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车组列车内刑事罪案侦办战术研究

薛怀祖

(铁道警官高等专科学校 侦查系，河南 郑州 450053)

我国将运营速度达到或超过每小时200公里的铁路客运专线称为高速铁路;将运营时速达200公里及以上的CRH(“CRH”是 China Railway High－speed的英文字母缩写)动车组列车称之为高速列车 (以下简称“动车组列车”)。按照国家《中长期铁路网规划》确定的目标，到2020年全国铁路营业里程将达到12万公里以上，今后几年，我国邻近省会城市间将形成1至2小时交通圈;省会与周边城市间将形成半小时至1小时交通圈;北京到全国绝大部分省会城市间将形成8小时以内交通圈。我国的高速铁路客运专线与铁路既有线路网联通运营，CRH动车组列车驰骋其间，铁路运营企业的客货运输能力得以明显提升，铁路旅客的出行条件与出行便捷性得到较大改善。铁路列车的“公交化”运营在改变社会公众出行方式选择，促进社会经济发展的同时，也给铁路运输安全保卫工作提出了新的课题与挑战。

受铁路点多、线长、客货流状况多样等因素的影响，铁路刑事罪案的特点具有特殊性，高速动车组列车在营运过程中所发生在罪案，也不可例外地受到相关因素的制约。

一、动车组列车的运营特点对车厢内刑事犯罪活动的制约

(一)动车组列车的常态客源特点决定了以旅客随身携带现金、贵重物品为目标的侵财犯罪，以及走私、运输毒品等以列车为承载工具的高获利犯罪将是列车内的多发违法犯罪活动

与动车组列车开行相伴随的高端列车票价，使得商务、旅游人士成为动车组列车日常运行的主要客源，不再携带沉重的日用行李物品是动车组列车旅客的显著特点。故而，旅客携带的现金、高端数码设备、电子设备等贵重物品，即当然成为列车内侵财犯罪的选择目标。拎包、“掏芯”扒窃、诈骗等犯罪手段必然成为多见作案手法。且作案人在一次作案得手，特别是在掌握动车组列车运行规律和旅客特点后，极大可能用相似手法连续作案。

动车组列车在始发站与终到站之间运行时间最长在“朝夕”之间，且多为4至5小时左右，未来的发展趋势是逐步形成以省会城市为中心的2小时以内交通圈。高速铁路客流运输的极高便捷性，以及列车的密集开行，必然使动车组列车成为贩毒、走私等高获利犯罪行为人选择交通工具转移赃物时的重要选项。并且，动车组列车高端旅客多、铁路公安机关随车警力不足等因素，必然被犯罪行为人所利用。

(二)动车组列车的运行特点和客票管理制度，对列车内犯罪行为的影响与制约

1．犯罪行为人的作案行为必然受制于动车组列车的运行特点。一方面，CRH动车组列车在线路全封闭和车体全封闭的条件下，以每小时200至350公里以上的高速运行，这使得进入车体内的所有人员，不可避免地活动受限。另一方面，动车组列车相对严格的客票管理制度，要求旅客必须持票上车、对号入座，且列车超员的情况被积极避免，使得列车运行期间车厢内任何人的异常行为都可能被他人所关注。两方面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是:犯罪活动高危对象如果企图进入动车组列车内实施犯罪，持有列车客票、对号乘车的规定，将使其犯罪前期活动有迹可寻;犯罪行为人在车厢内实施作案时，为避免行为异动被周围人所关注，其作案时空选择必然受到局限，在实施犯罪或逃匿过程中行为举止方面的反常可能被关注;与作案行为相关的痕迹、物证将不可避免地留在现场。侦查人员在现场初期调查处置工作中，如果能够及时掌握上述信息，将非常有利于案件侦查工作取得突破。

2．动车组列车在运行中途的极短时停靠，据不完全统计，CRH动车组列车运行中途到站的停靠时间多在6分钟以内，绝大多数只有1－2分钟。在客观上有利于犯罪行为人作案得手后的逃匿。因列车中途到站停靠时间短，一般情况下，列车停靠站台上短时乘降旅客人数会较多，犯罪行为人如果趁机离车，极易逃避列车工作人员和站台上工作人员的关注，相对不利于侦查人员在案发后的询问取证。

