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第一季，走势见稳——访财通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浙江大学经济学教授金雪军

文/本刊记者 冯洁

开局第一季，走势见稳
——访财通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浙江大学经济学教授金雪军

文/本刊记者 冯洁

【核心提示】作为“十二五”开年的第一季，经济发展呈现出怎样的姿态？未来一年乃至更长的时期内，通胀因素是否还会追随经济发展？对浙江人而言，这份一季度经济发展数据意味着怎样的瓶颈与契机？种种疑问，让近期公布的一季度经济数据成为眼下的焦点所在。为解开这些疑问，近日，本刊记者采访了财通证券首席经济学家、浙江大学经济学教授金雪军。

记者：从一季度数据来看，当前中国经济呈现怎样的发展态势？能否对下一阶段的经济走势作一预测？

金雪军：从目前的统计数据来看，无论是固定资产投资增加值，消费品零售总额的增加值，还是进出口增速，都要比去年年底的预测显得乐观一些。不过，在经济发展“维稳”的同时，仍然存在波动的迹象，如2月份经济数据的波动就比1月份更明显。可以看出，短期内不确定性因素依然是客观存在的。从这个意义上说，对于未来的经济走势，还是要持谨慎乐观的态度。

关于下一阶段的经济走势，预计要在三季度以后，C P I才会缓慢回落。在这之前，无论是C P I指数还是通货膨胀都会处于比较高的水平。从政策层面来看，紧缩的货币政策在今年年内可能会成为一种常态，前期和后期的调控手法也会有所区别：前期可能会重在双率（准备金率、利息率）的紧缩，二季度以后，可能会逐步转为公开业务市场调控，即央行票据的运作。当前的高水平利率还会保持一段时间，而调控的结果应该会在后期逐渐显现。

从经济的总体走势来看，我们的判断是，上半年经济可以概括为温和下行，而到了下半年G D P增速可能会进入上行通道；上半年经济将呈现出比较高的通胀水平，而下半年可能会回落到相对温和的状态。

记者：您刚才谈到，从一季度总体经济形势来看，发展状况明显好于去年年底的预期。从外贸进出口情况来看，是否也是这样？您认为，一季度外贸形势受到了哪些因素的影响？

金雪军：的确，一季度进出口状况明显好于预期。主要是两大因素共同推动的结果：一是数量性因素，二是价格性因素。从一定意义上来说，数量性因素起主导作用。1-2月，出口数量的贡献率是6 8.6%，进口数量的贡献率是7 5.1%。由此可见，价格的贡献率明显低于数量的贡献率。一季度进出口数量的增加，很大程度上是外部市场逐渐向好，尤其是欧美市场出现了比较好的回升态势；另一个原因就是很多订单集中在春节前完成，导致了出口数量在一季度呈现上升态势，同时在加快出货的同时，企业对于原材料的回补又导致了进口数量呈现上升态势。

贸易顺差的减少，是双重因素的共同作用的结果，在未来的一段时期内，这种态势应该还会延续。一是政策性作用。今年的外贸政策基本上是稳出口、扩进口、减顺差，围绕这一政策，过去限制进口的政策发生了变化，进口被置于比较高的位置上。二是实体经济所起的作用。无论是原材料价格上涨、内需市场的扩大，还是消费税的增加，都对企业增加进口起到了刺激作用。再加上当下偏紧的货币政策，势必加剧出口企业的融资难问题。这些方面因素都对出口扩大起了很大的限制作用。但不管怎样，P M I还是高于5 0%，说明随着世界经济的进一步好转和内需市场的进一步扩大，进出口贸易的增长和发展存在巨大的空间。

记者：2 0 0 9年下半年到2 0 1 0年上半年，受金融危机影响，也一度出现过贸易顺差下降的趋势。您认为，这与本轮贸易顺差下降是否存在本质的区别？

金雪军：是的。上一轮贸易顺差下降，是由于国际环境发生变化导致的出口减少，问题出在外部；而现在，在国外经济状况好转的情况下，出口减少，这是内生性因素造成的。两者存在本质区别。上一轮贸易顺差下降，持续了5个月时间，5个月后开始逆转。而本轮贸易顺差降低则不同，由于内生因素发生变化，再加上政策调整等外部因素，我们的判断是，贸易顺差缩小的态势在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轻易改变。当然，贸易顺差减少会适当缓和人民币政策的压力，外汇占款引起货币投放的压力也会有适当的缓和，这为当前的通胀问题和企业结构调整也提供了一个机会。

