超女”、“快男”这些流行节目,没有消费大众的参与是绝对不行的。但是,当这种时尚或者新潮的变化过于频繁的时候,或者当这种时尚的相似产品被文化工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消费者也是生产者之一)大量的生产出来,人们就会对这种时尚产生厌倦感,而钟情于自己已经认可的商品,甚至对以前已过时的“时尚”产生好感,而这实际上只不过是人们将昨日的旧时尚遗忘后重新拾起罢了,是一种时尚的“回潮现象”,它表明“时尚从来不曾以同样的方式重复自己,但它也很少以绝对性的面孔出现。当它重复过时的东西时,绝对不是同一个过时的东西,不管怎样,它是在另一新的背景下推出的。”[1]98这深刻地说明了时尚一方面在形式上不断地改头换面,但另一方面它的本质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并且也折射出它的力量在新旧领域中的强化,这也是当代消费社会的最典型特征。

第三,时尚具有强制性和约束性。由于时尚最初是在上层阶级的追求中形成的,就不可避免地包含着这些阶层的价值需求和利益取向。随着消费社会的到来,这种内在于时尚中的价值观就演化为一种固定的模式和制度,并通过广告、新闻媒介等大众文化的宣传工具对大众进行狂轰滥炸,连续不断的发射标榜身份和地位的时尚的观念子弹,这些观念的子弹就编织成一张张意识形态的网络,使消费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从而导致消费者被排斥于时尚的演变过程之外,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能影响时尚发展的形式与内容,从而彻底成为时尚的奴仆,对时尚顶礼膜拜。因此,“在时尚产业的影响下,时尚在实际生活和体验中又成了一种强制性的社会机制。对于变化的企望可能成为人们的职责。”[1]96在这种情况下,时尚不仅消除了人的主观动机和愿望,而且剥夺了人的乐趣和自由选择的机会,“时尚会变成一个客观机制,和个人相异,并不断甚至永远强迫个人消费最新的东西——以及消费所有其他人消费的同一东西——置个人喜好于不顾。”[1]97时尚的这种强制性的特点,使得人们只能机械地和被动地对时尚进行积极地和消极地反应,从而丧失了对时尚及大众文化的评判能力,成为一种追求“虚假需求”的单向度的人。这样,时尚就在无形中建构了一种约束机制,迫使消费者消费时尚所认可的商品,从而在现代碎片化的世界中建立一种前所未有的强有力的秩序。

第四,时尚具有欺骗性和虚假性。时尚是消费社会的主要特征之一,也是推动消费社会发展的主要动力之一。时尚消费引领着现代消费社会的潮流,它主要不是消费商品的使用价值,而是对其所代表的符号价值的消费。在大众消费领域,消费者“主要不在于满足实用和生存的需要,也不仅仅在于享乐,而主要在于向人们炫耀自己的财力、地位和身份。因此,这种消费实则是向人们传达某种社会优越感,以挑起人们的羡慕、尊敬和嫉妒。”[3]200在这种时尚消费的操控下,每种商品都打上了等级或阶级差别的烙印,人们在消费主义的浪潮中寻找着与自我身份及地位相称的那种具有符号价值的商品。如尤卡·格罗瑙所指出的:“如果对商品的购买行为指示着某一特定群体的成员身份,那么商品就可以说是具备了地位标志的特征。这些地位标志,只有在限制它们‘欺骗性’使用的约束机制存在的条件下才是有效的。”[1]41这种时尚的欺骗性毫无疑问对消费社会的大众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影响;因为大众消费的目的原本是为了获得商品的使用价值,满足自身的基本需求,从而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但在消费社会中,时尚消费已经侵入大众的机体和心灵,使他们只迷恋于对商品的符号价值的追逐。时尚消费文化宣扬一种虚假的价值观和幸福观,它使消费大众相信通过对商品符号价值的追求,他们的身份地位能够提高,并最终实现自身的价值和幸福。但是,“现代人类的需求已经和以前大相径庭。但更重要的是,和以前穷苦人们相比,富足社会的消费者并没有得到更多的满足。”[1]91在时尚消费的蛊惑下,大众消费者被激发了无限的欲望和需求,而这些需求并不是人们的真正需求;人们在时尚消费的浪潮中疲于奔命,一刻不停地追逐着时尚,但他们永远不会满足,因为当他们享受了一种时尚后,新的时尚又会出现。在这种时尚的“内爆”中,人们失去了人生的方向,固有的批判能力被剥夺,只能受时尚的牵引和摆布。最终在时尚的华丽外衣下的消费社会中的人们的精神变得空虚,陷入了贪婪、奢侈、堕落和苦恼的深渊,这种社会也成为一种匮乏的社会。实际上,大众消费者不明白人的真正价值和幸福不是在消费活动中,而只能是在劳动中;只有劳动才是人类本质的确证,只有劳动才能使人们从“必然王国”走向“自由王国”。

