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研究：关于国内文献的综述

2011-01-29田亚伟

河北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学报 2011年6期

田亚伟于水

（1.南京农业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江苏南京210095；2.南京农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江苏南京210095）

随着我国高等教育大众化阶段的到来，大学生的数量逐年递增，大学生的就业难问题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而从社会资本角度关注大学生就业问题成为社会学研究的一个热门和重要领域。本文对近十年（2001～2010）来国内学者关于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的相关文献进行了检索与梳理。目前在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的研究中，研究方法为何？社会资本变量包括哪些指标？社会资本的使用及其对就业的效用又是什么样的状况？社会资本、人力资本在就业过程中的效用有何异同？沿着以上思路，笔者对现有研究作了归纳、表述，并评析了目前研究的贡献、存在的不足，提出了后续研究的方向和重点。

一、有关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的研究方法及相关变量

目前国内关于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的研究设计具有以下特点：从研究对象上来看，一般为应届大学毕业生，但在讨论社会资本对就业意愿的影响时，研究对象扩展为在校大学生。分层抽样、多阶段抽样是大多数研究者采用的抽样方法，而Logistic回归分析是最常用的分析方法。在研究设计中，分歧比较大的则出现在分析指标的设定上，不同的研究者所设计的分析指标差异明显。

二、社会资本的使用及其对就业的效用研究

（一）大学生的求职渠道选择

北京大学“高等教育规模扩展与劳动力市场”课题组于2007年6月对28所高校的毕业生调查显示，在求职信息来源中，父母、亲戚、朋友或熟人介绍的信息的比例为22.6%；在求职费用中，人情礼品消费呈现出明显增长态势，这意味着毕业生更加注重利用社会资本[1]。

表1 国内部分文献的研究方法及相关变量

钟云华、应若平对湖南四所大学的500名毕业生的问卷调查发现：在体制内劳动力市场的信息收集与求职进行阶段，大学毕业生主要通过非正式渠道来获取求职信息与工作岗位；在体制外，非正式渠道的使用比例也很大[2]。

上述调查表明，在大学生就业过程中，社会资本的使用是一种普遍现象，但并未说明社会资本所提供的信息与影响到底产生了什么样的效用。

（二）社会资本的就业效用研究

对于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效用的相关性分析，基本上可以划分为两种思路，第一种是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指标来表征社会资本，研究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的关系；第二种是分析社会关系网络及其差异性对就业的不同影响。个体的网络差异性有三个维度：网络关系强度的差异、网络中垂直地位上的差异、网络中水平位置上的差异。从现有研究来看，关系强度对大学生就业的作用是关注的重点。不同研究者遵循两种不同的思路来探讨社会资本与就业意向、工作落实情况的相关性。

1.社会资本与就业意向的相关性分析。李黎明、张顺国对西部三所高校的问卷调查表明：就单位选择而言，家庭的经济收入均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父亲的学历对子女的区域选择影响显著，父亲学历越高，其子女越倾向于选择沿海发达城市就业；家庭的经济收入水平越高，父亲的受教育水平越高，子女对其毕业月薪期望值越高[3]。郑洁的研究认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更高的大学生毕业后选择就业的可能性更小，在就业意向上更加偏好企业单位，月薪期望也越高[4]。赵艳立、徐玲对高职大学生的调查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父母的职业对高职生的就业薪水预期具有显著影响；父母学历及家庭收入越高，高职生越倾向于到东部沿海城市就业[5]。尉建文认为父母的社会资本对于大学生“从政”意愿影响显著，家庭社会网络异质性越大，大学生继续深造的意愿越高[6]。

2.就业过程中的社会资本效用。就业过程中社会资本的效用主要包括社会资本对就业机会、职业收入、单位类型、工作满意度等方面的影响。目前比较一致的结论是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存在显著性关系，但部分研究者的实证调查对这一结论提出了质疑。

北京师范大学“我国大学生就业问题研究”课题组于2002年对全国14个省市5990个高校毕业生的调查显示，在工作落实的重要原因中，社会关系排在第二位。王大成、张娴初通过对山东大学各专业2010届本科学生进行的电话调查得出社会关系网络渠道与就业过程绩效、结果绩效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回归分析结果表明，社会关系网络渠道对就业绩效的贡献程度位列第二[7]。

郑洁的研究发现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毕业生在初次就业时落实工作单位的可能性越大，在社会资本因素的作用下，落实单位的概率接近于未落实单位概率的两倍[4]。秦永、裴育认为由于城乡社会资本投资人群的差异，城镇背景的大学毕业生就业概率较农村学生高[8]。

