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企业管理不可缺少的支柱——《伦理驱动管理——当代企业管理伦理的走向及其实现研究》评介

王泽应

企业管理伦理是当代经济社会发展的深沉呼唤和经济伦理的重中之重。它是“正确经济学（还包括管理学）和崇高伦理学”的结晶，表征着人们对经济发展如何走出达尔文式的“丛林”走进一个和谐共生的园地的深刻思索和精神智慧，反映了伦理在管理中的贯彻和管理对伦理的置重等现代综合理性的内在要求，故此它不仅受到政府和社会的高度关注，而且也体现了诸多有良知、有担当的企业家的价值追求和精神慧命，成为我们时代哲学社会科学一道亮丽的风景。

2008年9月27日温家宝总理在天津达沃斯年会上谈到企业家要有道德的问题，“我希望每个企业家、每个企业，在他们的身上都流着道德的血液。生产经营与道德的结合才能使一个企业成为社会所需要的企业。”2009年2月2日，在英国访问的他又在英中贸易协会为他举行的晚宴上发表了同样的话语，呼吁国际社会采取切实措施，反对贸易保护主义，依靠知识和道德的力量应对金融危机。历史、现实乃至未来，都在事实和价值双重维度彰显着经济、管理与道德的结合问题，只有将经济和管理活动与道德有机结合起来的企业才是社会所需要的企业，其经济和管理活动才有真正的社会意义。中国的企业要真正成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主体，成为促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经济主体，就应该且必须走与伦理相通、与道德相结合的道路，以合乎伦理道德的方式来开展管理。正确的经济学和管理学应坚守以人为本和服务于人的全面发展的伦理方向，使财富的创造获取一种道德的基质。崇高的伦理学也应当在日常经济和管理活动中发挥自己的功能效用，展现其“致广大而尽精微，极高明而道中庸”的日用价值。正确经济学和管理学与崇高伦理学之间有着许多可共同开发的价值资源，它们在自身的发展完善中不断彰显着对对方内在价值的真挚认同和相互依持相互需要的学术特质。它们的结合或联姻既是人类社会文明和人生发展完善的深刻呼唤和内在要求，也是建构良序社会和成就健康人格的精神确证，正可谓“离则两伤，合则两美”。

近读龚天平教授新作《伦理驱动管理——当代企业管理伦理的走向及其实现研究》（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一书，深觉其在经济学、管理学和伦理学结合方面所做出的论证功夫之缜密，学术视野之开阔，有一种沉浸其中而欲罢不能的阅读感觉，不特为其对时代精神的把握和对企业管理伦理发展走向的深刻分析所折服，为其对正确经济学和管理学与崇高伦理学的深刻洞见和自觉融合而感奋，更为其对企业管理伦理的当代内容之深度阐释以及所呈现的高远智慧所陶醉。我既缘乎激情也出自理性地以为，这不是一部普通的以介绍学科知识和理论观点为尚的企业管理伦理迻译之作，而是一部用生命的智慧和对人类文明的价值沉思写出来的集现象企业管理伦理或行为企业管理伦理、理论企业管理伦理、规范企业管理伦理于一体的企业管理伦理研究的创新之作，融思辨哲学、分析哲学和价值哲学的理论旨趣于一炉，具有“坐集千古之智”而又别开生面的综合创新之特点，故惟可以说是代表新世纪新阶段我国企业管理伦理研究发展趋势的重要著作，在某种意义上昭示了真正具有中国特色和中国气派的企业管理伦理研究新阶段的开启。

该著吸收了当代国外经济伦理和企业管理伦理研究的最新成果并予以创造性的转化，把当代企业管理伦理的走向确定为以“追求卓越”为主题，对此做出了颇富中国特色的价值诠释和意义重构。“追求卓越”是20世纪80年代美国IBM（美国国际商用机器公司）提出的一个口号；1982年，著名管理学家托马斯·彼得斯和罗伯特·沃特曼共同出版《追求卓越：美国优秀企业的管理圣经》一书。在他们看来，卓越实质上是一种精神动力，一种经营境界，一种经济和管理伦理。1993年，美国经济伦理学家所罗门（罗伯特·C.所罗门）推出了《伦理与卓越——商业中的合作与诚信》（Ethics and Excellence：Cooperation and Integrity in Business）一书，从“企业是人类企业、社会企业”及其企业所应承担的社会责任的观点出发，对企业经营管理中的合作与诚信做出了全面的论述与分析，揭示了企业经营管理中的伦理卓越问题。但是，卓越作为一种经济和管理伦理的特质究竟何在？企业又如何臻于卓越？卓越之于企业管理伦理的内在价值该作何论说？托马斯·彼得斯和罗伯特·沃特曼，还有所罗门及其后继者均未能对此做出自己的界说，他们的语焉不详和论证缺失构成现代企业管理伦理的“价值之痛”。龚天平教授以一个中国企业管理伦理研究者的学术敏思，特别是建构中国特色企业管理伦理研究的使命意识，对卓越的伦理特质及其道德内涵做出了别开生面的论证与分析，从而为企业管理伦理研究矗起了一根价值趋附和精神追求的标杆。龚天平教授的这本著作认为，卓越实质上是内在精神的完善与超迈，是“好”的顶级呈现或至善的集中体现。如同“好”有道德意义和非道德意义一样，卓越也兼具市场的要求和伦理的要求双重品质。所谓市场的要求，就是经济绩效好；伦理的要求，就是道德表现优良。企业管理的卓越境界要求企业的经济绩效和道德表现两者处于双优状态。此即儒家所向往的“内圣外王”。经济绩效是企业的良好道德表现的物质基础，缺少了它，企业的道德表现是空洞的；道德表现是企业的良好经济绩效的价值指针，缺少了它，企业的经济绩效是盲目的。而企业经营管理达于卓越的方法是超法求德、自律、提供服务、增强竞合意识、坚持可持续发展。我以为作者提出的观点是很有见地的，对企业管理伦理的实际操作具有很强的启示意义。