第五,时尚具有创新性和破坏性。尤卡·格罗瑙认为,在现代消费社会中时尚的影响范围和作用已经大大增强,实际上,时尚已经成为现代消费社会中盛行的消费主义文化的核心要素。消费主义是物质主义和享乐主义的完美结合,在这种价值观和生活观的影响下,现代社会的消费大众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对物质财富的占有和享受上,认为掌握物质财富越多,他们就越能将自身同其他群体和个人分别开来,他们的身份就越尊贵,地位就越高。这样他们也就能获得更多的快乐和满足。为了激发人们的消费欲望,时尚就不停地进行自我包装,改头换面,力图在消费大众心中塑造一种“审美意识”,从而形成销售时尚商品和服务的“卖点”。这突出地反映在各种服装标新立异、各种汽车升级换代、各种游戏推陈出新上。如尤卡·格罗瑙所指出的,“这样时尚绝对不会僵化。它不断孕育新的时尚,永远要求自我审视和创新。”[1]99可见时尚只有不断地进行创新,才能促进消费,实现自身生命的延续。从这个角度上来看,时尚也极大地促进了商品质量和服务的提高,促进了文化工业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但是,由于受时尚消费的引诱,社会流行享乐主义的价值观,人们的物欲也不断地膨胀,远远超出了人类合理的需求,这就必然地促使生产的过度发展和对自然资源的过度消耗。“这样一个社会实际上根本不能发现和解决过度或多余消费的问题,因为不可能存在任何客观标准来衡量何为真正需要,何为多余。”[1]100这样,时尚实际上成为了一种典型的浪费形式,它导致商品被快速消耗,尤其是当时尚的潮流发生改变,商品的消费价值就会丧失,那些仍然具有使用价值和处于完美状态的商品就会被无情地抛弃。因此,时尚消费带来了资源的浪费,而这种资源浪费又是建立在对自然的过度掠夺的基础上的,这样时尚就成为消费的意识形态和资源浪费的幕后黑手,破坏了人、自然和社会三者之间的和谐发展,从而导致生态环境的危机和人类社会的危机。

三、时尚的发生机制和运行条件

时尚已经成为了当今消费社会最大的意识形态,它不断侵蚀着人的身体和心灵,妄图将消费大众永远囚禁在它所编制的消费之网和意识形态迷雾中。但是,当今消费社会的时尚又是一种怎样的运行机制呢?时尚的发展过程又是怎样的呢?尤卡·格罗瑙在对时尚的特点进行详细的分析后,又进一步揭示了时尚的发生机制和运行条件。

尤卡·格罗瑙认为时尚不是一种自我推动的社会过程,而是同消费者的自然和社会属性以及社会的经济结构等有着紧密的联系。他指出:“根据迈因茨和内德尔曼,这样一个发育成熟的时尚机制是一个自我推动的社会过程的典型和特别好的例子。这些社会过程的典型特征是,它们能在没有任何出自或产自系统自身之外的原因下自发地不断运动。”[1]93他接着指出,这种自我推动作用是建立在时尚具有身份认同的内涵上的。而这突出的表现在人们追求时尚是为了显示自己的身份和地位,是为了将自身与其它阶层区别开来,以获取优越感和自豪感,从而确立自身的价值。但是,由于时尚是存在于特定时空的经济和文化现象,时尚不断地变换着它的容颜,随着新的时尚的产生,旧的时尚也必将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这样,人们也就不断地在追求时尚中塑造着自己的个性和模仿他人的行为。“创新和模仿永不停息地互动,引发新一轮模仿和创新,时尚之机制就如一个旋转木马,或者更形象地说,像一台永动机。”[1]94可见,时尚就像一个幽灵,游荡于消费社会,并深入人们的精神中,让人无时无刻都在不经意间被它所掌控。但是,他又指出这样理解的时尚机制并不能成为一种自动的社会过程,因为时尚所需运行的动力并不只是表面上的模仿和新潮的动因,而是隐藏在这些动因背后的更深层的经济和人的因素。

