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圆周句”的评价功能——以《傲慢与偏见》中的一封信为例

席晓青

（福建师大福清分校 外语系，福建 福清 350300）

英语“圆周句”的评价功能
——以《傲慢与偏见》中的一封信为例

席晓青

（福建师大福清分校 外语系，福建 福清 350300）

本文以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中的一封信为语料，运用Martin等人创立的评价理论具体地分析语料中句型的使用对语篇整体意义的构建作用。经分析发现：语料中圆周句的大量使用，不仅加强了词汇的评价意义，更巧妙地突出了小说人物独有的个性，深化了主题内涵。通过分析使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到，语篇的评价功能不仅体现在具有评价意义的形容词或副词上，句型的评价功能也同样为语篇的整体意义的构建作出贡献。

评价理论；圆周句；评价；构建

一、引言

我们知道语篇是由众多句子组成，而Halliday（1994：215）的系统功能语法把句子（sentence）定义为小句复合体（clause complex）。复合体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是通过扩展和投射手段进行语义上展开。这些小句的展开方式表明了在特定的语境中，小句中的行为者这样做而不那样做，这样想而不那样想的态度、立场或观点（王振华2001）。这就是系统功能语法的基本出发点，即语言系统是意义潜势（meaning potential），即，说话者或作者的选择就是意义。“话语不仅仅是一系列词汇的组合”（Martin 2007:5）。说话者可以“利用句法和词汇方面的各种可能性重新编组句子，从而引起语义改变”（熊沐清2005）基于这一点考虑，本文以系统功能语法为依托，从Martin等人创立的评价理论视角来分析“圆周句”在《傲慢与偏见》中的一封信中的运用，以此来证明小句的扩展方式不仅反映出说者的思维，同时产生不同的语篇评价。我们发现信中圆周句的大量使用，不仅加强了表达评价的词汇意义，更巧妙地突出了小说人物的个性和主题内涵。笔者希望通过分析能更好地理解小说作者是如何通过句型来刻画人物个性，以更好的体会语言的使用。

二、圆周句的评价手段

“语言中存在着许多评价性手段，并在各个层面上表现出来。例如在音系层可体现为非标记性的重读和调式，在词汇层可体现为带有评价倾向的词汇项，在语法层可表现在特别的句式上，在语篇层可表现在叙事角度和语义连贯上。”（杨信彰2003）英语的圆周句是一个包含几个概念的句子，先把表达次要概念的较长的修饰短语或从句放在句首，表达主要概念的较短的主句放在句末。《牛津文学术语词典》（2000：164）将圆周句界定为：“一个长句，句子成份和句意一直拖延到最后才算完整清晰，前面通常有一系列保持平衡的从句。”即，从属意思总要在主要意思明确后才能完全清楚，不到句末，句子的意思甚至句子的结构，不能完成，圆周便不能合龙。孙生茂（1994）举了这样一个例子：

（1）To this step,taken in the mere wantonness of tyranny,and in criminal ignorance or more criminal contempt of public feeling,our country owes her freedom.(Thomas Babington Macaulay:History of England)

例（1）中“圆周句”的运用收到一种很强的戏剧性讽刺效果。这段评论中，超前的附加成份为制造悬念创造了可能，读者的思路循着作者的表达延续发展，待到句末，结果却与读者的希望大相径庭，真是出乎意料。其戏剧性讽刺效果透过“圆周句’结构跃然纸上，人们在心灵上引起极大的震惊。而如果没有前面的小句的扩展作铺垫，或者将扩展置后就不可能让读者产生同样的效果。

在此我们把圆周句视为一种评价手段，主要理由是：说话者对小句的扩张与是话语目的有关，同时在哪一部分进行扩展明显地反映了思维方式和说话意图，反映了说话者想要强调或评价的词。正如例(1)，作者为了制造悬念，在主句前扩展了多个小句以达到强化主题、限制读者理解的目的。由此，我们认为小句在不同地方扩张将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语用效果，因而得出不同评价。它体现了说话人对被评述命题的看法或态度。

三、评价理论与态度的表达

评价理论是由悉尼学派的Martin等人于20世纪90年代在系统功能语法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是对功能语法中的人际功能所进行了的横向和纵向的延伸，它主要研究个人如何运用语言去对事物作出评价，关注作者如何对某个事件或命题作出判断、表明态度、采取立场、并与读者协商。评价主要通过一系列的语法范畴来实现的并超越语法界限延伸到语篇层面上去。评价理论把评价性资源按语义分为三大子系统，分别是态度（attitude）)、介入(engagement)和分级(graduation)。每一个系统又再次系统化。可以说这一理论是“一种研究、描述和阐释语言是怎样被用来评价、表现态度及构建文本人格、人际定位和人际关系到的方法。”①如图：

