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工与民生：独秀还是共荣？

■ 保荣本

强大国防会给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带来安宁，军工技术对民用技术还会有溢出效应。

军事工业与人民生活在价值取向上存在着对立统一关系。有限的资源，给军工的多分一份儿，民生就会少得一份儿。但是，强大国防却会给经济发展和人民生活带来安宁，军工技术对民用技术还会有溢出效应。当今世界主要科技如电子、激光、核能、电脑软件、生物工程、数控机床等都经历过军事科技领域的孕育。

每个政府对于这种关系的处理历来存在着两种选择：只顾一头或者统筹兼顾。朝野关于“大炮与黄油”的争论，表明不同利益主体对于国防风险与民生利益的权衡存在差别。不过，正如二十年前美国学者甘斯勒所说：“对世界大多数人民来说，和平显然是理想的目标。然而，暴力行为、战争乃至核战灾难，仍然照常是现存的威胁。在这种环境中，大部分人感到，一个国家必须使用外交手段和军事实力来确保其全体居民的安全。”

冷战结束后各国都调整了“大炮和黄油”的比重，至于什么样的比重算合适，则各有各的价值观。

10世纪，北方少数民族学习汉族先进文化，锐意进取，辽、金政权先后崛起。他们遭遇自然灾害时，往往要靠侵略中原来摆脱困境，而汉族政权无论中央生乱动或是地方闹独立，都会给北方军队的南侵创造机遇。每次南侵活动都给边民乃至整个中原人民重创。因此，人民崇敬岳飞式的民族英雄，鄙视不抵抗的朝廷，唾弃石敬塘式的卖国求荣行为。石敬塘是后唐末帝李从柯任命的太原节度使。他为了篡夺帝位，勾结北方的契丹政权，请契丹皇帝耶律德光出兵帮助他武力夺权。开出的条件是向契丹称臣并向耶律德光（34岁）行父子礼，而他当时已经45岁了。此外他还许愿，在事成之后向契丹割让卢龙及雁门关以北诸州土地。耶律出兵后，卢龙节度使赵德钧也学着石敬塘去找耶律谈合作。石闻讯，立马派人到耶律军营，跪求哭闹，开出了更高的条件，终于阻止了耶律德光同赵德钧的合作。后来，石敬塘被耶律德光册封为晋帝，低三下四地当起了契丹膝下的儿皇帝，每年都孝敬他的老子30万匹帛。云燕十六州也从此归属了契丹，此后中原步兵已无险可守，只好在边境大量屯兵，从此背上了沉重的防务开支。经济繁索的北宋之所以积贫积弱，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1125年金军大举南下，宋徽宗赵佶、钦宗赵桓被俘。10年后，54岁的赵佶病死在黑龙江依兰县——当时的金朝五国城。

19世纪末，日本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出现严重危机，还发生了关东大地震，当局把侵略朝鲜、中国东北和台湾作为摆脱困境的主要出路，把国家财政的60%用来扩军备战。清廷的帝党虽然主张整军抵抗，但是当不了家，而以慈禧为首的后党则主张避战求和，乞求俄、英等国出面调停。骄横贪婪的慈禧把海军的银子挤出来修建颐和园，还打算在她祝寿时从紫禁城到颐和园沿途搭盖彩棚。甲午战败，割地赔款，愈发刺激了列强瓜分中国的野心，日本吞并中国的气焰就更加嚣张了。

13世纪进入墨西哥谷地的阿兹特克民族，以首都特诺奇蒂兰为中心建成了总人口1500万，辖有38个省的帝国，首都就有25万人口和13万平方公里面积。1519年，西班牙人科尔特斯率600士兵和16匹马登陆墨西哥湾。好客的阿兹特克皇帝苏马二世还派仪仗队把他们迎进都城。而这些卑鄙的西班牙人却反过来软禁了苏马，然后在城里疯狂掠夺黄金，又协迫苏马出面妄图阻止民众的抵抗。愤怒的人群投掷石块，苏马在混乱中毙命。帝国军队包围了西班牙人，要为皇帝报仇。寡不敌众的西班人损失惨重，狼狈逃走。10个月后，科尔特斯人卷土重来，还带来了敌视阿兹特克的特来克斯卡拉族武士。他扬言“要杀尽城中暴民，尽管这里是世界上最华美最壮丽的城市。”绑在木棍上的黑曜石片终究抵挡不住火枪。特诺哥蒂兰在激战75天后陷落了。征服者砍下了3500多人的头颅，随心所欲地纵火、打砸和抢劫……阿兹特克文明的淹灭，令人惋惜，值得深思。