记者：投资作为推动经济发展的重要手段，一季度呈现怎样的态势？未来一段时期内，投资是否还会处于一个高增长的位置？

金雪军：投资始终是推动经济增长的一个重要力量。从投资角度来看，今年一季度，由于国家实行了偏紧的货币政策，再加上四万亿投资项目基本结束，今年的投资状况要想保持前些年高增长应该不太可能。

由于受到房价调控政策的影响，房地产投资中期内将会呈现缓慢下行的态势，而保障房、廉租房、经济适用房会逐渐成为房地产投资和开发的重要领域。因此，我们的判断是，房地产投资总体上仍将扩大。所不同的是，随着保障房、廉租房、经济适用房投资的扩大，再加之政策影响，商品房的投资必然受到影响，房地产投资结构将会随之发生变化。

制造业投资本身要实现增长将受到一定限制。随着转型升级步伐的加快，国家政策提出，一方面要致力于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另一方面要限制一些门类。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随着资源要素瓶颈的不断强化，出口受到明显限制，投资将会受到一定限制。

总的来看，一季度投资处在一个温和回落的状态。而从国家层面来说，由于对经济的推动主要还要依靠投资，因此国家必然会采取一些有关措施来推动投资。随着今年产业结构和区域结构调整步伐的加快，尤其是区域结构的调整对于投资还是会起到非常积极的作用。再加上中西部区域发展上升为国家战略，“十二五”时期一些新的投资项目相继落实，还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带动投资的增加。整体而言，未来一段时期内，投资还是会呈现增长的状态，只是相对过去而言，出现高增长的概率不是很大。

记者：数据显示，一季度的消费增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滑。您如何看待这一趋势？

金雪军：一季度的消费增速出现了比较明显的下滑。尤其是2月份，社会消费品零售额无论是同比累计还是总额本身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下降。造成这一现象的因素有：第一，前期的很多优惠因素，如汽车、家电购置优惠政策，目前基本处于回调状态。第二，随着商品房调控力度的加大，也会对与之相关行业的消费受到一定影响。第三，央行的货币政策近期内仍会坚持紧缩的主基调，也会对消费产生一些影响和制约。

尽管相对于去年的消费情况，今年一季度的消费增长略有减缓，但总体来看，一季度消费总量仍然不小，消费结构也趋于稳定。根据经济发展的规律，消费增长一般是呈U形变动的，即先下降后上升。工业化前期，社会重在积累，而随着人口结构变化，劳动力工资水平上升，积累会逐渐减缓，消费会逐渐上升。因此，从中长期来看，消费会不断走强。目前看来，我国消费率的不断上升会成为趋势性的力量，消费变动已接近U形拐点。

记者：从结构来看，一季度经济发展主要呈现出哪些态势？对于浙江而言，在未来一段时期内，经济结构调整还有哪些问题需要着重解决？

金雪军：当前，面临几大结构的调整：一是总需求结构的调整。即要提高内需市场比重，降低出口比重；提高社会投资比重，降低政府投资比重；提高消费需求比重，降低投资需求比重。二是收入结构调整。中西部地区、低收入阶层、农民工、普通职工的工资要有明显提高。三是产业结构调整。主要就是战略性新兴产业和现代服务业比重要稳步上升。四是区域结构调整。要从全国角度做统一谋划，如浙江明确提出的海洋经济发展已上升为国家战略，安徽提出要重点发展“皖江产业带产业东接西移”，福建提出要着重发展海西经济区，山东则重在发展“黄三角”。今年，调整力度将会进一步加大，以实现区域结构均衡发展。这对浙江而言也是非常大的机遇。

当前，在原材料价格、人口、劳动力、土地、汇率、融资成本的综合作用下，制造业发展受到了极大制约。正是由于这一系列限制因素，才出现了资本市场的膨胀，股票、房地产市场投资一度呈现过热的态势。在这种情况下，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势在必行。既要从政策上着力，又要看到这些深层次要素制约带来的制造业调整的必然。

对浙江而言，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需要面对，即如何保持产业基本稳定，以防止产业空心化。一方面，既要看到，产业本身是按照市场规律自发选择的，利润回报率起了很大的作用。另一方面，从政府角度而言，也要看到比较明显的资本外移，需要将资本的回流过程和产业结构的调整有机结合起来。必须注意，并非是引导资本回流到原有产业，而是要使资本回流和浙江优势结合起来，实现产业结构转型，从引导政策、鼓励政策上下功夫。既要保证资本为浙江发展所用，同时也要提升资本的价值，使之为浙江产业结构调整发挥更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