如图1所示，在Martin（2005）等人看来评价系统（Appraisal System ）中的态度（Attitude）子系统是评价理论的核心。它包括情感（Affect）、评判（Judgement）和鉴赏（Appreciation）。情感主要是用来表达评价者对被评价者（包括事件或现象）的情感反应，并从情感的角度对其进行评价。评判指的是一系列制度化（institutionalized norms）规范对人们的行为做出肯定或否定的评价。鉴赏主要是对产品和过程的评价，而不是对人或的的行为的评价。也就是说“态度”主要指评论者从情感感受、伦理道路德和社会规范领域、美学和社会价值这些方面表达对被评价物的感受和评价。评价理论中的介入是评论者调节协商命题的对话空间的方式，而级差是对命题中态度程度的分级。总之，所有这些感受和评价作为一种主观意义由语篇的各个层面体现，如音系层面、词汇层面和语法层面。如Volosinov(1973:105)所说：“所有的话语含有价值判断，每一话语都有一种评价取向 （evaluative orientation）。因此，使用的话语中每一个成份不只有意义，而且蕴含一定的价值。”本文将整个语篇置于评价理论的态度子系统中，找出语篇中用以表达态度的词汇。经过分析，作者发现尽管“很多评价是由词语表示的”（李战子，2007：34）“词语的选择反映了叙述者对事物的态度和价值观”（ibid：33）。该语篇中圆周文体的运用使得这些词汇的评价意义得到进一步的加强，作家以此方式巧妙地突出人物个性，使得主题内涵得以深化。下面是这封信中表达态度的词汇。见表1。

表1：

从表1可见，整个语篇的态度充满着对事件的负面评判词，如grievous affliction/suffer/bitterest/distress/so severe amisfortune/most afflicting/licentiousness of behavior naturally bad,lamented/enormity/grievously to be pitied/injurious/heinous offence等。全文极少的正面评判词和鉴赏词，读者根本看不出柯林斯一点点安慰的诚意。名义上柯林斯是要安慰班纳先生，事实上却没有一句让人宽心的话。相反，全篇却满是苛责之辞，将丽迪雅私奔之事上纲上线，描绘得可怕无比，简直十恶不赦，要与丽迪雅划清界线，连正常称呼都不肯用，而总以“your daughter”或“your unworthy child”称之，不仅咒其早死为幸，还明责班纳特夫妇过分溺爱是酿成此次家丑的根源。由此可清楚地看出“通过选用内涵意义不同的词来显示或暗示叙述者的评价”（熊沐清 2005）。这里大量负面词使读者可以很自然地析出写信者（柯林斯）对写信对象（丽迪雅）的评价。然而，所有的这些负面评判词通过不同的句式的扩展，其意义在语篇中得到了更充分的强调。

四、圆周句与态度的表达

任何一个语篇都是已知信息和未知信息的混合体，都以信息理论为基础，承载着信息传递的任务。“口语中的信息焦点是通过语调核心表示的；书面语的信息焦点只能借助句子成分的排列予以表现，其原则是‘末尾着重’”(Quirk,et al 1985：1361-1362)。为了有效地传递信息，并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作者往往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巧做安排。圆周句的运用就是语篇策略之一。该信全文共九个句子，其中有八个都是圆周句。这些圆周句中的每个句子都包含多次扩展，显得全文句子结构复杂，形式庄重华美，处处都显露写信者富于思维，做事认真、严肃的牧师形象。再加上通篇大词小用，如：condole,affliction,distress,lamented,licentiousness,apprehend,offence更显露说者的装腔作势之态和华而不实的性格。请看以下几个具体实例分析。

例（2）：And it is the more to be lamented,because there is reason to suppose,asmy dear Charlotte informs me,that this licentiousness of behavior in your daughter,has proceeded from a faulty degree of indulgence,though,at the same time,for the consolation of yourself and Mrs.Bennet,I am inclined to think that her own disposition must be naturally bad,or she could not be guilty of such an enormity,at so early an age.（P192）

例（2’）：And this licentiousness of behavior in your daughter ismore to be lamented,because there is reason to suppose,as my dear Charlotte informs me,……