3．铁路客运专线上动车组列车的“公交化”开行，使得犯罪嫌疑人在作案得手后“甲站下车、短时远逃，乙站调整、跳跃藏匿”成为可能，且逃跑路线和逃跑方向将更为飘忽难测。以武广客运专线动车组列车开行情况为例，从2010年9月20日起，武广高铁高速动车组列车开行密度按照日常、周末和高峰 (黄金周、小长假等)三种情况安排开车，日常开行140列，周末开行150列，高峰开行最高达到160列。其中，广州至长沙区间发车平均11分钟一趟，最短间隔5分钟;广州至武汉区间发车平均15分钟一趟，基本体现了“公交化”运营的特点。列车的密集开行，相对有利于犯罪嫌疑人从犯罪现场以及下车站台、车站的快速逃离。犯罪嫌疑人的跳跃性作案，甚至跳跃性逃匿使得侦查部门的案件查证和嫌疑对象追捕工作难度大增。

(三)动车组列车的座位设计与布置，使得车厢尾部行李架成为绝大多数旅客的视线盲区

基于乘坐舒适性的考虑，动车组列车的绝大部分旅客座位被调整至面向列车前进方向布置。这样，存放于车厢尾部、旅客座位上方行李架上的物品，在列车正常行走过程上，很可能被人们所忽略，成为侵财犯罪行为人重点“照顾”的目标。犯罪行为人如果在列车中途停靠前，采用“掏芯”、“大包套小包”等手法作案，包括被害人在内的周围旅客都不易发现。等到被害人发现财物被盗时，作案人多数情况下已经逃离。

走私、贩毒犯罪分子如果携赃乘车，车厢内的“人赃分离、下车前取货”，将使得侦查人员在现场固定运赃嫌疑人的难度大增。

(四)动车组列车沿线停靠车站的技防设施相对完备

目前，我国高速铁路建设对沿线车站重要部位的技防设施配套建设提出了明确的要求。一般情况下，动车组列车停靠车站重要部位 (如进出站口、站台、站内重点通道等)的视频监控设备、危险物品检测设备等技防设施较为完备，有利于侦查人员在案发后将在列车上收集到的有价值线索及时与技防信息结合分析，实现对犯罪嫌疑人或涉案财物的及时发现与追踪调查。

二、动车组列车内刑事罪案的侦查战术要点

对动车组列车上刑事犯罪活动规律的把握，有利于侦查人员抓住战机，迅速选择案件侦破的关键点，精确地实施罪案打击。

根据CRH动车组列车的运营特点和列车的警务力量配置情况，对车体内所发刑事罪案的侦查工作应重点把握以下环节:

(一)罪案初始侦查处置应及时、快捷、高效、规范

1．警情首问者必须具备良好的罪案调查初始处置能力。绝大多数情况下，动车组列车上的乘警是车内警情的首问者。在接到侵财犯罪报案后，乘警应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以下工作:报案人报称事件的真伪性初查与案件性质判断;发案车厢内旅客的座位固定以及重点时段内异常离车、离位旅客的身份信息及特征调查;被侵害目标 (如被盗贵重物品)原始特征信息的调查与确认;车体内犯罪嫌疑人可能留痕部位的细致勘验与痕迹物证提取。在判断确有犯罪案件发生后及时发出就近上车支援的警力需求请求;及时向列车途经沿线公安机关和列车前方停靠站公安机关传递有助于查扣犯罪嫌疑人以及涉案赃物的信息;等。