从社会关系网络及其差异性对就业的影响的思路出发，钟云华的问卷调查显示关系强度对大学生就业机会获得的影响不同。从总体上来看，强关系更有助于就业机会的获得[9]。陈海平对长沙、湘潭、株洲三市的本专科高校的调查数据的回归分析得出强关系主要对其收入水平起影响，弱关系对于高校毕业生的职业声望有积极作用[10]。谢勇、赵亚普则认为社会资本尤其是以人情为代表的“强关系”对于体制内就业仍然具有重要影响[11]。郑晓涛、李旭旦以上海某高校的175名应届毕业生为调查对象，发现在通过关系获取工作的大学生中，强联系越多，网络资源跨度越大，收入水平也越高[12]。康小明从网络的高度、广泛度、声望幅度三个层面，研究了高等教育阶段积累的社会资本与其进入劳动力市场第1年和第3年时的年薪收入水平以及进入劳动力市场第3年时的职位等级之间的关系，研究发现社会资本对二者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13]。

但也有实证调查发现社会资本对于大学生求职的效用不显著。北京大学“高等教育规模扩展与劳动力市场”课题组2007年的调查显示，在18个影响就业机会获得的因素的排序中，社会关系仅仅位列第九[1]。岳昌君的研究结果表明学生的家庭所在地、父亲受教育年限、母亲受教育年限以及父亲的职业状况等对毕业生就业并无显著影响[14]。谢勇、赵亚普使用南京市部分高校的微观调查数据发现家庭的收入水平以及家庭所在地等社会资本因素与大学生的就业概率之间均不存在显著关系。胡永远也证实了家庭所在地为“城市”，父母文化程度为“大专以上”，父母职业为“干部”、“专业技术人员”和“经理”等多项社会资本变量对就业没有显著影响，相反，非社会资本因素是影响就业和初始工资的决定性因素[15]。

薛在兴对现有研究结论的差异作了多角度的分析，其中两点分析值得注意：一是现有大部分研究“调查的样本量过小，且局限于一个学校，甚至一个专业，样本缺乏足够的代表性，调查结果受抽样偏差的影响”；二是“社会资本对就业的影响受到多种已知和未知因素的影响，在不能完全控制这些干扰因素的情况下，便无法得出一致的结论”[16]。

三、社会资本、人力资本在就业过程中的效用比较

在职业地位获得研究中，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是两种重要的理论视角。一些研究试图比较社会资本与人力资本的相对重要程度，但并未获得一致结论。根据相关文献，本文将二者在就业过程中的作用、关系作了如下归纳：

一是人力资本重要说。陈海平的研究发现人力资本是高校毕业生就业的决定性因素，原因在于：高校毕业生缺乏社会资本；社会资本中的弱关系成为影响其就业的主要因素，而弱关系的作用只能为高校毕业生提供信息和情感支持；现代职场是以市场选择为主的劳动力市场[10]。许多学者也普遍持有这种看法，认为随着体制的完善和劳动力市场的转型成功，人力资本对于大学生的就业将起到主导作用，社会资本的作用会逐步降低，但这一说法目前尚缺乏实证数据的验证。

二是社会资本重要说。在理论阐释方面，徐晓军认为社会资本的运作受到信息与竞争力两个方面的制约。随着现实中的就业竞争越来越激烈，信息越来越复杂，因此社会资本运作的空间在扩大[17]。但陈成文、邝小军对徐晓军的观点有所疑问。在他们看来，无论社会信息复杂与否、社会竞争激烈与否，关系取向的文化、习惯决定了大学毕业生在求职过程中首先考虑的就是有没有关系[18]。在实证研究方面，宛恬伊对武汉市部分高校毕业生职业地位获得的调查发现人力资本与大学生地位获得机会的模型解释力仅为12.1%，剩下的绝大部分的解释力要靠社会资本和社会制度来说明[19]。

三是人力资本相互制约、互为补充、同等重要说。黄敬宝认为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是大学生就业地区分布及其变化的双重动力，但社会资本的作用大小与学历高低成反比[20]。谢勇、赵亚普认为人力资本与社会资本影响着大学生就业的不同方面：人力资本因素与大学生的就业概率、起薪水平之间均存在着非常显著的正相关关系，社会资本则对于大学生进入公共部门内就业具有重要作用[11]。马莉萍、丁小浩从毕业生的主观感受入手发现，毕业生将工作能力视为影响求职的最重要的因素，但随着就业竞争的日益激烈，社会关系对工作找寻的重要性程度日益凸显，尤其是那些人力资本存量较低的毕业生，将社会关系视为对较低人力资本的补充[21]。姜继红、汪庆尧对扬州大学2003届大学生的调查发现，在“影响就业的个人因素”中，就业者认为社会资本因素与人力资本因素的作用同等重要[22]。

当然，还有些学者认为不能简单地说孰轻孰重，二者的重要性要取决于外部市场环境。例如，黄敬宝便认为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是大学生就业的双重动力，但随着就业环境变化，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不同指标对大学生就业的影响会发生变化。就业形势变差，则人力资本的作用弱化、社会资本的作用强化[23]。