例（2）是原句，这是一个典型的圆周句。读者阅读完后面的内容才知道说话者“惋惜”什么？在此说话将真正的话语内容置后，而将表示评价意义的词汇the more to be lamented提前。从语法分析来看，这里的“it”作为填充词(expletive)在这一结构中充当形式主语，原句中的谓语部分一起构成it-小句，而真正的逻辑主语则是被后置的名词性小句，即该结构中的that-小句。这种结构一方面能够使信息得以充分扩展，另一方面也更符合英语信息编码的末尾重心原则（principle of end-weight）。因为这一结构中的主要信息（main information）为名词性小句所体现出的命题（proposition）内容，而对这种命题内容的评述（comment）则是由 it-小句表达出来（Thomposon2004:152）。因此，写信者的看法和态度能很容易地通过扩展部分得以充分表达。如句中licentiousness of behavior in your daughter，naturally bad such an enormity 等这些表示态度意义的词汇。若进一步从意义的表达角度来看，这种评价意义出现在以it作主语的主句中，真正的命题内容出现在从句中，使得评价意义被置于主位突出位置，并且整个句子以评价意义作为信息的出发点，听众在其框架下理解句子述位部分的内容。如果将例（2）改为句（2’），作家就没法框定读者思维，即让读者在一定的框架下理解句意，更达不到通过华丽的句型来塑造饱学的、斯文的、说话严谨的人物个性目的。

例（3）：Ifeelmyself called upon,by our relationship,and my situation in life,to condole with you on the grievous affliction you are now suffering under,of which we were yesterday informed by a letter from Hertfordshire.（P192）

例（3’）：I feelmyself called upon by our relation-ship and my situation in life to condole with you on the grievous affliction.We were yesterday informed by a letter from Hertfordshire that you are now suffering from the affliction.

例（3）为原句，从信息方面看，写信者通过对目的状语的扩展来解释自己写这封信的目的，并把这一目的归于“牧师身份”而不得已而为之。同时，为了强调这一层意思，还特意将by our relationship和my situation in life用逗号分开，这样读者在阅读时就有短暂的停顿，这表明写信者对这种“身份”的重视，其虚伪的个性暴露无遗。而紧接着的扩展句中的写信者对事件的负面评判词“affliction”除了有形容词 “grievous”来修饰外，还连续带了二个定语从句来对这一名词进行修饰和限定，使得这一负面评判得到充分的扩展和强调。另外，作者在其中的一个扩展小句中巧妙地通过语态的转换来暗示自己处于被动境，强调自己对此无能为力，再次显露出其虚伪的性格。试比较如果将例（3）改换为（3’），说者在此不用逗号也不进行状语的扩展，那么整个语气就平淡得多，写信者矫揉造作的个性也没法体现得如此栩栩如生。

例（4）：No arguments shall be wanting on my part,that can alleviate so severe a misfortune;or that may comfort you,under a circumstance thatmust be,of all othersmost afflicting to a parent’smind.（P192）

例（4’）：No arguments shall be wanting onmy part.No arguments can alleviate so severe amisfortune,or no argumentsmay comfort you,….

例（4）的原句也一个典型的圆周句，读者看到最后才明白写信人最终想是强调 “most afflicting to a parent’smind”的句意。例（4）中作者通过对主语和状语扩展使得整句的评价意义得以最大化的体现。首先，作者以一个含否定意义的评判词 “No argument”一词为主语，并用了这一词的名词形式，这使得写信人有意无意地表达自己对事件的评判，并将这一评判以静态的形式出现，似乎这一评判已成为大家公认的事实。其次，通过动态过程名词化，利用英语名词短语可以包含若干个修饰成份语的特点，增加名词短语的信息量，从而达到浓缩信息的目的。正因为如此写信人可对评判词“No argument”的进行多次扩展，多次提出自己的评判，如连续用了that can alleviate so severe amisfortune;or thatmay comfort you二个小句对这一名词进行修饰和限定。整句中作者通过最后对状语的扩展，使得圆周得以合拢，也使得作者达到了强调“argument”是一件 “最令父母担心”（most afflicting to a parent’smind）的评价意义。整个句子丰满匀称，结构严谨，体现了写信人严谨的思维能力和将简单问题复杂化的个性。若将例（4）修改为例（4’），那句子就成了简单句，在体现人物性格的饱学、做作等说话方式也逊色了许多。

例（5）：And this consideration leadsmemoreover to reflect with augmented satisfaction on a certain event of last November,for had it been otherwise,Imust have been involved in all your sorrow and disgrace.（P193）