通过旅客座位固定调查，确认案件的嫌疑对象、重点知情人。通过对嫌疑对象的客票信息分析，确认案件的重点嫌疑人，发现其同案 (同行)人员，判断其乘降列车的车站与时间。对于车厢内旅客的座位固定及异常离车、离位旅客的特征调查工作，乘警可以请求动车组列车其他执乘人员协助进行，特别是动员列车客运乘务员协助开展调查工作。在调查工作中，乘警应当提醒调查人员将收集到的可疑信息与动车组旅客所持客票信息结合分析①目前，绝大部分的动车组列车在乘客上车后会进行客票信息登记与了解。在列车车厢内出现违法犯罪活动，侦查机关在开展调查时，应注意利用这方面的信息资源。未来，列车客票实名制信息，列车客票网上购票时订票客户的注册信息等都可以发挥相类似的作用。，通过确认每位旅客的座位，进而发现案件的重点知情人以及异常离车、离位人员。对于异常离车、离位人员，要特别查明其离开的时间、离座的车站、体貌特征、携带物可识别特征、所持客票信息等。乘警对调查过程中发现的重点知情人、重点对象应亲自调查询问，了解取证，进而拓展侦查线索，乃至发现同案人员。

关于车体内犯罪嫌疑人可能留痕部位的细致勘验与痕迹物证提取。动车组列车运行中途座位复卖率高、旅客替换较为频繁，流动性大，这在客观上增加了罪案现场保护和重要证人调查工作的难度。鉴于动车组列车的运行特点，乘警对罪案现场的初期处置应重点把握以下环节:第一，规范固定罪案现场 (拍照、录像);第二，对罪案现场实施静态勘验，判断犯罪嫌疑人可能遗留痕迹物证的部位，妥善加以保护，等待技术民警支援或按照上级下达的进一步处置指令处理;第三，对能够原物提取的、可能留有重要痕迹物证的物品科学提取，妥善保管，并及时移交车下物证技术检验鉴定机构做进一步处理。第四，以车厢内发案部位为中心，确认案件的重要知情人、证人。因绝大多数动车组列车车底套跑②套跑就是指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列车，使用同一车底。即到站后列车员车底不进库整备，而是更换车次，短时休整，直接开始运营。套跑的好处是可以充分利用车底，增加运输效能。，多数情况下侦查机关很难争取到充裕地现场精细勘验时间，在这一环节，侦查机关必须面对的风险是，或因现场勘验处置人员数量、能力方面的原因，或因现场勘验技术设备与技术发展方面的原因，或因动车组列车运行时间限制以及客流密度方面的原因，个别罪案现场痕迹物证不能被及时发现，或者未能被规范提取、科学送检，进而造成证据的灭失或证明力的下降，影响侦查办案进程或办案质量。侦查机关应当努力提高民警的警务技能水平，及时更新技术装备，要求支援警力快速到位，从而在一定程度上规避这方面的风险。

2．配齐、用好单警装备。动车组列车的移动性、车厢内罪案的突发性、罪案初始处置的紧急性，都要求动车组列车上的警情首问者及时与铁路沿线公安机关、公安数据中心交换信息，从而提高列车上、下侦查协作的精确性。配备性能良好的信息采集、传递工具就成为提升民警独立作战能力的现实需要，而民警懂装备、会使用，就成为装备配备后的基本要求。以“警务通”为例，“警务通”的功能不单可对常 (暂)住人员、在逃人员、车辆信息等进行迅速的查询，还可实现现场取证、核查、日志、图片传输、GIS系统区域向导等应用，十分适合公安警务快速响应，及时行动的特点［1］。类似装备在铁路民警独立执行列车执乘任务时更显重要。

(二)侦查线索的延伸查证工作要及时

侦查人员在收集到动车组列车内刑事案件的重要侦查线索后，应高度重视线索的延伸调查和罪案证据的收集工作。

1．将所获侦查线索与铁路沿线相关车站的技防、人防信息衔接分析，加强研判，延伸侦查。通过列车上的调查工作，如果初步确认犯罪嫌疑人、涉案赃物已经下车，侦查人员应及时将收集到的有助于查扣犯罪嫌疑人、涉案赃物的信息传递至列车运行沿途的有关车站公安机关，请求其与车站的视频监控等技防信息和重点岗位的人防信息衔接研判，以便于及时查清犯罪嫌疑人以及涉案赃物的去向，甚至直接查获犯罪嫌疑人。

2．借助公安信息系统，及时将立案侦办的刑事案件信息与列车运行区间曾经发生过的同类案件、铁路其他线路动车组列车曾经发生过的类似案件，以及飞机等其他交通工具中曾经发生的类似案件信息进行综合比对分析，寻找案件串并的依据，扩大侦查线索。

