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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环鄱阳湖科考记

2011-01-18王华锋

生物进化 2011年4期
关键词:湖口江豚血吸虫

王华锋

金秋环鄱阳湖科考记

王华锋

夕阳中的"望夫亭"

岸边呈现阶梯空间分布的"荻-灰叶苔草"群落

时维十月,序属三秋。笔者有幸参加鄱阳湖水利枢纽工程运行方式对水生生物影响的项目,该项目是从流域全局出发,建设生态鄱阳湖,制定合理的鄱阳湖生态调度模式,充分发挥鄱阳湖调蓄洪水、调节水资源和保护生物多样性的功能,以达到维护健康长江的目的。

荇菜

造访南矶山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十月的南昌天高地阔,骄阳仍在炫示着夏日的余威,刚在北京体验到瑟瑟秋意的我们仿佛又回到了暑天。是日,我们一行九人早早就从南昌市向南矶山进发了,这次考察的主要任务是绕鄱阳湖一周,实地考察鄱阳湖周边支流水体的水质和生物多样性的现状,以期为水利枢纽工程的调度方案提供一定的实测数据。我们几个人都有明确的分工,我的主要任务是通过样方调查获取鄱阳湖周边的水生动植物种类和多度等信息。我们通过做样方、采集植物标本和拍照等方式可以获取这里植物的组成与多度等信息,但对于大型动物和鱼类等的资料,则主要通过与当地渔民和群众交流的方式来获得。

很快我们就抵达南矶山了,经过调查后发现:鄱阳湖水生植被呈现时间和空间上的分布规律。在时间维度上,南矶山的水生植被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上的优势种和伴生种各不相同,春季优势种是虉草(Phalaris arundinacea),伴生种有鼠曲草(G naphalium affine)和蒌蒿(A rtemisia selengensis)等;而到了秋天,虉草枯萎了,灰叶苔草(Carex cinerascens)成为优势种,伴生种有茭白(Zizania latifolia)和刚毛荸荠(H eleocharis kamtschatica)等。灰叶苔草在经过七、八月份的洪水淹没后会死去,等秋天洪水退去后会重新萌发。但2011年的洪水期较短,春天生长的灰叶苔草却并没有被淹死,所以这次我们野外调查发现灰叶苔草还很硬。在空间上维度上,南矶山的水生植被沿着水位梯度,从岸边沙洲到深水区的植物优势种也各不相同,在沙洲高层植物有芦苇(Phragmites communis)和荻草(Triarrhena sacchariflora)等,稍微矮点的植物有碎米莎草(Cyperus iria)和苍耳(X anthium sibiricum)等,浮水植物有野菱(Trapa incisa)和荇菜(N ymphoides peltatum)等,沉水植物有苦草(V allisneria natans)和轮叶黑藻(H ydrilla verticillata)等。苦草的地下茎是越冬候鸟(如白鹤和鸿雁等)的主要食物,如果水生植物这个季节生长差,今冬明春越冬候鸟的食物将受到严重影响。我们发现水生植被在人为破坏较少的地方呈现环状或带状分布,但是现在围湖垦殖的堤坝太多了,已很难看到这种分层结构。此外,在水深和流速快的地方,几乎不生长任何浮水和沉水植物,由此看来:水深和流速是限制浮水和沉水植物生存的两大主要环境因子。

沙洲植被

研究生正在测量水质

南矶山是重要的血吸虫防疫区,我们一行数人闻血吸虫色变。为了预防血吸虫,我们下湖作业的几个人都穿上了高高的胶鞋,先带了一双薄薄的蓝手套,再在外面套一双厚厚的黄胶皮手套,并且为了防止水溅在身上,我们还把拉得高高的袖子也放下来。时值正午,烈日当空,不一会的工夫就把我们捂得满头大汗,浑身湿透。血吸虫是一种寄生在静脉的扁形动物,肉眼看不见,但它会从毛孔里钻入人体,到肝部迅速繁殖发育为成虫,一旦染上,较难治愈,还有较长时间的潜伏期。血吸虫的卵随着人粪便排出体外后形成毛蚴,毛蚴在钉螺体内发育为尾蚴,尾蚴再感染人,完成一个生活史。随行的黄博士告诉我们,虽然血吸虫可感染人,但是东方田鼠(M icrotus fortis)的血液中却从没有发现过血吸虫,于是有人提出研究东方田鼠的血清以期治疗人类血吸虫病。血吸虫主要生活在水深30厘米到60厘米深的草甸或草丛露水中,人只要不接触这些受感染的水体就应该没事。

吴城怀古

“枯水一线,丰水一片”是形容鄱阳湖枯水和涨水时候的情景的,鄱阳湖正常湖面面积大约3500平方公里,它是我国最大的淡水湖,也是世界六大湿地之一,它上承赣江、抚河、信江、饶河和修河五大江河等区间来水,经调蓄后由湖口注入长江,是一个过水性、吞吐型和季节性的湖泊。每年七八月份当洪水来袭的时候,每条支流被充涨得瓢满钵满,远远看去一片汪洋,浩浩荡荡,气象万千。但是到了枯水季节,水位下降,很多支流的沟沟壑壑又重新显露了出来,远远看去就好象一条线。