为了探讨时尚运行的深层次动因,他接着揭示出时尚是一种神秘的社会结构。随着时尚的发展,时尚已经演变成大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甚至是核心部分。但是,时尚一方面在自身发展的过程中被殖民化,成为了社会经济、政治、文化结构的工具;另一方面,时尚的经济功能越来越重要,并同消费者所追求的文化功能日益相背离,随之带来了消费者和生产者以及社会其他群体之间关系的冲突。这突出地反映了时尚已经成为了社会结构的重要形式。由于时尚的转瞬即逝和神秘性,使得时尚变得不可捉摸,因此我们也难以理解这种社会结构的运行。但是,时尚并不是神秘莫测的,而是穿着神秘新颖外衣的布道者。时尚通过宣传一种消费主义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来建立自己的领地,并不断蚕食和侵入其它的社会领域:日常生活领域、政治领域、文化领域、精神领域。通过对社会以及消费大众的控制,时尚拉动了消费,加快了消费的进程、扩展了消费的领域,从而促进了生产的发展,最终确立了在消费社会中的霸主地位。

尤卡·格罗瑙在深入分析时尚的发生机制后指出了时尚所经历的发展过程,同时也间接地揭示出了时尚运行所需要的条件。时尚首先是从社会的精英阶层开始的,居于社会主导地位的贵族和上层阶级的精英,他们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拥有独特的个人趣味和高雅的气质,在社会中拥有崇高的声望,他们所认同的物品和行为就代表了他们身份的象征;因此,他们就有了评判个人社会地位和价值的能力和权力,这一阶段的时尚就是精英时尚。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他们的消费逐渐变得奢侈起来,因为拥有较高的地位和显赫的身份,拥有巨大的财富和闲暇时间,他们就有了时尚消费的条件,时尚就成为了他们所追求的生活方式。这时,时尚的表现形式也从原先的物品时尚、行为时尚发展到思想时尚和语言时尚,时尚的范围也超出了原先精英阶层的圈子,逐步扩展到其他的阶级和阶层,因此这一阶段的时尚是阶级时尚。尤卡·格罗瑙指出,随着消费大众以消费和消费品为自身地位的象征,庸俗的作品(不具有独特性和艺术性的物品)就产生了,这样他们就改变了原来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使自身沉湎于对消费的追求和对商品的占有中,而这实际上不能使他们真正获得对自身价值的认同。“以历史的眼光看来,庸俗作品现在可以理解成精英时尚和平民化大众时尚之间的一个过渡阶段。它和阶级时尚相像,在阶级时尚中依靠突出社会等级的地位标志来运行,同时又对受到高度评价的模式进行模仿。”[1]59随着当今科技革命的发展,信息化、工业化、现代化、城市化的发展步伐越来越快,消费社会也获得了极大的发展并呈现越来越繁荣的景象,消费俨然成为当今时代最壮观的画面。各种消费品进入千家万户,深入社会的各行各业,时尚犹如染色剂,在消费社会的汪洋大海中不断地扩散。这样时尚就逐渐演化为大众的时尚,在这一阶段,大众成为时尚兜售的对象,大众也成为时尚永不枯竭的推动力。

通过以上的考察,我们了解到广告等大众媒体是制造时尚的工业机器,城市是时尚形成和发展的温床,科技和生产力的发展是时尚爆发的助推器和引擎。首先,在当今消费社会中,以广告为主体的大众媒介在推销时尚方面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广告等大众媒介俨然成为制造时尚的工业机器,在这部永不停歇的时尚机器的作用下,时尚的编码炸弹不断对人们进行狂轰滥炸,让人们陷入时尚的罗网中而不能自拔。这样就使得人们大脑充斥着时尚带来的信息,人们在时尚的罗网中逐渐失去了认知的方向,陷入了迷雾中。时尚通过广告等大众媒介使得消费大众相信他们对时尚的追求是正确的,他们能够从对时尚的追求中获得对自身身份的认同,他们的地位也由此能够得到提升,这无疑是一种意识形态;但实际上广告等大众媒介所宣扬的这种意识形态是虚假的,因为随着时尚的快速孕育与消失,消费大众只会变得盲从,从而陷入无尽的失落和痛苦之中。另外,时尚崇尚的是短暂而新潮的事物,这样广告等大众媒介就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它们的宣传功能,诱导消费者进行无休止的时尚消费,而不管这种时尚消费是不是人们真实需要的。在很大程度上,广告等大众媒介宣扬的是时尚的社会价值功能,而不是时尚的经济功能。因为商品和服务的经济价值功能是有限的,如果只推销它们的经济价值功能是不能真正打动消费者的,这样广告等大众媒介就通过为商品和服务创造一种表明快乐、成功和幸福的氛围和观念来使消费者认同时尚消费所具有的社会价值,最终使人们沉湎于具体的商品消费中,而不能辨别自身的真实需求和虚假需求,这样广告等大众媒介在促使时尚成为一种宣扬消费主义的生活方式的文化霸权的同时,也使它们自身成为一种具有意识形态属性的商品被兜售出去。