利用公安信息资源，将公安机关掌握的曾经使用相似手法在交通工具中作案的刑嫌对象、重点人口纳入侦查视线，逐人开展案发时段的活动时空排序调查，从人到案发现场犯罪嫌疑对象，实现案件侦查工作的突破。

(三)将执法规范化理念融入自“接警”到“侦查终结”的侦查办案全过程，规范取证行为，保证办案质量与办案效率

王大敏等司法实务界工作者认为，执法规范化是法治建设的基本要求。执法规范只是执法的基本标准，规范化只是执法的合格水平，是提高执法水平的基础和起点。［2］侦查人员在办案过程中应立足规范要求，高效率地完成案件的调查取证工作。动车组列车旅客的动态性和车体的流动性决定了列车车厢内所发刑事罪案知情人、证人的流动性和罪案现场的易变动性 (被破坏)，警务人员自接到报警时起，即应严谨行动、谨慎工作、规范取证，避免因个人工作方法手段方面的失范造成证据的遗漏、证据证明力的缺失，乃至对证人无谓增加的不必要侵扰。

(四)闻警就近支援

动车组列车乘警单兵作战能力要求高，车上、车下侦查力量的相互支援与配合十分重要。

“一警多能”是对列车乘警的基本要求。平时，列车乘警是车内公共秩序的维护者、管理者。一旦有罪案发生，乘警必须承担起案件的初始侦查处置任务。要求其在列车运行至前方车站停靠前完成对案件现场的前期处置和对重点嫌疑对象的紧急布控与抓捕;在列车终到前完成对罪案现场的勘验和重点知情人、证人的访问;同时，还需与车下支援警力及时交换信息，力争实现对犯罪嫌疑人、涉案财物的确认、发现与控制。时间紧、任务艰巨，要求乘警既要能够独立作战，规范、高效完成工作任务，又要善于与车下支援警力形成良好互动与默契配合，形成工作合力，实现对案件的及时侦破。

目前，铁路公安机关在动车组列车上部署的执乘警力明显不足，一旦列车上发生重大刑事案件，列车上的执乘民警或工作人员即需要铁路沿线公安机关协助车上侦查人员做好堵卡、搜捕、调查取证、现场勘验、信息研判等支援。故，在铁路沿线，特别是铁路公安系统内建立和完善闻警就近支援、协同作战工作机制，对侦破动车组列车上发生的刑事案件非常重要。

(五)逐步建立严密铁路沿线的技术防范网络，不断完善铁路公安信息资源，拓宽信息来源渠道，强化铁路刑侦基础工作与侦查办案活动的相互支撑

在日常防范工作中，铁路公安机关应高度重视信息资源的收集与建库工作;要注意拓展自身的信息来源渠道，主动与地方公安机关、铁路运营企业实现信息资源的联通，立足公安信息资源和社会信息资源，实现对罪案的精确打击。

通过侦查办案、罪案打击促进铁路沿线车站重要部位技防设施建设和技防设备效能的提升。根据需要，铁路公安机关应积极寻求支持，在铁路站、车、线人口密集、流动性强的场所安装高性能技防设施，服务于罪案防范与打击工作。同时，应主动作为，调配资源，组织力量积极开展技术攻关与科技研发，充分利用铁路站、所、段现有的技防设施，实现铁路有关部门信息资源的共享共用，在建立警情实时通报与工作效益共享机制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发挥技防设施服务侦查办案的效能。

高速铁路的快速发展和动车组列车的密集开行对铁路公安机关是新生事物。铁路公安机关应主动加强对动车组列车易发罪案规律特点的前瞻性研究，从侦查办案的实际需要出发，一方面，利用案件查办收集信息资源，做实、做强刑侦基础工作;另一方面，注意在侦查办案中，发挥刑侦基础工作对侦查办案的强力支撑作用。

［1］袁渝．用好单警装备应提升四个方面技能 ［N］．人民公安报，2010－09－27(A5)．

［2］王大敏．执法规范化要讲究技巧与艺术 ［N］．人民公安报，2010－09－12(A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