鄱阳湖是世界上最大的候鸟越冬栖息地,也是亚洲最大的候鸟越冬地,其中鸟类有白头鹤(G rus monacha)、白鹳(Ciconia ciconia)、白枕鹤(G rusvipio)、小天鹅(Cygnus columbianus)、白额雁(A nser albifrons)和鸿雁(A nser cygnoides)等。吴城镇是著名的观鸟台,每年11月份开始,有成千上万只候鸟来鄱阳湖越冬,来自世界各地的观鸟爱好者和科学工作者纷至沓来,架起观鸟“长铳大炮”般的照相机,自得其乐,醉而忘返。

当我们抵达“千年古镇”吴城镇的时候,黄昏将至,暮霭中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悬挂在西天,晚霞倒映在赣江水面上,几条挖沙的大船从湖面上穿梭而过,留下几声高亢的汽笛声,好一派“长河落日圆”的田园风光,夕阳中的“望夫亭”仿佛把我们带到了数百年前。

相传元末明初,农民起义烽火四起。农民起义军一首领陈友谅与其夫人娄玉贞在一次出征前打赌:如依娄玉贞计策获胜,则拜娄玉贞为都督;如败,娄玉贞就不再过问军国大事。临行时,娄玉贞还说如果胜利回来就张旗扬幡,击鼓奏乐;如败了就偃旗息鼓回营。一天,娄玉贞盼得战船归来,可船上旗倒幡落,寂静无声,主将船正降下主帅伤亡之标志的帅旗。娄玉贞以为丈夫战败而亡,于是投湖殉情。原来,陈友谅非但没死,而且依娄玉贞之计策大获全胜。班师时,陈意欲戏耍娄玉贞,故意令人偃旗息鼓,降下帅旗以示败北。不料娄玉贞信以为真,酿成大祸。自此,娄玉贞天天盼望丈夫打仗归来的望夫亭名声大振。

真是一个“烽火戏美人”的明代版惨烈爱情故事,娄玉贞对丈夫的忠诚贞烈值得我们赞扬。

湖口寻“江猪”

“匡湖洋洋山麓鄱阳湖在山下一片汪洋,长江带之,远及天际”,明代地理学家徐霞客这么描述鄱阳湖。当我们到达鄱阳湖湖口的时候,我们看到这样一个景象:广袤的湖水经湖口拦腰汇入长江,看来旧说长江流过鄱阳湖分成三道入海(即“襟三江而带五湖”)的说法其实并不准确。

江豚

湖口和鄱阳湖交汇的水面烟波浩淼,长江水和鄱阳湖水在此处颜色有明显的不同,可能由于鄱阳湖上游挖沙等人类活动的缘故,鄱阳湖水到了湖口地区已经浑浊发黄,而遥远的长江水却比较清澈,远远看去呈深蓝色,两水区分明显,让我们领略了另外一番“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景象。

湖口有座著名的石钟山,苏轼当年和自己的长子乘船亲自对石钟山进行一番科学考察后,终于弄清楚了石钟山发出声音的真正原因,写下了著名的《石钟山记》,此山因此而得名。

我们这次考察非常关注江豚(N eophocaena phoconoides)在鄱阳湖的分布情况,江豚被当地人称为“江猪”,它属于鼠海豚科江豚属,单种属,主要特点是没有背鳍,背部自体前五分之二至尾鳍之间有不明显的隆起,隆起上有鳞状皮肤,全身均为淡蓝灰色,它属于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有专家称,鄱阳湖里的江豚主要分布在都昌、星子和湖口等水域,数量在300至500头之间,占长江江豚数量的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随着长江水生生物生存环境的不断恶化,长江江豚数量每年以6.4%的速度减少。

我们在永修县吴城镇与经常打鱼的渔民交谈,他们说在吴城镇附近最近几年已经从没有见到过江豚了,这可能说明江豚在鄱阳湖吴城镇逐渐减少了。而在鄱阳湖湖口地区,一个正在洗衣服的老太太说,她就在前几个月前下大雨或者刮大风的时候还看到过,它们一般在起大风或者暴雨天气快来临之前出来,在水面一拱一拱的,外表光滑呈淡蓝灰色,胖胖憨憨的,非常可爱,当地人所以称之为“江猪”。

江豚是靠回声定位信号来探测环境和捕食,正因为如此,一些水生生物学家就反对当地政府在鄱阳湖湖口地区建坝,因为一旦建坝就导致了鄱阳湖和长江的江豚种群隔绝,给两边江豚种群的繁殖和觅食造成极大的困难,这有可能加速江豚在长江的减少速度。

结语

“呜——”,悠长而高亢的汽笛声由远及近传来,在本次考察快结束的时候,我们看见一艘装沙的大船疾驶而过,粗粗的烟囱吐出滚滚黑烟,船尾翻滚着黄褐色的泥浆水。也许,如何能真正地做到保持鄱阳湖地区经济繁荣的同时又能维护“一湖清水”,将是一个值得我们每个人深思的问题。

中国科学院生态环境研究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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