四、一个评论性总结

通过对国内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相关文献的回顾与梳理，研究者们证实了社会资本使用的普遍性。虽然研究者在量化社会资本时，遵循着不同的研究思路，但问卷调查和对调查数据的回归分析，证实了社会资本与大学生的就业意愿的相关性，以及社会资本对就业机会获得、就业结果的积极影响。一些研究者还重点分析了强弱关系在大学生就业过程中效用的差异，深化了我们对社会资本与就业关系的认识。虽然也有研究者对社会资本的效用产生了质疑，但这种质疑可能源于研究设计的差异与不足。此外，社会资本与人力资本在就业中的作用比较，不同研究者从理论层面和现实调查给出了相应的回答。

但现有研究也存在几点不足。从研究设计方面来看：首先，关于社会资本的量化指标存在很大的差异。有些研究者使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方法来表征社会资本，将社会资本的指标量化为“在家庭中父母教育程度、职业和家庭收入”[3]（见表1）。这种类型的划分缘由是大学生所拥有的社会资本主要是来自家庭，而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决定了大学生的社会资本水平，因而将“大学毕业生社会资本的衡量转化为对其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测度，考察毕业生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就业的种种关联”[4]。但这种划分也有其不足之处：一是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虽然是决定社会资本的重要影响因素，但“家庭背景”并不直接作为社会资本；二是使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方法来表征社会资本，“缩小了个体的社会网络，且由于家庭是强联系，从而忽略了弱联系对就业的影响”[12]；此外，将社会资本的指标量化为“在家庭中父母教育程度、职业和家庭收入”没有区别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家庭社会资本的关系[15]。还有一些学者则从网顶、网差、网络规模等指标对社会资本进行量化。从表1我们还可以观察到，对于某一指标究竟是否可以划分为社会资本变量也存在争议。例如“学校类型”、“是否是学生干部”、“是否是党员”等，有人将其作为人力资本变量，有人却将其作为社会资本变量，还有研究者将其作为控制变量。但有些研究者对于社会资本的量化过于简单，如黄敬宝将社会资本仅仅操作化为“生源地”[15]；其次，社会资本中的强弱关系的划分标准不统一。再次，样本的代表性不够。现有研究的结论一般是建立在对某一地区的部分高校的调查，全国性的、大范围的调查研究阙如。概念界定、操作化、测量的差异，以及样本的代表性所带来的问题不仅是很难对现有的研究结论进行横向比较，而是社会资本对大学生就业的整体效用受到质疑。

从研究的内容上来看：第一，姚德超在肯定社会资本运用对大学生个体就业积极功能的基础上，指出社会资本破坏公平的就业环境，不利于人力资源的优化配置等消极影响[24]，但目前研究的焦点在于分析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机会与就业质量的显著性，但对社会资本的消极影响有所忽视。即现有研究似乎更多地关注社会资本的效用，而忽视了社会资本的局限，同时也缺乏对社会资本的具体运作、社会关系网络的建构与变迁等方面的研究。第二，大多数研究一般都是横截面数据的统计分析，缺乏纵向的比较，即对社会资本效用的变化趋势缺乏研究。第三，现有研究对不同人力资本、不同性别的大学生，以及在不同的制度背景下，社会资本的使用与效果有何不同缺乏关注。

目前存在的研究不足，为我们今后研究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留下了很大的空间。在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存在显著性关系得到明确回答的情况下，应将更多的精力投放在社会资本在大学生求职过程中的具体运作以及社会资本在这一过程中的局限或效力边界上来，并且关注社会资本运用的差异性问题。

[1] 岳昌君，巩建闽，黄潞.高校毕业生就业特点及其变化趋势[J].教育发展研究，2008，（7）.

[2] 钟云华，应若平.高校毕业生的求职渠道研究[J].高教探索，2006，（5）.

[3] 李黎明，张顺国.影响高校大学生职业选择的因素分析[J].社会，2008，（28）.

[4] 郑洁.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大学生就业[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3）.

[5] 赵艳立，徐玲.高职生社会资本对择业意向的影响研究[J].职业技术教育，2011，（1）.

[6] 尉建文.父母的社会地位与社会资本[J].青年研究，2009，（2）.

[7] 王大成，张娴初.大学生就业信息渠道与就业绩效关系的实证分析[J].现代教育管理，2010，（10）.

[8] 秦永，裴育.城乡背景与大学毕业生就业[J].经济评论，2011，（2）.

[9] 钟云华.强弱关系对大学生求职影响的实证分析[J].青年研究，2007，（12）.

[10] 陈海平.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与高校毕业生就业[J].青年研究，2005，（11）.

[11] 谢勇，赵亚普.人力资本、社会资本与大学生就业的实证研究[J].南方人口，200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