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地区交流因素的政府干预模式的演化博弈分析

刘广珠,王 斌

(1.青岛科技大学 经济与管理学院，山东 青岛 266061；2.青岛理工大学 计算机学院，山东 青岛 266033)

在山东，有两种现象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一种是名牌企业和名企业家频出的“青岛现象”，诸如“海尔”、“海信”、“青岛啤酒”等著名品牌举世闻名。另一种则因为五家上市公司全部被ST，而被称之为上市公司的“济南现象”［1-2］。为什么作为经济大省的山东却先后出现了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现象？这实际上涉及到政府与企业的关系问题。关于政府对企业的干预问题的研究，有大量文献从经济学的角度进行了广泛的探讨，得到一点重要启示是科学适度的政府干预是必要的，但过度的政府干预则易导致“政府失效”［3-5］。

然而大量的研究文献基本上局限于从定性的角度进行分析，从模型角度进行量化分析的文献却很少见。近年来国外兴起的演化博弈理论为经济活动的研究提供了强有力的新工具。由于演化博弈更侧重于强调人类认知活动的模仿性、归纳性和有限理性。因此适合于分析以惯例和习俗形式体现的制度的自我实施性。青木昌彦（M.Aoki）教授等人运用演化博弈框架，考查社会习惯、规范、制度或体制在历史演进中的变化，其研究结论指出：社会体制是由历史的初期条件以及过去的环境变化过程、社会中进行的实验、政府的介入以及同异文化的接触等因素决定的［6］。对于一个具有特定的历史初期条件和文化习惯的社会，当环境发生变化出现的怕累托优势均衡时，由于社会体制进化的路径依赖性，难于从帕累托劣位的社会传统中摆脱出来。要想实现从劣位均衡到优势均衡的进化，摆脱参与者行为具有的惯性(inertia)和近视眼(myopia)特征，可以有多种方式，本文从积极推进具有不同惯例和习惯的地区交流的角度来进行探讨［7］。

不同地区具有不同的社会习俗和惯例，这些因素对不同地区人们的行为方式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8］，因此，在相似的条件下，行为的结果往往大不相同。本文在考虑上述因素的条件下，再考虑历史初期条件的差异及进化的路径依赖性等因素。运用演化博弈的方法，构造了一个不同地区政府和企业之间的演化博弈模型，并运用模型分析了通过不同地区企业与政府的接触交流，落后地区如何从怕累托劣位均衡向优势均衡演化，给出了演化成功和演化失败应满足的条件。

一、政府干预企业的方式简述

政府介入和干预企业的方式多种多样，美国著名竞争战略专家迈克尔·波特和两位日本人竹内广高、小原鞠子，对于日本经济，进行了长达8年的研究，得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结论：曾经被认为是日本经济成功的重要原因的官僚资本主义管理模式，即政府通过一系列的政策，包括被我们推崇的产业政策，过度介入经济运行的模式，恰恰是导致日本经济后来发生问题的根源。其主要的干预方式包括：一是主办银行制度对企业的金融支持，这种把企业与银行绑在一起的制度，既造成了银行的烂账又造成了企业的低效，威胁着日本经济的长期稳定性。二是由于反托拉斯法力度的薄弱性，产生了一批低效的合法的卡特尔，即比较随意的联合；三是广泛的“指导、审批要求和联系，各种政府规章十分广泛。四是各种补助，保护性合作研究；五是限制外国直接投资，贸易壁垒抬高了原材料的价格，加大了成本。波特等人在日本观察到的情况与我国的情况有着惊人的相似，一方面，我们看到，凡是在国内市场上竞争激烈的产品，在国际上也有竞争力，家电行业是这一方面的典型代表。另一方面，我们还看到，一些欠发达地区不能正确认识自己的资源优势，一上来就实行赶超战略，以高科技为主导产业。然而，这些有着深厚政府背景和政府保护的产业，其发展并不理想。