例（5）中，负面评价词sorrow and disgrace是这一句的中心评价词。为了强调这一评价，作者将它置于由状语扩展而成的虚拟条件句中。正是由于这一状语的扩展使得这一句中的其它几个评判词词consideration,augmented satisfaction和 event的评价意义更加活灵活现，同时也加深了读者对sorrow and disgrace的理解，让读者体会到说者的内心活动。这里所谓的“event”指的是柯林斯向伊丽莎白求婚遭拒一事。对柯来说，那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听说伊丽莎白姐妹漂亮可爱，便怀着找一位太太的打算登门拜访，先是相中了伊丽莎白的姐姐——美貌温柔的吉英，得知吉英已名花有主，这才改向美貌而聪慧的伊丽莎白求婚。伊丽莎白坚决拒绝，这使他大感意外，因为他觉得以自己的财产和地位，开口向伊丽莎白这样只有才而无财的女子求婚，实在是对她的恩典。因求婚被拒，使他大失面子，不过，他像那个吃不着葡萄的狐狸一样很会顾全自己的面子，马上宣布伊丽莎白这种脾气的女子不配做他的妻子。此次信中重提旧事，却令他产生 “augmented satisfaction”，因而得出扩展句“庆幸那次求婚被拒使他得免因与出丑家庭联姻而受辱”。由此可看出，这一扩展句的运用不仅以隐含的方式体现了写信人的态度，映射出人物个性，更为写信人再次对事件的负面评价作出强调提供了铺垫和合理理由。另外，我们发现写信人所扩展的内容正是圆周句最后合拢的部分，即“免得卷入你们的家丑中”（involved in all your sorrow and disgrace.）。写信安慰别人却说这种无异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话，不仅说明了其“酸葡萄”的虚伪一面，更充分暴露了其为人的可鄙和自私。

五、结语

本文通过从评价理论的角度分析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中的一封信，发现其中大量的圆周句并不是作家故弄玄虚，显示文字驾御能力，而是作家谋篇的深思熟虑，为突出主题内容等多方面考虑的结果。首先，该语篇中圆周句的迂回说话方式，让人感觉写信人在一步一步将听众抓住，最终接受自己的观点，显示了说者攻于心计的个性；其次，一封普通的家书使用这样结构的复杂、严谨布局，每一句话都绕着弯说的句子，让人感觉写信人似乎爱小题大做；第三，通篇的难词、大词更让人充分体验到语言的优雅，华丽和庄严，而从另一侧面却衬托出说者卖弄和矫揉造作个性。总之，语篇中大量圆周句的运用在让读者享受美的同时，也体会到这一句型在文体上和修辞上所取得的独特效果。从这封信我们不难看出圆周句为增强小说的表现力，烘托出小说人物鲜明的个性作出了贡献。

注释：

①White,P.R.R.2001.Appraisal:An Overview[OL].http://www.Grammatics.com/appraisal/Appraisal-Guide/Unframed/Appraisal-Overview.htm.（上网时间：2010/5/10）

[1]Jane Austen.Pride And Prejudice[M].W.W Norton&Company,New York,London.,2000：192-193.

[2]Halliday.M.A.K.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M].London:Edward Arnold,19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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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李战子.跨文化自传与英语教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7.

[11]熊沐清.从话语转换与春秋笔法看英汉叙事策略[J].外语教学与研究 2005（11）：425-431.

[12]Quirk,R.et al.1985.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M].London:Longman.

On the Appraisal Function of the English Periodic Sentences:Taking a letter in Pride and Prejudice as an exam p le

XI Xiaoqing

Based on Martin’s appraisal system,this paper attempts to find the role of sentence pattern in a letter in Pride and Prejudice written by Jane Austin.Through analysis we find that a large number of periodic sentences used in the novel not only strengthen the evaluative meaning but also emphasize a unique character in a cleverway and therefore deepen the main idea of the text.In a word,after analysis we may better understand that the evaluative meaning of a text may not only be expressed through adjectives and adverbs but also through sentence patterns.That is to say,sentence patterns make great contributions to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textmeaning aswell.

the appraisal theory,periodic sentence,evaluation,create

H314.3

A

1674－2109(2011)04－0077－05

2011-08-08

本文为福建省教育厅（A）类人文社会学科研究项目“语篇分析理论与实践”的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JA11307S）。

席晓青（1964－），女，汉族,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语用学，语篇分析。