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字》的多重象征手法和现实意义
2011-03-20高娟
高 娟
(河南教育学院,河南 郑州 450014)
纳撒尼尔·霍桑是美国19世纪中期影响最大的浪漫主义小说家和心理小说的开创者。生于美国神秘主义中期的霍桑,是一位深受清教意识、超验哲学和神秘主义三种思想影响的作家。他的作品也充满了丰富的浪漫主义想象和强烈的神秘主义色彩。霍桑是一位思想充满着复杂矛盾的作家,几乎每一部作品中都表露出他思想的复杂性和矛盾性。他的创作一般属于加尔文教派祖先生活的道德观,因此,他的小说都带有道德教诲的寓意,即象征意义,形成鲜明的艺术特色。1850年,霍桑发表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红字》,这部小说内容深刻、构思新颖、手法独特,标志着美国长篇小说创作上的一个重大突破,是他最为杰出的代表作。它以生动的笔触和独特的艺术手法代表了霍桑创作的最高成就,最集中地反映了他的思想观、宗教观,以及他对清教主义所统治的社会的看法,被誉为19世纪美国浪漫主义文学中的一座丰碑。虽然作品的情节单一,并按犯罪—赎罪—拯救这一传统宗教故事的模式写成,但一旦进入《红字》的世界,你就会发现,为了更好地展现主题,霍桑在这部小说里巧妙运用了大量的象征手法和主题思想的复杂多义,而这些象征往往隐晦莫测,含义深远,既再现了历史,又体现了作者思想复杂矛盾的内心情感。《红字》世界笼罩在介于真实世界和虚幻世界之间的神秘浪漫的气氛之下,出现在读者眼前的红字“A”更是亦真亦幻,亦虚亦实,它不单纯是“通奸”罪的标志,还是作者一个个的心结,霍桑通过对男女主人公浪漫爱情后的心路历程的描写,将他对善与恶、个人与社会、道德与爱情等问题的困惑、关注和反思串在了那重重叠叠的红字中。同时也为读者提供了充分的想象空间和理解空间,使不同时代的读者能够把自己富于个性、民族性和时代性的审美体验赋予作品,从而对这部充满艺术魅力的小说做出不同的解读。
一、清教主义与《红字》
《红字》描写了17世纪中叶在北美殖民地新英格兰发生的一个恋爱悲剧。小说的女主人公海丝特·白兰是一个年轻美丽、热情奔放、心地善良、外表“修长的身材,柔美的身段,达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1]的英国姑娘,她在很年轻时就嫁给了一个年老体弱、苍白瘦小、身体有些畸形、心地伪善的老学者罗格·齐灵渥斯,在他们从阿姆斯特丹移居马萨诸塞州波士顿的途中,齐灵渥斯被掳失踪,在寡居生活中,海丝特·白兰与牧师丁梅斯代尔相爱并生一女,名叫珠儿。事发后,政教合一的加尔文教政权将她作为训诫罪恶的标本,惩罚她在胸前佩戴鲜红的红字“A”(Adultery的首字母)。齐灵渥斯潜回北美,处心积虑地折磨牧师丁梅斯代尔。在一系列曲折情节之后,白兰因善良的品德和美好的行为赢得了人们的宽恕,牧师丁梅斯代尔在公众面前袒露自己的罪责后死去,珠儿则得到大笔的遗产,又获得了幸福的婚姻。白兰代表的是罪人,在当时保守的社会,她犯了所不能容忍的通奸罪,因而受到了众人的排挤和迫害,特别是以齐灵渥斯为代表的集体的迫害是这场悲剧的主要原因。
海丝特·白兰的悲惨遭遇,一方面反映了清教徒殖民统治的残忍、黑暗,揭露了宗教的虚伪和凶恶,斥责了加尔文教派统治的不合理性。另一方面说明霍桑的内心深处存在着根深蒂固的清教徒思想观念,他像描写一个受难的圣母那样描写站在刑台上的海丝特·白兰,但是又让她承受七年的默默自我赎罪,从而达到洗清她灵魂深处的罪恶的目的。并且霍桑从主观上又恰恰是以宗教的罪恶观为标准来评判人和世界的,他的思想里潜伏着清教思想的阴影。在他的作品中,他着重探讨道德和罪恶的问题,主张通过善良的品行和虔诚的忏悔来洗刷罪恶、净化心灵,从而得到自我拯救。海丝特·白兰正是当时社会的替罪羊,她所担负的是拯救和净化人心灵的作用。
二、红字“A”的多重象征手法
霍桑精通于象征手法的运用,《红字》中运用了大量的象征:监狱、蔷薇花、刑台、森林、珠儿和红字“A”,都蕴含着丰富的象征意义。在小说中,红字“A”是最具代表性的象征。整部小说的线索都是围绕着这个重要的象征红字“A”而展开的。“A”贯穿小说始末,它像一道红线,联结起书中所有人物和场景,是寓意丰富的核心象征。红字“A”统领全书,被赋予了极为丰富的象征意义。霍桑在《红字》中将海丝特的罪定为“通奸”罪是具有深刻意义的。按清教教规,由于海丝特与丁梅斯代尔通奸,有违当时社会的道德风尚并触犯了法律,为了惩治海丝特,犯了通奸罪须佩带红字“A”,A是Adultery的首字母,小说以当局将红字“A”戴在她的胸前并将其押上刑台示众为开场戏,正是表达了“开始即是堕落”的宗教观点。戴上红字,海丝特就成了罪人。这时,海丝特被迫在胸前佩戴的红字“A”与牧师丁梅斯代尔暗自在胸膛烙刻的“A”一样,显然象征着英文单词中的“A”中的“Adultery(通奸罪)”的意思或“Adulteress(奸妇)”的代名词,是耻辱和罪恶的象征。