本文中为便于分析，将政府对企业的介入和干预概括、模型化为适度干预和过度干预两种方式。

二、地方政府干预企业的演化博弈分析

(一)模型的基本假设及均衡结果

地方政府与企业的博弈收益矩阵如图1所示。参与者为地方政府与企业，其中第一项为地方政府的收益，第二项为企业的收益。T为地方政府包括财政收入、中央政府的拨款等收益的总和，π为企业的收益，包括企业利润和上交税金后得到的政府支持与享受的效用等的总和。α为地方政府对企业进行适度干预后得到的收益，包括获得的赞誉及转移支出等。c2为企业抵制政府的干预付出的成本，c1为地方政府过度干预企业付出的成本，h为企业抵制政府的过度干预行为赢得的抵制效应，如赢得社会舆论的同情，企业知名度的提高等等。由于政府是理性的，其过度干预企业的行为是为了获得更多的收益，故假设γ-c1＞α。并且假设α＜c2＜h＜c1+c2。在上述假设下，易求得该博弈存在两个Nash均衡结果，（适度干预，合作）和（过度干预、抵制）,即（I1，C）和（I2，R）。

图1 地方政府与企业博弈的收益矩阵

(二)两个不同地区惯例的初始演化结果

假设有两个具有不同历史初期条件的地区A与B，见图2、图3，其中(a)分别为两地区的历史初期条件。考虑到演化的路径依赖性，两地区的地方政府和企业分别采取A(I1,C)和B(I2,R)策略，构成了各自的演化稳定策略(ESS)，即在A地区，(适度干预，合作)成为人们的惯例，而在B地区，(过度干预，抵制)成为人们的惯例。

图2 A地区路径依赖的社会演化示意图

图3 B地区路径依赖的社会演化示意图

由上述的假设知h＜c1+c2，A地区均衡时的总收益T+π大于B地区均衡时的总收益T+π+h-c1-c2,因此A地区为Pareto优势均衡A(I1,C)，而B地区为Pareto劣位均衡B(I2,R)。

(三)通过交流向优势均衡社会的演化

由上述分析可知，A地区的惯例和制度明显优于B地区，那么B地区是否具有向更优惯例和制度的A地区演化的可能性呢？为考查A和B两个具有不同历史初期条件的地区所形成不同惯例的社会如何通过信息、文化的交流与接触实现社会惯例的演化，笔者使用分析不同文化接触交流的方法［9］来分析B地方政府如何通过与A地区企业的交流来向A（I1，C）优势均衡演化。

首先构造两地区接触交流的量化模型。假设B地区企业数量占A、B两地区企业总数的比例为p，β为表示地区一体化程度的参数，β=0表示两地区处于封闭状态，β=1表示两地区完全处于一体化状态。则A、B两地方政府分别与A、B地区企业相遇的概率见图4。

图4 两地区地方政府与企业相遇的概率

在政府对企业的干预问题上，地方政府由于拥有企业无法相比的行政资源优势，因而处于主导地位。也就是说，只要地方政府坚持“适度干预”策略，企业最终必然会相应地采取“合作”策略。对于B地方政府，I2成为最佳反应的条件是：采用I2策略的平均收益＞采用I1策略的平均收益,即

对于A地方政府，I1成为最佳反应的条件是：采用I1策略的平均收益＞采用I2策略的平均收益,即

两曲线的交点为 p*， p*=1/1+k，由(1)式、(2)式及图5可得如下结论。

图5 A、B地区交流对博弈均衡演化的影响

命题Ⅰ：若 p＜p*,当 β＞kp/(1-p)时，I1成为B地区政府的最佳策略，B地区由（I2，R）均衡进化为（I1，C）均衡，而A地方政府采取I1策略的条件不变，（I1，C）仍为A地区的均衡。

命题Ⅱ：若 p＞p*,当β＞(1-p)/kp时，I2成为A地区政府的最佳策略，A地区由（I1，C）均衡退化为（I2，R）均衡，而B地方政府采取I2策略的条件不变，（I2，R）仍为B地区的均衡。