该著的另一突出特点是对当代企业管理伦理新动向的跟踪与把握，尤其是对企业管理伦理与生态伦理日益紧密地相互交融、渗透，从而形成企业生态伦理的科学考察与分析。该著清晰地描述了两者互动与合流的征象，认为生态环境及其价值为企业生态伦理的形成提供了自然条件，自工业革命以来企业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为企业生态伦理的形成提供了经济条件，以企业生态伦理规导企业行为则是当今经济发展和企业可持续发展的必然要求。不特如此，该著还对企业生态伦理价值规范体系的具体内容做了探讨，认为企业生态伦理是以企业的环境责任为核心，以生态效益、生态友好为原则，以清洁生产、绿色管理、节约资源、保护环境为具体要求的伦理价值规范系统，是当代企业管理伦理价值规范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我认为作者的这一观点是很有价值的。我国当前正在坚持科学发展观，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而社会主义和谐社会本质上是以生态经济、循环经济和资源节约型经济为主体而向着政治、文化、精神等方面展开的社会，它十分注重人、社会与自然界的和谐，包括公平正义等伦理道德价值观是解决许多社会问题的重要价值追求。它所看重的伦理是一种超越了单纯意义上的经济伦理或生态伦理的既兼顾生态伦理又兼顾经济伦理的生态经济伦理，是一种立足于生态经济基础上的社会伦理与自然伦理的有统一。实现生态经济伦理当从努力建设环境友好型社会，积极提倡资源节约，强化合理消费观念，妥善协调各方面的利益等方面着手，也应当从进行符合生态保护理念的企业管理，建立生态化的企业方面着手。我所概括的这种生态经济伦理也是反映当代经济伦理的走向的，当然也反映了当代生态伦理得以落实的必要机制是经济伦理和企业管理伦理这种发展趋势。作者在书中提出的企业生态伦理与我所言说的生态经济伦理在实质上是一致的，生态经济伦理是一种宏观描述，而企业生态伦理则是一种微观探究，两者可以很好地补充并深化。

该著的第三个重要创新是提出“伦理管理”的理念、范畴及其做出的深刻论证。这一概念的提出不特大大拓展了企业管理伦理的空间，而且深化了企业管理伦理的层次，并为其注入了一泓清泉。当代企业管理学中，公司或企业治理是一个热点问题。管理学者、经济学者从效率原则的角度提出了许多有益的方法，但问题还是不断地出现，这次生发于美国继而蔓延于全球的金融危机就是明证。有识之士认为，这次金融危机表面上看来是经济危机，而深层次上则是道德危机。这就说明，公司或企业治理中伦理道德价值观是不能缺位的。但伦理价值观又是一种观念，要发挥它的力量，必须依赖于实践。实践才是企业经济伦理和管理伦理从观念走向现实的经济生活和企业生活的桥梁。实践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或者说企业如何去实践？学界并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一问题。龚天平教授在该著中提出的“伦理管理”方法可以说是对这一问题的科学回答。该著认为，“伦理管理”是指企业在把握了伦理价值观后自觉地用伦理价值观来指导自己的经营管理活动的行为，或者说是企业用伦理价值观来进行公司治理的行为，包括企业进行内部的伦理管理和外部的伦理管理两个方面；它是文化管理的具体化，以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和谐关系为中心，以道德竞争力为核心竞争力，把企业道德建设作为管理中心工作；它要求企业进行伦理决策、制订伦理准则、建立操作机制。我以为，这也是非常独到的见解。

还有一点值得肯定的是，作者在书中不仅运用了传统的理论论证、价值分析、比较研究等方法，还大量运用了图表分析方法，特别是典型案例分析方法。这是应用伦理学研究中必不可少的。本书选取了一些企业管理中发生的与伦理有密切关系、且具有企业管理道德内涵，能对之进行道德评价和伦理判断，能从中得出启示、经验教训的典型案例进行理论分析，从而提炼出一些对当代企业管理具有普遍引导意义的伦理价值观念，总结了卓越型企业开展管理伦理建设的有效经验。这使得该书能以点带面，具有很强的生动性、实践性，对企业的道德建设有一定的指导作用。

社会主义经济伦理学的研究与建设是繁荣发展我国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崇高伦理学的建设离不开企业管理伦理研究的深入推进。无论是崇高伦理学的建设，亦或是管理伦理学的深入推进，都需要一批像龚天平教授一样“抱荆山之玉”，“握灵蛇之珠”的“戛戛独造”之士，他们秉具“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学术使命，在既仰望星空又关注人内心的道德法则的同时，全面提升向历史扎根、向现实逼近和向未来探求的学术气质，立足历史文化的丰厚土壤而又面向世界作创造性的开拓，就一定能够推动社会主义伦理文化的大发展和大繁荣，为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做出自己应该有的贡献。我清醒而又乐观地相信，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民族一定能够创造将经济学、管理学与伦理学有机结合起来从而促进中国社会持续进步和人的全面发展的伟大奇迹！衷心地祝愿龚天平教授及当代的伦理学子不断推出与伟大时代精神相契合、与伟大民族文化相承接的精品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