其次,“A”也是“Able(能干)”和“Angle(天使)”的象征。海丝特拥有出众的刺绣手艺,她做手工得来的钱除了一部分用来维持生活外,其余“全部多余的收入都用于救济他人,而这些人并不比她生活得更凄苦,而且还忘恩负义地侮辱施惠于他们的佩戴着‘A’字的海丝特。本来她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提高自己的手艺,但她却替穷人缝制衣裳”。[1]在城里瘟疫流行时,她忘我地工作,每逢灾难她都会挺身而出,尽心尽责地去帮助别人。她经常会像天使一样出现于因灾难而愁云密布的人家,并守候在受难者临终的痛苦时刻“在现实的光亮迅速暗淡下去,而来世的光亮还没有照亮到死者之前,为她指引往何处迈步”,“她对任何真正的需求有求必应”。[2]“A”字此时不再是受人鄙视的耻辱符号,而是令人羡慕、尊敬(Admire)的象征。她的绣品精美绝伦,“A”又被看成是艺术“Art(艺术)”。
再次,尽管海丝特对别人和社会做了很多,但在离去时“绝不回眸收受那份应得的感激之情”,甚至有时在街上遇到曾经帮助过的人,“她从不抬头来接受他们的致意,如果他们执意要同她搭讪,她便把手指放在红字上,侧身而过”。[3]久而久之,海丝特胸前的红字“A”就具有了与修女胸前十字架同样的作用,她的道德品质与行为方式也获得了人们的尊重。因此红字“A”又被赋予了值得敬佩的象征意义。红字“A”象征意义的演化足以证明海丝特的爱心,正是因为她内心充满了爱和同情,在她自己真实的爱的原则下,她付出了大量的充满人性之爱的行为以后,她不仅得到了社会的认同,也使得其胸前的红字“A”的含义在历经漫长的痛苦和孤独以后,从“Adultery(通奸罪)”变成了“Arrogance(自豪)”和“Amazon(女强者)”。
第四,对于海丝特本人来说,红字“A”有着另一番含义。虽然她忍受着红字“A”的折磨,但并不是因为她后悔、忏悔,而是因为内心深处的爱,自己的恋人阿瑟(Arthur)名字的缩写与自己的彭湃起伏的内心情感(Affection)。她外观上表现出的谦逊与坚韧源于她内心对爱情的执著追求和对自己恋人的无限忠诚。在第三章中,众人纷纷要求海丝特说出自己怀里孩子的父亲时,她坚决拒绝:“我不说!”[3]海丝特为了自己的爱情,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免受耻辱而甘愿做出牺牲,她甘愿自己的真心和自尊被投在街上,被所有人践踏,而独自承担了全部责任和痛苦,所以海丝特是一个敢于为纯洁爱情献身的女人。就连当时表现出极度虚伪的丁梅斯代尔都由衷感叹道:“一个女人的心胸是多么坚强,多么伟大啊!”[3]“在随后的七年中,她从不泄露关于孩子父亲的秘密,一心维护着自己的心上人。在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中,她更是含辛茹苦,独自一人养大孩子,对孩子爱护有加。”[5]如果说在以上场景中,海丝特心中真实情感初露端倪的话,那么她和丁梅斯代尔在森林中会面时,心中的情感秘密便充分展现出来。在这里,她坦白告诉丁梅代尔,他才是自己深爱的人。红字,是她心中的火焰,心中的信念,鲜红的A字,或许就是象征着她心中的恋人——“Arthur(阿瑟)”。
最后,对于老罗格·齐灵渥斯和清教徒社会而言,红字“A”代表了“Aged(老化)”与“Ancestor(祖先遗传)”,最终象征着残酷的“Avenge(报复)”。
红字“A”,它全部的象征意义都活生生地体现在海丝特的女儿——珠儿的身上,霍桑笔下的珠儿狂野聪明、光彩照人,似缥缈的幽灵,珠儿“就是那个红字”,她被看成是“罪恶”的化身,但霍桑给她取名Pearl(珍珠)。珠儿集“善与恶”于一身,珠儿的形象,最能说明作者对海丝特所犯“罪孽”的态度。
三、《红字》的现实意义
当今社会,人们对社会道德的漠视日益明显,社会上情感婚姻变故、感情出轨、第三者插足等事件屡见不鲜。如果要像海丝特所说的那样:“如果到处揭穿实情的话,许多人的胸上都要闪耀出那个红字来。”[1]不知要有多少男男女女要佩戴上鲜红的红字,他们也会像海丝特那样对自己的爱情始终忠贞并始终维护自己的爱情,并忘我地工作,每逢灾难马上会挺身而出以一颗善良和乐于助人的心尽心尽责去帮助那些处于困境中的人吗?这个问题令我们深思。读了纳撒尼尔·霍桑的《红字》,是否对每个现代人都有所启示呢?丰富的象征手法给每个读者都提供了充分的想象空间和思考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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