由上述命题可知，增加两地区的交流程度，既可以由劣位均衡向优势均衡演化，也可能由优势均衡向劣位均衡演化，这还要取决于两地区企业数量比例。

三、模型结果分析

通过上节建立的模型，可以明确以下几点结论。

(1)当B地区企业数量所占的比例 p小于临界占 p*时，随着两地区接触交流的增加，两地区最终会演化为（适度干预，合作）的Pareto优势均衡;而当 p＞p*时，则随着交流的增加，两地区最终会演化为（过度干预、抵制）的劣位均衡。由此可见，若要通过交流，使A地区影响B地区由劣位均衡向优势均衡演化，A地区企业数量所占比例 1-p应足够大，即1-p＞p*。这也意味着A地区的经济实力要足够强大，才能影响和带动B地区向好的方向转化，否则，反而会受B地区惯例的影响向劣位均衡方向转化。

(2)衡量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高低的临界值p*=1/(1+k)=(T+α)/(2T+γ+α-c1)，对于惯例的演化是非常重要的。 p*越大,p＜p*(或1-p＞p*)越容易满足，优势均衡区域（即图5中曲边三角形OAQ区域）越大，从而优势均衡越容易实现；若 p*越小，则 p＜p*越不易满足，而1-p＜p*就越容易满足，劣位均衡区域（即图5中曲边三角形BQD区域）就越大，从而劣位均衡就越容易实现。

(3)由（2）中的分析可知，提高临界点 p*的取值，有利于向 优 势 均衡的 演 化 。因 为 ∂p*/∂c1=（ -T-c1）/(2T+γ+α-c1)2＜0，所以减小地方政府对企业干预后的收益 α,会 使 p*增 加 ； 而 由 于 ∂p*/∂c1=(T+α)/(2T+γ+α-c1)2＞0，所以提高地方政府过度干预的成本c1也会使p*增加。

通过上述分析，为保证优势惯例的进一步扩大，中央政府应采取各种有效措施，减小地方政府干预企业的收益，并提高其干预的成本。在此基础上，应大力推进经济发达地区与落后地区的双向交流从而影响和带动落后地区，改变落后地区的一些落后的惯例和习俗，促进经济的共同发展。

从政府之所以干预经济是因为市场存在“失灵”，但是政府的职责更多的是服务经济，服务于经济实体企业等。政府的过度干预企业往往会造成政府即是“裁判员”又是“运动员”的情况发生。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发展和日益完善，政府更多的是要引导企业发展，服务于企业发展，为企业提供良好的社会环境和健全的法律制度。政府应当从干预企业中一步步走出来，让位于市场经济的调节机制，使得企业在市场的竞争和发展中，不断地加强交流与合作，从而促进企业的演化，已达到企业共同的繁荣和发展。

当然，作为社会向更优均衡进化的机制，还有其它一些方式，如通过中央政府的政策性介入，通过引入系统的突然变异来分析系统的大局稳定性，即KMR机制［10］，等等。由于不属于本文模型讨论的范畴，在此不予以讨论。

［1］ 黄少安.“济南现象”的深刻反思［J］.决策咨询，2003，(7)：32-34.

［2］ 李维安.官本位与企业家本位：从“济南现象”和“青岛现象”说起［J］.南开管理评论，2003，(4)：1.

［3］ 胡家勇.克鲁格的政府干预理论［J］.经济学动态，1997，(4)：70-72.

［4］ 徐向艺.比较与借鉴：不同市场经济体制下政府干预模式［J］.山东大学学报(社科版),2003，(5)：92-97.

［5］ 江勇，吴树波.政府干预经济的理论及现实依据［J］.价格与市场，2003，(11)：8-9.

［6］ Aoki M.Towards a Comparative Institutional Analysis［M］.Stanford University,2001.

［7］ Aoki M，Okuno-Fujiwara M.Comparative Institutional Analysis of Economic System［M］.Tokyo:University of Tokyo Press,1996.

［8］ Akihiko Matsui.On culture evolution:social norms,rational behavior,and evolutionary game theory［J］.Journal of the Japanese and international economics，1996，10：262-294.

［9］ 奥野(藤原)正宽，松井彰彦.文化的接触与进化［J］.经济研究，1995，46（2）.

［10］ Kandori M,Mailath G J,Rob R.Learning,Mutation,and Long Run Equilibria in Games［J］.Econometrica，1993，61(1):29-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