100多年以前，一位有识之士就说：“国非富不足以致强，亦非强不足以保富。”（郑应观·《盛世危言》）今天的中国朝野，更从正反两面经验中参透了民富与国强的关系。1960年代毛泽东主席说，三线建设搞不好他就睡不好觉，全国人民同心同德，义无反顾地奔赴三线，拼搏奉献，深刻反映了领袖和人民对战备价值的高度共识。后来，虽然备而未战，但是未战而安，值！

民生为战备作出多少让步是适度的？这是一个由国家领导人拿捏分寸的问题，也是他被人民赋予权力后必须担起的责任。有的掌权者只看重自己的功名而漠视民众的牺牲，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不在乎“一将功成万骨枯”，这种人终将遭到历史的裁判和人民的唾弃。1970年代初，林彪反党集团干将邱会作主政常规兵器工业时，头脑发热，决定举国家13.7%的财力来建设能够装备500个师的三线生产能力。五机部原部长张连奎提出反对意见，被撤了职。“九・一三事件”发生后，这项“大规划”才没有继续下去。1980年代，邓小平果断决策兵器工业实行军民结合，以军为主，标志着国民经济由战备型向和平型的转向，意味着价值体系由“大炮、黄油”变成了“黄油、大炮”。今天，全国人民生活水平的显著提高，就是包括这一种变化在内的一系列价值关系调整的结果。

2000年，国家制订了西部大开发战略，国防科工委立即响应，谋划了如何将西部军工的力量投入这项战略工程的行动。陕西是我国军工大省，军工实力居全省工业首位。四川省军工综合实力居全国前列，是我国航空、航天、兵器和核工业的重要战略基地。重庆已形成实力雄厚的军工产业体系。贵州是军工比较集中并在省内占有支柱地位的省份，有航空、航天、电子三大科研生产基地。西部军工特有的科技优势和巨大的存量潜力是三线建设的成果，也是支持西部经济进一步发展的重要力量。10年来，西部经济的发展与西部军工的发展良性互动，创造了一系列重要成果，为全国民生特别是西部民生作出了积极贡献。形成这种良性互动的两个重要选择是：着眼于发挥军工科技优势对西部经济的托举作用，着力于通过自身的结构调整、体制改革和管理提升来激发军工潜能的充分发挥。这些选择在今天仍然需要坚持。

2009年度国防科技工业十大新闻：嫦娥一号卫得绕月探测工程完美谢幕；世界最先进的三代核电技术全球首台机组建设启动；重组后的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和中国兵器装备集团公司首次入选世界500强；开放型、环保型的海南现代航天发射场全面施工；60周年国庆大阅兵展示国防科技工业实力；重组中国长安汽车集团成为军工集团间首次在主导民品领域的大规模、高层次合作，也是中国汽车行业规模最大的重组；中国重工挂牌上市；中国电科、江苏省、无锡市共建国家传感网创新示范区，共同推进我国这一产业的跨越式发展；中国核工业建设集团公司和中国广东核电集团公司在京签订最大核电工程合同等，显示中国军工在实现了“军民结合”的艰难转身后，21世纪又在军民融合的科学发展大路上迈出了坚实的步伐，不断做优做强。

检视《中央企业价值理念集粹》中军工集团关于企业使命的表述，把国防利益摆在第一位是所有企业的共同选择，同时我们又可喜地看到，航空、兵装两个公司还明确地把“富民”写上宣言，意味着服务民生的使命意识正在军工企业中增强、提升并且显性化。这将是全民的一个福音。

战和、军制、军备、军费、军工……历来属于头等的国事，关乎全民的根本利益与长远福祉。它们的正确决策和良性运作，有赖于明君贤相和忠臣良将的责任心，更应依赖先进的制度——它也是军工文化建设中值得注意的一个现实问题。随着社会主义民主的推进，公众对军工的关注、评估、监督和谏议将会增加，军工企业如果积极顺应形势，做好相应的公关工作并借力推进自身发展，必将创造军民良性互动的新局面。军工与民生，但愿极致的追求成为我们的活力之源，而中和的选择则成为我们的良知之举。

（作者：中国企业文化研究会特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