其次,广告等媒介制造时尚及时尚消费所赖以生存的场所是城市,城市是时尚发育和完善的温泉。随着资产阶级革命的发生和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以及地理大发现及新航路的开辟,使得资本主义的工商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从而促进了城市的发展,使得城市从生产中心转变为消费中心;随着城市职能的转变,在城市这个大温床里逐渐形成了一种以享乐主义为主的消费主义文化。因此,商家为了谋取巨额利润就利用广告等大众媒介以及其它促销形式进行商品的推销,从而形成了时尚这样一种带有浓厚意识形态意味的促销手段。而城市由于经济发达、人口众多以及各种文化机构和设施的健全,从而有利于时尚的发展,时尚的身影从此就出现在各种人群聚集的咖啡馆、具有浓厚等级色彩的服装店和酒店,甚至各类教育机构和生产场所都弥漫着时尚的气息。“时尚的变化、商店里陈设的新产品、招摇的消费随处可见,也是每天交谈的主题。”[4]37可以说时尚已经渗透入城市每一个角落,时尚与城市中的所有组成部分的界限已经消失,城市俨然成为时尚发育的摇篮;而城市也越来越依赖于时尚的存在和发展,可以说没有时尚也就没有现代城市的活力与生机,从这个角度来看,城市与时尚又是一对孪生兄弟。

最后,时尚的发展离不开科技和生产力的发展,科技和生产力已经成为时尚诞生和爆发的引擎和助推器。当今的时代是一个科技迅猛发展和生产力高度发达的时代,科学技术已经成为第一生产力。从以上的论述我们了解到时尚正是借助于广告等大众媒介的宣传而被制造出来的,正是由于科技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提高,时尚才能够在城市乃至整个社会存在和发展,因为广告等大众媒介所依赖的宣传手段和工具无非是报纸、电视、电台、互联网等,而这些媒介又直接受制于科技的发展,正是由于科技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提高,才使得这些媒介的作用效果和范围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当今我们随处可见的广告就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四、结 语

综合以上,随着大众消费社会的形成,时尚已经成为现代消费社会存在和发展的主要推动力。而由时尚所影响而形成的消费主义文化和生活方式则在当今大众文化中占据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它已成为现代社会再生产和权力再生产机制的关键机制和推动器。而对于中国的现代化建设来说,对时尚的准确把握和全面理解就显得尤为重要。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工业化、信息化以及现代化进程逐渐加快,中国沿海发达地区的城市越来越呈现出时尚消费的特征,而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国家的现代化任务依然没有完成,中国正处于由生产性社会向消费性社会转变的阶段。虽然时尚消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资金、技术等经济要素的快速流动,有利于经济的发展,但由于时尚的诱导,使得越来越多的人将快乐和幸福寄托于对具体商品和服务的消费上,从而产生了严重的生态危机、社会危机、经济危机以及人的危机。这对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生产力还不发达、人民的生活水平还不高的中国来说是一场始料未及的灾难。当前的中国在大力发展生产力的同时应该更加关注时尚消费对中国的不利影响,应该更加积极主动地采取一切可能的方式和途径对源于资本主义发达社会的消费主义文化和生活方式所产生的负面影响进行批判和抵制。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穿越时尚的意识形态迷雾,找到我们前进的方向;也只有这样才能使中国人民从对“物的依赖关系”中解脱出来,建立一种新的符合中国实际的合理、科学的消费观、价值观、幸福观。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实现建设和谐社会的目标以及国家的富强和人的自由解放。

[1]尤卡·格罗瑙.趣味社会学[M].向建华,译.南京:南京大学出版社,2002.

[2]齐奥尔格·西美尔.时尚的哲学[M].费勇,吴蓉,译.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01.

[3]王宁.消费社会学[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

[4]迈克·费瑟斯通.消解文化——全球化、后现代主义与认同[M].杨渝东,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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